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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嚕”

肚子又響了一聲。

蔚姝的手緊張的按在小腹上,臉熱的都快燒起來了。

謝秉安伸出去的手止住,指尖離她的肩膀只差一手之隔,看着蔚姝緋紅的臉頰,他蜷起手指,起身從木架上拿起外衫披在她身上:“娘娘稍等片刻,我先把血送出去。”

“好。”

蔚姝不敢擡頭,她覺得太丢人了。

謝秉安将小瓶子裏的血倒進保溫的瓷盞裏,端着走出殿外交給廉阜,等廉阜走後,便吩咐李酉:“娘娘餓了,你去膳房端些夜宵過來。”

李酉道:“是。”

自從謝秉安回來,雲芝便一直觀察着他,在李酉走後,她的目光依舊徘徊在他身上,一會咬唇擰眉,一會左思冥想,在她對上溫九的目光時,又跟做賊似的移開目光。

謝秉安:……

他站在屋檐下,擡頭看夜空的圓月:“你想說什麽便說罷,不必如此。”

雲芝:……

她還沒想好怎麽說呢。

猶豫了一下,她悄悄看了一眼擡頭望月的溫九,又回頭看了眼關着的殿門,壓低聲音問道:“溫九,我問你一件事,你、你不願意說也無妨。”

謝秉安:“你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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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芝道:“你告訴我實話,你是不是喜歡小姐?”

謝秉安:……

他垂下眸,第一次正視蔚姝身邊的小丫鬟,長着鵝蛋臉,眉眼裏沒有刻板的規矩,盛着幾分靈氣,之前在尚書府時,她便一直護着蔚姝,無論什麽事情,都會第一時間告訴她的主子。

他問:“為何這麽問?”

雲芝見他沒有一口否定,順杆子往上爬的問:“董婆婆說過,若喜歡一個人,便會不計回報的為她做任何事,你在尚書府時處處幫小姐躲過難關,在小姐入宮後,不惜被閹割當太監也要跟着小姐進宮,不僅幫她解決取血之事,又屢次救小姐脫離險境,你若說不喜歡小姐,我都不信。”

說完,她還肯定的點頭:“我猜的一定沒錯!”

謝秉安:……

連她身邊的丫鬟都看這麽透徹,那女人竟是一點也沒察覺到,将他比作楊衛钊,要待他像親人般對待。

他要的可不是她的親情。

不多時,李酉提着食盒過來交給謝秉安後,與雲芝二人守在殿外,看着雲芝一直盯着主子走進殿內的背影,李酉不解,小聲問道:“你看什麽呢?”

厚重的殿門關上,隔絕了雲芝的視線。

她擰着秀眉,啧啧點頭:“我覺得溫九一定是喜歡小姐。”

雖然他沒親口承認,但她猜的一定沒錯。

李酉:……

主子心悅娘娘的事巡監司無人不知不人不曉,壓根不是什麽秘密,也就只有這對主仆還被蒙在鼓裏。

窗扇半開,夜風吹的燭光搖曳不止。

蔚姝坐在椅上,臉頰的紅霞褪去了大半,噗通亂跳的心也逐漸平穩,她看向走進來的溫九,尴尬的低下頭。

細數下來,她好像把這十幾年的臉面都丢在溫九這了。

“娘娘在想什麽?”

謝秉安擺好食盤,撩袍坐下,拿起雙箸遞給低着腦袋的蔚姝。

蔚姝眼睫輕輕顫了一下,看着向她遞來雙箸的手,藏藍色袖袍的顏色襯的他肌膚冷白,手指勻稱修長,如最上好的雕玉,矜貴好看。

“謝謝。”

她接過雙箸,想起溫九方才問的話,又憶起在溫九面前的出醜,欲蓋彌彰道:“我沒想什麽。”

謝秉安懶散的靠向椅背,漆黑的眸在女人微薄紅霞的臉頰上掠過,被幽暗光線籠罩的眸底覆上難以察覺的笑意。

窗外夜風徐徐,夜宵的香味彌漫在殿內。

蔚姝不見邊上的溫九動筷子,好奇的轉過頭,見他垂眸不知在想什麽,銀燭的光線灑在他身上,将那張昳麗俊美的容顏映的明滅不定,也讓她忽然生出一種溫九離她很遠的錯覺。

她對溫九的了解好像少之又少,只知道他幼時住在寒清寺,後來被賣到鬼市當奴隸,于旁的事一無所知,想到這些時日溫九時常被廉公公叫去承乾宮當差,在樂明宮待的時日甚少,她就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其實她應該為溫九高興的,溫九現在不比從前,他現在是宦官,要想在宮中安然無恙的活下去,只有往高處爬,而不是陪她待在這小小的樂明宮,渾渾噩噩的混日子。

