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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耳邊響起了風聲,雲翻動在天邊。

齊禮緩慢地擡眼看來,深邃漆黑的丹鳳眼裏盛着平靜,沒有愛意沒有糾纏沒有心虛。

焦棠覺得那晚上在席宇家喝酒,可能把能說的都說了。

席宇跟他關系那麽好,他們兩個正經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席宇知道等于他知道。

他們都知道再沒有走到一起的可能了。

“你好。”焦棠微笑着跟周寧擊掌,然後張開手面向席宇。

席宇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沖過來跟她狠狠擁抱,他的噸位差點把焦棠撞翻。

“抓着夏天的尾巴來聚個會。”席宇拍了下焦棠的肩膀,松開了她。上下打量焦棠,說道,“你頭發又剪了?新發型帥啊。”

席宇和齊禮都穿的很松弛,焦棠突然覺得自己這身衣服非常不合時宜,格格不入。

他們似乎還是青春裏的無畏少年,焦棠已經邁進了她的成年。

她斜了下肩膀避開席宇的再次拍擊,怕被席宇的熊掌給拍碎了。她不動聲色地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轉頭面對大步走來的齊禮。

大家都要坦蕩。

齊禮手腕上戴着一只手表,沒有再戴那個銀手鏈。長長的睫毛停在眼睛上方,表情冷靜淡然,姿态也随意,步子不算大。

他走到焦棠面前,掀了下眼,很淡地掃過焦棠肩膀上那種欠剁的手,抽出褲兜裏的手,微張開到焦棠面前。

朋友擁抱合理嗎?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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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棠握住了他的手,迎着他的目光,“你好啊,禮哥。”

齊禮漫不經心地收攏手指,指尖抵着她的手背,歪了下頭,嗓音很輕很淡,“你好,焦糖糖。”

焦棠加夏天樂隊用的代號是TANG,後來節目組要資料,席宇不會寫棠字,寫了個焦糖。

從此她的名字就變成了糖,漸漸演變成糖糖,焦糖糖。

席宇這名字一聽就很甜,很吸引粉絲。

齊禮叫她糖糖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在焦棠喜歡他喜歡的快要絕望的時候,他才揉着她的頭,叫她焦糖糖。

焦棠不去想手心相碰的觸感,不去想他指尖碰到自己手背時那股子癢意。

她松開手,保持着朋友的距離,說道,“你們怎麽過來了?”

齊禮應該不會常駐這個節目吧?

齊禮的巡演快開始了,他這幾年身價高的吓人,粉絲數量龐大,他的演唱會都是十萬人的場。他應該去的音樂舞臺要更高端,而不是《乘風》這種掉價地方。

《乘風》是純網綜,投資一般。

周寧來焦棠都感到意外,不過周寧剛出道沒多久,她有流量可缺作品,她沒有很紮實很能打的作品。來綜藝裏刷個臉,合情合理。

到處都是鏡頭,焦棠也不好問他們到底是來多久,要玩什麽。

她簽了三期,比到第二輪她就要走了,她待不了多久。

“來嗑一口我妹妹的CP。”齊禮語調散漫,帶着一點笑意,黑眸流轉慢悠悠地落到焦棠身上,“看看是誰把我妹妹拐走了。”

旁邊席宇笑出了聲,嘎嘎樂,“我也是,我也要嗑一口,這不是可以現場嗑。”

齊禮是公開了他和周寧的兄妹關系了?

“以後可以讓坐主桌。”周寧不甘示弱,說道,“宇哥你坐主桌,我哥坐臺上。”

焦棠腳下一頓,旁邊齊禮的腳步也頓住了。

什麽叫坐臺上?

周寧這個梗的完整版是:我們結婚讓你坐主桌。

前提是結婚。

齊禮這個正牌cp還在呢!

“我沒爸爸,你就代表我爸坐那裏,我倆給你鞠躬敬茶。”周寧挽住了焦棠的手臂,越過焦棠看齊禮,“你可得給我們準備個大紅包。”

齊禮緩緩擡眼,視線掠過焦棠身上的手,若無其事地活動手腕。擡手掐住了周寧的脖子,把她拖開推到身後,他大步上前跟焦棠并排,乜斜周寧,“我要是你爸,我一天打你三頓。”

“你們是怎麽忍受我哥這臭脾氣十年的?”周寧盯着齊禮快碰到焦棠的手臂,兩個人咫尺之間,覺得她衣櫃裏可以再多個愛馬仕了,大大咧咧道,“我是有血緣關系沒辦法,你們居然心甘情願跟他湊到一起。”

“我們不需要忍。”席宇笑嘻嘻在旁邊氣周寧,“他就煩你一個人,他對我們巨巨巨巨溫柔,是吧糖糖?”

