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回來了

回來了

雖然兩個部門更想籌集的是物資,包括吃的食物、穿的衣服和各類藥物,但第一天大家沒什麽準備,捐的基本都是錢。

每個人捐的數額不盡相同,少的一兩塊,多的可能五塊十塊,也有捐五十一百的,但很少,全大院內加起來不到十個。

孩子也有主動捐錢的,金額更小一點,一分兩分三分四分的,能上一毛的都少,這時候的小孩都窮啊,零花錢超過一毛就算大戶。

最後算下來,這天晚上獲得的捐款有兩千出頭。

錢看着不多,但駐地家屬院總共才一百多戶,平攤下來一戶捐了十幾塊,而十幾塊在這年代夠一個城裏人一個月的夥食費了。

這筆錢交上去後,會跟部隊捐款一起購買物資送到災區。

而捐贈會不止舉行了一天,接下來幾天聽完廣播後陸續有人捐獻食物和衣物,食物以餅幹為主,災區條件差,生活不便,捐其他的他們不一定有時間做飯。

衣服則都是舊的,但洗得很幹淨,這年頭衣服只有少沒有多的,能捐出來就是一份心意。

藥品就實在沒辦法了,這年頭一般人家裏最多備一瓶跌打藥酒,到了這種時候,私人根本弄不到藥。而且災區藥物有國家調配,他們操不了這個心。

最近不止駐地家屬院在捐錢捐物,像機械廠這樣的國營大廠都在組織捐錢捐物,社區街道也有組織,程家捐了好幾次錢。

這些都是王秋梅告訴程蔓的。

七十年代電話還沒普及,通信很不方便,程蔓在國營飯店上班的時候,每天都會回去午睡,跟家裏人聯系很緊密。

但她從飯店離職後就沒回去過,這也就算了,畢竟她的新工作自己家裏近,不用回娘家午睡。

問題是三十一號發工資她都沒去國營飯店領,整個沒了消息。

再加上王秋梅聽人說臨江這邊的部隊派了人去災區救援,不知道有沒有她女婿,心裏不放心,就去飯店給閨女代領了工資,借着送工資的名頭去了駐地家屬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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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蔓沒去領工資當然不是因為出了事,她是單純的忙,沒想起來也沒時間去領工資。

親媽過來,程蔓肯定要抽出時間接待,中午沒在辦公室湊合,帶着王秋梅去了食堂。

她們到食堂時已經過了十二點,食堂窗口排隊的人挺多,看到程蔓都主動打招呼,有喊程幹事的,也有叫小程的,态度十分親熱。

王秋梅看在眼裏放心不少,打好飯坐下後說:“我看你跟大院裏的人關系處得不錯?”

程蔓笑着說:“我們這工作就是要跟軍嫂們打交道,見多了就熟了。”

先前因為國營飯店下班太晚,她在家屬院住了一個多月,跟大多數軍嫂都只是點頭之交。

到婦聯後因為她負責的工作是照顧軍嫂們的情緒,每天要組織聽廣播開大會,跟大院軍嫂們多了很多交流,她跟大院軍嫂們才漸漸熟絡起來。

“看來你工作幹得不錯。”王秋梅笑道。

在親媽面前程蔓沒謙虛,笑着說:“不敢說很好,但領導交代下來的事我都好好完成了。”

“這就很好了。”王秋梅說着話音一轉,“我聽說部隊派了人去救災,平洲他……”

程蔓說:“他去了唐山。”

王秋梅眉心一跳:“真去了?他沒事吧?”

“您不用擔心,我天天聽廣播呢,沒聽到他們部隊有都傷亡。”程蔓安撫道,“就算廣播聽漏了,部隊領導肯定能第一時間收到消息,如果陸平洲出事,他們不可能瞞着我。”

王秋梅一想也是,松了口氣說:“雖然平洲是軍人,參與救援是他應該做的,但咱們作為他的親人,還真忍不住擔心,你這幾天心裏不好受吧?”

