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不習慣

不習慣

陸平洲醒來時,程蔓剛洗漱完躺到床上。

今晚的班會一共做了兩件事,一是同學們做自我介紹,二是班幹部評選,兩件事都很費時間,所以結束回到宿舍已經九點多。

好在是冬天,程蔓又是下午洗了澡過來的,晚上不用跟人槍洗澡間,洗個臉泡會腳就行。

躺下後看着近在咫尺的天花板,程蔓也有點不習慣。

她前後活了兩輩子,其實沒怎麽住宿過,學校一直離家很近,哪怕初高中要上晚自習,回家也有一群孩子一起。

住宿舍,她是頭一回。

這不到一米寬的架子床,她也是第一次睡。

躺在床上,程蔓忍不住想起陸平洲,不知道他在幹什麽,是睡了還是沒睡?

正想着,下鋪傳來聲音:“你們倆睡了嗎?”

“沒。”對面上鋪李文欣的聲音響起。

程蔓也回過神問:“怎麽了?”

楊敏翻了個身說:“我有點睡不着。”

李文欣問:“不習慣?”

“也不算,就是有點興奮,”楊敏否認說道,“去年這個時候,我還在鄉下插隊,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城,也不知道未來會怎麽樣,沒想到今年,我就成了一名大學生,你們能明白這種感受嗎?”

李文欣唔了聲說:“明白,我以前也沒想到能上大學,不瞞你們說,高考恢複的通知下來那會,我都準備相親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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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敏一聽翻過身:“後來呢?”

“我相了兩次親,見到的人怎麽說呢,條件都不算很差,但就是沒什麽感覺,當時想到要這麽結婚糊裏糊塗過一輩子,心裏挺難受的。”李文欣說着想起程蔓已婚的事,忙解釋道,“我不是說結婚不好,只是不想跟個不喜歡的人結婚。”

“我知道,也能明白。”程蔓說道。

楊敏笑着說:“看陸同志對蔓蔓那麽好,就能想到他們肯定是因為愛情走到一起的。”

大運動結束後人們的思想也在一點點放開,如果是早幾年,問一對夫妻為什麽結婚,甭管心裏怎麽想,答案基本都是有共同的目标,想成為革命道路上的夥伴。

大運動結束後,人們才會提到喜歡甚至是愛。

因為是宿舍卧談會,程蔓沒不好意思,笑着承認:“嗯,我跟我丈夫的确是因為愛情走到一起的。”

“真好。”楊敏羨慕道,又問李文欣後續。

李文欣繼續說:“第二次相親的時候,我很猶豫要不要答應,畢竟我年紀不算小,錯過這一個,再找真不一定能找到條件相當的。”

其實李文欣沒打算告訴別人這些事,雖然她們報名高考時沒有已婚未婚方面的要求,但開學不到兩天,她就發現同學中未婚的和已婚的基本不來往,各自抱團。

她覺得這樣不太好,卻沒有勇氣打破,更何況她這事說起來沒那麽光彩,所以準備瞞下差點處上對象結婚的事。

但經過這兩天的相處,她發現楊敏性格爽利,并不在乎未婚已婚之間分明的界限,而同宿舍的程蔓又已經結婚。

至于方薇薇,報名後就沒見過人,今天晚上開班會她都沒來。

李文欣沒有隐瞞地說:“我跟他見了兩次面,但關系沒有确定,在我猶豫的時候,恢複高考的通知下來了。當時我問過他打不打算參加高考,他說他畢業這麽多年,報名了估計也考不上,還勸我別報名,反正我們都有正式工作,不上大學也能過得很好。”

程蔓和楊敏聽到這裏都忍不住皺起了眉毛。

只是程蔓跟李文欣只昨天打過照面,然後就是今晚班會,她們宿舍三個人坐在一起。她們之間的關系看着挺融洽,可要是親密,那真沒多少。

因此,在拿不準李文欣的态度前,程蔓沒有過分地譴責那個人。

楊敏則因為跟李文欣同進同出兩天,關系已經很好,沒那麽多顧忌,直接說道:“這人怎麽這樣,自己不想考大學就算了,還要拖着你!你沒答應他吧?”

