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四

十四

等到穆曉把需要孫校長幫的忙敘述清楚，孫校長有些迷糊了。

“幫你辦住校手續？不是，這種事情你直接找你們班主任就行。 ”

以為是穆曉不明白流程，所以下意識找他這個相對比較親近的長輩，孫校長心裏湧過一陣難言的情緒，越發覺得穆曉處境艱難。

穆曉若有所思：“是這樣……主要上學期末我不是請假了嗎，然後易老師讓我交暑假左右才能報名然後辦理住校手續，不過我這幾天沒有落腳處，一直在同學家借住也不太像樣，所以想麻煩您幫個忙，讓我先在宿舍住着。”

穆曉三言兩語說明了緣由，并沒有賣慘，孫校長卻從中聽出了撒嬌的意味。

孫校長十分受用地看了穆曉一眼，語帶慈愛：“沒有住的地方就先住到我家嘛，這個好解決，不過暑假作業……”

孫校長皺了皺眉，下意識覺得易秦有點像在找茬，偏偏說起來他給學生立這樣的規矩也不算什麽錯，思慮之下轉了話音。

“你知道暑假作業都有哪些嗎？”

穆曉點了點頭：“我問過同學了，是老師準備的一些卷子，不過我現在需要先去宿舍整理一下再去找老師要作業。”

孫校長見穆曉臉上沒有露出怨怼，心下暗自點頭，卻又被穆曉的說辭弄得一愣。

“去什麽宿舍？都說了去我家住，走吧，我現在跟你一起去把報名手續先辦了，左右後邊再補上嘛。”

孫校長覺得穆曉在外邊晃蕩了整個暑假，肯定沒有時間學習。

就算她對易秦讓她補作業的事情沒有怨言，估計也只能敷衍了事。

這與她的态度無關，實在是能力不足。

孫校長覺得初三的時間緊迫，不該把精力用得如此浪費決定自己出面和易秦說說，緩一緩穆曉交暑假作業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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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穆曉住到家裏，他親自守着做作業，還能順便幫她理清學習思路。

孫校長覺得這個安排簡直太完美了！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穆曉卻沒有要跟着他走的意思。

“孫校長，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孫校長皺眉：“怎麽不好？你之前可是答應過的，要是這學期開學不能考出讓我滿意的成績，就乖乖接受我的收養，難道現在又想反悔？”

孫校長警惕地看着穆曉。

穆曉：“沒有啊，那現在不是還沒有開始考試嗎？而且您也還沒提出我需要達到的成績？”

孫校長看她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一愣。

難道他想錯了？穆曉暑假真還兼顧了學習和打工，并且還覺得自己能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

孫校長一時說不上心中是什麽滋味，只覺得穆曉實在懂事得過分了。

只是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冷哼了一聲，居高臨下地看了穆曉一眼，聲音有些莫測：“你就這麽自信？不怕我跟你說，你考不了第一名就不算讓我滿意？”

穆曉眨了眨眼，誠懇地看着他：“您高興就好，我沒有意見。”

孫校長看向穆曉的眼神帶上了些深意：“看來你還真是對自己很有自信啊……不過你是不是太低估學習的難度了？好了，我也知道你的基礎不行，不為難你，只要你能在開學的第一場考試中達到百分之六十的得分率，就算你過關，行吧？”

穆曉從善如流地點頭，表示自己沒有意見。

最後孫校長還是在穆曉的堅持下，給她辦理了住校手續。

反正就這麽幾天，不跟她掰扯。再說小女孩嘛，也需要一點隐私空間，以後就算住到他家去了，宿舍的空間也能放點她的私人物品。

孫校長這麽對自己說，并沒有想到穆曉日後只會以客人的身份出現在他家。

孫校長本來是想跟着穆曉馬上去找易秦辦報名手續的，不過穆曉表示自己要先回宿舍收拾一下，而且文秀秀還在等着她。

她說得有理有據，孫校長沒法拒絕，再三叮囑穆曉有什麽事不要藏着掖着，随時找他。

穆曉和文秀秀一起進了宿舍。

學校宿舍的條件實在說不上好，是十二人間，每個人的書桌小小的，放了洗漱用品就只剩下巴掌大的一塊。

生鏽的櫃子一開門就哐哐響，空間也狹小。

不過穆曉東西不多，所以塞起來倒是不艱難。

穆曉把那支鋼筆遞給文秀秀的時候，文秀秀先是一驚，然後就開始拒絕。

“不要不要！你給我的那本筆記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字字句句都是心血呀！

文秀秀撲閃着眼睛，堅決不收。穆曉說自己用不慣鋼筆，要是她不收，這筆和被扔掉也沒什麽兩樣了。

幾番你來我往，文秀秀還是收下了那支鋼筆，然後在心裏痛哭流涕地想，穆曉真的全天下最好的人！

從宿舍出來，穆曉去易秦的辦公室拿假期作業。

易秦本來已經做好要和孫校長對線的準備了，并且為此打了一大篇的腹稿，然而竟然都沒有用上……

一股熟悉的憋悶感湧上心頭，易秦對着穆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今天是報名的最後一天。”

