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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她心情糟糕透了,實在沒心情與他多扯,轉身便離開了包廂,走到門口時,方停下,“王爺今日尋來,莫非又想吓唬我?長公主說,你不願意是怕連累我,我不連累你都夠好了,王爺若是有這個顧慮,大可不必,若是不願娶,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她聲音冰冷,眼眸深處卻有一閃而過的自嘲。

無端覺得自己這一生當真是可笑,親生父親對她冷淡疏離,說不準還曾懷疑過她的身世,本以為他在夢中之所以為她報仇,是可托付之人,到頭來也是她想多了。

果然,人吶,就不能想着依靠旁人,唯有自己變強方是正道。

顧邵嶼微微一怔。她是安國公府的嫡女,理應千嬌百寵的長大,這抹自嘲本不該出現在她身上,顧邵嶼至今還能想起,小時候她肆無忌憚使喚他的模樣,就連三年前的宴會上她依然驕傲矜貴。

謝芷瀾沒等到回答,也沒耐心再等,轉身便下了樓,她心情糟糕透了,一想到蘇娴竟真是她的妹妹,就膩味的不行。活似吞了一只蒼蠅,不上不下,難受至極。

他不是想将蘇娴撈出去?那就看他能不能承受起這個代價!

如今蘇娴被關在應天府,他想将她弄出來,不外乎兩個法子,一是讓她将罪行推到秦摯身上,二是納贖,交財務抵罪。

謝颉自持身份,并未親自過問蘇娴的事,只私下派人打探了一下牢內的消息,想讓人給蘇娴傳遞口信,讓她修改證詞。

虧得謝芷瀾提前向陳妙涵打過招呼,陳妙涵的兄長特意下過命令閑雜人等不得探監,看守她的牢獄也是他身邊的人,他幾乎是以雷霆手段審了蘇娴,如今蘇娴已畫押,想更改罪行,可能性已為零。

大魏律法有明确的規定:罪囚贖罪方式主要有兩種,罰役和納贖。謝颉如今還在試圖往牢裏送消息。發現失敗後,他肯定會走納贖這條路。

國庫本就虧空,前幾年北戎又屢次進犯,因打仗,支出不少銀子,大魏如今正是最缺錢的時候,想贖罪要交的銀錢也越來越多。去年,便有将死刑降罪一等改為流放,上交贖銀一百萬兩的案例。

蘇娴謀害謝芷瀾的嫁妝,致使她落水,又對其身體、名聲造成了損害,數罪并罰,怎麽也需要三到五年的牢獄之災,按大魏律法,想将她贖出來,起碼需白銀兩萬兩。

這筆銀子算不得少。

安國公府雖說家大業大,卻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基業,如今大房、二房沒有分家,以謝颉的性子想贖蘇娴,只會從自己的私庫掏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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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芷瀾學習理賬時看過府上的賬本,管家連同父親的賬冊一并給了她,她基本能估出來他私産幾何,他雖是國公爺應酬卻極大,手頭上頂多有兩萬兩的流動白銀。

謝芷瀾心中已有主意。

她從後門繞到了首飾鋪子內。青玥已代她選了兩套首飾,她讓青黛付了款,帶着她們回了府。

謝芷瀾直接去了衛氏的住處,衛氏笑道:“喏,這是聘禮單子,除了有大雁、長命縷等物,還額外備了許多錢財,可見長公主極重視你,對姑娘家來說,夫君再好,都不若有個好婆婆,若是有個蠻橫刻薄的婆婆,一輩子可有的熬,你二姐不就是如此。”

二姐如今是武安侯世子的侍妾,因不得武安侯夫人喜歡,三天兩頭被立規矩,吃了不少苦頭,頭一回給夫君抱怨時,還能得到一絲憐惜,次數多了,得來的自然全是不耐煩。她出嫁沒幾日人就憔悴了一圈,再也沒了以往的神采。

謝芷瀾也很喜歡長公主,在她身上,她總能瞧見母親的影子,要不然以韓王的态度,她斷不會點頭。

“聘禮一下,估計用不了多久,長公主就會來請期,只怕婚期很快便定下了。”衛氏沖丫鬟招了招手,示意丫鬟将錦盒呈上來,“這是我給你攢的嫁妝,你安心收着,雖說你有錢,還是多點嫁妝傍身的好。”

一般人家姑娘出嫁時,嬸娘也就成親時添添妝,攢嫁妝都是母親做的事,她膝下沒有女兒,一直拿謝芷瀾當親閨女來疼,嫁妝也一并給她攢了,首飾盒裏還藏着一張五千兩的銀票。

謝芷瀾眼窩發酸,饒是夢中經歷了一回,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個的情緒,她努力憋住了眼淚。

有這樣一個嬸娘,她何其有幸。

衛氏心中軟成了一團,摸了摸她的腦袋,好笑地打趣,“小時候都不見你掉眼淚,怎地現在紅了眼眶?”