“沒有,我想試一試,就拒絕了他。”

楊敏鼓掌:“拒絕得好!”

李文欣聲音裏卻沒有多少被認同的高興,甚至有些無奈:“因為這件事,高考前我跟家裏人吵了好幾架,直到收到錄取通知書,關系才有所緩和。這次報名,我爸媽本想送我過來,但我……”

雖然李文欣沒往下說,但另外兩人都能明白她的意思,程蔓安慰道:“很多父母都更希望孩子能生活安穩,跟結婚生子比起來,考大學确實有點冒險,但這并不代表他們不關心你。而且當你考上後,你們之間關系能緩和下來,也能說明他們已經認可了你選擇的道路。”

楊敏附和道:“蔓蔓說的沒錯,而且我覺得你能在沒有家人支持的情況下考上我們大學,真的非常厲害!”

黑暗中,李文欣抹了下眼睛:“謝謝。”

“這有什麽可謝的,我們是舍友,以後要相處四年的。”楊敏說着想起什麽,嘆了口氣道,“不知道方薇薇性格怎麽樣,好不好相處。”

程蔓還沒跟方薇薇打過照面,好奇問:“你沒見過她嗎?”

“見過,跟她媽媽一起來的,但她沒說什麽話,都是她媽在說,”楊敏猶豫了下道,“我感覺她媽性格有點強勢,不是很好說話。”

昨天方家母女倆一進門,方母就嚷開了,說宿舍環境太差,要不是家裏遠,肯定不讓女兒住宿,還安慰方薇薇,說讓她先委屈一段時間,自己找院裏領導說說,看能不能給她調個宿舍。

而且楊敏和李文欣其實都來得比方薇薇早,占的也都是下鋪,但方母說閨女身體弱,爬不了上鋪,讓楊李兩人讓個下鋪出來。

雖然說這話時方母态度算得上溫和,還給兩人各塞了一盒餅幹,但楊敏從方母進門說那些話起就對她印象不好,再加上她不是那種軟性子,更不稀罕這一盒餅幹,就沒有答應。

本來她想讓李文欣也別答應,但方薇薇母女就站在面前,她不好撺掇得太明顯,而李文欣不夠強硬,沒一會就被方母套路答應了下來。

想起這事楊敏就恨鐵不成鋼,對上鋪的李文欣說:“你就不該把床鋪讓出來,大家都是學生,非親非故的,憑什麽我們就得照顧她啊!”

李文欣說出楊敏剛才的話:“大家都是舍友嘛,要相處四年的。”

楊敏聞言,又忍不住嘆氣:“希望方薇薇只是太聽話,不像她媽那樣自我。”否則一個宿舍住着,這日子真過不下去。

開學前三天不上課,但第三天上午要發書,所以吃過早飯後,程蔓三人早早去了教室等着。

這一年經濟學專業開設了兩個班,程蔓在的二班有五十六名學生。

她們到的時候,教室裏已經有十來人,正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聊天,看到三人進來,跟她們,或者說程蔓打招呼的人不少。