她不該為了一己私欲拴住他的腳步,阻礙他的前路。

想到昨晚在後院她問溫九是否願意留在樂明宮,溫九并未明确回答她,或許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吧。

蔚姝心思百轉千回,吃進嘴裏的食物也如同嚼蠟,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的筷子在一塊豆腐上戳了好幾下,硬是将豆腐塊戳成了豆腐渣。

謝秉安:……

他掀起眼皮看小姑娘方才還羞紅的臉色此刻充滿恹色,冷俊的眉峰挑了一下:“娘娘又在琢磨什麽?”

蔚姝動作一頓,回過神來看見碎成渣子的豆腐塊,臉蛋又染起緋色,咳嗽兩聲掩飾尴尬。

“沒、沒琢磨什麽。”

“哦?”

謝秉安以手支額,興味的乜了眼被她糟/蹋的豆腐塊,明顯不相信她随意捏造的借口。

蔚姝:……

哦什麽哦!

她放下雙箸,語氣頗有幾分隐忍的惱意:“我吃好了,你回罩房罷,我要睡了。”

蔚姝起身朝屏風內室走去,憤憤的坐在榻邊,手指用力絞着,低垂的眼睫很快被眼底浸出的淚水洇濕,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壓抑住心底往外蔓延的絲絲疼意。

她不知自己這是怎麽了。

只要一想到溫九要離開,心裏便會止不住的難受,這種感覺就像之前娘去世時是一樣的,可又不完全一樣,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堵在心頭,找不到宣洩口,就想蒙着被子大哭一場。

“既然娘娘困了,我便不打擾了。”

外面響起腳步聲,朝着殿外離開。

蔚姝攥緊手指,吸了吸鼻子,沒忍住輕泣了兩聲。

“娘娘。”

溫九的聲音再一次從外面傳進來:“我這幾日在承乾宮頂替小李子幾日,等他回來,我便不去承乾宮了。”

蔚姝輕輕的啜泣聲戛然而止,一時沒忍住打了個哭嗝,擡起淚意朦胧的水眸望向屏風後颀長挺拔的身影:“真的?”

“真的。”

謝秉安的手搭在殿門上,輕扯唇角:“娘娘別哭了,免得讓旁人以為我欺負你了。”

蔚姝:……

“我、我才沒有哭!”

她擡手抹掉臉上的淚,生怕溫九不信,又堅定重複一遍:“我沒哭,一定是你聽錯了。”

謝秉安:……

小姑娘嘴還挺犟。

自從那晚溫九給下承諾後,蔚姝這兩日心情莫名好轉。

天氣轉涼,到了下午下了起小雨。

細雨綿綿,順着房檐往下落,蔚姝坐在支摘窗前,望着外面的雨幕出神,她總覺得心裏少了一件事,可怎麽也想不起漏掉了什麽。

到了夜裏,廉公公來樂明宮取血。

蔚姝坐在椅上,看着李酉将瓷瓶裏的血倒進溫熱的瓷碗中,他前腳出去,後腳殿外便傳來廉公公的聲音:“娘娘,奴才傳陛下口谕,明日晌午請娘娘來筵喜殿,參與中秋盛宴。”

筵喜殿?

蔚姝終于想起自己漏了什麽事。

離開寒清寺的那一日,燕王對她說過,讓她考慮與他聯謀對付謝狗的事,若是想通了,三日後筵喜殿的涼亭外,燕王在那恭候她。

明日正好是三日後。

她還有些疑惑,燕王為何要将見面的地方約在筵喜殿外,原來明日是中秋,也是裴氏皇族團聚中秋的家宴。

夜裏,蔚姝輾轉難眠。

她起身下榻,坐到妝鏡前,從匣子裏拿出小人在手中提溜着,手指在小人的臉上戳了又戳,憤憤道:“死太監,我走到這一步,都是你害的!”

她恨不得讓謝狗早點死,他一死,就少了對溫九的威脅,屆時,以溫九的武功,應該能帶着她們悄悄離開皇宮,遠離長安城。

蔚姝想的出神,連殿門輕輕推開的聲音都未注意到。

她捏着小人的臉,再次憤憤哼了聲:“謝狗,你就是個卑鄙、無恥、龌龊的小人!”

