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向下的第十一天
向下的第十一天
12-
梵妮用貼邊條死死勒着這家夥的脖子,她用盡全力的往後拽,膝蓋頂在他的背上讓自己盡量不要跟他靠得太近。那個家夥猛烈的掙紮,但是他前面只有光滑的牆壁和走廊,根本沒有着力點。倉庫牆壁倒是有個拐角,伸手探到了的話,他就能把自己拉到前面,讓梵妮保持不了現在的姿勢,從而放松脖子裏的帶子,但是他後仰的姿勢和被勒的越發沒有力氣,根本掙紮不過去。
她拽的太死了,手都被貼邊條勒的有一種麻木的感覺。這家夥的喉嚨裏發出咯咯咯的聲音,梵妮不知道是緊張害怕還是太用力,整個人都在顫抖,但是依舊一點沒卸力,一直到對方一動不動,甚至剛不動彈了她都沒松手,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她自己都沒力氣了才松開手。
雙手顫抖着,小臂和手背上還有對方掙紮的時候留下的痕跡,被抓破了好幾個地方。
——沒有呼吸
——沒有心跳
他确實死去了。
梵妮喘着氣靠在牆上,抹了一把才因為放松和後怕下來的眼淚,感覺自己似乎恢複了一些理智才扶着牆壁慢慢下了樓。外面已經黑透了,街上只剩下了路燈的顏色,附近的店鋪都關門了。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輕輕推了一下門——門是開着的,鎖頭也沒有被破壞,這個人有她店鋪的鑰匙,他不是像試圖打開倉庫門鑰匙那樣用小工具撬開的。
松開手,門又合了回來,她深呼吸了幾次,要怎麽處理那個家夥?似乎是冷靜了,但是冷靜的不多,樓上忽然傳來一點動靜,她吓了一跳,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竄出了店裏,腦袋一片空白的朝着一個方向跑。
午夜的冷風劃過她的臉頰,她跑出去好久才想起來是樓上有一塊樓板有點松,而且莫名的反應遲鈍似的,踩過去好一會兒才會嘎吱一聲又翹起來。她站在街上,又擦了一把眼淚,确認了一下位置,朝着某個方向去了。
她只來過這裏一次,且都沒進屋,把東西給人送到門口就走了。現在人在不在,會不會幫忙一概不知,可她只能求助裏蘇特·涅羅了。
說是街上歸了別人管,可是那位新來的先生她都沒見過,那位先生也沒帶着人挨家挨戶來收過“稅金”,她都不知道要去哪兒找人。
太黑了,樓道裏的塗鴉都看不到了,她摸索着上了樓,在三樓的某一戶停下來,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才輕輕敲了敲門。幾乎是立刻,門就被打開了,涅羅一看都很清醒,光着上半身十分警惕的看着她。
啊——他這樣的人,或許她站在門口他就發現了。只不過不确定她要幹嘛,所以埋伏在門口了。
“涅羅先生....”梵妮看到這個唯一可以幫忙的人,又一次哭了出來:“我....我殺人了....”
你?就你?裏蘇特的臉上的疑惑顯然就是在表達這個意思,然後他伸手把她帶進屋裏:“怎麽了?”
進屋了以後,他依舊沒開燈,拽着她的上臂把她按在了沙發上:“緩一下,你要幹嘛?”
“小偷...是小偷來了....”梵妮哽了一下,哭的更厲害了,她盡量讓哭泣不影響自己說話,她感覺現在自己說話和腦梗過的父親一樣了:“他,有我的——我的鑰匙,我不知道,我在樓上睡覺.....被吵醒了,就用,用布條,把他...勒住了....我沒想.....”
“好了。”裏蘇特打斷了她,伸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好了,別說了。他還在你店裏?”
梵妮點點頭,又摸了一把眼淚:“我不知道怎麽——怎麽辦了....”
這對于裏蘇特來說有些太過于簡單的事情,處理屍體。最難的部分她自己已經完成了。雖然她看起來糟糕的不行。裏蘇特的視線在她的小臂和手背上看了一圈,然後去穿了一件上衣,套上鞋子,拍了拍她的後背:“走吧,把他處理了。”
“謝謝....”梵妮都想給他跪下磕一個了,明明之前還耽誤了人家的事情,現在還要帶着這種麻煩上門來求助。
他沒再說話了,拿着車鑰匙去開了車子,這裏距離裁縫店開車只要幾分鐘,車子停下之後,他站在門口推了一下,門沒鎖,他直接走了進去,梵妮猶豫的功夫,裏蘇特已經把人扛下來了。
啊....梵妮張着嘴看着他把人丢進了後備箱然後開着車揚長而去。
可屍體不在了,她卻感覺更恐懼了,坐在樓下都不敢上樓。樓上又傳來那塊地板遲鈍的聲響——嘣的一聲,成功的讓梵妮又吓了一跳,然後她立馬逃出了店裏,蹲在門口不知所措——這次沒什麽要做的事情,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了。
然後那輛車又開了回來,裏蘇特從車上下來,蹲在了她面前:“你還有什麽難處?”
“我....”現在還有什麽難處?有倒是有,但是可以說嗎?反正是你問我的:“我不敢上樓....我不敢睡覺.....我害怕....”