程蔓在班裏學生中挺有名氣。

別誤會,不是因為程蔓參加了昨晚的班幹部選舉。

不,應該說她沒有參加選舉,原因倒不是她沒上進心,而是大學班幹部基本一定就會幹四年,她打算年底要孩子,明年不一定顧得上。

對她來說,當班幹加印象分不如保成績。

昨晚開班會時,程蔓知道了自己的高考成績,比估分高不少,總分有三百八十五,她語文和政治都比估分高不少。

程蔓得知後,在心裏琢磨了好一會實際分數比估分高這麽多的原因,最終得出結論,可能是她算語文和政治分數時習慣壓分。

語文政治的分數計算方式不如數學理化明确,所以嚴格和給分寬松的閱卷老師,分數能相差不少。

程蔓給自己估分是按照嚴格的來,但因為各方面原因,今年的考生整體水平一般,所以閱卷老師給分相對寬松。

于是光政治這一門,程蔓分數就比估的高十分,過了九十大關,語文也高了六分,數學理化加起高四分。

她的成績,在全省理科能排進前三。

嗯,理科狀元不是她,而是一名十五歲的考生,該考生小學初中各跳了兩級,去年秋天才上高中,本來打算踏踏實實讀兩年,看能不能争取到工農兵大學生名額,結果上學不到兩個月,高考就恢複了,于是繼續跳級參加高考,并勇奪理科狀元,順利考上京大。

因為這人的天才光環太耀眼,高考成績出來後報紙全在挖天才的過往經歷,別說理科前三,文科狀元是誰都沒多少人關注。

要不是這樣,程蔓說不定也能上一次報紙出出名。

跟天才比起來,程蔓的成績不算出衆,但能考進全省前十的,第一志願一般都是首都那兩所大學,然後是滬市名校,再往下才會考慮臨江大學。

而就算進了臨江大學,他們通常也會選擇數學物理等走科研道路的專業,所以在經濟學專業的省內學生中,程蔓的高考成績排名第一。

其實單論分數,就算不加省內學生的限定詞,程蔓也是專業第一。只是這一年高考是各省自主出題,試卷難度不同,按照分數排序太過片面。

但以程蔓的成績,報京大清大基本穩上,其他人則大概率上不了,所以說她的成績專業第一也沒毛病。

所以在程蔓露面前,班上同學就已經都知道了她的名字,好奇她的人不少。

只是前天程蔓報完名就回去了,昨晚事情又多,一直沒有聊天的機會,今天沒課,她又在教室,便有不少人跟她搭話。

三人在教室中間坐下後,好幾個人圍過來,這個問她年紀多大,那個問她什麽學歷,畢業多少年了,得知她高中畢業近五年,紛紛驚呼:“畢業五年你還考這麽好?”

程蔓沒謙虛,畢竟分數擺在那,太謙虛反而像是炫耀,說道:“我是這些年一直在看書,剛有消息可能恢複高考就開始複習了。”

雖然恢複高考的通知是十月份下達的,但暑假那兩個月首都沒少為這件事開會,那會就有人猜測國家可能要恢複高考。

只是高考停了十年,大多數人聽到風聲,也不敢輕易相信這件事,自然也不會花時間複習。

這也導致高考通知下來後,很多人捶胸頓足,就很後悔。

程蔓刻意模糊了時間,所以大家都以為她是六七月份開始複習的,雖然只比他們早複習三四個月,可又是他們複習時間的三四倍。

雖然這一年高考難度不高,但錄取率卻一點都不高,能考上臨江大學的,不說全是天才,也能被人誇一句學霸。

他們太知道多三四個月的複習時間意味着什麽,如果換成他們,未必不能搏一搏京大清大。

所以程蔓這麽一說,大家就都理解了。

但也有人疑惑,好奇問:“以你的成績,報京大清大應該能上,你怎麽報了咱們學校?”

臨江大學不差,但讀書嘛,能去最好的學校,誰願意到報差一檔的學校。不過這人問出來後,很快被身邊的朋友扯了扯衣袖,她不明所以地轉過頭,就聽朋友壓低聲音道:“我們省今年是先報名再高考。”

七七年的高考,很多規定都是各省自己定的,所以有的省份沒有預考,報名就填志願,有的省份要先預考,過線才有填報志願的資格,還有省份是考完估好分數再填志願。

對考生來說,肯定是第三種方式最好,雖然不知道具體成績,能參考的分數線也是十年前的,但知道自己考得怎麽樣,心裏總歸更有底。

問程蔓問題的女同志所在省份,就是先考再估分填志願。

但她不傻,聽同學一解釋就明白了,其他人也都一臉了然。

他們都覺得程蔓可能是求穩妥,沒敢往高了報,又或者志願是按照平時成績報的,但高考超常發揮了。

而不管是哪個原因,程蔓這個志願都是報虧了。

程蔓猜到了他們的想法,卻沒有解釋,怎麽解釋呢?難道跟人說她是不想離開家人,才報的臨江大學?

