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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此時已經進入12月,正是一年到頭最冷的時候,A城的天空更是已經飄起了雪花。
盛裕在路上漫無目的的行走,最後竟是不知不覺間回到了他以前跟他母親一直住的地方。
那個曾經真正屬于過他的家。
那是一處已經有幾十年樓齡的筒子樓,一共六層,沒有小區,更沒有所謂的物業,因此盛裕很輕易的便進了樓。
他們的家在三樓,是一戶兩室一廳的小房子,他跟司思楠卻在這已經住了近二十年。
打開房門,室內一室寂靜,他找到電閘打開,又打開燈,整個房間便出現在他的眼前。跟他兩個月前離開搬到盛家的時候別無二致,還是依舊被他鋪上的白布覆蓋着。
因着長久沒有住人,沒有打開暖氣,整個房間都顯得十分的冰冷。
房間并不大,家具也很簡單。
甚至于這間屋子都稱不上幹淨,畢竟在盛裕長大之前的漫長歲月裏都是司思楠那個不修邊幅的女人在打理。
房間在盛裕的記憶中幾乎都是亂糟糟的,廚房的案臺上也總是油煙。
每當盛裕露出嫌棄的表情的時候,司思楠總說,“為了賺錢養你我已經很累了,更何況打掃太幹淨了用一用也會變髒的。不過你要是接受不了髒亂的話,我不介意你自己去打掃。”
于是盛裕在長到十歲後就幾乎承擔起了打掃房間、做飯、洗衣的工作。
對于擁有一個這麽邋遢的母親,以前的盛裕總是頗感無語,但現在的他卻無比懷念。
司思楠經營着一家小超市,從早上7點開門一直營業到晚上十點,賺的錢也僅僅是夠他們母子兩生活而已。
這裏的人對他們并不算好,對于司思楠單身還帶着一個孩子,時常有許多惡意的猜測。甚至還欺騙司思楠超市的貨款,也因此司思楠越發的潑辣。
司思楠并不是一個傳統的溫柔的母親,她養孩子的方式十分的粗狂。從盛裕6、7歲能自理後,她就不再怎麽管他,只讓他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想玩的,看自己想看的書。
但盛裕可能是天生為學習而生的人,他喜歡看書,特別是喜歡看對于大多數人來講枯燥乏味的數學、物理等書籍。
司思楠雖并不管盛裕做什麽,但盛裕每次問他的時候,司思楠都會耐心的為他講解問題。
小時候的盛裕一度覺得司思楠的知識沒有界限,什麽都懂,因為當他故意拿了一本大學微積分的知識時,司思楠也眼睛都不眨的給他講解。
對此,那時的盛裕質疑過司思楠,“媽,這已經是大學的知識了,”
司思楠卻只是幹笑着道,“你管那麽多幹什麽,你媽我懂得多還不行嗎?小孩子家家不要心思太複雜。”
盛裕從小就會看人顏色,自是閉嘴不再提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哪怕是自己的母親,他也沒必要探究到底。
而除了自己裝成一個平凡的中年婦女,司思楠也同樣告誡盛裕要低調。
在他八歲第一次參加數學競賽便吊打高年級同學拿到了第一名時,盛裕開心地将獎狀拿回了家等待着司思楠的誇獎,然而司思楠卻是滿臉的擔心,她望向他,鄭重其事,一點也不像只是對一個小孩說話。
“小裕,我知道你很聰明,但是很多時候當你沒有足夠保護自己的能力的時候,不要暴露自己的聰明才智與與衆不同,因為那可能會成為你的催命符。”
盛裕雖然心中一直覺得司思楠在很多方面十分的不靠譜,但她無疑是愛自己的。所以雖是不理解司思楠的意圖,但他還是照做。
于是從那以後,盛裕便開始扮演一個成績中不溜秋一點不惹眼的最普通不過的學生。
不知不覺間,司思楠已經去世五年了。
盛裕還記得那是在他高二升高三的暑假,當時學校舉行了為期一周的夏令營。
盛裕本不想去,但司思楠卻拍着他的背道,“趕緊給老娘去,小孩子加家家的成天悶在家裏,朋友都只有那個安小胖子一個,去多參加活動認識些朋友。”
無奈,盛裕只能收拾行李去參加夏令營。
卻不想,回家的時候得到的竟是他母親的死訊。
據他家對面的李阿姨說,在他回家的前一晚,她的母親在浴室中自殺,血滲到樓下的老陳家的天花板後才被發現。
他們報了警,而後警察來到現場将司思楠的屍體帶走,并且對現場進行取證調查。
他們有試圖聯系過盛裕,但因為盛裕當時還沒有手機,他們也不知道學校老師的電話所以只能作罷。
他家的大門被警察的封條鎖着,盛裕只能又背上書包朝着最近的警局奔去。
盛裕下樓時還碰到了罵罵咧咧的老陳,他口中直呼晦氣,并且抓住盛裕,“你看看我們家的天花板,上面全是血,這還能住嗎?這清理都得費老多錢了,你可得賠。”
好在這棟樓裏住的都是些多年的鄰居,也清楚盛裕家的情況。住一樓的謝奶奶聽見,上來對着老陳罵罵咧咧道,“司裕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就他一個小娃娃了。你作為看着他長大的長輩,不說幫着點,竟然還想要他賠錢。你讓他把錢給你,他還能活嗎?”