從齊禮走到焦棠身邊,焦棠就感覺到壓力。他太高了,這身裝扮是他少年時的風格,二十七歲的他依舊年輕英俊,除了身量寬了一些,幾乎沒有差別。

她點頭,嗓子深處莫名溢出一點幹澀,她清了清嗓子說道,“禮哥是很好,他對我們一點都不兇。”

齊禮的手在旁邊忍了又忍,到底也沒落到焦棠的頭上。

焦棠走了一段路才發現她和齊禮并排走在紅毯上,即将入場,她心跳忽然快了起來,這段路像極了正規的紅毯。

焦棠和齊禮只走過一次紅毯,《新歌手》剛剛結束,他們被公司安排去參加音樂盛典。那是焦棠第一次參加那麽盛大的音樂頒獎現場,公司想讓齊禮和徐枳一起走,徐枳是《新歌手》的冠軍,那一季《新歌手》殺出來的黑馬。

徐枳和齊禮是很配的,如果徐枳不是齊禮他小嬸的話,焦棠一直認為他們兩個會走到一起,也不怪焦棠自卑,當時不敢想齊禮會喜歡她。

那一季《新歌手》耀眼的人太多了,齊禮和徐枳是耀眼中的耀眼,他們同樣有音樂才華,同樣創作天才,絕佳天賦加唱功,徐枳的創作能力變态的強,一期一首原創。那種強度的比賽,還能抽出時間寫歌,純純神仙打架。

焦棠只是一個凡人,她感覺自己再投胎一次都達不到那個高度,她那時候唯一一首原創歌是齊禮給她寫的。

徐枳被齊禮的叔叔齊扉給牽走了,齊禮牽起了她的手。

那天很冷,焦棠第一次穿禮服長裙,她渾身不自在加被凍的瑟瑟發抖,她都不知道那條紅毯是怎麽走下去的。她只記得齊禮全程繃的很緊,面色冷凝,抿着唇角不怎麽說話。

采訪環節,他回答的短而快,一副想要趕快走完的樣子。

他們的座位沒在一起,隔着好幾個人。進場後齊禮就松開了她的手,風吹着焦棠的手,涼飕飕的潮。

焦棠往後撤了半步,轉頭對席宇說道,“宇哥,你走前面?”

按照名氣,焦棠也不應該跟齊禮一起走。娛樂圈對于名次番位什麽都很在意,誰咖位大誰就應該在前,有嚴格劃分。越級到不合适的位置,可能會被讨打。

到時候都是麻煩。

“禮哥身邊又不是什麽好位置,他那麽高,我在他旁邊冬瓜似的。”席宇吐槽,擺擺手,“誰要走他旁邊。”

“你可以退回來跟我走,我們兩個身高差正好。”周寧用下巴指了指前面的齊禮,嫌棄道,“我肯定不跟他走,誰要跟個大爹走紅毯?那是紅毯嗎?那是油鍋火海,我怕死。”

“行。”前面的齊禮雙手插兜,一點下颌,垂着睫毛遮下眼底下那點欲望,淡淡道,“我一個人走,你們就排擠我吧。”

到底還是焦棠和齊禮一起走進了會場,到處都是鏡頭,他們沒有牽手,并排走進去了。

有種真走紅毯的感覺,現場坐滿了藝人,燈光璀璨,萬衆矚目。

看到齊禮出現,有不少人露出了詫異,随即站起來歡呼。

齊禮這幾年在歌壇确實名氣大,混的很開,頂級流量,誰不想跟他玩?

“阿禮!”

焦棠擡眼看去,看到了蕭岸。蕭岸穿着一身騷氣的紫色西裝,笑的張狂。

當年《新歌手》的導師之一,他居然也來參加《乘風》。《乘風》的制片人是燒什麽高香了?這都是什麽神仙?怎麽請到的?

