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通知書
通知書
雖然程蔓和陸平洲當衆秀恩愛的行為讓大家沉默許久,但經過他們一通攪合,周偉和彭欣這架算是徹底吵不下去了。
倒不是周偉被炫一臉後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而是他被夫妻倆的話給架起來了,如果他堅持不讓彭欣上大學,因為害怕被妻子比下去而不讓她進步的帽子就會扣在他腦袋上。
雖然這只能算私德,連生活作風問題都算不上,現在也不是大運動那會,各方面都管得嚴,這點小問題不會影響到他的前途。
但他能從普通義務兵之中脫穎而出,爬到現在的位置,跟他苦心經營名聲脫不開幹系。
至于他為什麽會站出來反對彭欣參加高考,主要是因為這年頭“男主外,女主內”的思想仍是主流,只要他強調這個家離不開彭欣,她選擇參加高考是自私,是置家庭不顧,就能把問題全推到她身上,于他名聲無礙。
他一不動手打人,二不破口大罵,吳舜玉這個婦女主任來了,他也能說自己有理,如果不是吳舜玉丈夫是駐地司令,上次他都不會給她面子讓步。
但就算吳舜玉是司令夫人,還當着婦女主任,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逼他讓步,所以這一次,他篤信自己能成。
可他沒想到婦聯裏還有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也沒想到陸平洲會毫無顧忌地偏幫她,把他的臉面放到地上踩。
只是他們能無所顧忌,周偉卻不能。
盡管到他這個年紀,想升上去一輩子留在部隊很難,但只要能去掉營長前面的副字,轉業後的待遇都能好不少。
而他想升職,就得繼續經營名聲,否則真被扣上自私小氣的帽子,時間長了領導心裏難免有想法。
經過再三權衡,周偉決定妥協。
但他沒有一味認錯,而是賣慘說自己從沒想過要拖彭欣後退,阻撓她進步,只是心疼孩子,才希望她能留在臨江。
這次反應這麽大,完全是怕她成績卡線,最後被第三志願錄取去隔壁市。他出任務時經常一兩個月不在家,如果彭欣去了外地,動辄幾個月回不來,哪怕孩子們能自己穿衣吃飯,他們當父母的也沒辦法放心。
如果周偉堅持不讓彭欣上大學,大家會順着程蔓的話覺得他氣量小,可當他退而求其次,說自己只是不想彭欣去外地,大家就覺得他給出的理由合情合理了,紛紛改去勸彭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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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欣雖然想上學,但她也是一個母親,如果周偉拿自己說事,她肯定不會妥協,可說到孩子,她也心軟了。
再加上那麽多人在耳邊勸……
最終,夫妻倆約定,如果彭欣被第一第二志願錄取,就去上學,如果是被第三志願錄取,就放棄。
于是事情圓滿解決。
但程蔓并不覺得這個結果很圓滿。
她并不意外彭欣妥協,每個人都有在乎的人和事,就像她自己,在乎父母和陸平洲,所以高考沒想過要遠離家鄉。彭欣為了孩子,選擇留在臨江讀書太正常了。
她只是覺得周偉這個人虛僞且自私,就算現在選擇了妥協,以後彭欣上了中專,他可能還會因為自卑整出其他幺蛾子。
陸平洲聽後反問:“你覺得什麽才算圓滿?離婚?”
程蔓想點頭附和,但張了張嘴後什麽都沒說出來。
哪怕是幾十年後,離婚都不算小事,更何況現在是七十年代。
唔,也不能這麽說,高考都恢複了,知青回城潮也不會太遠,而在這個時期,抛妻/夫棄子的事情太多了,離婚率也會迎來一個小高峰。
可彭欣還沒有走到這一步。
首先她考上了,這時候上大學不需要單身,她沒有離婚的必要;
其次周偉雖然出身農村,但級別高工資高,妻子還能随軍,駐地是偏了點,軍嫂們把戶口遷過來後照樣能吃商品糧,進國營廠上班。就算不考大學,彭欣的日子也沒有那些下鄉知青難。
這段婚姻唯一的不好,是丈夫虛僞自私,可這算大問題嗎?
