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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這話是說給洛言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顧晏清鄭重地向洛言提出，不要排斥他，至少在這部戲拍攝期間，希望洛言能夠敞開心扉接納他。

等到電影殺青之時，如果洛言抗拒，那可以伴随着離別，就此別過，以後圈內還是朋友。

頗有些傷感的氛圍在空氣裏萦繞。

大約是顧晏清提到後半句時候的失落過于明顯，讓洛言有了些遲疑。

洛言在幻想中策劃過無數次，他最終下定決心，等顧晏清再次發起攻勢，他就直接從了。

順其自然，任由顧晏清采摘。

第一次體驗不好，他們還可以共同探索第二次第三次。

在這種預設下，洛言看到顧晏清屢次退縮，不由得心亂如麻，情緒低落。

他沒有立刻給出回應，只說考慮考慮，便回到自己房間，閉門不出。

顧晏清的心更亂了，以至于一向十分講究的他，家居服都沒換，直接穿着外衣躺到了床上。

自從心動以後他聽取過很多人的意見。

顧昉琛讓他放手追，攻勢越猛越好，宋頌說悠着點別吓着人家，阿暢說多講情話，丁凱爾悄咪咪告訴他，對人好最重要，少整些花裏胡哨的……

顧晏清有顏有身材有知名度還有錢，讀書成績好，創業收入高，他活了二十四年從沒有為什麽事情發過愁。

破天荒頭一回，他愁得睡不好吃不好，每個腦細胞裏都跳躍着兩個字“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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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言最終也沒有給出回應。顧晏清沒有再問。

彼此都害怕萬一做不成戀人，最終連朋友都沒得做。

場記老師怨念地抱着拍攝計劃修修補補。

這是他連續加班的第三天。

大家都說場記相對其他幕後工作人員來說比較輕松，他才來應聘的。

以後誰再說輕松他跟誰急！

一份周密的、按照丁凱爾導演意願的拍攝計劃已經完成。

丁導看了十分滿意并給場記老師點了個贊，特地吩咐今天午餐晚餐全都加雞腿。

霍珩跟霍臨，名義上是兄弟，但實際上霍臨是被收養的。

否則純純的親兄弟搞這種骨科擦邊球，并大範圍傳播，過審是不可能過審的，還要請作者到局子裏喝喝茶。

在插敘之中，故事的起點是霍臨知道自己是收養的小孩，跟哥哥有了隔閡。

二人有一定的年齡差，五歲，已經懂事的霍珩逐漸發現了霍臨的心結，并旁敲側擊引導安慰，最終關系修複如初。

跟洛言顧晏清實際的關系有些差距，但問題不大。

反正都是有隔閡要慢慢修複。

丁凱爾樂呵呵盯着屏幕，拿起對講機喊道：“卡，一條過！”

果然不出他所料，修改時間線後，拍攝又回到了最初的順利。

那種熟裝不熟的別扭狀态，洛言诠釋得極其到位。

每一個小細節小表情，甚至有些丁凱爾都想不到，但洛言做到了。

簡直就像……本色出演，讓丁凱爾恨不得湊上去狠狠誇誇他。

但看到顧晏清落寞的神情，丁導表示金主爸爸不可以背刺，遂作罷。

持續別扭的兩個人，在丁凱爾的訂制拍攝計劃中，的确受到了影響。

不得不承認姜還是老的辣，丁凱爾在給人牽線做紅娘這方面真的有點子天賦的。

拍攝的第三天，兩位主角要麽處于熟裝不熟狀态，要麽各自完成故事支線。

拍攝間隙裏，丁凱爾親切地把洛言喊過去給他做細致的劇情講解。

洛言學得很認真，無論是他長長翹起的睫毛還是微微翹起的筆尖，都透着極致的乖巧。

但這乖巧并非對着顧晏清，這讓他一陣失落。

拍攝的第五天。

他們每天一起出發去片場，一起拍戲，但在片場的實際相處時間反而很少。

拍攝的第六天。

由于拍攝時間的錯位，導致他們二人收工時間也有差異。

經常顧晏清已經結束工作被允許回家了，洛言還要加班加點。又或者洛言只有白天的戲，顧晏清卻要熬大夜。

拍攝的第九天。

吃飯的時間也被工作影響，見到的只剩對方忙碌的身影。

丁凱爾的小花招，成功吸引到他們了。

有些人吶，就是見面了別扭不肯正常說話，不見面還滿懷思念。

俗稱口是心非。

拍攝的第十二天。

兩個人都覺得忍無可忍了，但兩個工作狂都在為事業心買單，盡力強撐。

拍攝的第十五天。

媽的，煩了。顧晏清甚至想請假擺爛。

敬業人設神馬的，不要也罷，偶爾耍耍大牌，全劇組沒人奈他何。

阿暢來通知說，今天的計劃修改一下，先拍群戲。

外景，小廣場，夜。

霍珩和霍臨久別重逢，緊緊相擁。

這個鏡頭，劇本裏只有一句話。

但拍攝很麻煩，留了一個小時，原因是丁凱爾臨時決定加點小雨烘托氛圍。

可惜道具組老師沒有控制好，重逢時的纏綿細雨登時變身瓢潑大暴雨，一副要把全世界淹死的決絕架勢。

這讓鏡頭裏的世界帶上了幾分亡命鴛鴦的迷離美感。

人工降雨調整好了雨量，燈光和攝影就位，洛言與顧晏清終于站在了對面。

面對那張熟悉卻又略帶陌生的臉，他們忽然發現，真的好像很久沒有見了。

多少次洛言想在片場找顧晏清聊一會，只能看到被大量工作人員簇擁，僅能瞥見一個修長優雅的忙碌背影。他像一個巨大的發光體，所到之處吸引無數人的視線，但每每匆匆而過，沒能為洛言而停留。