蕭岸這幾年都快退圈了,居然跑來參賽?蕭岸身邊坐着的是兩個老藝人了,全都是實力派。

這節目一共邀請二十四位藝人,通過個人公演賺積分,随後自由拼隊友,三人一隊。隊伍之間比拼贏的一組每個人加一個積分,輸的隊伍按照個人積分進行末位PK淘汰賽,沒有評委,全靠網絡投票渠道和現場五千名觀衆投票。

齊禮仰着下巴笑了起來,露出少年的張狂勁兒,走過去跟蕭岸握手擁抱,跟旁邊人一一握手。

齊禮當年的導師是蕭岸,他們兩個關系極好,這是神仙換了個場地打架嗎?

“糖糖。”蕭岸搭着齊禮的肩,笑着看向焦棠,揚着聲音說道,“站那麽遠幹什麽?不認師父了?”

焦棠快步走過去,她笑着握住蕭岸的手,“老師。”

蕭岸擡手把她和齊禮一起抱住了。

焦棠瞬間身體僵住,她和齊禮緊緊挨在一起,身體緊密貼着。

夏天衣服單薄,她感受到齊禮的體溫,她手肘撞到了齊禮結實的腰。她嗓子發幹,燥熱悶的讓她喘不過氣。

蕭岸一手拉一人,跟個老父親似的拽着他們兩個在自己身邊坐下,打量焦棠,“你長大了。”

她都二十六了,她能不大嗎?

“有對象了嗎?”

焦棠:“……”

旁邊湊來一群吃瓜群衆,這話題炸啊!

這節目二十四小時錄制,除了舞臺比賽,日常也有分區。私底下的日常不,感情八卦最有意思。

“我知道,阿禮沒有對象。”蕭岸起哄不嫌事大,坐在中間笑着說,“阿禮喜歡什麽樣的?師父給你介紹個吧?我有個朋友長得賊漂亮!”

“蕭岸,你是真老了,你居然都開始問年輕人有沒有對象。”旁邊林辰一邊笑蕭岸,一邊湊過去問齊禮,“真單身?我也有個朋友——”

有個朋友一出,大家都樂起來了,整個場子非常熱鬧。

蕭岸是老一輩裏咖位最大的,齊禮是年輕一輩咖位最大的。焦棠坐在他們兩個旁邊,突然就成了鏡頭中心。

她在思索要不要換個位置坐,又覺得那麽避嫌,反而嫌疑更大。

當年他們三個比賽時關系不錯,出了節目,蕭岸也帶他們參加過綜藝。蕭岸是極少數知道焦棠和齊禮關系的人,焦棠跟齊禮确認關系當天,齊禮就約了蕭岸吃飯,告訴了他。

“焦棠,你還沒回答我,你是單身嗎?”蕭岸又點她了。

焦棠嗯了一聲,耳朵火辣辣地燒。

您老要幹什麽?

“您一個單身四十年的人好意思給人做媒。”旁邊齊禮抽出手,懶洋洋往旁邊一靠,拿起桌子上的酸奶遞給蕭岸一個,非常自然地把另一個酸奶遞給了焦棠,上下打量蕭岸,一臉嫌棄,“您快拉倒吧,您怎麽來了?不跟我打招呼。”

“我可不知道你要來,早知道你要來,我就不來了。萬一比賽我輸給你,我多丢臉。”蕭岸要拿酸奶也就松開了焦棠,他架着腿往後仰靠着,斜了齊禮一眼,握着酸奶吊兒郎當地跟他寒暄,制造話題。

焦棠借着扔酸奶吸管的包裝紙遠離了中心圈,想要跟齊禮蕭岸交好的人很多。

人基本上到齊了,咖位最小的是焦棠。

這節目走了一半懷舊風,當年《新歌手》半壁江山都在這裏。

中午十二點,節目組發了嘉賓官宣。蕭岸和齊禮的名字并排在第一行,随後才是其他人。

焦棠的名字居然不靠後,她在第二行,跟席宇和周寧并列在一起。

出乎意料。

焦棠被當年的網暴搞出陰影,看評論前都要先吸一口氣,她打開了節目組的評論區。

“《新歌手》在這裏團建嗎?這是什麽神仙陣容!”

“天哪!有生之年系列。節目組可真有你的!太會玩了!我想看組隊修羅場!”