這還真不算什麽大問題。
別看大院裏大多數夫妻都關系和睦,有商有量,出了這裏,夫妻之間糟心事多着呢。
出軌,家暴,有手有腳不幹活靠老婆養卻跟二大爺似的要人伺候的男人真不少見,機械廠職工院裏就有,更不用說網絡發達後看到的如殺妻騙保等案例。
跟這些比起來,周偉問題好像還真沒那麽大。
幾十年後都有女性遇到出軌家暴卻不敢提離婚,現在彭欣和周偉矛盾沒大到過不下去的程度,不離婚好像也正常。
生活嘛總是這樣的,祥和中夾雜着茍且。
就像她看他大哥大嫂,問題不少,但他們當事人似乎不覺得,外人見了也都說他們感情好。
有時候程蔓都覺得婚姻像是一本糊弄學,幸不幸福全靠能不能糊弄住自己。
但她不是那種願意糊弄自己的性格,所以她告誡陸平洲道:“你以後可不能跟姓周的學。”
啧,在周偉面前她還知道客氣,喊人周副營長,現在背着人連名字都不喊了,叫姓周的。
由此可見她對人意見多大。
陸平洲關注的點倒不是這個,他擰起眉毛問:“是什麽給你錯覺,讓你覺得我會跟姓周的學?”
“不都說學壞容易學好難嗎?我主要是想給你打打預防針,”程蔓強調道,“我可不是彭欣,你敢對我不好,我就敢提離婚!”
“對你好呢?”
程蔓說道:“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
“我今天晚上對你好不好?”
程蔓想起他護在她面前的模樣,嗯了聲說:“挺好。”
陸平洲将程蔓抱着坐到腿上,壓低聲音問:“那你今晚是不是也應該對我好點?”
看出他意圖的程蔓:“……”
經此一晚,程蔓可謂一戰成名。
她怼周偉那些話迅速傳遍了家屬院,那些對妻子參加高考有想法的男人,得知這件事後都歇了心思。
就算有人提,他們的妻子也不會退讓,都用程蔓的話怼他們,家屬院住着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誰也不想被扣上氣量小的帽子,再不願意也只好捏着鼻子忍了。
于是家屬院進入和平時期,婦聯三人不用隔三差五去勸架說和,也終于有了松口氣的機會。
直到一月底,駐地舉行集體婚禮,程蔓她們才忙了幾天。
這次集體婚禮沒有去年的規模大,結婚的新人沒有預計的多,究其原因,跟高考脫不開關系。
這時候能有個正式工作的女同志,學歷都不會太低,不是初中就是高中。而讀過書的人,沒幾個不想參加高考去博一個更好的未來。
既然要考大學,她們肯定不想這麽早談婚論嫁,一來影響複習,二來去了大學會認識更多人,想再看看,又或者抱有更功利的想法,打算找個條件更好的。
種種原因下,上半年聯誼會成的十來對,到年底陸續分了小一半。
程蔓之前的同事楊玲,也處在分手邊緣,她是去年跟陸平洲手下軍官姚濤處上的,因為覺得太急,兩人沒參加去年的集體婚禮,準備今年年底結婚。
但恢複高考的通知下來後,結婚這事就被擱置了下來,現在打算等錄取通知書下來再說。
不過程蔓覺得,除非錄取通知書下來後楊玲願意馬上結婚,否則兩人大概率成不了。
參加聯誼會那會姚濤年紀就不小了,翻過年就滿二十六。如果楊玲年後不松口結婚,大概率要等到畢業,可她上學至少三年,到時候姚濤都二十九了。
但一年多的相處不是假的,兩人肯定有感情,不然也不會拖到現在還沒分手,所以就算要分,兩人估計也有得磨。
忙完集體婚禮,就是集體搬家。