謝芷瀾依戀地蹭了蹭她的手,“我才不哭,嬸娘疼我,我高興還來不及,我不跟嬸娘客氣,您給我我就要,我知道嬸娘一貫低調,也不愛出風頭,不過我需要嬸娘幫幫我。”

回到靈昕堂後,謝芷瀾沒再東想西想,她繼續紮馬步,練刀法,才不過練了兩三日,她便覺得渾身酸痛,嘗試着與青黛對戰時,不過對了兩招,手中的彎刀便直接掉在了地上。

她們用的彎刀是青祤親自選的,刀身不長,也不算重,饒是這她都覺得吃力。

她一時受挫,精神也有些萎靡,幹脆坐在秋千上蕩了蕩,秋千還是母親在世時,為她修建的,一直保留至今,每次心情煩悶時,她都會坐上蕩幾圈。

青黛走了過來,道:“小姐莫急,這套刀法本是為男子量身打造的,招式也比較兇猛,更适合戰場上殺敵,奴婢當初不服輸,見兄長學了,才跟着學的,奴婢都學了兩年才勉強能看,你們覺得吃力也正常。”

刀法是青黛的父親傳授給他們的,他曾是夏府的護衛首領,一套刀法使得虎虎生威,據說是祖傳下來的,他當年很得老爺子看重,可惜一次出海時遇到了海寇,為了護主,人已經沒了。

謝芷瀾道:“你既然學會了,便說明女子也是可以的,是我力氣太小了,我繼續負重練習,争取将力氣提上來,習武本就不該急于求成。”

青黛點頭。她忽然想起了陳大哥不僅用劍,還曾用匕首跟人對戰過,小姐只是想防身,匕首若練好了,怎麽也比彎刀方便些,待空閑時,不若找他讨教一二。

整個安國公府數他武功高強,他若肯幫忙,小姐肯定能事半功倍,也不曉得他何時休沐,改天可以問問兄長。

國子監每十日休沐一日,當晚幾位少爺便從國子監回來了,按慣例,翌日清晨一家人會一起在老太太這兒用早膳。

謝芷瀾一早便到了,她過來時,衛氏已在小廳候着了,大哥來得也很早,他沖衛氏請完安,便看向了謝芷瀾,笑道:“還未向妹妹說恭喜,祖母這兩日肯定高興壞了吧?”

謝芷瀾皺了皺鼻子,“那你得問祖母去。”

說話間,連姨娘帶着四少爺也來了。老太太醒後,衆人便進了她的寝室,二少爺和三少爺姍姍來遲,衛氏訓了兩人幾句,“一回家就睡懶覺,還沒弟弟起得早,成何體統?”

謝止鳴摸了摸鼻尖沒辯解,謝止楓嘟囔了一句,“在國子監起得比雞都早,好不容易回家,娘親就讓我和二哥多睡會兒吧,不耽誤給祖母請安就成。”

謝芷瀾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多大了,還跟嬸娘讨價還價?”

謝止楓沖他扮鬼臉,躲到了老太太身後,“祖母,您看姐姐,一段時間不見,都不疼我了,就知道站我娘的立場上說話。”

謝芷瀾彎唇,“我當然跟嬸娘親,知曉我定親後,昨個嬸娘便将給我攢的嫁妝拿了出來,你給我什麽了?祖母,您是沒瞧見,嬸娘給我打的首飾特別漂亮,有一套是赤金打造的,上面的鳳凰耀眼極了。”

老太太有些驚訝,“你嬸娘還給你攢嫁妝了?”

謝芷瀾笑得眉眼彎彎的,小模樣得意極了,顯擺道:“青黛,你将嫁妝呈上來,讓祖母瞧瞧,單頭面就有八套。”

國公爺和二爺進來時,大家正在看這些首飾,二太太舍得銀子,請如意閣的秦老親手打造的,每一套都光彩奪目,幾位少爺都看得咋舌不已,謝止楓還酸溜溜表示,當女孩也太幸福了,他若是個姑娘多好,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二爺含笑問了一句,“看什麽呢,如此熱鬧?”

衛氏為謝芷瀾攢嫁妝的事,自然得了二爺的支持,他走近後,便認出了這是自家夫人給瀾丫頭攢的。

老太太笑道:“你媳婦有心了,給瀾瀾攢了這麽多嫁妝,可把小丫頭高興壞了。”

謝芷瀾抱住了老太太的手臂,感動道:“我還以為我成親時只有母親的嫁妝呢,誰料嬸娘竟将我視若己出,這些加一起足有幾千兩銀子,她還額外給了我五千兩傍身,親爹親娘也不過如此,有人疼我我當然高興。”

她說到最後,似是想起了早逝的母親,神色略有些黯然。

安國公還從未瞧過她這般模樣,一顆心似被紮了紮,忍不住道:“你嬸娘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這麽貴重的禮物,豈可亂收?你若喜歡首飾,父親給你多添點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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