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

盤天君對安瀾的“投懷送抱”有些猝不及防。

畢竟在他的印象中,過去十多年的安瀾少有這般主動的時候。而那些更為久遠的時光,他已經記不太清了,只有最後分別時對方将自己推開的那一下,至今仍尤為清晰。

不過他馬上就察覺到了安瀾的異常。

“……瀾瀾?”

安瀾的胸口起伏得厲害,手掌握緊成拳頭,聲音難掩哽咽:“對不起,對不起,我還是沒能護住你……對不起……”

盤天君雖然不明狀況,但還是伸手在她後背上一下接一下地輕撫,直到對方的情緒似乎穩定下來,才出聲道:“是有誰欺負你嗎?我去殺了他。”

安瀾哭笑不得,輕輕推開他:“你怎麽總是動不動就說要殺人,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盤天君茫然道:“我以前是怎麽樣的?”

不待安瀾開口,他又自接自話道:“你想我變成怎麽樣,我都可以改的。但你能不能別再離開我了,別再丢下我一個……我不允許你離開我,絕對不可以……”

他講着講着便有些魔怔起來,一把扣住安瀾的手腕,五指越發收緊,銀灰色的眼眸裏逐漸彌漫起猩紅的暗光。

“……倘若有誰要搶走你,我就把他們通通都殺光,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倘若你執意要走,我……我就把你鎖起來,絕對不會再讓你離開我半步……”

安瀾輕嘆一聲:“子曦。”

盤天君像是驟然從夢中驚醒,立刻松開了手,低聲道:“抱歉,我太害怕了。”

他将安瀾擁入懷中,聲音低沉而隐忍,又透着淡淡的哀求:“瀾瀾,我并不是想要限制你什麽,只是外面的世界太危險,你必須時刻處在我的保護之下,才不會……”

才不會什麽?

他突然想起來,就在十六年前,自己明明有守護在安瀾的身旁,可還是完全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着所愛之人沒了呼吸,魂魄無影。

念及此,他的內心頓時被排山倒海的自我厭棄所淹沒。

“還不夠強……倘若我能再強一些,哪怕是再強一些,我就……”

“你不必這樣想。”

安瀾打斷了盤天君近乎暴躁的自言自語,這次輪到她來安撫性地拍拍對方的後背,柔聲道:“子曦已經很厲害了,已經比我厲害多了。”

“可你還是在我面前死去了。”

“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安瀾搖了搖頭:“這個世界存在天道,我又是被天道召喚而來,自然會有許多身不由己……但這并不是你的錯,你也無須為此自責。”

盤天君愣了愣,松開安瀾:“……天道要你死?”

安瀾定定望着他:“天道是要你死。”

盤天君:“……”

“天道容不下你,是因為你将來會阻礙氣運之子問鼎修仙界,盡管這只是一個尚未發生的可能性,它也要從源頭上杜絕。”

安瀾的眉頭緊緊皺起,她從前不願與子曦談及這些事情,如今卻不得不說和盤托出,因此每一個字都說得分外艱難。

“還記得從前嗎?天道要将你的靈魂做成九雪萬年燈的燈芯,也是為了給氣運之子鋪路。我們想盡辦法保你的一半魂魄,結果到頭來,它還是要趕盡殺絕。”

盤天君沉默了。

他低垂着眉眼,長而濃密的睫毛掩蓋了眸中所有的思緒。數息過後,他突然露出一個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

安瀾:“……”

不論是這笑容還是這感嘆,放在此時都顯得既突兀又奇怪。安瀾甚至有些擔心,對方嘴裏會蹦出諸如“天道讓我死就死吧,你能活着就好”這樣的喪氣話來。

如果是從前的子曦,也許還真會這麽說。

那樣的話,她可能會忍不住給他一巴掌。

所幸盤天君畢竟活過了許多年頭,盡管大多數時候都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态,但也早已從過去孤僻膽怯逆來順受的少年進化成暴戾冷漠無畏天地的鬼見愁,唯一的逆鱗不過是安瀾。

“既然天道不容,那麽只要把天拆了,我們便能長長久久在一起了。”

他邊說邊擡眸,語氣雲淡風輕,就好像他并非是要與這個世界的無上天道作對,而僅僅只是要去碾死一只普通的蝼蟻。

安瀾忍俊不禁,果然這才是熟悉的盤天君風格。

但是笑容過後,她的表情再次變得嚴肅起來。

“我與你的想法是一樣的,然而這不容易做到。天道是一種法則,它不會死去,就好比我們以前與之對抗,哪怕兩敗俱傷勉強扳回一局,還是免不了後續源源不盡的糾纏。”

盤天君:“……”

“倘若想要徹底獲得自由,就要找到世界書,徹底粉碎命運軌跡。”

盤天君:“世界書?”