說好受,不擔心陸平洲是假的。

但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白天忙起來,她真不太有時間去擔心他。

也不敢擔心,在這種時候,她們婦聯的人就是定海神針,如果她們都不能保持積極的态度,其他丈夫被派去參與救援的軍嫂看到,心裏肯定更慌。

程蔓笑着說:“剛開始有點擔心,但每天聽廣播,知道災區情況在變好,慢慢的也就不擔心了,媽你放心,我沒事的。”

以前王秋梅總把程蔓當成孩子,哪怕她已經結婚,到了可以生孩子的年紀,她仍覺得她是個小姑娘。

直到現在,看着面前微笑着說自己沒事的程蔓,王秋梅心裏終于有了實感——

她的女兒長大了。

王秋梅笑着點頭:“那就好。”

之後程蔓說了下自己目前的工作,王秋梅也提了機械廠和街道都在組織捐款捐物的事,知道閨女工作忙,吃完她就提出回去。

程蔓送王秋梅去搭公交,等了大概十分鐘,公交車搖搖晃晃地開過來。

王秋梅往前走了一步,又想起重要的事,回頭囑咐道:“平洲不在家,你有事記得回去找我們,等他回來了給我們送個信,免得我們擔心。”

程蔓說道:“等他回來我們一起去看您跟爸。”

“行,那我走了。”王秋梅說着擡腳走上公交車,往後走了幾步,從車窗探出頭,揮手說道,“回去吧。”

程蔓退後兩步,看着公交車搖搖晃晃地從面前開過,消失在路口才擡腳離開。

回到婦聯辦公室,另外兩人都在,看她身後沒人問:“你媽媽回去了?”

程蔓點頭:“嗯。”

“嬸子怎麽突然過來找你?”邢曉紅好奇問。

熟悉起來後,程蔓才發現邢曉紅這人很有點八卦,對什麽都抱有很高的好奇心。但她這人有一點好,不信謠不傳謠,也不背後說人壞話,性格很坦蕩。

所以到婦聯上班後,程蔓跟她熟悉得很快。

當然她跟劉姐關系也不錯,只是年齡差得有點大,能聊的話題沒那麽多,但劉姐人也很好。

辦公室就她們幾個,沒什麽不能說的,程蔓笑道:“她過來給我送工資,順便看看我過得怎麽樣。”

邢曉紅更疑惑了:“你的工資是你媽代領的?”

程蔓解釋道:“最近不是工作忙嗎?我在國營飯店那邊的工資沒領,我媽知道後擔心我,就去領了工資送過來,順便再看看我。”

邢曉紅一臉羨慕:“家在這裏真好,我已經兩年多沒見過我媽了。”

小劉則搖着頭說:“我倒是馬上能回去見我媽,但我可不敢讓她替我領工資。”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家是父母偏心。

邢曉紅想起來問:“你們什麽時候回去?月中能走嗎?”

本來小劉只準備幹到七月底,但唐山突發地震,駐地派人救援,婦聯事情正是多的時候,吳舜玉想着她男人八月中轉業,就讓她多幹一段時間。

但這段時間不止婦聯忙,部隊裏的事也不少,小劉丈夫又在後勤,八月中不一定能辦完手續。

小劉搖頭說:“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們工作早定了,不差這十天半個月,月中要是走不了,月底回去也行。”

邢曉紅想起來問:“我記得你男人轉業後安排的工作好像不錯?”

“不錯什麽啊,他進的是我們老家卷煙廠,”小劉皺着眉,表情不是很滿意,“本來就是個老煙槍,以後買煙更方便。”

“看你這話說的,難道不進煙廠,他以後就不抽煙了?”邢曉紅勸道,“還要看單位怎麽樣,給他安排的職位是什麽,工資高不高。”

“說是後勤主任,跟他現在差不多,工資也還好,我們兩個人掙錢,肯定夠用。”

小劉嘴上只說還好,但邢曉紅覺得工資應該是不低的,否則她怎麽都要念叨幾句,便說:“那就行了,我們家老潘以後轉業,工作能有你家老石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小劉抿唇笑,顯然對丈夫轉業後的工作,她沒有嘴上說的那麽不滿,只是眼角餘光看到程蔓,又有點忍不住羨慕:“還是小程好,陸副團這麽有出息,說不定能在部隊幹一輩子。”

邢曉紅一聽,深有同感地點頭:“沒錯,小程家在臨江,陸副團一輩子不轉業也好。”

程蔓以為自己是個看客,沒想到突然成了主角,擺手道:“以後的事,現在還說不準。”

“對你來說,日子是還很長,”小劉感慨說,“我們就不行了,三十多快四十,人生已經定了。”