“焦棠回來後資源真好,一路飛升,誰在捧她?”

焦棠看到下面三百多條回複,她環視周圍,中午吃飯的時間,大家都在玩手機閑聊。今天一整天的錄制內容都是閑聊加外采,明天才正式表演。

她坐在角落不明顯,也就肆意刷着手機看起了評論。

她點開了折疊的評論回複。

“十七歲上《新歌手》一路殺進決賽,在離開屏幕前的這七年她讀完了音樂專業本碩,全是名校,還順便寫了十七首歌。能讓一個站樁NPC出圈,能在朋友那種節目裏靠着歌沖出來,高音說來就來,參加一個從零開始的音樂競賽叫資源好嗎?你說的是什麽資源?”

“焦棠資源叫好?她資源虐成這樣好什麽好。以她的實力,她回來想參加什麽節目參加不了?她一直在鑲邊,都沒有主咖綜藝,太慘了好嗎!如果不是退圈那七年,她現在能和齊禮的名字放在一排,番位不分高下。”

“焦棠真可惜!不該退圈的。”

“真當娛樂圈沒有記憶,當年焦棠怎麽退圈的粉絲沒有逼數嗎?以為新粉進來就能掩過去了。她跟齊禮炒CP翻車,引起衆嘲,然後她家裏出事,她妹妹裸|照滿天飛,這事兒大家都忘記了嗎?”

“當年也不算炒CP吧,我一直覺得他們兩個是談過,被經紀公司給拆了。經紀公司把禍水給引她頭上了,你怎麽不說齊禮不男人呢!牽手門那麽錘,憑什麽是女方的錯?一個人能牽起來?離不離譜!她妹妹是受害人,怎麽受害人有罪呗,受害人家裏人都有罪呗,我不知道這是什麽邏輯!”

“你們家可真能蹭啊!當年蹭現在蹭,果然是蹭王!膠棠吧,逮誰黏誰。”

難怪這條回複熱度這麽高,原來打起來了。

她和齊禮的粉絲,隔了七年還能打。

焦棠連忙返回去,節目組的官宣上了熱搜。熱度很高,蕭岸他們都轉發了,焦棠也轉發了微博。

她微博熱度起來了,轉發後很快評論就過千了。

她看到好幾個熟面孔。

焦棠翻了一遍評論,再返回熱搜,齊禮的團隊被粉絲罵上了熱搜。

齊禮來了乘風,咖位會降,還會惹一堆緋聞,他的粉絲受不了是必然的。先是罵團隊,接着就開始罵藝人,然後就是瘋狂的人身攻擊。

焦棠沒什麽勇氣看齊禮的熱搜,她挺怕齊禮被罵。

節目組發來了新的任務,要他們預選心儀的合作隊友。經過一個中午,該熟的都熟起來了。能來錄節目,大家心裏都有目标人選。

焦棠打算選周寧和席宇,她不能再跟齊禮合作,她如今這樣,純純拖齊禮後腿。

剛要起身去寫名額,手機上跳出一條消息,來自NEO。

焦棠倏然擡眼,齊禮坐在她正對面姿态懶散地靠坐着似認真聽旁邊人說話,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間懸着一個黑色薄款手機。他沒有看焦棠,只是慢悠悠地轉着手機。

焦棠環視四周,确定攝影機不會拍到她的手機屏幕才劃開。

NEO:“我過來跟你沒關系,這節目你來不來我都得來。既然你來了,無論我們如何避嫌都會挨罵,你越避嫌,我們越撇不清,反而顯得暧昧,過去還會被挖出來。不如坦坦蕩蕩,光明正大合作一場,只要聲勢足夠大,負面聲音就會變小。人生不可能十全十美,我們不是鈔票人人都喜歡,在這個圈子不可能不挨罵,有人的地方就有聲音,我們能做的也不過是兩利相權取其重。我和席宇想選你,夏天合體,不留遺憾。考慮五分鐘,你不想我們就不把你往火上架了。”

焦棠嗓子發緊,握着手機擡頭看去。齊禮換了一條腿架着,往後倚靠,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握着手機慢條斯理地打字。

焦棠的手機響了一聲,她垂下眼劃開屏幕。

NEO:“夏天樂隊隊長NEO向你發來申請:焦棠同學,你願意加入夏天樂隊嗎?重組夢想。”

前五十送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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