安瀾:“那是存在于亡界之中的一件特殊法寶,可以改寫劇情,亦可逆轉時光……”

外界的變化在逐漸影響這一虛與實的交界,無形的裂痕沿着空間壁壘持續蔓延。放慢的流速下,系統的倒計時如同雷聲轟隆作響,正透過四面八方的裂隙不斷流入。

時間非常緊迫,安瀾三言兩語交代了世界書的作用,又同盤天君說明了如今的狀況。後者聽到自己的身體即将會遭受如同萬年前那般的致命損傷,表情幾乎沒有任何動容,只是一字一頓道:“我要留在你身邊。”

安瀾笑了。

“當然。”她深情而專注地凝視着盤天君那雙銀灰色的眼眸,手指輕輕撫上對方臉龐,“這次要麽一起活,要麽一起死,再也不會分開了。”

盤天君滿足地閉上眼蹭了蹭,随後又倏的睜開,認真道:“我還要撕了那只鳥的翅膀。”

安瀾:“……”

安瀾愕然:“為什麽呢?”

盤天君眼裏閃過一絲陰沉的厲色:“他居然敢從我身邊搶走你……”

安瀾摸了摸鼻子,下意識替金徐來辯解:“也不能算是搶……”

“難道你們是提前商量好的?”盤天君難以置信道,“你們都商量好了,卻唯獨瞞着我?”

“不不不,當然不是。”安瀾連忙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非常沒有良心地把鍋推給了某只不在這裏的肥鳥,“我當時也是完全不知情,回過神來時就已經被他抓走了。”

其實這話也沒有說錯,畢竟她一開始并沒有預料到金徐來會在那時出現。

不過關于其他的一些計劃,那些确實瞞着盤天君與金徐來偷偷商議的事情,安瀾還是明智地決定了避而不談。

不然肥鳥所要遭殃的,也許就不僅僅是他的翅膀了。

盤天君這才略微恢複平靜。

“那我要撕掉它的翅膀。”他又說了一遍,“居然敢從我身邊将你搶走,就要付出代價。”

安瀾:“……随、随你啦。”

如果沒記錯的話,金徐來好像對自己被撕掉翅膀一事挺引以為豪來着,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啊秋——!

金徐來打了個噴嚏,心頭浮現出一絲淡淡的不祥預感。

經歷了剛才那突然的倒地後,踏火龍駒便再也沒有對他作出任何屬于朋友之間的反應,反而透着不加掩飾的排斥與戒備,但凡他靠近三尺範圍就各種折騰,又是噴烈焰又是吐口水。

他想起先前曾經聽聞,修仙界派來的和談隊伍中似乎有人懂得召魂的神通,難道安瀾的神魂是被召回了先前那具身體?這可不是麻煩大了嗎?

就在他驚疑不定的時候,遠方天空出現異象,時明時滅,赫然是在銀色山脈的正上方。

“真出事了?”

他眉頭一擰,急速趕去,結果隔老遠就見到淩厲閃電如同游走的靈蛇般攀上巨龍身軀,與濃厚雲層的雷光交相輝映,場面竟然與萬年前扶桑木所遭遇的慘況逐漸重疊。

“肥鳥,你快來帶我們走!”

安瀾的聲音劃破空間傳來,語氣急促而焦灼。

金徐來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用最快的速度沖進了銀色山脈之中——如今大概可以稱作焦黑山脈了——冒着被那些堪比九天神雷的肆虐白光波及的風險,将安瀾從地面上撈了起來。

附近還有不少修士,或已經倒地不起,或正在倉皇躲避。

天道無情,暗殺模塊2.0啓動以後,寄生在安瀾神魂之中的那一縷法則力量驟然爆發,轉瞬纏繞上盤天君的身體,将此處變為死亡的煉獄。

所幸安瀾已經沒有再放電了。

作為即将“圓滿完成任務”的穿書者,系統放松了對她的監管,于是金徐來成功将她帶到了深淵沼澤,徑直下潛進入亡界。

僅僅是相隔一條裂隙,魔氣的濃郁程度便呈現出天壤之別。

此處是生靈寂滅之地,所有妄圖進入的生靈都将成為被針鋒相對的目标。

粘稠的黑暗仿佛已經化為實質,将他們重重環繞包圍,就如同寂靜無光的滔滔洪流,波濤洶湧,無孔不入。

也不知過去多長時間,他們終于成功着陸。

僅靠體內靈氣所形成的壁障無法維持很久,不計其數的饑渴魔影把自己醜陋的身體都貼到了壁障上,用盡狂暴力量推擠撓抓。

九雪萬年燈不在手中,安瀾正打算燃燒神魂,卻被金徐來制止了。

“別了吧,瘋子有一個就夠了。”

金徐來輕笑一聲,随即化作本體,輕描淡寫地折下幾根翼骨,插入同樣烏黑的地面之中。

安瀾一驚:“你做什麽!?”

