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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雲漫駐足而立。

方才，師尊施法，将他的命換給了她，令她重生，得到了新的肉身。

她察覺到，自己擁有了化神境界的修為，并繼承了師尊的混沌靈根，加之她拿回了神格，在這具肉身能夠承受的極限內的可使用神力加持之下，她的實力至少也是化神境後期。

而她拿回了神格，其實是可以回歸神位的，這便必須要回到真身。

她的真神封印在天界的九天神女府密室。

一旦回歸真神，神力将會徹底恢複，到時将天道背後那幾個膽小鼠輩揪出來殺了，便完全不在話下，而這也是最快的報仇方式。

可這樣一來，自己如今這具師尊用命換來的肉身，就要舍棄掉了。

想起師尊為自己的那些默然無聲的付出，雲漫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他為了救她，命不要了，飛升成神的前途也不要了……

明明待自己這樣的好，可是卻從來不去表達，不論為她做了什麽，都只是神情淡漠又理所當然地告訴她：“徒兒，我身為你的師尊，不論為你做什麽，都是應當的。”

師尊……

雲漫忍不住輕喚一聲，眸中浮起一抹溫柔堅定的神色。

她不能讓師尊的心血白費。

更何況，一旦她回歸了真身，雖然可以以九天神女的身份，找神帝質問天道篡改自己下凡歷練內容一事，讓他給自己和師尊一個交代，但怕就怕，此事神帝也有參與。

他當了幾萬年的天地共主，又曾和鬼帝聯手殘殺其他三族，只為穩住自己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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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鬼論道之後，若是真的選出一位神王，連他也要對之俯首稱臣，他又怎麽可能會甘心？

她貿然前去質問，搞不好還要被神帝背後捅刀子。

雲漫也難以确定，她下凡歷練，有沒有其他四族的人在這其中暗暗使力，在她與師尊之死當中推波助瀾。

畢竟大家互相使絆子，也是從來沒有間斷過的。

她若是回歸神位，九天神女的身份太過于矚目，就什麽都不好查出來了。

當然，這些也只是她的猜測。

但不論是從對實際情況的謹慎考量，還是不舍得浪費師尊的心血、他的一片心意，這兩點來說，自己都不适合在此時選擇回歸神位。

迅速理清這些之後，雲漫果斷往一個方向飛去。

這時候，暗處幾雙盯着她的眼睛，一一在空中浮現。

接着，幾張嘴巴也跟着出現。

“她這是要去哪兒？”

“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萬一被發現了怎麽辦？”

“你何時變得如此畏手畏腳？當初利用天道的身份，肆意操控玩弄她的命運之時，不是極為的嚣張嗎？現在慫了？”

“呵，我早說過，不要用這種壓制的手段意圖馴服她，應當拉攏她，她後臺那麽硬，一旦失敗咱們幾個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偏你們死活不聽！”

“那難道要跟她說，九天神女，我們希望你奪得神王身份以後，一切聽令于我們？你覺得她會聽嗎？”

“……那也最多被她暴打一頓，總好過以後要把前程跟性命都搭上！”

“閉嘴吧你！事已至此，絕不能叫她活着回天界！一定要想辦法把她的肉身毀了，或是将她的神魂徹底滅掉！”

“這事要幹你幹，我可不幹！”

“……廢物！”

“慫貨！”

“呵呵。”

幾張嘴巴激烈的吵了起來。

但在雲漫的身影快要在視線內消失之時，又紛紛隐匿起來，悄悄跟了過去。

雲漫要去的地方，乃是命神所在的補星樓。

她發現，自己真的知道許多天界見不得人的秘密。

比如凡間都有觀星蔔卦、推演未來的能人，叫做命師，他們以為自己見到的星辰，是順應命運和天道自然而生、自然而轉的，可以根據星辰，算出未來，甚至逆天改命。

卻不知道，天道不過是天界每隔半年值班一次的、不同神君和帝君統治意志的化身，至于他們所見到的星辰，則是靠命神修補而來的。

天道想讓凡間的命師看到什麽樣的天象，命神就在某個位置補上一兩顆的星辰，讓凡間的命師推演出天道想要的結果。

當然，天界的命神也并不是跟裁縫一般，只會縫縫補補的。

在這九重天之上，有着真正的星辰，真正的天道。

命神真正的本事，便是根據這些真正的星辰，推演出真正的天道之意，而後呈現給神帝一人。

其他天神，都沒有資格觀看。

但請他算上一卦，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還是可以的。

而雲漫前來尋找命神，就是為了讓他蔔算一下，師尊死後，他的魂魄在何處轉生。

這片浩瀚宇宙有着三千世界，算上各種平行空間的話，實則為十億個小世界。

她若是一個世界一個世界的找，怕是猴年馬月也找不到。

此時，命神鐘鄀見到雲漫前來，絲毫不見意外。

不等她開口，他就徑直說道：“你師尊不在修仙界，他的命運被遮擋住了，不在天界統禦的範疇之內，我看不到，不過，在他為你以命換命死掉之時，神魂被五族争搶，最終鬼帝出手将他搶走，所以現在應當是在鬼界。”

