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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沒外人了,張氏那張不再年輕的容長臉頓時沉了下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啪”的一聲悶響,吓得陶缇的小心髒都跟着一抖。
“你還真是長能耐了,竟敢服毒自殺!我們是哪裏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害我們?你說啊!”
“……”
陶缇驚詫的看着眼前叉着腰一臉不滿的女人,關于張氏的記憶也湧上腦海。
張氏古板、兇悍、又能幹。
作為侯府的當家夫人,偌大一個侯府的家務事,她處理的井井有條,從未出過錯。
作為正房主母,勇威候那一後院的莺莺燕燕,庶子庶女,她也治理的服服帖帖,從未有人敢違逆。
但作為一位母親,張氏卻是失敗的。
打從她給陶缇訂下這一門婚事後,她就一直以“太子妃”的标準來要求女兒,采取的方式也是華夏父母慣用的打擊教育——
諸如“你怎麽這麽笨啊,你日後可是要當太子妃的,怎麽連這個都學不會,你看某某國公家某姑娘多麽能幹賢惠,你再看看你這半死不活的蠢樣子”之類的話,幾乎每日挂在嘴邊,三句不離。
母親這邊得不到足夠的愛與鼓勵,父親勇威候那邊對子女的關注也不多,導致原主從小缺愛,潛移默化的養成了自卑敏感的讨好型人格。
所以當三皇子裴長洲對她稍微好一些,她就控制不住的淪陷其中……
想到這裏,陶缇忍不住嘆了口氣。
原生家庭對孩子的影響是巨大的。心理學家阿德勒曾經說過:幸運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可惜,原主都來不及治愈童年,便過早的結束了生命。
“啞巴了?你別以為你不說話,就能糊弄過去?”張氏憤怒的聲音再次響起。
陶缇回過神來,平靜的看向她,問道,“你要我說什麽呢?”
張氏沒料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一時間噎住。
陶缇淡淡道,“服毒自殺是我莽撞,我向你們道歉。但是……在這之前,我說過很多次,我不想嫁去東宮,你們可曾聽過我的意願?”
這話原主是說過的,但都是歇斯底裏的哭喊着,從未這般心平氣和的說出來。
張氏還想像往常一般板着臉呵斥着,但不知為何,看着陶缇那清澈又認真的目光,她只覺得心頭一陣發虛。
陶缇又道,“母親,我想問問你,你聽到我服毒的消息,第一反應是憤怒,還是擔心我的安危呢?”
“我、我……”張氏嗓子發緊,別扭的轉過腦袋,“你現在不是好好的麽,你別給我扯東扯西。”
陶缇捏緊了手指,眼睫微垂,“我知道了。”
她理了理衣裙,緩緩從榻上起身。
張氏不知怎麽的有些恐慌,忙道,“阿缇,你去哪裏?”
“我出去透透氣。如果母親還想指責我……”陶缇露出個客氣又疏離的笑容來,“我聽了這麽多年了,也聽累了。”
張氏腳步愣在原地,明明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卻是一句都說不出來,只得眼睜睜看着自己女兒離開屋子。
明淨的陽光從雕花木窗照了下來,落下斑駁的光影。
張氏頹然的坐在榻上,只覺得胸腔裏那顆心變得空落落的。
須臾,她雙手掩面,嗚嗚的低泣起來,“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你是我十月懷胎,從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怎能不心疼你啊……”
——
從正房出來後,陶缇左右也不知道要去哪,索性讓梓霜帶她去後花園轉轉,她也好尋個清靜。
不曾想,這後花園非但不清靜,反而熱鬧極了。
“你們剛才都瞧見了麽,五娘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是啊,我也這樣覺着。雖說她一直長得不錯,可今日這般打扮,卻比以往美上許多呢!”
“嘁,有什麽稀奇的,人靠衣裳馬靠鞍。她那身行頭可都是皇宮置辦的,換我穿着,照樣好看。”
侯府四房的姑娘們湊在一起閑聊着,話題自然繞不過今日的主角。
“不過她是真的服毒自殺了麽,我看她氣色很好,半點瞧不出自殺的樣子呀。”
“我也不清楚,只是隐隐約約有聽說啦。”說話的是二房的嫡女,陶缇的堂姐陶家四娘,她捏着繡帕,壓低聲音道,“反正她出嫁那晚,大伯跑去大伯娘房裏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還說了什麽全家都要被連累之類的話……”
這話一出,姑娘們的臉色都變了,又是後怕又是怨怪的。
“她要真幹出那樣的事來,咱們可都要被她坑害死!平日裏瞧着不聲不響一個人,心思怎麽這樣狠毒啊。”
“就是!她自小便與太子有了婚約,就該早早認命,作什麽幺蛾子呢……”
“從前我就聽二哥說過太子芝蘭玉樹,宛若谪仙,今日一見,果真如此。他不僅長得好看,還那麽溫柔,竟親自扶她下車。唉,可惜太子體弱多病,否則真是這世間最完美的郎君了。”
“哼,若太子如常人般康健,就五娘那樣的,哪配當太子妃?怕是給太子提鞋都不配!”
這刻薄的話,倒引得姑娘們一陣掩唇低笑。
陶缇在假山後聽得嘴角直抽,很想沖上去怼一句:我不配做太子妃,難道你配麽?
事實上,她也這樣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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