因為部隊蓋的房子環境好一些,所以有好幾對之前在其他地方住的夫妻決定搬過來住。不過這主要是軍屬安置辦的工作,婦聯就是去搭把手的,所以程蔓她們沒怎麽忙活。
等新搬來的軍人夫妻安頓好,錄取通知書也陸續到了。
說來也巧,大院裏最先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是彭欣,她被第二志願錄取。
在大多數人看來,這是老天爺都在眷顧彭欣,讓她和周偉之間最大的矛盾迎刃而解,但真實情況如何,只能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第二個收到志願的是軍區小學的一名老師,第三是吳麗,她被師範大學錄取了。
之後就到了周日,程蔓跟陸平洲一起回娘家參加滿月酒。
羅文欣是一月初生的,那時候高考已經結束,程蔓夫妻分別去醫院,和在她出院回家後去探望過一次,後來忙起來就一直沒回去。
直到這次滿月酒。
酒席規模不大,當初程明出生,就只擺了兩桌酒,這次老二滿月也一樣。
兩桌酒席,只請自家親戚,鄰居的禮都不收。
但就是這樣,當天賓客也不少,程蔓和陸平洲回去得算早的,進院子時裏面或坐或站全是人,看到他們便熱情地打招呼。
有問陸平洲工作如何的,還有問程蔓有沒有收到錄取通知書的。
嗯,程蔓參加高考這事在親戚中已經傳遍了。
得知程蔓還沒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有人安慰說再等等肯定有,也有人說風涼話,說她眼光高,志願報得太高。
程蔓聽了還沒覺得什麽,王秋梅先發火了,直接問對方什麽意思,要是見不得她家裏人好,今天可以不來,把對方說得臉色讪讪。
王秋梅卻沒管對方臉色,直接把閨女女婿迎進屋,把人都趕出去,安慰道:“你別聽她瞎說,你成績那麽好,肯定能考上,現在沒收到通知書可能是、是……”
見親媽想不出解釋,程蔓出聲道:“是信件遲了。”
“對對,沒錯!就是信送遲了!”王秋梅眼睛一亮,說完才發現是閨女提醒的自己,臉色頓時也有些讪讪,小心翼翼喊道,“蔓蔓……”
程蔓看出母親的小心,安慰道:“媽您放心,我心裏都有數,我想好了,要是過兩天還沒收到通知書,就去臨江大學問一問。”
“去問了有用嗎?”
程蔓說道:“總能問個結果出來吧。”
她并不覺得自己會落榜,一來她估分高,二來她沒全填臨江大學,分數基本是依次下來的,三個學校,不可能一張錄取通知書都沒有。
要是真沒有,她就要陰謀論了。
因此,沒收到錄取通知書的程蔓心情反而輕松些,否則第一志願落榜,她可能要猶豫是複讀,還是直接去讀二三志願填的學校。
見程蔓這麽淡定,王秋梅稍稍放心:“也行,指不定就是路上耽擱了。”
程蔓嗯了聲,又問,“二哥不在?”
“你大伯他們要過來,你爸打發他去車站接人了。”雖然前年關系鬧得有點僵,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着筋,三五個月不聯系,慢慢的矛盾就被按下去了。
這次二孫子滿月,王秋梅夫妻商量過後,還是決定回鄉請人,總不能讓人說他們發達了就不認老家親戚吧。
至于為什麽是程亮去接人……羅文欣是孩子媽,現在離不開孩子,程進還要招呼岳父家的親戚,實在走不開。
而來的人中肯定有小輩,王秋梅和程樹偉大老遠去車站接,也不太合适。
于是只剩下程亮這個能跑腿的了。
程蔓明白其中關節,繼續問:“二哥收到錄取通知書了嗎?”
