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 84 章

沈懸擦着他的耳鬓,正好與身後的小花馬大眼對小眼。

小花馬長得斑駁,鬃毛上都是白黑斑點,睫毛長的過分,黑溜溜的眼睛,水潤潤的光。

阿耀發現他在走神,使壞含着他的頸間脈動,餓狼舔舐般。

“嘶……”沈懸仰頭,頂燈耀得他閉上眼,“別不要臉!”

他提住阿耀後領,提兔子似的,把人拉開些。

馬廄裏空調呼呼吹着熱風,比樓上包廂還熱,他們抵着鼻尖看彼此,距離太近,熱氣騰騰,如起了霧氣。

沈懸領邊被蹭紅了一圈,好像幽暗地裏,擠出一抹豔麗花苞,柔柔弱弱的,帶着刺兒,一不小心紮你個頭破血流。

“大哥,你要賽馬,我買給你,不要李飛光的好嗎?”阿耀瞧着他,蠢蠢欲動,又湊上來嗅沈懸衣領邊緣。

他明明在撒嬌,語氣卻是憤恨不甘的,好似一條隔夜馊掉的酸菜魚。

春天沈懸易犯哮喘,不會用任何香水,身上僅染着點紅酒味。

沈懸被蹭得又熱又癢,整個人寶石般鑲嵌在他懷中,半眯起眼語氣不善:“有空盯着我的馬,不如看看自己包廂裏的小明星,幾個人伺候啊?漂亮嗎?”

阿耀如懸崖邊的小石子,震了一下,馬上警醒:“大哥,我發誓,我看都沒看。”

他包廂人多,應酬間少不了這些點綴。

這話沈懸是信的,在集團時,他年紀輕輕身居高位,不少姑娘小夥大獻殷勤,結果都沒好下場。

阿耀的感情,似乎是一種本能選擇,不細究,認準了誰,就只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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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沈懸也會不安,遇見阿耀太早了,壟斷了他一生的可能性,可人生那麽長,做彼此心中滿分的那個人,該有多難啊。

“你不信我。”阿耀急了,恨不能将人捉去包廂,眼見為證。

沈懸玉色的手,輕拍他灼熱臉頰,最後滑到下巴捏住:“乖,姑且信你一回。”

在颠倒是非黑白方面,阿耀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打一巴掌,自然要給顆甜棗。

沈懸就這麽瞧着他,情不自禁傾身向前,碰了下他直挺的鼻端,蜻蜓點水般。

他親人時,帶着漫不經心的灑脫,像宣誓占有的王者,不容抗拒。

下一秒,他捧住阿耀的臉,奪取了涼潤的唇。

阿耀的黑眼仁,理智在裏面掙紮着亮了亮,最終熄滅了。

他抽手讓沈懸坐在桌上,身後馬具叮咚亂響,不知什麽玩意滾落地面。

也許是小花馬的行頭,它焦躁踱步,“呼呼”打了兩個鼻響。

沈懸的心,像在做過山車,忽悠飛到雲端。

他酒量不好,紅酒的後勁兒,在血液裏沸騰,帶着感官更為敏銳。

手指抓皺阿耀肩頭,在嬌氣的布料上,留下幾道淡淡的痕跡。

屋外熱身廣播,掀起層層聲浪,夾雜着觀衆此起彼伏的歡呼,還有近處工作人員,激情的方言罵街。

沈懸在一片嘈雜的歡騰裏,品嘗到阿耀的薄荷糖味,應該是他也喝過酒,特意含過的。

他想起有一回,兩人去吃飯,酒店送了薄荷糖,他吃了一顆,随意說味道不錯。

後來,阿耀就記下了那個牌子,家裏和車上很快都換了新糖。

“好吃嗎?”那麽長時間,阿耀臉不紅心不跳。

沈懸情緒控制一流,只是紅了耳垂,不甘示弱回道:“還行吧。”