雲漫蹙眉，要問問題……

鐘鄀直接又道：“他自然是要被鬼帝當成鬼族參加五鬼論道的繼承人來培養。”

雲漫不禁有幾分瞠目，說來說去，師尊竟然也被卷入其中了？

但這豈不是意味着，師尊暫時不會被天道抹殺了？

畢竟天界的手，可伸不到鬼帝面前。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

然而鐘鄀又算到了，當即取出一物給她：“此物乃是定魂珠，你拿着它，往天界最西邊的邊境走，走到一處定魂珠會突然亮起紫光的地方，便是進入鬼界的入口。

“你雖然搶回了神格，卻依然是肉體凡胎，這珠子可以保你不受鬼界的陰氣侵蝕。”

雲漫：“……”

她接過珠子道了謝，轉身離開之際，突然對鐘鄀說道，“你這麽會算，一定交不到朋友的吧？”

說完，便禦劍快速溜了。

這時候，那幾張偷偷跟随雲漫至此地的嘴巴，紛紛咬牙切齒地道：“你為何要将這些告訴九天神女？這不是洩露天機嗎！神帝若是知道了，一定會罰你！”

鐘鄀神情不變：“我洩露的并非天機，頂多算是鬼機。”

幾張嘴：“……”

無言以對。

雲漫來到天界最西的邊境，按照鐘鄀所說，找到了鬼界入口，這是在一處仙山的隐蔽之處。

然而，入口處卻有着結界。

她盯着結界，沒有找出和平破解的辦法，而後，徑直将斬仙劍一劍揮出！

頓時，整座仙山都狠狠搖晃了一下，結界則一下破開了個口子。

雲漫收起斬仙，提步踏入。

“何人膽敢闖入我鬼界！”結界破開這麽大的動靜，不論天界、鬼界當然有所察覺，當即紛紛派人前來查看。

然而天界那邊，雲漫已經溜了，根本抓不到人，只能修複結界。

鬼界這邊的人，倒是剛好叫雲漫撞上了。

“我是一名修仙界的修士，前不久剛剛死去，不知為何，魂魄飄到了天界，可那裏的味道我不喜歡，覺得到處都充斥着刺眼的光明和散發着惡臭的虛僞，我就想要離開，不知不覺間，被一股清新脫俗的氣息吸引着來到這裏，只是進不了，我很着急，就拿劍劈了一下，就進來了。”

雲漫容貌清麗，眼神誠懇，尤其是這一波踩一捧一的話術，将面前鬼差吹得舒适不已。

如果，忽略她身上太過濃重的生人氣息的話。

“仙子，你怕是弄錯了，你陽壽未盡，仍舊活着，還是早些返回陽間吧！”鬼差對她印象不錯，于是好心說道。

“這怎麽可能呢？我記得很清楚，我死了，被人一箭射死。”然而，雲漫卻很是固執己見，聲稱自己是一個死人。

“呃……”鬼差愣住。

不過很快，他就是猜測到，這位美麗的仙子一定是被人重傷，險些死掉，過程中魂魄短暫離體，但她陽壽未盡，命數還未結束，所以魂魄又回歸了身體裏，只是她自己并不知道，就以為自己死了。

他就遇到過一些死人，非說自己還活着，哭着喊着要還陽。

跟這個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于是他建議道：“那不如這樣吧，你去幽都冥府找閻王爺，他會安置你在鬼界住下。”

雲漫朝他露出感激的笑容：“你人真好。”

鬼差忍不住糾正她：“不，我不是人，我是鬼。”

雲漫假裝沒有聽到，又憂愁蹙眉道：“可是，我不知道幽都怎麽走，也不知道冥府究竟在何處。”

鬼差當即拿出一沓厚厚的冥幣給她：“鬼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你拿着這些錢，往西走有一家客棧，到了客棧租一輛馬車直接将你送入幽都冥府便可。”

這一次，雲漫真心實意地笑了：“你真是一個好鬼。”

雲漫記下了這鬼差的名字，還有生前的籍貫之類的，說等她安置好了，就給他燒上十倍的冥幣。

鬼差也開心地笑了：“你真是一個好人！”

雲漫按照鬼差說了，前去客棧雇了輛骷髅馬車，一路将她送到了幽都冥府的門前。

她下了馬車，看着不遠處建在一片岩漿火獄中的冥府，驟然想起了祭劍臺的天地熔爐。

那時，她被天道肆意擺弄命運。

但從師尊将自己的命換給她的那一刻起，她的命運如何，便不由任何天意，只由她了！

這一章寫完，我自己也是長舒一口氣，以前那個被虐的沒有自我、甚至已經有些麻木的雲漫消失了，現在的才是真正的她啊，高貴又有任意妄為的資本，而不屈這種東西，真的是刻在靈魂深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