裏蘇特想一想自己第一次殺人的感覺,爽極了,在心裏燃燒了數年,馬上快要把他整個人都燒成焦炭的火焰終于熄滅了,他從一具幾乎要成為沒知沒覺的木炭重新變成了人,活人。
不理解,但是尊重。裏蘇特摟着把她扶起來,她果然是腳軟的路都走不動了。幹脆就把人抱起來,艱難的穿過狹小的樓梯,到了樓上。
人是勒死的,很幹淨的死法,這裏和之前沒有任何不同,他把她放在最裏面的小床上,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來一個小盒子,是一管消炎的藥膏。
“破了,最好稍微塗一點,不然會感染。你店裏有碘伏什麽的嗎?”
梵妮搖頭。
那只好直接塗藥了。稍微有點黏膩的藥膏塗在傷口上,有點麻麻地,後知後覺的痛感湧了上來,手臂有點火辣辣的疼。塗完藥,裏蘇特摸了一下她的額頭:“睡覺吧,什麽事都沒有。樓下的門怎麽鎖,我走的時候給你鎖上。”
走?觸發關鍵詞了,梵妮立馬抱住了他的腰:“別走,求求你了,別走。別離開我...”
氣氛到這了,繼續發展一下也是理所當然,倆人接吻的時候梵妮甚至有很安心的感覺,她比裏蘇特還積極,死死地纏着他,裏蘇特幾乎以為她是想今晚完成雙殺了——他感覺自己也要被勒死了。
按理說這叫趁人之危,梵妮現在人還是處于一個很驚恐不太正常的狀态的,她需要一些安慰,但不見得是這方面的慰藉。
不過我裏蘇特也不是什麽好人就是了,是為了讓她請我幫忙也付出一些報酬罷了,總不能讓梵妮這樣的好孩子變成一個白嫖怪吧?
他試圖溫柔一些,不過這個家夥太積極了,那兩條腿像泥鳅一樣纏着他,一直拱來拱去把胸部往他身上貼就算了,還一直想盡辦法的親吻他,耳朵頭發脖子肩膀胳膊手掌是哪兒都沒被落下。
眼淚還是在流,哭泣也沒怎麽止住,不過到底是因為什麽就分不清了。
梵妮覺得終于松快起來了,腦袋裏一直迫害她的那些恐怖的記憶被其他東西擠走了。
天亮的時候,她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又被微弱的光亮照醒。下意識的看向隐藏在黑暗中的走廊,依舊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
也或許有一個等待複仇的幽靈就在那裏,随時準備來把她撕碎。
她不想在這裏呆着了。就推了推裏蘇特:“涅羅先生,我們去看日出吧。”
嗓子有點疼,聲音也變了,身上也很累很疲憊,下面和肚子也很疼。
但是真的一點都待不下去了。
同樣迷迷糊糊的裏蘇特看着她,無奈的嘆了口氣,無奈的爬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同意了她的請求:“走吧。”
車子的後備箱裝過那個家夥,可沒關系,這是裏蘇特的車子。她并不害怕,打開了車窗開始吹風——是真的心情舒爽。
那不勒斯有很長的海岸線,随便哪裏去海邊似乎都不太遠。
車子停在路邊停車位上,從臺階走下去,就是一處沒什麽人的海岸。
坐在礁石上,裏蘇特點了根煙,看着已經露頭的太陽。它現在還不太刺眼,還能直視。
或許因為被晨光籠罩着,或許因為離開了那個地方,梵妮覺得那種恐懼終于離他而去了。
一根煙抽完,梵妮忽然問他:“你第一次殺人,是什麽感覺?”
或許不是個适合談心的人,裏蘇特看着她:“和你的情況完全不同,沒什麽可比性。”
“我只是問問。”
行吧,裏蘇特就告訴她了:“我蓄謀已久的,殺了他之後我覺得很舒爽。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怎麽會有這種感覺呢?對一個人到底有多恨啊?梵妮看着他沒說話,不過就是這個意思了。
告訴她也沒關系,所以裏蘇特就講了:“那個家夥,撞死了我堂兄的兒子。我從小寄宿在叔父家裏,堂兄就像我的親哥哥一樣。那孩子也是很可愛,很聰明的孩子。我的侄子死去之後……我堂嫂先是開始抑郁,精神不振,不愛吃東西,很快就瘦下去了。而我堂兄其實也狀況不好,但是妻子幾乎病倒了,他再難過再憤怒也得勉強自己堅強起來。這不單是侄子去世造成的,還有就是我們都沒有得到公平……梵妮,就像你的事,如果我是警察,我會告訴你,你是正當防衛,不是過失殺人。可即便如此,你也要接受很久的調查,或許也要因為過失殺人而入獄,即使無罪釋放以後也要背負殺人犯的名聲,之後,就沒人會光顧你的店鋪了。”
“不公平讓我的堂兄和堂嫂更受打擊,我也越來越憎恨那個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的家夥……所以他出獄之後,我就去殺死了他。後來沒有聯系家裏了……不過我想堂兄和堂嫂應該好起來一些了。”
可梵妮覺得,家裏人會更難過,因為又把裏蘇特也搭進去了。就像她現在...如果一開始沒有把納蘭迦氣跑,他的鑰匙就當做丢了處理,換一個鎖頭,就什麽事都不會有。納蘭迦還在店裏跟她生活,不會有小偷拿着從納蘭迦那裏奪走的鑰匙來偷東西,她也不用犯下一樁命案。
她把下巴放在膝蓋上,看着緩緩升起的太陽,不知道是跟自己還是跟裏蘇特說:“沒關系的....都過去了,這已經是新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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