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婚紗

婚紗

“既然兩邊都同意了，那我們就不要再拖，盡快選個日子把婚事辦了吧。”優雅幹練的沈敏看向阮辰枝。

桌上的點心精致小巧，與花瓶中安靜待放的栀子花相得益彰。

阮辰枝放下咖啡杯，她自然沒有意見，“婚禮的事還是先問問年輕人的意思吧。”

“顧岑那邊沒什麽的，他原想跟我一起過來，但是公司有個會議推不掉，你也知道現在顧氏基本全權交給他了，不過開完會議他會馬上趕過來。”

沈敏笑着說完又看向一旁的雲清，“正好雲清暑假有時間，趁她開學之前把婚事辦完，也不用再請假了。”

請假當然也沒什麽，可聯姻的事幾經周折，他倆的婚事一天不定下來沈敏就一天不放心。

阮辰枝想到這兒也有些猶豫，望向一旁安靜坐着的雲清，“你覺得呢？”

雲清已經呆了。

她坐在沙發上半天還回不過神來。

想不通事情怎麽會發展成眼前這個局面。

昨晚顧岑才剛跟她劃清了界限，一副要跟她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樣，今天雙方家長就商量起了婚禮的事。

她是在做夢嗎？

之前費了那麽多心思都沒成功的事情，一覺醒來卻可以了。

阮辰枝見她不說話，拍拍女孩的手，“怎麽了？”

“啊？”雲清疑惑看向阮辰枝。

阮辰枝有些無奈，跟她輕柔解釋：“沈阿姨希望在你開學之前舉行婚禮，你覺得怎麽樣？”

開學……

雲清都忘了，20歲自己還在上大二。

她覺得自己已經被“和顧岑結婚”這個餡餅砸暈了，腦子迷迷糊糊的什麽也想不了，低下頭傻乎乎的說：“都好。”

阮辰枝以為她害羞了，轉臉看向沈敏，“那就……”

阮辰枝話還沒說完，茶室的門被人從外面緩緩推開，一道颀長的身影出現在衆人面前。

來人面容冷峻、氣質出衆，身上的西裝沒有一絲皺褶，領帶牢牢占領着襯衫領口的位置，整個人看上去一絲不茍。

“抱歉，我來晚了。”

顧岑說完邁着長腿走到沈敏身旁，落座。

“正好，我們在商量你和雲清的婚事。”沈敏看着自家兒子：“雲清還有一個月就開學了，我們想在她開學前把婚事辦完，你沒意見吧？”

聽到這個問題雲清有些緊張。

她總覺得眼下發生的一切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和顧家聯姻和中彩票有什麽區別？

顧岑一直不說話，雲清心下愈發沒底，禁不住擡眼看向顧岑，卻沒想到顧岑也正瞧着她，對視的瞬間女孩瞳孔微縮了下。

男人深邃淩厲的眉眼古井無波，牢牢攥住女孩的視線，似乎想從她的眼睛直接探進內心深處。

好一會兒，顧岑才移開視線，對沈敏說：“按雲清的意思來就好。”

被點名的女孩心跳漏了一拍，而後緩緩松了口氣。

沈敏聞言十分滿意，笑着瞥他：“這還差不多。”然後對阮辰枝說：“那就這麽決定了，時間緊怕你倆吃不消，訂婚儀式就不搞了，但是絕不會委屈了雲清，婚禮一定舉辦的盛大又轟動。”

阮辰枝也是這麽想的，“一個月時間拍婚紗照、準備婚禮就有的忙了。”

兩人說着又開始商量起來拍婚紗照的事情。

雲清做夢的感覺更厲害了，她有種飄蕩在雲彩上的不安感，幾次偷偷擡眼去瞄對面的男人，對方都面不改色地坐在沙發上任她打量，不躲不閃、坦坦蕩蕩。

到了最後女孩都開始自我懷疑，難道昨天是她聽錯了，其實顧岑說的不是“沒什麽”，而是“沒問題”？

半個小時後，沈敏和阮辰枝兩人終于讨論累了，開始停下來喝茶潤嗓。

一直安靜坐在角落、從頭到尾沒說話的雲綿突然開口，“伯母，雲清姐姐是要跟顧大哥結婚了嗎？”