話雖這麽說,語氣裏卻沒有多少傷感。

她們再怎麽樣,在這年代都算是過得不錯的,未來只要不作死,安安分分過日子,都能安享晚年。

沒什麽可後悔的。

閑聊結束,三人各自忙碌起來。

她們的忙碌其實沒有持續太久,第一周結束,救援就差不多到了尾聲。到這時候,能活下來的基本都被救了出來,而那些沒被救上來的……大概率活不成了。

雖然尋找罹難者的工作仍在繼續,但重心漸漸轉移到了災後疾病救治和人員安置問題上。

被派去救援的軍人雖然還沒回來,但他們的工作基本沒有了危險,軍嫂們不再焦慮,程蔓的工作基本結束。

邢曉紅的工作也差不多,這年頭的人都沒有多富裕,款項物資捐過兩撥,大家就拿不出東西了,畢竟他們自己的日子還要繼續。

度過了最困難的時候,兩個部門也沒有再搞捐獻活動,婦聯的工作重心轉移到了地震安全教育上。

這事本來是小劉負責,忙的時候她也組織大院裏的軍嫂和孩子上過幾次課,反響很不錯。

因為唐山地震還沒過去,上課時大家都聽得很認真,生怕自己漏聽了,真發生地震不知道怎麽避難。

但地震安全教育能講的內容有限,兩次課就講得差不多了,後來再講都是翻來覆去地炒冷飯。

再加上臨江離唐山遠,廣播一停,地震的陰影也迅速散去,前兩次課到的人還挺多,有五六十人,到第三次就只剩下三十多人,第四次更少,那些沒聽過的也不樂意來聽。

其實上過幾次課,婦聯交代下來的任務就完成了,安全教育工作直接停掉也沒關系。

但吳舜玉認為安全教育應該是長期工作,一兩節課很難起作用,應付領導是夠了,可她想要的不僅是走個過場。

而現在的矛盾點是,因為聽課的人不配合,這項工作已經很難進行下去,而小劉對此毫無辦法。

這也是吳舜玉讓程蔓加入這項工作的主要原因。

她認為程蔓雖然年輕,但很有想法,說不定她的加入能讓這項工作繼續推進。而小劉是即将離職的人,如果這項工作能推進,以後肯定是由程蔓接手負責,她現在加入剛好。

程蔓加入後提出的想法确實不錯。

首先她提出區別安全教育課的聽衆,将成人和孩子分開,甚至還可以再細分,不同年齡段的孩子分開上課。

一是因為不同年齡段的人接受度不同,有的內容成人一遍就能懂,五六歲的孩子可能要聽好幾遍,甚至需要掰碎了跟他們說。

這種情況下,讓他們一起上課只有兩種可能,大人懂了小孩子沒懂,和經過解釋孩子懂了,大人卻因為等待太久覺得無聊浪費時間。

成人之間也可以按照有工作和沒工作,安排不同的時間上課。

另外課程不宜太頻繁,針對每個群體,一星期安排一次課,每次課安排在半小時內最好,多了難免覺得煩。

其次她認為課程內容需要調整,照本宣科太過枯燥,最好加入場景模拟,有利于軍嫂和孩子們代入,也能加強記憶力。課程也不要局限于地震安全教育,暴雨、山洪、雷電都可以并入其中一起講。

最後她覺得可以跟學校談合作,軍區小學每天都有一節勞動課,每個班級每星期抽出一節課講安全教育應該不難。

而且這是剛開始,後面內容講完了,可以固定到了一個年級,增加一門安全教育課程,一年講一兩個月就差不多了。

再時不時組織一次演習,把軍嫂和孩子們拉到一起比一比,誰落後誰丢臉,說不定能提高大家的學習熱情。

當然,這些的前提是安全教育這項工作能長期做下去,只能堅持一兩個月的話,她提出的最後一項可以略過。

吳舜玉也不确定這事能不能長期做下去,但不管以後怎麽樣,她個人想把這當成長期工作去做,沉思許久說:“你的思路很不錯,細節上可以再琢磨琢磨,細化細化,寫個章程出來,我看過後再說。”