說起二兒子,王秋梅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收到了,他運氣好,被最後一個志願錄取了。”
程亮的三個志願都是程蔓幫忙想的,稍一回憶,就知道王秋梅說的是哪個,點頭說道:“挺好的。”
王秋梅笑呵呵地說:“多虧你幫他複習選學校,通知書寄過來那天我跟他說了,讓他請你吃飯來着。”
程蔓笑:“這就客氣了。”
“該的,雖然說你們是親兄妹,可該明算賬的時候還是得算清楚,你幫他這麽多,他請你吃頓飯怎麽了?”王秋梅說着招呼道,“到時候你跟平洲一起來。”
陸平洲沒跟岳母客氣,玩笑說道:“只要二哥願意請,我肯定去。”
王秋梅笑眯眯的:“他願意得很。”
生完孩子回到家後,羅文欣一直在自己家裏坐月子。
但因為滿月酒在老房子這邊擺,所以午飯前她抱着孩子過來了,正好今天天氣好,孩子又已經滿月,抱出來轉一轉沒關系。
羅文欣和孩子是今天的焦點,她抱着孩子一過來,就被人團團圍住了,有誇孩子可愛的,有說羅文欣有福氣的。
上面都是好話,最讓人受不了的是程蔓二伯母,看看羅文欣豐滿的身材,再看看大兒媳婦癟癟的屁股,明着誇羅文欣能生兒子,暗裏貶低自己兒媳婦沒用,生的全是閨女。
一通話說得大家都沉默了。
雖然這時候重男輕女是主流思想,但城裏總比農村強點,大家心裏嘀咕歸嘀咕,卻不會在這種場合,當着這麽多認識不認識的面說這些話。
哪怕羅文欣挺得意自己兩胎都是兒子,是被誇的那一個,臉上笑容也有點僵。
好在程蔓大伯母看得懂眼色,勸住了她二伯母,場面才沒太難看,否則滿月酒結束,她二伯母肯定會成為讨論的焦點。
雖然有這個插曲在,滿月酒總體還是辦得挺熱鬧的,吃席時羅文欣抱着小兒子出來轉了一圈,收獲大堆紅包,臉上笑容也漸漸真切。
酒席結束,離得近的親戚朋友先散了,程家這邊的親戚倒是都留了下來,男人拉着程樹偉抱怨,女人拉着王秋梅訴苦。
不問不知道,一問全在打程亮工作的主意。
他們覺得程亮都要上大學了,工作肯定會空出來,都希望自家兒子能頂這個缺。
等王秋梅夫妻解釋說程亮要以在職的身份上大學,這樣以後能正常領工資,所以崗位空不出來,四人齊齊變臉。
二伯猶不肯死心,問:“亮子這工作頂不了,你們還有其他門路沒?”哭訴鄉下的日子苦,他是真不想子孫跟他一樣,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
程樹偉抹不開面子,張不開口,王秋梅是憋着氣,又不想在好日子發作,只有程亮沒有顧及,樂呵呵道:“二伯說笑了,現在高考都恢複了,只要小一輩肯用功讀書,怎麽可能一輩子待在鄉下?而且我記得五堂弟前兩年才高中畢業,參加高考應該比我更有優勢啊,今年沒考上是沒用心吧?”絕口不提自己複習一年的事。
經程亮這麽一提醒,王秋梅夫妻都反應過來,大伯二伯再開口,都被兩人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
于是難得見面的兄弟幾個,再度不歡而散。
程家人走後,程樹偉就忍不住嘆了口氣,王秋梅聽了沒像以往一樣抱怨,只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咱們一家子都在呢。”
想到身後的家人,程樹偉心裏果然寬慰不少。
人散後,程亮主動說起請吃飯的事,但不是單請程蔓夫妻,他說道:“我回城這麽久,還沒請大家吃過飯,正好今年喜事多,過年我請大家下館子搓一頓吧。”
羅文欣聞言,擡頭瞄了程蔓一眼,欲言又止。
程蔓察覺到她的目光,笑了:“大嫂有話可以直說。”
羅文欣幹笑一聲:“我沒什麽想說的。”
程蔓呵呵一笑,沒有拆穿。
程亮則出聲打圓場道:“既然要吃飯,肯定要選一個大家都在的時候,蔓蔓平洲你們什麽時候休息?”