兩人彼此不服氣的功夫,阿耀駕輕就熟,沈懸在他手裏,就像一顆完美的聖誕糖果,可以整齊地撕開包裝。

屋外鈴聲大作,催促賽馬上欄,解說高亢的呼喊,震耳欲聾。

小花馬受到刺激,低聲嘶鳴,吧嗒吧嗒的移步聲,在空氣裏流竄,更添緊張氣氛。

沈懸雙手撐着桌邊,指骨用力,骨節青白,手背青筋浮起。

他依舊西裝革履,襯衫沒有一絲褶皺,領帶封着領口,垂下來落在阿耀頭頂。

阿耀蹲低身體,向上摸到他的手腕,捏緊。

他膚色深,手掌大而厚,捉着那一節可憐巴巴的白。

賽馬道,電子栅欄崩起,鋪天蓋地的歡呼、吶喊,瞬間淹沒天地。

明亮的馬廄與賽場連通在一起,沈懸仰着頭,眼前是一片水銀色白光。

解說聲嘶力竭吶喊:哪吒!哪吒!哪吒要沖刺啦——

沈懸像經歷一場驚天駭浪的小船,跌跌撞撞撲進港灣。

阿耀一把将他摟進懷中,毫不保留地擁抱,胸口揣得滿滿的眷戀。

沈懸是他的天使,也是魔鬼,給他人生開了個壞頭,自此,舍生忘死,奮不顧身……

解說歇斯底裏喊着“哪吒”,一陣爆炸般的吼叫過後,全場沸騰,發出熱油入鍋般的嘩嘩聲。

“哪吒”是今天賽馬的冠軍!

下巴卡在沈懸肩頸之間,阿耀的臉頰感覺到他汗濕的頭發。

他伸手順着沈懸的脊骨,變成一匹舒服的小狼,半閉着眼:“蔣泰發現蔣天饋了。”

“把他趕過海。”沈懸撚着他的耳垂。

阿耀的耳垂細薄,貼着耳朵小小一顆,沒什麽福氣。

“或者,幫他過海。”他長出一口氣,終于等到這一天,“過了海,他就身不由己了。”

蔣天饋指使殺人未遂,犯事兒在海城。

就算蔣榮手腳順利,用賬戶給那幾個馬仔打錢,被律師、警方抓住馬腳。

畢竟隔着海,抓人、處理都不順暢,不如先下手為強,把他逼過海。

“大哥,你不要插手,小心惹一身腥。”阿耀擡頭警告,“蔣家沒有好貨。”

沈懸笑了,摸了摸他的臉:“好啊,等你處理。”

“你可要說話算話。”阿耀心慌。

沈懸邊收拾衣服,邊敷衍:“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兩人梳洗整理一番,阿坤的聲音适時響起:“沈先生,二少打電話找你。”

阿耀無語,心道:沈泉什麽時候,變成這幅龇牙咧嘴,小狗叼骨頭的模樣了?

“知道了。”沈懸拍拍身邊犯倔的阿耀,“你先走吧。”

阿耀摸摸鼻子,最後偷親了一下他,這才不情不願走掉。

沈懸打開門,華人保镖一臉的欲哭無淚。

“你倆誰帶了香水?”沈懸垂着眼,整理袖口,裝作沒事人的樣子。

沈懸春季愛犯哮喘,身邊人都忌諱香水,他不噴沒人敢噴,阿坤自然沒有。

華人保镖跟随雇主手冊行事,沒噴香水,但他帶了随身裝。

沈懸打開嗅了嗅,飛行員香,經典科隆水,清冽的柑橘調,有點突兀。

顧不上挑剔,他略用了些,這才返回包廂。

包廂內,沈泉将沈涵罵得狗血噴頭。

沈涵心裏也是一陣卧槽!大哥真跑啊?而且逮着他一個人往死裏坑啊!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你這性子,是跟了誰?”沈懸自花園進來,“外面都聽見你罵街了,丢人不?”

