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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戀

徐青染的呼喚叫停了那人的步子。

他轉過身看向聲音來源，另一只手幾乎是慌亂地把握在手裏的東西放在身後她看不到的地方。

“這麽晚了你怎麽還在這？”他輕聲問，語氣僵硬卻又帶着莫名無法隐藏的擔心。

徐青染看着他故作掩飾的動作，眼眸怔了怔，手慌亂地摸了摸耳後的碎發，低着頭沉聲解釋道：“我……我晚上太餓了，出來買吃的。”

謝如朝視線移向一側，看向她身側空蕩的桌面，眸光輕顫。

徐青染見狀瞬間心虛地抿起了嘴角，眼神慌亂地四處飄。

離開便利店已是五分鐘之後，徐青染低頭看着懷裏的熱牛奶，身側的男人始終保持沉默，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

“謝謝你。”她輕聲說。

謝如朝說了一聲不用，随後繼續沉默。

頭頂的碎發相比之前長長了一些，已經能夠蓋住他的一半眼框，男人低垂着眼，疲态藏在眼底的青黑與眼內的紅血絲裏。

“我剛、我剛看到，你買煙了。”

不想就這樣沉默着走完全程，徐青染主動開口帶起了話頭。

男人聞言愣了一瞬，臉上表情瞬間有些慌亂。

徐青染見狀連忙安慰他：“你別擔心，我不是要說你什麽。我只是、只是有點奇怪，因為之前從來沒有看過你抽煙。”

謝如朝沉默了幾秒，随即輕聲答複她：“最近才開始抽的。”

“是壓力太大了嗎？”她緊随着發問。

畢竟認識的很多人，都說抽煙是個緩解壓力的好玩意。

當然成瘾的不算。

謝如朝沒說是或不是，但徐青染還是看出了他的答案。

她點了點頭，斟酌了一會言語後慢慢開口：“今天我問了袁堯，他說你們公司，出了一點問題。之前你跟我說解決了，其實是假的對吧，不然你也不會每天這麽晚才回來。”

“你生氣了？”

“嗯——有一點。”

謝如朝沉默地看向她。

“畢竟我們是朋友。”

徐青染低聲說。

“你這樣，我會很擔心。”

“你明明那麽忙，昨天還要陪我出來吃火鍋。”她咬住下嘴唇，語氣有點自責：“包括我昨天問你要不要參加我的生日聚會，你其實也沒必要答應的。還不如把時間空出來，回家多休息……”

徐青染越往後說語氣越弱，謝如朝眉頭逐漸蹙起來，似乎不是很喜歡她這樣說。

“我不想做的事情，別人逼我我也不會做。”他輕聲開口：“所以你沒必要自責，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況且公司的事情，雖然确實還沒徹底解決，但最大的風波已經過去了。”

他輕輕嘆了聲氣：“我之所以最近已經加班，也是為了可以調好休息的時間。這樣，就可以準時參加你的生日聚會了。”

徐青染聽着他的話，咬住的嘴角依然還是沒有放松。

“生日其實沒那麽重要的，主要你的身體……”

謝如朝輕笑一聲：“我又不是瓷娃娃，只是熬幾個夜而已，等這段時間過去，我就不會這麽辛苦了。”

或許是終于看到了謝如朝的笑意，又或許是再一次選擇了相信謝如朝的話，這一次，徐青染沒再繼續反駁。沉默幾秒後輕輕點頭，算是徹底接受了他這種情況。

“那煙……”她低頭輕聲說，語氣緊張：“你也少抽一點。”

謝如朝聞言怔愣了一秒，遲遲沒有回答。

半晌，就在徐青染擔心恐慌，自己這句話是不是有些逾矩的時候，他終于開了口：“好。”

“我聽你的。”

頭頂的月光皎潔，灑下一片片的光亮。

昏黃的路燈下，兩人的影子搖晃重疊，随着距離靠近遠離緩慢重合又慢慢分開。

隔幾分鐘就看一會手表屏幕，徐青染像是在等着什麽一樣，頻繁的低頭伸手。

謝如朝也注意到了她的舉動。

終于，在數字從二十三跳到零後，女人瞬間停住腳步定在原地。

“十二點過了。”她輕聲說，有些激動的語調傳到男人眼裏。

今天是十月七號，十二點一過，就是十月八號。

是徐青染的二十五歲生日。

謝如朝停在原地，勾了勾唇笑着說：“生日快樂。”

“謝謝。”徐青染同樣笑着回應他。

沉默無端蔓延，不知過了多久，徐青染突然輕聲開口：“謝如朝。”

男人輕輕地嗯了一聲，猜不出她突然叫他的意圖。

徐青染垂着腦袋，深吸一口氣後昂起頭看他：“之前你過生的時候，你把你的願望送給我了。今天，我也把我的願望送給你。”

她擡眸看着他，眼神專注又認真：“希望你能早日度過難關。”

和謝如朝坎坷不平的人生不同，徐青染的人生，幾乎可以說是一帆風順。

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能夠做到自給自足還能有富餘，其實就已經超過了很多人。

她的人生平靜又穩定，沒有起伏，也沒有波瀾。

大學畢業雖說是和父母斷聯了一年，但身邊的朋友足夠好，僅靠那些人的接濟，她就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差過。