程蔓回答說:“我年二十九放假,初七上班,平洲從年初二開始休假。”
“我放到年初五,不過初六能請一天假,”程亮盤算說道,“這樣,時間就定在年初六中午,你們看可以吧?”
機械廠和紡織廠都是大單位,過年假期相對多些,能從年二十九一直放到年初八,所以大家都沒有意見。
倒是王秋梅惦記着另一件事,問:“過年平洲能來吃年夜飯嗎?”
陸平洲說道:“中午應該能回來一趟。”
程家是中午吃年夜飯,王秋梅松了口氣說:“那成,到時候你跟蔓蔓一起過來。”
“行。”
有沒有收到錄取通知書,是駐地家屬院最近的熱門話題。
只要是參加高考的軍嫂,每天出門必然會被問到這個問題,周一上班程蔓又被問了一路,然後收獲一路同情。
進辦公室後倒是清淨了,邢曉紅怕程蔓難過,最近連考試兩個字都不敢提,令人哭笑不得。
這讓程蔓忍不住琢磨起來,要不別等明天了,下午請假去臨江大學一趟?
她報的三個志願,學校都離工業區不遠,騎着自行車去拿也才兩個小時,按理說不應該到現在都沒消息啊。
而且吳麗報考的學校就在臨江大學對面,她都收到錄取通知書了……
程蔓正胡思亂想時,突然聽到有人喊她:“小程。”
轉頭一看,就見吳舜玉站在門口,手裏拿着個信封。
程蔓以前聽說過女人的第六感,但她似乎從來沒有過,直到這一刻,看到吳舜玉手裏的信封,她腦海裏冒出一個念頭——
那是她的錄取通知書。
不是猜測,不是期待,而是一種篤定。
她這麽認為,也這麽問出來了。
吳舜玉聽後面露驚訝,然後點頭:“沒錯,這是你的錄取通知,從臨江大學招生辦寄來的。”
程蔓聽後沒太大反應,只是站起身走向吳舜玉,當她伸手想要拿過信封時,身後爆發驚呼聲:“天啊!小程!你被臨江大學錄取了?”
程蔓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平靜道:“我還沒看信。”然後向吳舜玉道了聲謝,并将信封撕開。
邢曉紅起身跑過來,搭着程蔓的肩膀看信,并念道:“程蔓同學,你被錄取到我校……請于二月二十二日憑本通知書來校報到!”
念完通知書內容,邢曉紅激動道:“小程,你考上臨江大學了!”
雖然剛才表現得很淡定,但程蔓心裏其實很高興,看完通知書後,唇角不自覺溢出笑意:“嗯,我考上了。”
吳舜玉微笑着說:“恭喜。”
“謝謝。”程蔓又道了聲謝,拿着通知書說,“主任,我二十二號要去報道,這邊的工作可能……”
“我已經跟宋芳說好了,讓她年後來上班,到時候你跟她交接好就行。”
吳舜玉一直相信程蔓能考上,所以初選名單出來後,就開始在物色接替人選。只是大院裏學歷高的大多有工作,而且基本都參加了高考,人選不好找。
直到上個月,新婚的和以前在其他地方租房子的年輕夫妻陸續搬過來,吳舜玉很快看中了其中一個年輕姑娘。
對方是初中學歷,畢業後托關系進了供銷社當臨時工,但因為關系不夠硬,遲遲轉正不了,所以她很願意跳到婦聯。
而吳舜玉看中她的是能說會道,做婦聯工作,臉皮太薄可不行。
吳舜玉在心裏算了算時間,說道:“如果交接順利,到時候我批你兩天假,給你做準備工作。”
雖然這假不是白得的,會扣工資,但馬上就要上學了,程蔓不在乎這兩天的收入,高興道:“您放心,到時候人來了我一定好好帶!”