謝秉安:……

他站在屏風外,聽着女人的小嘴還在喋喋不休的罵着。

外面還在下着雨,淅瀝的雨聲掩蓋了耳邊所有輕緩的聲音,蔚姝将小人放進匣子裏,正要起身回榻上時,天邊一道驚雷割裂了漆黑的夜空,她吓得身子一顫,陡地從妝鏡裏看到一抹模糊的影子。

“啊——”

“鬼啊!!”

蔚姝吓得小臉慘白,雙手掩面,害怕到哆嗦的聲音從指縫中溢出:“你你你你、你有冤到、到別處去,我我我什麽也幫不了你!!”

她怎麽也沒想到,大晚上的會撞見鬼。

謝秉安:……

他靠近蔚姝,兩只手臂擦過她的腰間抵在桌前,将她環在中心,俯身在她耳邊,扯唇輕笑:“娘娘睜開眼看看我是誰。”

灼/熱的氣息直往耳縫裏鑽,癢的蔚姝忍不住聳了下雙肩,聲音有些耳熟,似是溫九的。

她分開/手指,透過縫隙看向妝鏡裏的人。

溫九以環抱的姿勢俯身在她身後,男人身形高大挺拔,在他的映襯下,顯得她愈發嬌小,耳縫裏還在鑽着熱氣,就像滾燙的熱水澆在心頭上,讓她忍不住痙//攣了幾下。

轟的一下——

蔚姝的臉如火燒似的,遍布紅暈,耳尖也漫上血色的紅,就連指尖都是發燙的。

男人身上松柏的氣息密不透風的包裹着她,讓她險些呼吸不過來,她局促的放下雙手,轉頭想讓溫九離自己遠一些,唇畔卻意外的貼上對方溫涼淺薄的唇。

蔚姝身子驀地僵住,瞪圓了眼睛,錯愕的望着近在咫尺的溫九,她甚至能在對方漆黑的瞳仁裏看到自己羞紅嬌澀的倒影。

這一幕突如其來。

謝秉安平緩的呼吸驟然繃緊,黑沉的鳳眸裏攀上難以抑制的濃烈暗/欲,女人的唇很軟,呼出的氣息帶着香甜,順着他的呼吸/鑽進肺腑,刺/激着身體裏每一處敏/感叫嚣的感/官。

看着蔚姝洇濕霧氣的水眸與羞紅可憐的模樣,無一不在勾着他的欲//念,讓他一步步深陷。

謝秉安喉結滾動了幾下,抵在桌邊的手掌覆在她單薄的脊背,手指微微用力,試圖将這朵嬌花用力鑲嵌在懷裏。

“溫九……”

蔚姝頭往後移了一些,與溫九拉開距離,鼻息間灼燙的氣息也在漸漸流失,一顆心不受控制的噗通狂跳,她覺得自己身子發軟,指尖發顫,似乎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她看着溫九,眼眸洇濕可憐,眼看着又有要哭的趨勢。

謝秉安:……

旖旎的暧昧在蔚姝的眼淚中消失的蕩然無存。

他輕抿薄唇,指腹拭去她眼角落下的淚:“哭什麽?”

蔚姝眨了眨淚意朦胧的杏眸,沉溺在溫九的溫柔裏,輕輕的搖了下頭:“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哭。”

話罷,淚珠又順着眼睫滾落,滴在謝秉安的指腹上。

燙的驚人。

她臉頰暈紅,唇畔輕抿,眼眸洇濕,眼尾泛着似是被欺負後才有的薄紅,青煙色的寝衣朝邊上散/開,露出豆青色的小衣,這一幕仿佛被淩//虐過的模樣狠狠刺/激着謝秉安的理智。

他擡手蓋住蔚姝濕漉漉的雙眸,女人輕顫的眼睫刷着他的手心,險些讓他壓制不住心底湧出的邪念,見蔚姝想伸手撥開他的手,他沉下紊亂的呼吸,聲音暗啞低沉:“別動。”

蔚姝不明所以,伸在半空的手僵住,不敢亂動。

靜默一息。

謝秉安抱起蔚姝走入榻間,身子陡然的淩空讓她險些驚呼。

“夜裏涼,娘娘起夜時記得披上外衣。”

謝秉安将她放在榻上,蔚姝就勢滾入裏側,拉起錦被将自己整個蓋住,只露出一顆略有些淩亂的腦袋,頂着一雙洇濕微紅的水眸望着他。

謝秉安垂下眼皮,狹長的眼睫下翻湧着不為人知的妄念。

“對不起。”