沈泉氣得搓腦袋,咬着後槽牙說:“都是被你逼的。”

“操心太多短命。”沈懸的眼神,輕飄飄從他臉上掠過。

兄弟二人心知肚明,話裏話外針鋒相對。

沈泉是做弟弟的,很多話不好戳破,跟在他屁股後面:“大哥,你也……”

“你身上什麽味?”他嗅到一陣陌生的科隆水味。

沈懸指着華人保镖:“他的,剛從馬廄上來,有味兒。”

華人保镖連忙點頭,掏出手指大小的随身裝比劃,生怕被濺一臉血。

沈泉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敢肯定,大哥見過阿耀了。

大哥有潔癖不假,但很聽醫生的話,春季幾乎不用香水,更別說馬會這種幹淨到一塵不染的馬廄。

他想掩飾什麽?只能說是心裏才能感受到的味道,歡//愉的味道,欲蓋彌彰的味道。

沈泉垂着的手,握緊又伸開,在沈懸背身而過時,面色不善,在沈懸轉過身時,又恢複如初。

“哪吒”奪冠,沈懸忙着叫人,給騎師和工作人員包紅包,看起來很開心。

“大哥,恭喜你,‘哪吒’贏了。”沈泉拿他大哥是一點辦法沒有,也不能蹬鼻子上臉的掃興。

沈懸笑着寫支票,包了大紅包遞給他:“我家阿泉最聽話了。”

“謝謝大哥。”沈泉心情複雜,收下了。

馬會主席帶來獎杯和證書,一行人照例阿谀奉承,沈懸輕松應酬,捐了大筆慈善,一切似乎圓滿落幕。

最重要的開門彩結束,比賽并未結束,賽場內還在激情澎湃。

觀賽人群衆多,馬場周圍又頗為繁華,像沈懸、蔣家這種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提前離場。

剛到vip電梯廳,沈泉聽到後面有聲音,回頭就看見阿耀的包廂門打開了。

“大哥,你們先下去,我碰見個熟人。”他單手插袋,神情自若,末了還不忘警告沈涵,“跟好大哥,聽見沒!”

電梯門關閉,閃亮的數字一層層落下去。

沈泉這才轉身,正看見三個小明星,兩男一女,被保镖粗魯地趕出來,絲毫不留情面。

他們像落荒而逃的家雀,臉上帶着惶恐,驚魂未定地從面前跑過。

沒過多久,阿耀在保镖簇擁下,也向電梯廳走來。

看見沈泉,他微愣,很快換上一副氣定神閑的表情:“二少等人?”

“等你。”沈泉直言。

阿耀笑了:“我跟二少好像沒什麽交情吧?”

他身後的人不敢說話,只能用眼神交流着疑惑,沈家老二這是唱得哪一出啊?

“借一步說話。”沈泉側身,旁邊是觀景走廊的夾道,保镖堵住外邊,便是一個封閉空間。

阿耀想了想,表情無奈:“好吧。”

他本想獨自前去,身邊的蔣家保镖不同意,兩家撕吧成這樣,萬一挨揍怎麽辦?

沈泉這邊也跟着兩位外籍保镖,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走廊。

好歹都是體面人,他們叫保镖兩邊站遠了,不影響說話。

“二少,我真的趕時間。”阿耀裝失憶,已是得心應手。

沈泉摘下眼鏡,擦了擦放進衣兜裏,往前走兩步:“你過來,站近點說話。”

阿耀還算了解沈泉,對他的評價是無害級別,比較放松地走過去。

“你……”

沒等說完話,沈泉提住他的衣領,照着面門就是一記重拳!

阿耀毫無準備,只覺眼前一黑,鼻腔一熱。

接着冒着金星的黑暗裏,傳來沈泉壓低的聲音:“你他媽的,他是你大哥!”

小劇場,阿耀日記:

捂鼻血,媽的,被只兔子給揍了!(▼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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