這也就導致，她幾乎沒有什麽需要應對的嚴峻困難。

每年的生日願望，也多是不切實際的中彩票暴富。

所以既然謝如朝已經提前幫她許了暴富，她沒有那麽貪心，就反過來幫他許願，也還是挺正常的。

可出乎意料的，謝如朝卻好似并沒有很高興。

他垂着眸，一直沒有應聲。

徐青染見狀不免緊張了起來，擔心自己只是一廂情願：“你、你不喜歡嗎？”

“沒有。”謝如朝連忙搖頭，半晌輕輕地勾了勾嘴角：“我很開心。”

徐青染這才放下心來，她深呼一口氣，摸了摸胸前：“那就好。”

謝如朝低頭，看見她淺笑的眼眸，清亮的一雙眼裏只有他一個人的影子，路燈的光亮灑在她肩膀處，他一時有些心猿意馬，控制不住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突然而來的親密接觸讓徐青染有些怔愣。

她僵着身子沒有動彈，但耳垂卻不知為何有些發熱。慌亂地眨了眨眼眸，她連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謝如朝，害怕臉上的紅暈會暴露自己的隐秘情緒。

“你明天……哦不，今天，打算什麽時候出門啊？”

她着急地開口想要掩飾什麽，但說話的時候顫抖的語調還是暴露了她慌亂的小心思。

對面的人此刻也後知後覺自己有些失态，他閉着眼輕笑了一聲，像是嘲笑自己的理智。

半晌才恢複自然，低聲回答她：“你什麽時候走？我和你一起吧，剛好我開車。”

“可我走的很早啊。”她皺了皺眉，畢竟她是請客的人：“你不要再多休息一會嗎？”

他輕笑：“沒事，我覺得我也不是那麽累。”

“這樣啊……”徐青染吸了吸鼻子：“那好吧，我大概九點鐘出門，我出門的時候給你打電話。”

謝如朝點點頭：“嗯。”

在樓道口分開，徐青染和謝如朝說了再見後便轉身往電梯裏走去。

電梯門緩緩在眼前合上，她卻在電梯門上的倒影裏，看到了自己控制不住的笑臉。

幾乎是注意到的瞬間，她就收斂了笑容。

但那一刻的愣神與後知後覺，讓她的心跳一時有些慌亂，像是發現了自己努力克制卻沒有壓制住的情愫。

眼眸一時失神，直到電梯到達的鈴聲把她叫醒，她才恍然回過神。

只是笑了而已。

她輕嘆一聲氣。

不代表什麽的。

徐青染訂的包間離世紀城有些遠，在上次和時爾吃煲仔飯的那家商場附近。

因為昨夜睡得不是很好，她在坐上謝如朝車上的時候還有些發怔，聽着他讓系安全帶的話也一時沒反應過來。

直到男人無奈地笑了一聲湊過身扯着安全帶穿過她的身前時，徐青染才在突然靠近的親近裏恍然回了神。

瞳孔驟然放大，她怔愣地看着眼前人突然靠近的身子，連心跳都不知覺間慢了一拍。

男人身上是好聞的淡淡檀木香氣，像是刻意循着蹤跡一樣自然而然地就湧進了她的鼻尖。

或許是擔心離她太近讓她不舒服，他使勁撐着身子，伸手拽着安全帶時可以看到手腕上凸起的青筋。

徐青染突然就覺得有些熱，像是呼吸不上來的窒息感。

即便她實際只穿了一件綠色百褶長裙，外面套着薄薄的米黃色針織開衫。

随着一聲低沉的卡扣聲響起，謝如朝坐回到駕駛座。

“好了。”他低聲說。

徐青染慌亂地眨了眨眼眸，咬着嘴唇扭頭看了他一眼後立刻回過頭點了點腦袋。

“哦、哦。”

男人看着她的側臉，喉結無人察覺地動了動，臉上表情還是有些緊張，連一向白皙的脖頸處也不知為何泛起了紅色。

沉默蔓延開來，兩人像是默契一樣都沒有再說話。

直到汽車開出了一段距離，迎着車水馬龍，微風從窗外湧進，帶來了幾分清涼後。

謝如朝才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昨天晚上，沒有抽。”

“嗯……啊？”

徐青染起初還在想事情，聽見他的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了幾秒後才輕聲反問：“什麽？”

“昨天你說，不想讓我抽煙。”

他目視前方，輕聲解釋剛剛那句話的緣由。

徐青染這才理解了他剛剛的話。

“哦，我知道，聞出來了。”她輕笑着說，半晌才發覺自己說的話有點不對勁。

“聞、聞出來？”剛好碰到一個紅燈，謝如朝停下汽車，語氣有一點的怔愣。

徐青染摸了摸耳朵，表情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剛剛系安全帶的時候，你、你離我太近了。”

謝如朝聞言愣了片刻沒有說話，半晌才嗯了一聲，随即，脖頸處本已消失不見的紅色又慢慢卷土重來，一直蔓延到臉頰邊緣。

徐青染緊張地咬着嘴角，低垂着腦袋不去看他，眼尾卻控制不住地上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