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想不通(捉蟲)
想不通(捉蟲)
晚上吃過飯,程蔓每人分了塊糕點。
吃着松松軟軟的雞蛋糕,羅文欣看小姑子的眼神再次柔和起來,笑眯眯地問:“蔓蔓你今天幹嘛去了?怎麽想到買點心回來?”
程蔓還沒來得及回答,王秋梅就率先開口:“中午蔓蔓去相親了,這些糕點是她對象買的。”
羅文欣一愣:“這就處上對象了?”
“年輕人看對眼就處上了,”察覺到兒媳婦的情緒變化,王秋梅特意說,“不過他們才剛處上,八字還沒一撇,對外咱們還是低調點,別到處宣揚,要是有人想給她介紹對象,就說暫時不考慮這事。”
這話單聽起來沒什麽,畢竟這世道對女人總是更苛刻,男人多處幾個對象,外人聽了只會誇他有能耐,可女人多處兩個對象,就會有人說她水性楊花。
早早把程蔓有對象這事宣揚出去,談成了還好,要是後面談崩了,說不準得影響名聲。
但羅文欣想到自己上周才給小姑子介紹對象,當時她那個态度,今天跟別人介紹的人相親,回來就成了,心裏總不是那麽回事,語氣淡淡道:“這處對象是好事,沒必要藏着掖着吧。”
王秋梅臉色沉下來:“讓你別往外說你就閉嘴,哪那麽多話!”
被婆婆怼了一通,回去路上羅文欣一直沉着臉,用鑰匙開門後,更是不等程進進屋,就當着他的面甩上了房門。
隔壁鄰居看到,幸災樂禍問:“惹你媳婦生氣了?我跟你說啊,這女人不能慣,一慣就要蹬鼻子上臉。”
程進面上呵呵,心裏卻對這言論嗤之以鼻。
別看這人在他面前說得威風,到了媳婦面前,讓往東不敢往西。自己夫綱不振,倒好意思來慫恿他跟媳婦吵架。
推門進屋,客廳裏不見羅文欣身影。
程進徑直走到房間門口,敲門喊:“媳婦,你在裏面嗎?”試着推門,沒反鎖,“我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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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說邊将房門推開,羅文欣正沉着臉坐在床邊。
他走過去攬住妻子肩膀,說道:“怎麽了?生這麽大氣。”
羅文欣一聽這話就惱了,甩開他的手說:“你還好意思問怎麽了?你媽怎麽罵我的你沒聽到啊?”
“她罵你了嗎?”程進假裝疑惑,在她要發火前點頭說,“我承認,媽的語氣是不太好,但那跟罵人還是有區別的吧。”
王秋梅那的确不算罵人,畢竟一個髒字都沒帶,但她當着全家人的面用那種嚴厲的語氣說話,在羅文欣眼裏跟甩她一個耳光沒什麽區別。
羅文欣冷哼一聲說:“反正我算是看明白了,在你媽眼裏,閨女是寶,兒媳婦就是草。”
“你說我媽眼裏閨女是寶這話我信,畢竟她有兩個兒子,閨女就一個,我也覺得我媽更疼蔓蔓,”程進煞有介事地點頭,“可兒媳婦是草,你說說,她什麽時候拿你當草了?”
羅文欣被問住。
倒也不是說不出來,真要算,她覺得婆婆什麽時候都把她當草,尤其是跟對小姑子比起來。可程進都說比起兒子他媽更疼閨女了,對她這個兒媳婦不如閨女,好像也正常?
羅文欣咬牙問:“媽更疼程蔓,你當兒子的就沒什麽意見?”
“我為什麽有意見?我媽是更疼蔓蔓,可她也沒虧待我啊,書,爸媽供我讀了,是我自己沒那心思,才只讀到初中畢業。工作,爸媽也給我安排了,國營廠正式工,比蔓蔓工作還強點。娶媳婦,爸媽給出了彩禮,生孩子,我媽幫忙照顧了月子。現在明明也一直是媽幫忙帶着,還有咱們一家三口每天在老房子那吃飯,說是要交夥食費,可實際上還是爸媽在補貼我們。”
程進掰着手指頭說完:“能享受的好處,我一樣沒落下,就這樣還對我媽更疼閨女有意見,我得多白眼狼啊!”
起先羅文欣還認真聽到,等他說完才反應過來,一把把他推開:“是是是,我是白眼狼,不知道滿足……”
見媳婦惱了,程進趕忙抱住她:“媳婦媳婦我錯了,我發誓我真沒映射你,我說那些話,還不都是你問的嗎?”