現在都已經快到正午了，你拿了作業也是不可能做完的！

易秦幾乎要嘶吼出來了。

穆曉面上卻只是微微一愣，淡然看向易秦的時候，易秦幾乎從那雙眼裏看出“你怎麽這麽大驚小怪”的意味。

“我知道啊，所以老師現在是改變主意，不讓我補暑假作業了嗎？”

易秦被噎得一愣，飛快地否認了：“那當然不可能！”

我是要你乖乖認錯！

他眼裏的情緒分明，穆曉卻是一無所察的樣子，甚至還開口催促道：“所以老師你趕快把卷子給我吧，我會在你下班之前交過來的。”

易秦見穆曉這個樣子，只覺得怒火中燒，冷哼一聲，猛然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從裏邊抽出一疊卷子往穆曉面前一扔。

“拿走！今天下午六點之前，你要是交不過來，就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穆曉哦了一聲，低頭把散落的卷子收拾好，轉身往辦公室外走。

易秦盯着她閑散的背影，怎麽看怎麽不痛快，在穆曉反手關門之前開口叫住了她。

“等等！”

穆曉迷茫地回過頭去：“什麽？”

易秦的目光淩厲逼人：“你別想耍什麽花招，我告訴你，你要是找其他人幫你，我可一眼就能看出來！”

穆曉對着易秦露出一個笑：“老師放心，我不會的。”

易秦怎麽看怎麽覺得那個笑裏全是嘲諷，煩躁地對着她揮了揮手，讓她趕快消失。

而後他盯着辦公室緊閉的門，想，我就看你怎麽在今天下午把作業趕出來，就是能找到答案，也沒那麽多時間寫完！

要是因此耽誤了報名，可全是你自己的責任！怪不到任何人！

這麽想着，易秦臉上的神色終于好看了些。

門外，文秀秀擔憂地看着穆曉手中的一疊空白試卷，有些震驚。

“還真的要補啊？可……這也太多了吧？！”

她倒是有心幫忙，可想一想筆記本上那潇灑俊逸的字，文秀秀又退縮了。

她的字和穆曉的字相差太大了，一眼就能看出差別。

穆曉見她擔憂，主動開解她：“沒事，別擔心，我自己能搞定。”

文秀秀臉上的擔憂并沒有因為穆曉的安慰而減少，繼續憂心忡忡地道：“看來易老師是真的很不喜歡你了……明明都知道你上學期的特殊情況，也不願意通融一下……”

她皺着眉許久才想出個提升效率的辦法：“這樣吧，你先做語文作業，選擇題就別看了直接選，簡答題盡量打得簡略一點，數學作業我先在草稿紙上把答題過程寫出來，你直接對照着抄！這樣應該能快一點。”

說着話，文秀秀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只覺得心中的急迫感越來越近，追着她腳下的步伐都下意識加快了不少。

“快快快，時間不多了，數理化的難題我們就直接跳過吧！要是老師問起來就說不會做！”

見穆曉還在不慌不忙地走，文秀秀急躁地一抓她的小臂，小跑起來。

穆曉稍一用力，止住了無頭蒼蠅式亂撞的文秀秀的動作，聲音裏帶着幾分無奈。

“真的不用那麽着急，我能做完，你先回家去吧，明天再見。”

文秀秀一跺腳：“哎呀我現在哪有心情吃飯！快快快！再不開始要趕不上了！”

說完，她又小跑了起來。

穆曉就這麽被拉着回到了宿舍。

眼看着解釋無用，穆曉索性不再解釋，在屬于自己的書桌前坐好，随手抽出一張卷子。

文秀秀被穆曉的效率驚呆了！

看閱讀材料的時候一目十行，寫簡答題的時候總結扼要還只是讓她驚嘆。

做數學題的時候都不需要提筆計算就能一眼看出答案讓她簡直懷疑穆曉是在瞎猜！

然後她不信邪地拿着筆驗算了一番，發現穆曉竟然還每次都猜對了？！

等到穆曉開始做化學試卷，文秀秀甚至覺得她還沒看完題目，穆曉就已經把答案寫上去了。

文秀秀徹底把心放回肚子裏了，覺得自己之前的擔心實在多餘。

穆曉之前說不需要她的幫助，竟然還真的不是客套，只是陳述一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