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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齊禮整個轉過來,他站在天地之間,黑色T恤被風吹的貼到腰腹上,隐約可見腹肌的形狀。他長手懶散地插着兜,淡漠的眼沒什麽感情,下颌很輕地一點,“說的很好,可我的樂隊不要女生,你的演講詞編的再好,這也不是你的舞臺。加油,祝你早日找到屬于自己的舞臺。”

果然如此。

焦棠迎着他的目光,“進不進夏天樂隊都行,我問心無愧。對于不公平的事,仗義執言而已。不管你信不信,除了你自己,沒人能讓你輸。”

她眼睛清亮幹淨,目光真摯誠懇,彬彬有禮的堅定。

“你怎麽知道我沒做過?我像是沒睡過人的嗎?”齊禮挑着潋滟的丹鳳眼,唇角上揚,笑意肆意浪蕩,“天真。”

他這回走的很幹脆。

風鼓起了他的黑色T恤,他的每一條骨頭都長得很好,組成了流暢而修長的他。他誇張的破洞褲有一些線頭淩亂垂着,随着他的步伐肆意晃動在空中。

他要是睡過不是這個态度。

睡過的可能會是焦海峰出軌後對待她的母親那樣,惱羞成怒,用憤怒去掩飾心虛。

街上的衣服樣式不多,焦棠頂着這一頭板寸也不好買花裏胡哨的女裝,她買了一大包T恤牛仔褲,全是偏中性的衣服。

回去時,假裝無意往那家熱氣騰騰的羊湯店看去,裏面沒有那兩個少年的身影了。

羊肉湯的熱氣飄蕩在街道上,帶來潮熱。

頭頂的烏雲壓的更深,醞釀着一場暴雨。

焦棠回到家,暴雨果然傾盆而至,黑沉的天幕,密集的雨線由天而降,重重地拍到地面上,雨聲震耳欲聾。

這場雨下到傍晚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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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小鎮停電了,集體停電,天黑之後漆黑一片,沒有電視電腦和手機。鎮上的人走出門聚在門口聊天,焦棠的手機也發出了低電提醒,她想去街上買個充電寶,便拎了把雨傘出門了。

路過門口聚集的人群,他們投來打量還有着很奇怪的笑,焦棠隐隐約約聽到有人說,“難怪敢把姑娘送來給老光棍作伴,這長得也太不像姑娘了。”

“再不像姑娘也是姑娘,聽說還挺有錢的,不知道怎麽想的,不是親生的吧?白送個女的?”

焦棠回頭看去,那些人默契地把目光移開,裝作聊其他的事。

她拉起兜帽衫的帽子,快步往街上走。街上大部分店鋪都關門了,寥寥幾個亮着蓄電燈。焦棠在手機店花了九十九買了個充電寶,在手機即将關機之前給救了回來。

她思考了很久,還是給焦海峰發了一條信息,“陳強沒結婚,陳阿姨可能撒謊了。我來了這麽久沒見過他的老婆孩子,我聽到村裏人說他是老光棍,我和他住在一起很不安全。”

發送成功,可消息猶如石沉大海,他沒有回消息。

焦棠失望的有限,她早知道焦海峰是個什麽玩意,打開微博看起了八卦。

夏天樂隊的熱搜已經沒了,可能是隊小人糊,刻意買上去的熱搜維持不了太久。焦棠搜索了夏天樂隊NEO,他的微博風格和他這個人非常一致,傲慢的從一而終,他沒有發微博澄清也沒有辯解一句。

上萬條質疑評論,他沒有回複一條。

傲慢到了極致。

席宇發了一條:清者自清。

評論區大多是質疑,并不相信他。

李文和陳博在傍晚六點同時發了退出夏天樂隊的聲明,雖然聲明裏沒有提一句前隊友不好,可這個時候發聲明跟NEO和夏天樂隊劃清界限,明明白白的落井下石。

焦棠拎着充電寶順着漆黑的街道往下走,街上到處都是人,下過雨的夏天晚上空氣涼爽,遠處楊樹林沙沙作響。蛙聲混着蛐蛐叫聲,在黑夜裏吵鬧。

幹涸的護城河水位幾乎漫到了河堤,水聲濤濤。

焦棠想加入夏天樂隊是為了誘焦司純入局,如今她還沒成功加入夏天樂隊,夏天樂隊也要散了,焦棠都不知道誰更倒黴。

她沒返回家,而是順着路一直往南走。

路上的人越來越少,道路也越來越安靜。焦棠已經有點害怕了,她拿出耳機塞到耳朵裏,放起了音樂。

一輛黑色奧迪轎車飛馳而來,車燈照出很遠。焦棠走到路邊遠遠避開,車開的很快很急,碾過地上的積水,濺起了水花。

焦棠往旁邊又靠了一些,她兩只耳朵都塞上了耳機,雙手墜進衣兜裏往前走。

那輛黑色轎車拐進了夏天樂隊的院子,剎在門口,一個中年男人拎着棍子殺氣騰騰下了車,用力拍着門。

焦棠連忙摘下耳機,拿出手機發消息給席宇。

“我出來跑步路過你們樂隊工作室這裏——”

大門是在這個時候打開了,院子裏一道點燈晃了過來,NEO修長挺拔的身影頂着一頭銀色淩亂的頭發出現在門裏的光束中。

焦棠手一抖發了過去。

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拎着棍子劈頭打了過去,速度極快,焦棠握着手機往那邊跑,快速撥110。

那邊NEO已經跑到了三樓樓頂,他身形挺拔動作利落,站在三樓的邊緣,“她說我睡了她,我就睡了嗎?你聽過我說話嗎?她要是說我殺人了,你也不分青紅皂白不走司法程序直接判我死刑?”