這是個理由,但絕不是最合适的那一個,說出來容易被人說嘴。她不怕人說嘴,只是不想聽人教她怎麽做。

而且他們也沒完全猜錯,如果報的是京大或者清大,她心裏肯定沒那麽有底。

他們聊天時,陸續有同學來到教室,班長也從輔導員辦公室過來了,叫上幾名男同學一起去搬書。

随着他們離開,上課鈴聲也響了,但今天不上課,也沒人管紀律,教室裏大家依然在聊天。而話題基本圍繞對未來生活的期待展開,比如學業,比如臨江有哪些景點,好不好玩。

程蔓作為臨江本地人,時常被提問,也跟着說得口幹舌燥。

剛介紹完臨江的景點,程蔓就聽到“诶”一聲,側過頭往楊敏看去,就見她揚了揚下巴說:“方薇薇來了。”

程蔓朝門口望過去,看到一個漂亮姑娘站在門口,随着她的出現,教室裏的人仿佛被按了靜止鍵。

其實單論五官,方薇薇長得不算驚豔,但她很白,也很擅長打扮。

烏黑順滑的頭發只紮了一半,披散在身後,頭上戴着紅色,露出細長的眉眼,眼睛很大,清澈明亮,鼻梁高挺,嘴唇略薄,塗着淺粉色的唇膏。

她脖子上松散地圍了條羊絨圍巾,越發襯得臉蛋只有巴掌大,身上穿着件廓形咖色大衣,衣擺下面的小腿又長又直。

方薇薇這身打扮,幾十年後看都算潮的,更何況現在是七十年代,簡直看呆衆人。

但也有看不慣的,低聲嘀咕了句:“年輕姑娘披着頭發像什麽樣子!”

聲音雖小,但周圍坐着的人都聽到了,有人贊同,也有人皺眉,程蔓是後者,卻沒說什麽,只低聲問楊敏:“我們要跟她打招呼嗎?”

楊敏也有點猶豫,打招呼吧大家不太熟,都沒說上幾句話,不打招呼吧畢竟是一個宿舍的,太冷漠總歸不好。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楊敏遲疑道:“要不……還是打個招呼?”

程蔓點頭:“行。”

楊敏伸手,喊道:“方薇薇。”

方薇薇正猶豫坐哪裏,看到楊敏和李文欣頓時眼睛一亮,疾步走過來,想喊人卻又發現自己記不清她們的名字,只好喊道:“楊同學、李同學你們好。”

楊敏很無語,雖然她們只打過一個照面,但一個宿舍的,名字記得比別人牢一點很正常吧?她和李文欣名字又不難,就算兩個人有點多,記住一個也行啊。

李文欣沒楊敏想的那麽多,笑着說道:“方同學你好,我是李文欣,這是楊敏,她是程蔓,也是我們宿舍的。”

“李文欣、楊敏,”念到程蔓名字時,方薇薇問,“是禾字旁的程嗎?”

程蔓回答說:“嗯,路程的程,枝枝蔓蔓的蔓。”

方薇薇哦了聲,又重複了聲她的名字,在她們旁邊的空位坐下。

在方薇薇坐下後,班長也領着去搬書的男同學回來了,搬回來的書被放在第一排桌子上,班長喊人,叫一個上去拿一本。

大一課程不少,每人都發到了一摞書。

而大學上課不在固定教室,大家也沒有固定的課桌,書得拿到宿舍放着。所以領到書後,楊敏忍不住嘆氣說:“我算是知道宿舍為什麽有四張書桌了,哎呦,真重!”