“怪我?”羅文欣斜眼看他。
“不,怪我,是我沒眼色,不會說話,讓媳婦你誤會了,你要是氣不順,就打我吧。”
程進說着拉過羅文欣的手,在自己身上輕輕打了一下,然後“嗷”地叫喚一聲,看得她好氣又好笑:“你少怪叫!”
程進嘿笑,輕聲問:“媳婦,你不生氣了?”
“當然生氣!”羅文欣眉毛一豎,說完臉色又淡下來,“可生氣又能怎麽樣,就像你說的,你媽偏心歸偏心,可能沾的光我們一樣沒少,再說這些,倒顯得我白眼狼了。”
程進得意道:“那不能夠,我媳婦這麽好的人,怎麽可能會是白眼狼。”
“貧嘴。”羅文欣消了氣,說起心裏話,“我就是氣不順,今天你妹去相親這件事,肯定早幾天就定下來了,可你爸媽一點口風都沒透出來,要不是相成了,他們今天都不一定會告訴我們這件事,這是什麽?”
“是什麽?”
“當然是心虛啊,之前我給你妹妹介紹對象,你媽那個态度好像我要把她閨女往火坑裏推一樣,今天這人還是別人介紹的,可看看你媽,笑得多高興啊。”羅文欣嘀咕說,“早知道她們看不上我介紹的人,我就不該管你妹這些破事。”
程進聽完後說:“我覺得你想多了。”
“我怎麽想多了?”
“你剛開始說想給蔓蔓介紹對象的時候,我媽态度還好吧,蔓蔓也去見了人,是那個男的自己不行。”
“他怎麽不行了?他條件那麽好。”
“條件好,人品不行,”程進看着媳婦問,“如果是我,跟你第一次見面,就讓你把工作賣了,在家生孩子帶孩子,你心裏什麽感受?”
“我們跟他們情況又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無非是你的工作,工資比蔓蔓高點,他家的條件,比咱們家稍微好點,可家裏有錢,不代表他能不尊重人。”
“他哪不尊重人了?”
“你覺得他說這些話,是尊重人的表現?他會産生這樣的想法,根本原因就是他沒有把蔓蔓放到跟他對等的位置,如果我爸媽是幹部,蔓蔓的工作很好,你覺得他還能說出這種話嗎?”
問完不等羅文欣開口,程進繼續說:“既然他看不起蔓蔓,你覺得,他還算是一個好的結婚對象嗎?咱們這樣的家庭,嫁閨女不怕男方窮,只要勤勞肯幹,這日子總能過起來,可像這樣不把媳婦當人的,家庭條件再好也不能嫁。”
羅文欣想反駁,卻找不出有力的論據,最終只憋出一句:“那今天這個,你就知道他人品好了?”
“蔓蔓已經是成年人,好和不好,他自己有判斷能力,再說他們才剛處上,說這些還太早,慢慢看吧。”程進說完想起來,解釋道,“這也是媽讓你不要到外面亂說的原因,要是相處起來發現對方不好,他們私底下斷了,對蔓蔓也比較好。”
羅文欣聽出丈夫是在點自己,沒好氣地說:“行了行了,以後別人問我你妹的事,我都說不知道行了吧?”
當她愛管小姑子的事!
……
程家分糕點的時候,謝子明也從陸平洲這裏讨到了一塊糕點。
為什麽用“讨”字,還不是因為陸平洲這人忒摳門,買了三包糕點,連一塊都舍不跟他分。
天知道當他拿起一塊綠豆糕,被他奪走時心裏有多震驚。
不是吧不是吧?這麽多年戰友,陸平洲居然連一塊綠豆糕都舍不得給他吃!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震驚,讓某人有了點人性,分了他一個雞蛋糕,多的沒有。
謝子明吃着雞蛋糕,忍不住感慨:“要不是知道你今天是去相親,我肯定以為你是去上課了。”
“什麽課?”
“論葛朗臺是怎麽煉成的。”
陸平洲絲毫不以為恥,反問:“你還知道葛朗臺?”
謝子明翻了個白眼說:“我也是讀過幾年書的好吧?”
“嗯,文化人。”
謝子明噎住,吃完雞蛋糕才緩過來,真誠地向陸平洲提出建議:“在那姑娘面前,你最好別這麽說話。”
陸平洲不搭理他,自顧自吃着綠豆糕。
謝子明也不需要他搭理,同樣自顧自地往下說:“我怕她認清楚你的真面目後,不願意再跟你處對象。”
別人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他這個好友則是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噎死人。
好好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嘲諷意味怎麽就那麽足呢?
想不通。
面對謝子明的意有所指,陸平洲表情淡定:“謝謝你的忠告,但你多慮了,我對象(重音)她很喜歡聽我說話。”
謝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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