在婦聯這樣的單位上班就是這樣,凡事先寫清楚流程,沒問題才繼續往下推行,這樣一方面能省很多事,另一方面也确實挺費腦細胞。

好在程蔓讀書時作文不錯,按照邢曉紅她們之前工作留下來的模板,寫這東西又快又明了。

上午開會讨論完這件事,下午她跟小劉就把寫好的流程交了上去。

紙面上的東西比說的更直觀,吳舜玉看過後覺得沒問題,就讓兩人按照前兩項推進工作,學校那邊則她親自去談。

開展安全教育的困難并不全在人員組織,準備過程并不一帆風順。

防震小知識算好找的,唐山地震剛發生那會,廣播、報紙打開都是相關知識科普,照着謄抄就行。

但暴雨、山洪、雷電等方面安全知識并不好找,為此程蔓跑了兩趟新華書店,還去了趟舊貨市場尋找相關書籍。

她運氣不錯,還真找到了幾本書,跟前世看過的安全常識拼拼湊湊,勉強編出了教案。

教案搞出來,準備工作就完成了大半,其他的事推進起來就容易多了。

而随着準備工作日益完善,駐地參與救援的人也開始返程。

陸平洲回來那天是周日,同時也是程蔓到婦聯上班後享受到的第一個休息日。

是的,到婦聯工作近半個月,程蔓一直沒能休息。

而且婦聯跟國營飯店這種單位不同,後者休息可以随便調,攢到一起休也行,婦聯沒有補休這一說,但能算加班工資。

程蔓到婦聯後,工資漲到了二十七塊五,八月份多上了兩天班,吳舜玉說會幫她們申請獎勵,月底她的工資很有希望突破三十。

程蔓在國營飯店工作三年,工資是雷打不動的二十六,只有請假扣的,沒有加班多給,工資乍然突破三十,光想想她就忍不住激動。

什麽?

月底才發工資,現在時間還早?

她才不管,爽過這一波再說,到月底發工資說不定還能再高興一次。

申請獎勵這件事,吳舜玉是昨天告訴程蔓她們的,所以晚上她興奮的有點睡不着,又想着今天不上班沒定鬧鐘,上午不出意外地起晚了。

陸平洲敲門時,程蔓正在浴室刷牙,聽到聲音邊刷邊走過去,開門後夫妻倆一個頭發淩亂,一個胡子拉碴,相互都看呆了。

半秒過後,程蔓慌忙捂住嘴巴,轉身匆匆走進浴室。

陸平洲在怔愣過後,以手抵唇輕笑兩聲,又想起來自己現在的模樣也不太好,便斂起笑容進屋。

因為背包裏裝的都是髒衣服,他身上穿的也沒多幹淨,臭汗連着灰塵,就沒進房間,而是随手将背包放在凳子上,自己也坐在了旁邊。

半個月沒回,家裏變化不大,非要說的話,可能是衛生狀況沒他在的時候好。

但這不能怪程蔓,她最近忙啊,有時間收拾自己就不錯了,哪有功夫搞衛生?

陸平洲打量屋子時,程蔓迅速刷牙洗臉,再用手抓抓頭發,差不多順了用皮筋捆好才走出去問:“你什麽時候到的?吃早飯了嗎?”

“七八點鐘到的,回軍營後去了趟司令部彙報工作,然後就回來了,”陸平洲說完行程,回答說,“早上吃了兩塊餅幹。”

“餅幹哪能填飽肚子,”程蔓皺眉說,“我煮點面條吧,你去洗個澡?”問完想起來,“你帶回來的有幹淨衣服嗎?”

“沒有。”陸平洲搖頭,震區飲用水都不夠,哪有水洗衣服。

程蔓聞言腳步一拐,進主卧找了身衣服,直接拿到浴室放好,說道:“那你先洗澡?”

“成。”陸平洲應下,起身走進浴室。

平時陸平洲洗澡總是很快,連頭帶澡都能在十分鐘內搞定,但他好幾天沒洗澡,現在又是夏天,他自己都覺得身上一股味道,所以洗得比平時久。

洗頭洗澡後還要刮胡子,算下來他在浴室裏待了快三十分鐘,出來時程蔓煮的面都快坨了。

本來他還打算洗衣服,程蔓看到連忙說:“衣服先別洗了,趕緊吃面吧,再不吃要冷了。”

陸平洲頓時改變主意,大步走到客廳,坐到飯桌前端起面條就吸溜起來。

餅幹确實不頂飽,沒東西吃的時候還能扛,端起碗就受不了了,他吃得有點急,不過吃香不難看,也不吧唧嘴。

一碗面條下肚,陸平洲才覺得舒服了點,擡頭見程蔓盯着自己看,動作不由頓住:“你怎麽盯着我看?”

“半個月眉間,我盯着你多看一會怎麽了?”程蔓笑着問,下巴沖他手裏的碗點了點,“再盛一碗?”