電話已經接通了,一個女聲傳過來,“這裏是接警中心——”

“長源鎮南邊楊樹林這裏第八家,門口停着一輛……黑色奧迪A8,有人持械行兇,打起來了。”焦棠憑借着姣好的視力,觀察這裏地形,把特征報過去。

“你不去外面浪她能找你?她為什麽不去找別人偏找你?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不像一個流氓。你那頭發染的什麽玩意?還有,你什麽時候轉藝術了?誰允許你去學藝術?當初我就不應該答應你媽接你出來,你就應該在那個訓練營待一輩子!待到死。”中年男人拎着棍子殺氣騰騰追到三樓平臺,中氣十足罵道,“我今天不把你的腿打斷,我就不是你老子!”

焦棠急剎住,握着手機的手僵住,迅速挂斷轉身就走。

那是NEO的爸爸?

齊禮往後退了一大步,身子懸空在三樓平臺邊緣,風呼嘯着鼓動着他單薄的T恤,他早上喝了半碗羊湯回來吐了個幹淨,到現在再沒有吃一點東西。胃裏空虛隐隐的疼,他身後是一望無際的黑暗。

從小到大,他在齊珩眼裏都是一無是處。他做什麽都是錯的,好像活着都是錯。

齊禮一歪身子徑直從三樓平臺倒了下去,齊桁抓他抓了個空,一愣,“齊禮?”

齊禮猛地抓住二樓的空調架,身體狠狠一蕩,修長的腿帶動精悍有力的腰身借力跳上了旁邊的圍牆,利落地翻身越了過去。

上面的齊桁氣的咬牙切齒,“你跑,你跑了,你這地方我給你全砸了!你個混球兒,不學好,把我的臉都丢盡了!”

齊禮扶着牆把劇痛的右腿從爛木頭裏拔了出來,圍牆後面不知道誰家放了一堆木頭,下過雨木頭濕滑,天又黑,他落地時踩到了木頭,一下崴了腳踝。

林子裏草木有半米深,齊禮打算去後面河邊待一會兒清淨清淨。

轉頭看到鄉道上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她穿着黑色連帽衫,兜帽戴的嚴嚴實實,遮住了半張臉,一邊扭頭看夏天樂隊工作室方向一邊往小鎮方向走,還很刻意地找路邊的樹幹擋自己的身影。

焦棠來找他?

齊禮眯了眼,調轉方向,朝她走去。

焦棠萬萬年沒想到,NEO的家庭也這麽暴力。她看到NEO從房子上跳下去的時候吓一跳,連忙往回沖。

聽到NEO他爸放狠話,猜測NEO應該沒什麽事。畢竟再恨自己的孩子,也不會真見死不救。

拽酷清高傲慢的NEO居然有這麽個家庭。

焦棠一邊回頭看房子那邊的動靜,一邊埋頭往前走。沒有人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原生家庭的不堪,NEO那麽驕傲的人,估計更不願意,所以焦棠不能再露面了,她要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沒有路燈沒有月亮,道路漆黑,焦棠把耳機又塞回了耳朵。

旁邊林子裏沙沙聲響,焦棠連忙摸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她是毫無征兆地看到了NEO。

NEO淩亂的銀發散着,額頭上一道血痕,豔紅色的血順着冷白的肌膚緩緩往下流動,有種妖冶的豔,他冷倦的眼皮漫不經心地一掀,“把光關掉,下來。”

焦棠手忙腳亂關掉手機手電筒,環視四周,順着路沿跳下去到樹林裏,斜着肩膀把書包摘下來,“你受傷了——”

NEO修長的手臂搭上了她的脖子,高大的身型偏過來壓住了她,差點把焦棠給壓跪下去,她用盡全力撐着肩膀說道,“需要去醫院嗎?你能站穩嗎?我扛不動你,我叫宇哥過來——”

NEO擡手捂住了她的嘴,拖着她閃到了旁邊的磚垛後面。焦棠整個陷進了他的懷裏,她第一次體會到男女體力的差距,體型差過于大是真的沒有反抗能力。她聽到了NEO的心跳聲,他胸膛寬闊,手臂修長線條流暢有力量,手掌很大,手指瘦而長,把她半張臉都罩住了。昏暗的樹林裏,他的呼吸落到她的頭頂,俊美的側臉深邃。

他身上有着葡萄柚的清新味道,像是剛洗過澡沐浴露留下來的。

焦棠瞪大眼,屏住呼吸,心跳的很快。她脊背抵着粗糙的磚塊,想回頭去看誰過來了。

警笛聲響徹寂靜的村莊,警車呼嘯而至。

齊禮緩緩轉過頭,看到焦棠葡萄般的眼在黑暗裏很亮,她很急地呼吸,熾熱潮濕的呼吸噴到了他的手心。齊禮動作一頓,随即若無其事收回手在身上擦了下,深邃黑眸盯着她,“你報警了?”

焦棠馬上狡辯,“不是我——”

“幹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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