程蔓也覺得重,但他們專業上課的教學樓離宿舍不遠,抱着書也就十分鐘左右的事,說道:“也就搬這一趟,平時上課帶上要用的就行了。”

“也是。”楊敏說着看到方薇薇沒動,疑惑問,“你不回宿舍?”

方薇薇不好意思道:“書太重了,我、我拿不動。”

李文欣性格軟和,聞言想幫忙,但被楊敏按住,她笑着說:“書是有點多,但總要想辦法搬回去,要不你分兩次搬?教室裏都是同學,應該沒人會拿你的書。”

方薇薇垂眸,過了一會才說:“我再想想辦法吧。”

“行,那我們回去了。”楊敏說完,給了李文欣一個眼神,示意她離開。

在走廊怕人聽見,楊敏克制着什麽都沒說,下樓就開口了:“你剛才是不是想幫忙?”

“我看她瘦瘦弱弱,好像是拿不動,正好我力氣大,就……”李文欣沒解釋完,就被楊敏看得低下了頭。

楊敏嘆氣:“你就是太心軟,我跟你說,你這種性格到了工作崗位,是很容易被欺負的。”說着想起李文欣上學前有工作,問,“你以前上班,有沒有被人欺負過?”

李文欣:“……偶爾。”

“這就是了,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麽不幫忙嗎?”

李文欣抿了抿唇問:“為什麽?”

楊敏卻沒回答,轉頭看向程蔓:“蔓蔓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幫忙嗎?”

“因為她只想求助別人,沒有自己動手的想法,今天發的書是不少,但她是個成年人,不可能完全抱不起。”程蔓說道,“可書發下來後,她連嘗試的想法都沒有,第一反應就是找人幫忙。”

她們坐的位置比較靠前,從講臺走下來就三五步路,可書發下來後,方薇薇的第一反應就是求助發書的男同學。

雖然方薇薇什麽都沒說,只是用動作示弱,但這本身就是一種求助。而且男同學幫她将書抱到課桌時,她手裏一本書都沒拿,仿佛這不是她的事。

剛才在她們面前,方薇薇也沒有任何嘗試就說自己拿不動,看着她們的眼神,明擺着就是想讓她們幫忙分擔。

程蔓覺得,方薇薇應該是個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并很擅長通過示弱獲取利益的人。

最後,程蔓總結道:“幫了這一次,很可能會有第二次,甚至無數次。”

要不是手上抱着一摞書,楊敏肯定要用力鼓掌,但現在她只能口頭附和:“沒錯,所以如果你不想被方薇薇賴上,最好不要輕易幫她。”

李文欣嘆氣:“我以為大家都是舍友,沒有想這麽多。”

楊敏心想誰不是呢,只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無,她以前被人坑過,現在看到方薇薇這種人就想遠離。

奈何宿舍人員已定,除非特殊情況,否則她們四個人大概率要一起住四年。

想到這裏,楊敏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方薇薇的書最後是男同學幫忙抱到樓下的,而上樓這段路,她找了個女同學幫忙,對方抱着一大摞,她象征性抱了兩三本。

楊敏看到後,沖着程蔓好一陣擠眉弄眼。

雖然暗裏各有想法,但剛開學,她們和方薇薇之間沒有爆發太大矛盾,關系還算過得去,每天都是一起行動。

周六中午,吃飯時楊敏提議明天出去玩。

李文欣上學前有工作,手裏存款不少,又是第一次來臨江,對這座城市充滿好奇,聽後忙不疊點頭。

而程蔓雖然願意跟舍友們出去玩,但在學校待了幾天,她有點想陸平洲,便說:“我晚上要回家,下次吧。”

楊敏聽後一臉了然:“明白明白,薇薇你呢?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玩?”

“我也要回去。”方薇薇回答說,又問程蔓,“蔓蔓姐你是臨江本地人嗎?”