而顧晏清收工回家幾次都是淩晨，他想問問洛言累不累，身體吃不吃得消，到家一看，洛言早已疲倦地蜷縮成一團陷入熟睡。

同在一個屋檐下，卻仿佛生在兩個平行世界。

現在他們面對面站着，顧晏清發現洛言好像瘦了。

洛言有一部分武打戲，由于腿傷用了替身，但不可避免地需要他上場擺一些pose。連續半個月的高強度工作，在醫院裏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九斤肉肉大約都消失了。

本來柔和的線條略顯淩厲起來，像是沙漠裏含苞待放的玫瑰。

隔着一段距離，顧晏清很想沖上去抱抱洛言。

但他沒來得及行動，丁凱爾喊了“action”。

顧晏清沒有上過正兒八經的表演班，他天生共情能力強，知道怎麽去進入角色的世界感悟人生百态。

這種體驗派的缺點是容易把角色和現實混為一談，難以抽身。

因此顧晏清一直明确地要求自己，不要把真實的自己代入角色。

可對面站的是洛言，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劇本與現實一樣，同樣的久別重逢。

顧晏清任由自己暴露本體的情感，他短暫地放棄了原則。

隔着濛濛細雨，洛言望着顧晏清，眼神裏裝滿了不可名狀的情緒。

他朝顧晏清緩緩走來。

洛言伸出手，抱住了顧晏清。

顧晏清毫不吝啬地給予回應。

雨下得不大，但雨絲格外纏綿，映照着雨中緊緊相擁的兩人。

沒有臺詞的一段鏡頭，卻用眼神和肢體表達了最強烈的情感。

在這一刻，在場所有人，包括演員自己，似乎都忘記了這是戲中世界，亦或是現實。

洛言眼眶有些濕潤，他輕輕把額頭抵在顧晏清的肩膀，靠緊他堅實的胸膛，貪婪地吮吸着對方身上淺淡的古龍水味道。仿佛患了肌膚饑渴症，一秒鐘都不想分開。

在以前顧晏清或許曾經有過猶豫，但此時此刻，洛言下意識的動作騙不了人。

隔着被雨水浸濕的薄薄衣衫，他清晰感受到洛言的體溫。

更明顯的則是他自己的心跳，頻率明顯比尋常時候要快。

沒有戀愛經驗的人，初次進入一段親密關系，總歸會過于迫切，永遠不知道收斂和矜持。

在過往與洛言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顧晏清都在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先探明對方态度。

于是在一次次試探中，他愈發小心翼翼，不斷克制着行為和沖動。

但愛一個人的時候，占有和依賴是本能反應。

洛言只不過稍微做出了一些回應，顧晏清已經無法抑制自己的情感。

矜持？收斂？欲擒故縱？都去他媽的。

顧晏清給予了更熱烈的回應。

大約是聚光燈下的兩人表達過于動人，周圍的工作人員也有些入戲，甚至有人抹起眼淚。

“太感人了，我要哭了。”

“不知道為啥，感覺他們兩個這樣抱着挺好，想讓他們一直這樣美好下去。”

“哎……我沒追過星，更沒當過cp粉，現在倒是有點理解cp粉的感受了，真的會願守護這份炙熱的感情。”

薛渺跟洛言關系好，感情神經又豐富，他一向把洛言當偶像對待。

此時也是跟着癟癟嘴，眼眶裏蓄滿了淚水。他誇張地抓起隊友周紹的袖子開始嘤嘤嘤：“嗚嗚嗚，偶像演技好棒，我在旁邊看一眼都入戲了。”

周紹一向嫌棄洛言走後門巴結顧晏清上位，因此沒少跟薛渺battle吵嘴。但在此時也不由得默默點頭承認：“确實很動人。”

今天連拍了幾場群戲，不少劇組演員都在。

方子祁眼睜睜看着公司那個不起眼、不受重視的糊咖，在短短兩個月內迅速崛起，不僅拿下頂尖大制作男主，還得到大佬顧晏清的青睐。

他怎麽能不嫉妒不怨恨？可陸續在片場找茬幾次，都被巧妙化解，反而現在方子祁成了全劇組的公敵。

方子祁只是個有姓名的醬油角色，半個月的拍攝已經結束了所有戲份殺青。

今夜是他在劇組的最後一晚。

在這滿場贊美和陶醉中，方子祁可能腦子最清醒的那個。他皺眉看向場中相擁的二人。

他看得分明，這跟演技沒半毛錢關系，顧晏清喜歡洛言。

方子祁恨恨咬牙離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