得知這好消息後,程蔓沒有對外聲張,當然也不需要她聲張,有邢曉紅在,半天時間不到,在大院的軍嫂都知道了她考上臨江大學的消息。
下午再去上班,路上收獲的就不再是同情了,而是羨慕與敬佩,還有來套近乎的,想借她的學習資料。
程蔓沒小氣,答應整理整理出一份學習資料給她們謄抄。
下午工作如常,六點十分左右,陸平洲騎着自行車進到婦聯院子。
程蔓聽到動靜卻沒起身,等着他進來,然後再佯裝找飯盒,在抽屜裏摸啊摸啊摸,嘴上配合着問:“飯盒呢?我飯盒呢?你過來幫我找找,我明明記得我把飯盒放這裏了啊。”
說實話,程蔓演技挺好的,着急的人應該是什麽樣,被她演得淋漓盡致,陸平洲差點都被騙了,聽她的話擡腳走進去。
但沒走兩步,陸平洲反應了過來。
不對啊,飯盒那麽大,還是兩個,抽屜裏有沒有至于摸這麽久嗎?
有詐!
只是他以為這個詐,是程蔓給他買了禮物,要給他驚喜。
所以在走向程蔓身後的短短半秒內,陸平洲在心裏過了遍自己的生日以及各種紀念日……好像都不是今天。
陸平洲想着,伸手摸進抽屜,摸到了一張硬紙:“這是?”
程蔓知道他摸到了什麽,卻故意裝傻:“什麽?”
見她沒阻止,陸平洲拿出硬紙,低頭前還想她準備的禮物難道是賀卡?垂眸一看,是硬卡紙,卻不是賀卡。
陸平洲挑眉:“你收到錄取通知書了?”
程蔓不裝了,微笑點頭:“上午收到的。”
陸平洲直接側靠到牆壁上,打開通知書快速浏覽,片刻後道:“這麽大的喜事,咱們必須好好慶祝一下。”
程蔓心情好,笑着問:“怎麽慶祝?”
“吃飯,喝酒,熬夜。”
前兩項程蔓能理解,第三點嘛……她疑惑問:“去哪熬夜?”
陸平洲表情一本正經:“黑燈瞎火的,大晚上出去能幹嘛?而且外面天寒地凍,轉一圈回來別感冒,還是在家熬夜比較好,你想怎麽樣我都配合你。”
兩人又不是第一天結婚,程蔓哪能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從抽屜裏拿出飯盒,拍他身上說:“打飯去吧你!”
陸平洲一手抱住飯盒,一手拿着錄取通知書,邊往外退邊說:“我的建議你考慮考慮,這麽好的日子,當然要幹點有意義的事……”
程蔓鎖好辦公室的門,轉頭瞪向陸平洲,他止住聲音,轉身快速切換話題:“去食堂是吧?通知書這麽重要的東西,手上拿着是不是不太好?或者你拿着通知書,待會我們打完飯就回去?”
就是欠的!
程蔓心裏想着,沒忍住笑出聲,回應道:“也行。”
陸平洲将通知書遞給程蔓,飯盒放進車筐,推着自行車往前,經過供銷社時,停住腳步問:“酒喝嗎?”
雖然陸平洲剛才那通話純屬胡扯,但有句話沒錯,今天是個好日子。
程蔓笑着點頭:“嗯。”
事實證明,有些人是會得寸進尺的,兩人吃完飯,喝過酒,洗漱過後躺到床上,陸平洲又跟程蔓打起商量:“吃了飯,喝過酒,咱們是不是應該再熬一宿?”
暈乎乎的程蔓眼神迷蒙:“……嗯。”
二更合一,有紅包,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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