老陳自此雖是依舊見了盛裕沒什麽好臉色,但也不敢再提賠錢的事情。
到了最近的派出所,警察将調查結果告訴盛裕——他們勘探過現場,也已經屍檢,确認司思楠是自殺。他現在可以認領屍體将屍體帶回去安葬了。
盛裕無法接受一個在他走之前還無比正常,絲毫沒有抑郁傾向的正常人會在這麽短時間突然自殺。
他抓住警察的手,“叔叔,求求你們再調查一下吧。我媽在我走之前還是好好的,就跟以往一樣,沒有任何異常,她怎麽可能自殺?她不可能就這麽抛下我的!你們能不能再查一下!”
被他拉住手的警察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很難過,畢竟你還這麽小,就沒了母親。但是我們真的調查完了,室內沒有任何外人進入的痕跡,只可能是自殺。有的時候人很可能就是一時間想不開,你節哀順變。”
大概是看他年紀小,警察局便讓一個辦事妥帖的中年警察陪着他辦完了所有的手續,将司思楠的屍體火化下葬。
那時的他看着母親下葬,眼淚無聲的留下。
他知道,這世界上唯一一個無條件愛他的人去世了。
*
同一時間,明珠撥通了保镖阿成的電話。
為了時刻能掌控住局勢的變化,明珠特意讓阿成抽調了保镖跟着盛裕,這時便派上了用場。
她知道下午盛裕去了雲悅科技想要獲得投資,然而結果顯然是不好的。會後他跟他的小夥伴分開,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去了街上閑逛。
閑逛對于普通人來講可能只是一次休息。但對于盛裕這樣向來意志堅定,講究效率的人來講卻是不同尋常。
他大概率是心情十分震蕩。
随後明珠又讓阿成查了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很快她便知道了銀桑科技先盛裕他們發布了一款技術原理相同的VR設備。
原着中也有這個劇情,最後還是盛裕直接帶着設備去找了她的父親明文斌後獲得了他的信任,得到投資後才度過了危機。
在之後兩家先後發布了産品,銀桑科技的産品不過是石景澄偷盜盛裕半成品技術的産物,自是被盛裕他們出的産品成功吊打。
盛裕也成功逆風翻盤,南木科技從此聲名鵲起,扶搖直上,成為華國乃至世界的科技巨頭。。
當然明珠能知道之後的劇情,并不擔心。但盛裕現在并不知道,他如今一定心神巨震,十分苦悶。
若是她現在出現在盛裕的面前……
望着窗外越堆越厚的積雪,大街上的人越發稀少。明珠有些猶豫,畢竟這麽冷的天氣還是有些難受。
但這樣的機會的确又十分難得。
糾結半晌後,明珠終究還是讓司機定了車,開往盛裕的家所在的老城區。
*
盛裕并沒有沉浸在悲春思秋太久。
收拾了下屋裏的東西,關上電閘,盛裕便鎖門下樓時。
然而等他出了單元門時,便看見一個穿着駝色大衣,帶着圍巾和帽子的女人從一輛黑色的轎車上下來。
她撐着一把黑傘,站在飄飛的雪中。
在看到明珠的那一刻,盛裕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今晚他經歷良多,心緒也更是幾番變化。
他并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因此他覺得今天他會如同以往許多次夜晚那般獨自舔舐下傷口完,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明天的他便會再次強大起來,去尋找解決危機的辦法,就如同以往一般。
然而現在,有一個人,在這樣一個夜晚裏出現在他的面前。
雖然她很可能不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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