盡管表面關系和睦,但她來後宿舍裏沒再開過夜談會,程蔓平時又不講本地話,所以方薇薇并不清楚她是哪裏人,才會有此一問。

程蔓沒有隐瞞,說道:“我是本地人。”

方薇薇不傻,早已感覺到了自己和其他人之間隔着一層。

本來方薇薇覺得李文欣是突破口,但請她幫了幾次忙後發現她脾氣好是好,卻沒什麽主見,什麽都聽楊敏和程蔓的,而這兩個人對她都有點淡淡的。

這會知道程蔓也是本地人,方薇薇頓時覺得找到了機會,連忙問:“我家住在臨江區,你家是哪裏的?”

程蔓說道:“我家在工業區過去點。”

“那不是到郊區了?”方薇薇脫口而出,說完就後悔了,“對不起我不是說郊區不好,只是、只是……”

程蔓和氣說道:“沒什麽,我家确實屬于郊區。”

方薇薇松了口氣,張嘴想再說什麽,但程蔓她們都吃完準備離開了,只好埋頭快速吃飯。

周日課程少,四點多就結束了,回宿舍收拾東西再加上走路和兩次等車,程蔓到家屬院時已經五點半。

小學和幼兒園都已經放學,從大院門口到十四棟這一路,時不時能看到孩子追趕跑動,吵吵嚷嚷。

走到樓下,程蔓看到隔壁院子裏坐着四五名軍嫂,便笑着打了聲招呼。

她們看到程蔓也挺熱情,本來圍着坐,幾句話就全站了起來,走到圍牆邊七嘴八舌地問:“程幹事你這幾天上學怎麽樣?”

“我聽說臨江大學是咱們這最好的大學,你那些同學是不是都特別厲害?”

“你們學校大不大,住宿環境怎麽樣?”

問題太多,一句兩句說不明白,再加上她們撺掇,程蔓不知不覺就坐到了隔壁院子,聊到陸平洲下班回來。

本來陸平洲是想直接去學校接程蔓的,但經過家屬院時想到程蔓說過周六可能放得早,她會自己回來,就轉方向打算回家看看。

結果剛到十四號樓樓下,他就看到程蔓坐在隔壁,跟幾個軍嫂聊得火熱。

對比他這幾天的狀态,程蔓此時的模樣可以用神采奕奕來形容,離家這幾天,她好像一點都沒有想他。

陸平洲正哀怨着,就看到程蔓朝他看了過來,眼睛一亮,站起來說:“平洲回來了,咱們改天再聊。”

說完便在大家的打趣聲中走出院子,走到他面前笑着問:“你吃飯了沒?”

“沒有。”

“那咱們現在去吃飯?”

“要帶飯盒。”

程蔓說她知道,然後走進院子,從背包裏拿出鑰匙,打開門走進去,并問:“你把飯盒放哪……”

話沒問完,她就被拉得往後退,踉跄過後,她被陸平洲按在牆壁上,炙熱的吻随之落下。

程蔓本來沒什麽少兒不宜的想法,但他的親吻太過熱烈,帶動了她的情緒,讓她也主動起來,圈住他的脖子,将距離拉得更近。

狹窄的過道裏,溫度漸漸攀升,陸平洲也終于忍不住,将程蔓打橫抱起,穿過客廳,進到主卧,關上窗簾,開始脫衣服。

先是厚大衣,再是上身的制服,裏面的襯衣,他精壯的身體一點點出現在程蔓面前,從寬闊的胸膛到肌肉塊塊分明的腹部。

他雙手搭在皮帶扣子上,正準備解開,安靜的房間裏響起“咕嚕”聲。

陸平洲的動作戛然而止,擡眼看向程蔓問:“你餓了?”

程蔓舔舔嘴唇,心虛反問:“好像是?”

陸平洲:“……”

他沉默地轉過身,将脫下來的衣服按照相反的順序,再一件件的穿回去。

二更合一,有紅包,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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