蔚姝的聲音很低,在昏暗的燭光下,愈發顯得嬌軟可人。

“我不是故意的。”

她抿了抿唇,看着立于榻邊的溫九,臉頰的熱意如潮水般襲來,燙的她腦門都是熱的。

謝秉安:……

他掀起眼簾看她,見小姑娘臉紅的都快燒起來了,一直輕抿的薄唇終于扯出一抹難得的笑。

“天色不早了,娘娘歇着吧。”

見溫九轉身要走,蔚姝止住他:“等一下……”

謝秉安腳步一頓,轉身居高臨下的睨着她:“娘娘還有何事?”

蔚姝眼底有着掙紮與糾結,謝秉安眸色微眯,冷俊的長眉幾不可察的皺了下:“娘娘想說什麽便說,在我這裏不必有顧慮。”

聞言,蔚姝道:“那日離開寒清寺,燕王找過我,想讓我與他聯謀對付謝狗,若我想通了,三日後去筵喜殿的涼亭外找他。”

她看着溫九:“你覺得,我要不要去找他?”

她想讓謝狗死,可又不敢與燕王聯盟,便想問一問溫九的意見。

在她心裏,她覺得溫九無所不能。

謝秉安:……

他搭下眼簾,濃密交錯的長睫遮住眸底的冷冽嘲諷:“娘娘覺得,燕王憑什麽與你聯盟?”他擡眼看她,說出的話不留情面:“娘娘能在樂明宮安然無恙的待着,無非是身體裏的血對陛下有用罷了,燕王與你聯盟,看重的也是這一點。”

蔚姝呼吸一緊,雙手用力攥緊被子邊緣:“他想在我身體裏下藥,利用我的血對付陛下?”

還不算笨。

謝秉安道:“娘娘自個斟酌,是殺掌印重要,還是保住樂明宮的人重要。”

溫九離開了。

蔚姝望着空蕩蕩的寝殿陷入沉思。

方才旖旎的羞澀被當下沉重的話題驅散,她躺好看向上方的帷幔,仔細碾磨着溫九說過的話,等回過味來,險些被燕王惡毒的計謀氣壞。

這個陰毒的小人!

想利用她的血謀害皇帝,皇帝一旦出事,以謝狗的權勢能不能死她不知道,但整個樂明宮的人很有可能淪為冤死鬼,她的本意是想保住溫九與雲芝,而不是害死他們。

翌日一早。

蔚姝下榻坐在妝鏡前,看着鏡中的自己,驀然想起昨晚在這面鏡子前她與溫九發生過的事,她輕輕撫上唇畔,指尖的涼意仿佛溫九淡薄的唇,心撲通亂跳,臉頰也攀上緋色。

“小姐,你的臉怎地這般紅?”

雲芝從外面走來,伸手在她額前探了探,又探了探自己的:“不燒呀。”

蔚姝:……

她放下手,輕咳兩聲:“我方才蒙在被子裏捂的,不礙事。”

經過昨晚一幕,蔚姝今日有些不知怎麽面對溫九,她正想找借口說不餓,以此避開溫九,恰巧李酉從外面進來:“娘娘,溫九讓奴才給您捎句話。”

蔚姝一怔,透過妝鏡看他:“溫九去承乾宮了?”

李酉道:“是,他走時讓奴才轉達娘娘,晚上回來與娘娘過中秋。”

臨到晌午,筵喜殿那邊傳話來了。

蔚姝帶着雲芝去了筵喜殿,因今日是中秋,聚在此處的都是裴氏皇族的貴胄與後宮嫔妃,宴席還未開始,裏面的人也在陸陸續續進來,她本想挑一個不顯眼的位置,卻被廉公公帶着坐在左邊的第二個位置。

她剛坐下,其她嫔妃的目光紛紛投過來。

蔚姝盡量不去理會那些人的眼光,她只想快點結束這場虛僞的宴席,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多待。

往年中秋佳節,她都會和娘回到楊家,與外祖父和舅舅一起過節,楊家出事後,每年只剩下她與娘在緋月閣過節,陪着她們的,也只有雲芝與董婆婆,沒想到今年就只剩下她和雲芝了。

還好,今年多了一個溫九。

不多時,皇帝與皇後也來了,筵喜殿的人紛紛下跪行禮,皇帝垂眸看了眼蔚姝,女人俯首跪地,撐在地上的一雙柔荑雪白纖細,指尖幹淨圓潤,僅僅只是一雙手就看的他口幹舌燥。

頭頂那道侵略性的目光讓蔚姝渾身不适,她緊張的蜷起手指,脊背起了一層冷汗。

“陛下,該入座了。”

皇後冷冷的掃了眼跪在邊上的蔚姝,嫔妃的座位在右邊,她能堂而皇之的坐在左邊,定是謝秉安吩咐的,他到真是看重這個女人!

