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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裏只有一張床,兩人不可避免地睡在了一起,金澤滿腦子18X的畫面,面上卻顯得很規矩,睡覺的時候還刻意往旁邊挪了挪,主動表示自己願意保持距離。
“有的人不喜歡我這種,你懂的。”金澤乖巧地拉着被邊,笑出小酒窩來,“你要實在介意,我睡地上也行。”
“沒關系。”高亞林擡手關了燈,在夜色裏道,“我不介意。”
屋裏陷入黑暗,窗外也沒有絲毫光亮,是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
金澤看不到高亞林的表情,五感自然地對枕頭那邊的所有動靜都敏感起來,高亞林呼吸平緩,聲音很低地說:“你為什麽要進娛樂圈?”
“有錢賺啊。”金澤回答得十分坦誠,說完自己也笑了,“是不是很膚淺?”
高亞林卻道:“真的嗎?我也是從新人一路走過來的,我不這麽認為。”
金澤笑容微斂,雙手枕頭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鼻子裏輕輕哼出鼻音:“嗯哼?”
高亞林道:“真正能賺錢的畢竟是少數人,但想進這行的人太多,要出頭很難。接一個活動,公司、經紀人都要分成,有的在入行之前還得去動刀,前幾年拿的錢都在還貸。參加活動、聚會,想拓展人脈哪樣不要錢裝點自己?別人在鏡頭前一身名牌,你好意思穿地攤貨?大錢賺不到,小錢沒得賺就是說我們這種人了。”
金澤想:高亞林的聲音可真好聽啊,磁性又不過于低沉,語速恰到好處,平日看他這個人覺得很高冷,連帶聲音似乎也酷酷的,但此刻看不到他的臉了,再聽這聲音倒是有了些別的感覺。
高亞林停頓了好一會兒,“嗯?”了一聲,金澤回過神來道:“啊是,你說得是。”
高亞林:“……”
高亞林覺得對方壓根沒在聽,只好總結道:“單說賺錢的話,這行并不容易賺錢。”
金澤唔了一聲:“高哥,我還以為你不會對別人的事感興趣?”
高亞林似乎翻了個身,被子悉悉索索響了一下,道:“是個人聽了白天那段錄音,都會覺得好奇吧?”
金澤一想,倒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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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不容易讓高亞林對自己起了好奇,他會就這麽耿直地把自己交代出去嗎?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吊人小能手金澤在黑夜裏賤兮兮地笑了,他将被子蓋了一半在臉上,只露出一雙眼睛,悶聲悶氣地道:“高哥,你就當我是這麽膚淺的人吧,我和你不一樣,沒有你的實力也沒有你的運氣。”
金澤故作嘆氣地道:“你看我老板,白一桓你知道吧?在圈裏混了幾年,好不容易才積攢了一點人脈,其他的還得拿錢去砸。現在這個工作室辦起來也不容易,幾年了也才簽了幾個新人,他自己也幾乎快轉行做生意了。誰剛進這行的時候不是抱着想要光彩奪目,活出自己的念頭和決心呢?可哪兒有那麽容易啊。”
高亞林沒說話,金澤露出的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沉浸在了戲精的世界裏,聲音帶了點無奈:“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高哥。”
高亞林唔了一聲,知道今天是問不出什麽來了,于是道:“早點睡吧。”
金澤應聲,片刻後高亞林的呼吸放緩了,似乎已經睡去。
金澤想想覺得好笑,原來看起來高冷的高亞林也是個正常人,還是會有好奇心的,平日看着酷酷的不說話,結果說起道理來還一套一套的。
不過誰都有自己的道理,誰也都覺得自己的道理才是真理。
何必過于糾結?
金澤閉上眼,緩緩呼出口氣,仿佛是要将心底多年的不甘随着這口氣一起呼出去似的。他本以為自己今晚很難入睡,畢竟身在陌生的地方,旁邊睡着個不熟悉的人,明日會如何也還未知;雖然有一堆的問題,但大概是因為高亞林始終表現出的那種鎮定和淡然,仿佛他們只是出來度假般,潛意識給了金澤一種安全感,竟就這麽睡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金澤打起了小呼嚕,還有點磨牙。
高亞林在黑夜裏睜開眼睛,他一點點撐起自己的身體,俯身在一片漆黑裏準确地找到了目标——他像頭早已鎖定獵物的猛獸,無論何時都能嗅到獵物所在的位置。
他在金澤額頭上落下一個親吻:“晚安,我的小狐貍。”
翌日一早金澤是被高亞林叫起來的,背包裏有表,時間顯示清晨五點半。
金澤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只想回被窩裏睡個回籠覺——什麽綁架,逃脫游戲之類的,都請等他清醒了再來!
高亞林從背包裏摸出幹糧和水,又讓金澤去洗漱收拾準備出門。
金澤頭發亂翹,一臉迷糊地爬出來,早起的小金澤在褲裆裏威武地翹着。他夢游一般飄着去洗漱,高亞林看着他恍惚的背影,輕輕翹了下嘴角,随即又恢複面無表情的模樣。
兩人吃完簡單的早飯提着手電出了門。
清晨的風很涼,金澤和高亞林穿了情侶款T恤、褲子、鞋子,甚至連內褲都是情侶款的。只有外套還是他們自己的外套。
高亞林看着金澤的模樣,眼底帶着滿意的微光,金澤拉上外套拉鏈,縮着脖子:“往哪兒走啊?”
“前面有個路标。”高亞林道,“去看看吧。”
金澤眨巴一下眼:“哪兒有啊?”
可沒走幾步,還真看見前面有個路标牌,金澤忍不住吃驚:“你視力可真好!”
高亞林腳步沉穩,一臉若無其事,走到路标下看了看。
“安河鄉。”高亞林适時地露出一點茫然,“這是哪兒?你聽過這個地方嗎?我們還在安應市嗎?”
金澤的臉色卻在看清路标的一瞬間就變了,他嘴角笑容僵住,片刻後才緩緩道:“還在。安河在西枧縣下面。”
高亞林松了口氣:“只要沒在偏遠山區就好,等找到這鄉裏的人,我們就能出去了。”
明明是應該徹底放心的氣氛,金澤卻難得嚴肅起來,俊秀的眉頭甚至微微皺起,擠出了淺淺的紋路。金澤沒說話,兩人順着路标的指示朝前走去,清晨的空氣裏帶着鄉下特有的幹淨味道:像是青草尖上的露水,又像是幹燥的草垛,還有一點潮濕泥土的腥味。
林間霧氣漸濃,四下正是最安靜的時候,連蟲鳴的聲音也沒有。
金澤一路心事重重,連觀察高亞林的心思也沒有了。他沒有看見,同他并肩而行的高大男人正沉默地注視着他,敏銳地查看他的每一個表情和反應。
兩人沿着小路走了許久,天邊漸漸亮了。
高亞林提議休息一下,兩人便在路邊找了石塊坐下。
蔓延在林間的霧氣帶着濕冷,光漸漸從雲層裏透出來,金澤這才看清了腳下的路。
這是一條很普通的鄉間小路,兩邊是密林,路上坑坑窪窪有摩托車和汽車經過壓塌的痕跡和輪廓。
金澤坐在石塊上,雙手自然垂在身側,看着天邊一點點變得火紅的顏色突然說:“高哥,其實我明天就過二十三歲的生日了。”
金澤頓了一下,語氣怪異道:“你說這事巧不巧?”
高亞林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是挺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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