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祭山神

第十七章：祭山神

在耶律雪的記憶裏，除了武帝，國師花虞就是陪在她身邊最多的人。武帝忙于政務疏忽之時，是花虞日夜相伴，為她祛除邪祟，護她平安。

在耶律雪看來，花虞是值得信賴的存在，可是自從花虞失蹤回來後，耶律雪對她的信任出現了動搖，從一開始的堅不可摧到現在被敲出了邊角裂痕。

柳書顏沒有理由編造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來陷害花虞，她甚至都不清楚花虞和耶律雪二人的關系。

她只是說出自己遇見的，看到的。

耶律雪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樣跟着戎霜離開了柳書顏的房子，夜裏的冷風刮在身上就像是刀割一般，讓人又冷又疼。

花虞早在一年前就在收集她的靈魂碎片，目标明确，目的清晰，卻一直拖到現在才告訴她。

耶律雪認真地回憶她們認識這些年，花虞對她無微不至，但也并不是時時刻刻都在身邊，偶爾就有這種出去很長時間才回來的情況。

按照柳書顏給的時間對比，一年前的這個時候花虞的确不在耶律雪身邊，但她不是離開幽都，而是突然閉關了。

耶律雪記得這次閉關的時間很長，中途還出了點小意外，花虞出關時神色不佳，耶律雪派人送了很多東西，叮囑她好好休息。

現在想來哪裏是什麽閉關出了意外，根本就是和柳書顏對戰受傷。

“我竟然片刻都不曾懷疑過她，她為什麽要騙我？”耶律雪想不明白，從小到大朝夕相處的情分，不足以讓花虞對她坦白嗎？

戎霜對花虞的印象不好，這個人對她有着莫名的敵意，但畢竟是看着耶律雪長大的人，不管有什麽誤會，這麽多年的情意總沒有錯。

在事情沒有定論之前，戎霜也不好妄自揣測，她安慰耶律雪道：“或許她有自己的苦衷。”

花虞的來歷是個謎，耶律雪對她也不是完完全全的了解，說她有苦衷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話又說回來，搶奪魂魄不成，直接借刀殺人的花虞狠毒果決，這樣一個危險的人物陪在耶律雪身邊二十年，從來沒有對她露出過獠牙也是一件十分稀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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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來她是真心護着你，你要是心裏不痛快，等抓到蛇妖拿回碎片，我們殺回幽都去問她。”戎霜怕耶律雪心情郁結，努力寬慰她。

“回到幽都去問她，她就會告訴我了嗎？”耶律雪冷嘲道：“在隐瞞我行動那一刻開始，她想必就已經找好了搪塞的說詞。”

失望沒有讓耶律雪失去對眼前局勢的判斷，花虞是什麽性子她很清楚，她既然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就沒打算讓耶律雪知道。

她自從來到耶律雪身邊，是處處為耶律雪着想，但有些時候過于冷酷不近人情，只不過她在耶律雪面前克制的很好。

“她當初為什麽要來幽都呢？”耶律雪仰望蒼穹，黑夜下，一切都只是模糊的光影，如同她的命運一般，讓人看不真切：“我到底是誰？”

招邪的體質，引來惡鬼吞噬的血液，還未入輪回就丢失的一魂，這一切加在一起，就算所有人堅定地告訴耶律雪她只是一個普通人，也再難讓她向以前那般輕易的相信。

普通人可沒有這樣離奇的遭遇。

戎霜停下腳步，夜色裏耶律雪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聽見她帶着幾分嚴肅的聲音：“你缺失一魂只是體弱多病，并不影響現世，那有沒有一種可能，你的地魂裏存着你前世的記憶？或許其中有花虞不想讓你知道的秘密。”

今日的夜色似乎格外的漫長，青禾帶着金吾衛收拾完殘局才驚覺戎霜帶着耶律雪跑沒了身影，她在村中等待片刻，發現二人還是遲遲沒有現身，連忙發動金吾衛去尋。

就在她和金吾衛快要把村落翻個底朝天時，戎霜帶着耶律雪不緊不慢地從山林中回來。

彼時那漫漫黑夜總算舍得褪|去黑暗，露出黎明前的一點微光。幸存的村民們不少被吓的還沒緩過神來，剩下的也忍不住哭爹喊娘。青禾怕他們污了耶律雪的耳朵，全部綁起來堵上嘴關在屋子裏。

“殿下，他們要怎麽處置？”青禾不敢擅作主張，出來請示耶律雪。

耶律雪沉思道：“辛苦你跑一趟，和金吾衛一起把他們送入縣城，交給縣官處置，一切罪狀如實相告，我和戎霜稍作休整就會去縣城找你們。”

“殿下不和我一起走嗎？”青禾有些驚訝，她感覺耶律雪這是有意支開自己：“那只蛇妖還沒有下落，殿下身邊沒有人手怎麽行？”

“保護你們太子殿下的事交給我就好，難道你會覺得你能保護的比我好？”戎霜攔住耶律雪的肩，倒也不客氣，往人身上一趟，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

青禾這些天習慣她的不着調，這會兒不想和她多言。她自問是做不到戎霜那麽強悍，但有些時候雙拳難敵四手，戎霜也有分|身乏術之際。

“殿下，你就讓我留下吧，總不能讓戎道長給你趕車。”青禾還想争取一下，提出新的建議。

她們這一路趕車的活是她一手處理，她就不信這個理由戎霜還能拒絕。

果然戎霜沒說話了，耶律雪看她一眼，見她也不是趕車的料，随手往金吾衛裏一指，道：“縣城那邊的事金吾衛不熟，你去更好辦，趕車換個人來也是一樣。”

被點到的金吾衛走出隊列，恭敬一拜。耶律雪是太子，也是他們的主子，對主人忠誠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見耶律雪好歹留下了一個金吾衛，青禾這才妥協。

天色逐漸大亮，她們折騰了一|夜，這會兒都有些困了。

戎霜讓耶律雪先去休息一會兒，如今村中只有她們，倒是不急着趕路了。

等耶律雪她們睡下，戎霜在村子周邊轉了轉，附近沒有蛇妖的氣息，也沒有蛇妖的屍骨，看來它是僥幸逃掉了。不過沒關系，只要碎片還在它身上，戎霜就能利用耶律雪找到。

白日的村子變得安靜極了，空氣中的血腥味還沒完全淡去，焚燒柳木的煙霧再也看不見。

柳書顏一介柳妖，為了這個村子搭上半生修為。如今一切塵埃落地，她不想再卷入是是非非，只想帶着聽雨去找一個安穩的地方度過餘生。

凡人命數短暫，聽雨走一日便少一日。

戎霜沒有幹涉她的去留，不僅如此，她還留給柳書顏一瓶丹藥，雖然不能完全祛除她身上的邪氣，但也聊勝于無。

白日天公作美，豔陽高照，想必柳書顏已經帶着聽雨離去。關于這個村子的荒唐，只會永遠留在她們的過去。

戎霜沒有進屋休息，她在門口盤膝打坐，調理一個小周天後睜開眼，坐在原地沉思片刻。

耶律雪的魂魄的确碎了，這和當初法器顯示的結果一樣，那法器真的壞了嗎？

戎霜從錦囊中拿出法器，撕掉上面的符咒，再一次将其啓動。

羅盤上的紅點亮起，指針又一次指向戎霜。

這一次戎霜沒有躲開，她擡手撫上自己的面具，上面的符文好像活過來，扭動着散發出淡淡的金光。

戎霜左眼帶着血色，她試圖取下自己的面具，但在最後一刻她猶豫間選擇放棄。

她心裏有種莫名的直覺，現在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