皇帝與皇後入座主位,那道令蔚姝顫栗惡心的視線消失,她也終于松了一口氣,在雲芝的攙扶下坐在椅上,不論旁人的眼光如何看她,她始終都未擡頭。

“掌印大人——”

廉公公的聲音在筵喜殿內響起,在場的人無不恭恭敬敬的候着,比見到陛下還要謹慎嚴謹。

蔚姝眼睫顫了顫,始終沒有擡頭。

她恨透了謝狗,恨到看他一眼都覺得可恨。

“秉安來了,快入座。”

皇帝笑着看向謝秉安,字裏行間對他透着些親近,謝秉安只淡淡颔首:“謝陛下。”

燕王從殿外進來,看到這一幕,眸底劃過冰冷的嘲諷,他入座時,擡眸掃了一眼,見蔚姝坐在左側第二個位置,眉峰皺了皺。

“小小小小、小姐!掌印朝、朝這邊來了!”

雲芝輕輕拽了拽蔚姝的衣肩,小臉吓得慘白,腿肚子都止不住的哆嗦,蔚姝驚愕擡頭:“什麽?”

“掌掌掌印……”

雲芝咬緊牙關,在謝秉安走來時,規規矩矩的站好,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玄褐色的颀長身影從眼前走過,男人臉上的黑色鎏金面具在大殿內異常顯眼,直到謝秉安撩袍落座于蔚姝的右側,她才回過神來。

——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她快速掃了眼筵喜殿的座位排序,這才反應過來,方才為何所有人都在看她,右邊是嫔妃的位置,左邊是謝狗與燕王和其他幾位裴氏貴胄的座位,獨獨她一個妃子坐在這裏,不顯眼才怪。

蔚姝蜷緊柔荑,心裏把廉公公狠狠罵了一頓。

有宮女挨個斟酒,到蔚姝這時,雲芝正想怎麽給自家小姐推脫這盞酒,邊上正巧傳來一道低沉冷肅的嗓音:“姝妃娘娘晚上要取血,不得飲酒。”

宮女吓的連連點頭,繞過蔚姝去往燕王那邊。

蔚姝松了一口氣,她酒量不好,這種酒可能一盞就醉,雖說謝狗幫她擋了酒,她才不會領情,她端起雲芝倒的熱茶,剛飲了一口,前方陡地傳來皇後陰陽怪氣的聲音。

“姝妃日日為陛下獻血,氣色還如此的好,這身子骨到真讓本宮羨慕。”

蔚姝險些被茶水嗆到,正要用塗了胭脂的借口搪塞過去,卻被邊上冷肅涼薄的聲音止住:“皇後娘娘不妨問問李道長,看他給姝妃吃的什麽補藥,皇後娘娘也可嘗試一番。”

皇後當即臉色一青,含着冷意的美眸看向謝秉安,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等宴席結束,本宮就去問一問李道長!”

蔚姝:……

她偷偷觑了眼邊上的謝秉安,冷不防撞上對方看過來的視線,黑色鎏金面具下的鳳眸裹挾着幾分揶揄,面具将他的臉罩的嚴嚴實實,獨獨留一雙她想戳瞎的一雙眼。

哼!

狗太監!

蔚姝垂下眼睫不理他,捧着茶盞安靜的喝茶,心裏卻百轉千回。

廉公公每晚來取血,也沒給她吃什麽東西,怎麽從謝狗嘴裏聽着,李道長給她吃的有補品,這中間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

蔚姝放下茶盞,又悄悄的觑了眼邊上的謝狗,他姿态閑散的倚在椅背上,手肘擱在扶手上,指尖有節奏的敲擊着面具邊緣,黑色鎏金面具襯的那只手愈發白皙好看,每一根手指都像是最完美的雕刻品。

她不禁看的失神,心裏在想,這張面具下到底是一張怎樣的臉?

“娘娘這麽看着咱家,莫不是對咱家起了心思?”

筵喜殿內歌舞升平,掩蓋住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只有蔚姝一人聽得見,她怔了一下,回過神來,看着眸底盛滿興味的謝秉安,登時臉色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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