金徐來道:“不做什麽,點燈罷了。”

他将自己多年收集的靈石丢到了骨頭旁,下一刻,靈氣從石頭溢出,如同百川歸海般彙聚到了翼骨之上,随即迸發出比太陽還要耀目的金紅亮色,瞬間驅散方圓百裏的黑暗。

安瀾驚了:“這麽厲害?”

“就是這麽厲害。”金徐來得意道,“我也是不久前才發現的,自己居然可以這麽厲害。”

他們靠着翼骨的庇護前行,所過之處皆是亮如白晝,只有腳下的土地還有暗影流動。那些蠢蠢欲動的妖魔邪祟都蟄伏在遠處,只待靈氣光芒散去,便會蜂擁而至。

不過它們注定要失望了。

金徐來畢竟有一百零八根翼骨,還有非常富足的靈石儲量,直到他們去到世界書面前,也未曾消耗到三分之一。

世界書是一本呈攤開狀的石頭書。

上面雕刻着細密的文字,卻又會随着時間不斷變動,安瀾能夠認出來,這是自己曾經讀到過的劇情描寫。

金徐來問:“要怎麽做?”

安瀾捏了捏拳頭:“當然是砸碎它。”

即将砸下去的那一刻,安瀾似乎聽見了系統的咆哮,盡管被重重魔氣阻撓後已經所剩無幾,但還是勉強能夠聽出幾個詞,以及對方那史無前例的憤怒情緒。

【不可……逆天……重罪……】

安瀾莞爾一笑,下手更狠了些。

破碎之後,世界書的碎片又自發凝聚,重新恢複成了原來的形狀。只是上頭再也沒有任何痕跡,僅僅剩下一片平滑的石面。

金徐來屈指敲了敲:“這樣就行了嗎?”

“這樣僅僅能粉碎劇情,卻無法讓一切重來。”安瀾頓了頓,話鋒一轉道,“你還記得那些穿書者要從你這裏搶走什麽東西嗎?”

“當然記得,可不就是我的屍骨,還有……還有那本《扶桑秘錄》。”

“我剛剛突然想到,既然你的骨頭可以驅散亡界的魔影,或許那本《扶桑秘錄》也是可以用在這裏,涉及到逆天改命的關鍵,所以系統才會不斷派人搶奪。”

金徐來覺得有理,卻馬上又蹙起眉頭:“可我們不知道《扶桑秘錄》在哪兒啊?”

安瀾笑了:“我們是不知道,不過有他在,知不知道也就不重要了。”

她心念電轉,盤天君的最後一縷靈魂便出現在他們面前。

金徐來:“你你你你你怎麽在這裏!?”

盤天君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涼飕飕的,直讓金徐來莫名心顫。

安瀾說道:“要改寫世界書,需要用到一種本源力量,但是作者并沒有詳細設定。倘若再與系統非要搶奪的《扶桑秘錄》相聯系,那也許指的就是扶桑木靈的本源。”

她朝盤天君點點頭。

盤天君對安瀾完全信任,二話不說,直接抽出一縷本源交到她的手中。

安瀾化靈氣為筆,輕輕落到石板上。

神奇的是,如同冰遇火消融,筆尖所過之處,竟自然而然出現了痕跡。

安瀾露出欣喜的笑容:“看來是猜對了。”

她認真想了想,寫下一句話——很久很久以前,天地間有一棵扶桑木。

這既是開始,也是結束。

九九八的半邊身子已經成了焦炭。

在她的前方不遠處,實力只有築基的戚來雪,下場則更為凄慘。

在生命的彌留之際,九九八躺在地面上,仰頭望着那逐漸歸于沉寂的陰暗天空,心中滿是喜悅之情。

“系統,我什麽時候能回去?”

“如果回去的話,能選擇重來的時間嗎?”

“系統?”

九九八連着呼叫了幾遍,都沒有得到回音,正感到有些不安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了那劃破天空的一道光芒。

唐天雨同樣看到了。

彼時的她身負重傷,正勉強禦風逃離,卻見那光芒如同潮水般沖刷而去,轉眼到達天際,讓整個蒼穹蒙上了一層七彩流轉的氤氲霧氣。

然後她就徹底化作了塵埃。

很久很久以前,天地間有一棵扶桑木。

扶桑木上時常栖息着一只體态肥碩的金烏鳥。

木生而有靈,也許是不願承受此等生命之重,于是枝條淩厲飛舞,非常執着于将金烏鳥的翅膀撕下,叫他再也無法落到自己身上。

“喂喂安瀾,你怎麽也不管管那家夥!?我如今不是骨頭身了,撕了可沒有那麽容易拼回去啊啊啊!!!”

安瀾坐在最高處的枝桠上,望着頭頂的晴空萬裏,心情美好而愉快。

今日又是和平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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