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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宮女道:“曲姑娘安靜随我來。”

她抱着她,步伐輕快,對禦花園的地形也極為熟悉,繞開了可能撞見宮人的小道,帶到一處臨池水榭。

曲凝兮的理智逐漸回籠,心中五味陳雜。

這個宮女多半是太子殿下派來的,他竟然會伸以援手?

她在他面前哭得稀裏嘩啦,終于博來同情了麽?

曲凝兮軟糯的面頰浮起一絲羞赧,從未這樣不管不顧過,又不是三歲稚兒……

就連束帶的事都脫口而出……她是瘋了麽?

曲凝兮感覺羞愧,同時還有點後怕。

方才她分明不怕死,現在又愛惜自個兒的小命了。

萬一惹惱了裴應霄,真的當場捏死她,豈不死得冤枉。

她才不是輕易尋死覓活之人。

以裴應霄的聰慧,無疑是非常周到。

水榭裏沒有閑雜人等,這會兒候着兩個侍女。

曲凝兮隐隐覺得眼熟,略一回想,前不久才在花林的亭子中見過。

東宮的侍女手腳麻利,進退得宜,不該問的不該看的她們一概不提。

兩人伺候着曲凝兮褪下外裙,拿去稍作清理,把沾染的塵土印記淡化。

宮裏不方便換一套衣裳,解釋起來有些麻煩,這樣做是最好的。

曲凝兮自己把松垮的束帶纏上了,然後重新洗臉梳頭,又是衣衫整潔的曲小姐。

她眼皮微腫,睫毛濕漉漉的,一看就是剛哭過。

侍女拿了一小罐白玉瓶,裏面不知是何膏體,抹上去清涼滋潤,半刻鐘就消腫了。

至于膝蓋上的傷,卻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治療。

這會兒紅到發紫,待到明日就會呈現淤青,只能暫時先把跌打損傷的藥油給揉上去。

曲凝兮本不想與東宮的人過多交集,但是受到這樣的照顧,很難掉頭就走。

她躊躇着問道:“兩位姐姐怎麽稱呼?”

侍女對視一眼,笑着介紹自己,一個融月,一個娴青,皆是太子近身之人。

曲凝兮不便久留,好生道了謝,婉拒相送,自己一瘸一拐地回到禦花園裏。

*******

銀杏去找了個小太監幫忙,回來發現小姐不見了,頓時急不可耐。

轉了一圈沒看到身影,正愁眉不展,曲凝兮就回來了。

她說自己恰好遇到了兩位好心的宮女,稍微處理了膝蓋。

這個說法含糊,但有理有據,銀杏未作多想,連忙央着小太監一起攙扶,迅速出宮回府。

曲凝兮一到家,膝蓋的傷勢就把孫嬷嬷幾人給驚到了。

從宮裏帶傷出來,可大可小。

孫嬷嬷一面讓人去請大夫,一面沉着臉把銀杏喊去問話。

銀杏年輕不經事,大部分是銀瓶跟随外出更多,這會兒她都快哭了。

“嬷嬷,皇後娘娘罰了小姐,怎麽辦呀?”

往後離了心,豈不是會很艱難?

孫嬷嬷聽完不由皺眉,扯上二皇子絕非小事:“能怎麽辦?說多幾籮筐都不管用。”

二皇子就是皇後的命根子。

銀瓶瞪大了眼睛:“小姐的婚事被拿捏着,該不會胡亂嫁出去吧?”

這樣的例子在高門大戶并不少見。

尤其是那些不聽話的、不得主母喜歡的庶女們。

通常對待女兒家最好的手段,不是送去莊子修養,而是嫁進某個不見天日的地方……

雖說曲家大小姐,不至于如此。但若是成為棄子,想也知道侯爺與夫人不會為了她承擔皇後的怒火。

銀瓶作為貼身丫鬟,既擔心小姐,也擔心自己!

“休要胡言,”孫嬷嬷擺手道:“小姐并未犯錯,皇後一時在氣頭上罷了。”

皇家講究恩威并施,她還要用這盞美人燈,自然不舍得随便發落。

孫嬷嬷對曲皇後頗有幾分了解。

果然,當晚就有位公公捧着藥瓶登門來,皇後娘娘賜下良藥,以示安撫。

這個動靜瞞不住家裏人,曲轅成和周氏一同趕到茴清苑,詢問曲凝兮和二皇子怎麽回事。

銀瓶也被叫去問話,一口咬定兩人私底下沒接觸。

事實也是如此,二皇子想接觸來着,但是沒機會,沒得逞。

周氏這才松一口氣,拉着曲凝兮到內間說話。

“皇後所圖甚大,千萬別對二皇子起念頭。”她輕哼一聲,道:“與其指望他們,不如多盼盼我們三郎。”

周氏幾乎挑明了,對二皇子問鼎不太看好。

眼下東宮穩固,民心所向,朝中百官大半支持太子,剩下的小半是因為陛下尚且康健,不急于表态。

費盡心思為二皇子鋪路,恐怕比不上給三郎謀劃科考之道來的見效。

曲家要在尚京立足,終究得靠自己。

不過,陛下對二皇子的喜愛有目共睹,不到最後關頭,大位落入誰手還說不準。

周氏當然不會現在就跟皇後出現分歧,她囑咐曲凝兮聽話,莫要觸怒姑母。

曲凝兮下午哭了一場,這會兒情緒穩定,腦子清醒。

不會因為爹娘的反應不如預期而感覺低落。

她嘴上應着,半盞茶的功夫就送走了他們。

稍晚些,曲三郎也跑了一趟。

特意抱着他院子裏的藥箱,整個相送。

曲允邵平日裏皮實,沒少磕碰,藥箱裏面的瓶瓶罐罐可謂是種類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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