“我差不多了。”

程蔓信他個鬼,兩人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什麽飯量難道她能不清楚?伸手接過碗,去廚房又盛了碗面條,端出來時說:“鍋裏還有點,都吃完,不許浪費啊。”

這會陸平洲不說自己飽了,伸手接過碗道:“行。”

兩碗半面條下肚,陸平洲表情終于舒緩,他是真的吃飽了。

但吃飽喝足的他沒有去幹活,而是跟程蔓一起坐在沙發上聊過去半個月的經歷。

他沒有過多渲染自己做的事,甚至輕輕帶過了這些,将重點放在自己的所見所聞上。

他從小随父親駐守西南,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初,西南并不太平,匪患盤踞山林,他父親常常需要帶兵剿匪。

後來又上了軍校,駕駛戰機跟敵人對上過。

他雖年輕,但經歷過戰争,見識過傷亡,但這次參與救援過程中見到的生離死別,遠超他過去二十多年見到的。

說到難受處,陸平洲這從不掉淚的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程蔓聽着,将他抱進懷裏,輕輕摸着他的頭發,安慰說道:“都會過去的,都會變好的。”

這話雖然蒼白,但此時此刻,她也說不出更有力的話來安慰他。

上午陸平洲睡了一覺,他實在太累了。

過去半個月的時間裏,他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一是沒有太多時間,總是匆匆眯一會,又被人匆匆叫醒,二是閉上眼睛腦海裏總想到震後的場景,很難産生睡意。

回到家,聞着房間裏程蔓的氣息,這種情況稍有緩解,他也終于能合上眼睛。

因為程蔓起得晚,到肉站時什麽都沒有了,菜站青菜也基本清空,中午他們沒做飯,去食堂吃的。

因為救援軍人的回歸,家屬院裏今天氣氛很好,食堂比平時更熱鬧,大家說話的聲音也更大。

看到他們夫妻過來,那些軍嫂紛紛笑着打招呼,程蔓臉上也帶着笑,說話語氣十分熟絡。

陸平洲看在眼中,打完飯坐下後問出跟王秋梅類似的問題:“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跟大家相處的不錯?”

上午是陸平洲說這段時間的經歷,到這會講述者就成了程蔓:“你走那天我中午來食堂吃飯的時候碰到吳主任,她知道我國營飯店那邊離職了,就讓我提前到婦聯上班……”

程蔓也沒有誇張自己的作為,只盡量用平實的語氣敘述了自己這段時間做的事,然後說道:“可能是打照面多了,大家就熟了起來。”

陸平洲說道:“這也能說明你工作幹得好,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照面多了是能讓原本陌生的人迅速熟悉起來,但如果程蔓工作沒做好,大家跟她打招呼時肯定不會這麽熱情。

陸平洲笑着問:“新工作感覺怎麽樣?”

程蔓咬着筷子,低頭思索起來:“有點累,但很充實,這份工作的确讓我……獲得了之前在國營飯店上班沒有的滿足感。”

國營飯店的工作也很好,工作輕松,同事也都很友善,但說實話,服務員這份工作幹久了确實有點機械,基本不用動腦子,所以也很難産生滿足感。

婦聯工作相對來說更有挑戰性,難度也更高一點,但完成後會讓她心裏更充實。

陸平洲說道:“看來工作換對了。”

程蔓聞言,拿起筷子給陸平洲挾了塊魚,笑眯眯道:“這得多謝陸同志的指導。”

陸平洲挑眉,看着魚沒動,只輕輕地“哦?”了聲。

“如果不是你那天晚上開導我,為我指明方向,我可能不會那麽快想通,耽誤時間導致錯過這個機會,”程蔓吹捧說道,“這麽一想,你簡直是我人生道路上的明燈啊!”

程蔓這番話,每個字陸平洲都認識,聽起來也都是褒義詞,可這話由她用這種誇張的語氣說出來,又不那麽像是誇獎。

但沒關系,他可以當她是在誇獎他,并借機為自己謀福利。

陸平洲期待問道:“既然我為你指明了方向,你是不是應該有點表示,給點獎勵?”

都說吃一塹長一智,經過上次索要回報被程蔓說到啞口無言,現在陸平洲絕口不提回報,只想要獎勵。

至于他期待的獎勵是什麽,他認為不用明說,她應該懂。

程蔓确實懂,但她可以裝作不懂,所以短暫的對視過後,她點頭說:“想漲零花錢是吧?行,以後給你漲到每個月三十。”

陸平洲:“……”

二更合一,有紅包,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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