女孩聲音怯懦，稚嫩的臉上也帶着幾絲小心翼翼，好像大點聲就能把人給吓着。

阮辰枝笑着摸摸她的頭，聲音溫柔：“沒錯。”

雲綿聞言，臉上的懵懂和疑惑更深了，她糾結着手指輕輕問：“可是雲清姐姐不是讨厭顧大哥嗎，為什麽還要和他結婚？”

輕輕小小的聲音飄蕩出來後，包間頓時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朝角落的女孩身上投去。

雲綿被這麽多人看着，被吓到了似得輕輕抖了下，大大的眼睛內盛滿了無措和忐忑，她聲音更小了，縮着脖子：“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阮辰枝第一個反應過來，優雅溫婉的女人帶着一抹溫柔的笑意，安慰她：“沒事，別怕。”然後又輕聲解釋：“雲清姐姐既然要嫁給顧大哥，當然不會讨厭他了，綿綿怎麽會這麽認為？”

阮辰枝三言兩語便将一場很可能引起的誤會化去，撇開雲家和雲清，全成了雲綿自己的胡思亂想。

雲綿垂下腦袋怯懦着解釋：“前兩天我看到報紙，上面寫雲清姐姐拒絕了顧大哥的求婚，他們都說新聞是雲清姐姐讓報社發布的，所以我……”

這話前面還沒什麽，算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誤會，最後一句的威力卻堪比原.子.彈爆炸。

若是雲清因為讨厭顧岑拒絕了聯姻，卻又怕家裏逼婚，所以讓報社發了這樣的新聞也是說的通的。

至于突然又答應聯姻的原因可以有很多，為了家族為了公司，總之是不情願。

然而，顧家的地位和顧岑的身份都不允許未來的顧太太，是心不甘情不願嫁過來的。

這件事要解釋清楚很難，就算拉報社的人來證明也沒用，報社可以買通，而雲清拒絕聯姻又突然反悔卻是事實。

雲清想了想轉頭看向顧岑，正要開口，卻聽對面的男人聲音冷冽道：“顧家和雲家沒有時間做這種無聊的事。”

“類似無謂的猜測也無需理會。”他皺了下眉頭，又立即松開，看上去有點煩：“抱歉，我出去接個電話。”

雲清就這麽望着顧岑起身，邁着長腿走出去，帥氣利落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門外，眸子內的光點輕輕晃了晃。

“我只是聽別人這樣說的，”雲綿大大的眼睛裏湧上無措，兩手糾結的更厲害了，“顧大哥是不是不開心了？”

沈敏笑着看向怯懦的小姑娘，“怎麽會，顧大哥只是太忙了。”阮辰枝輕柔地拍了拍雲綿的肩膀，“吃蛋糕吧。”

雲綿眼中充滿了懵懂和不安，聞言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咬着下唇拿起勺子，低頭繼續安靜吃東西。

-

雲清剛走到洗手間門口，就看到了顧岑。

男人正靠在洗手臺前，兩指間随意夾着根香煙，袅袅升騰的煙霧萦繞在袖口間，揮散不去。

燈光下的顧岑眸子微阖，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見多了顧岑西裝革履、嚴肅正經的模樣，雲清都快忘了他曾經也是讓老師頭疼的問題學生，吸煙喝酒打架飙車樣樣不落。

她走進去站在男人面前，聲音裏帶着心虛：“不是說接電話嗎，怎麽跑到這兒抽起煙來了？”

男人清冷的眸子緩緩掀起，維持着原本的姿勢，就這麽繼續靠在洗手臺前乜斜着面前的女孩。

顧岑個子太高，即便是這樣女孩仍需仰視他。

雲清被男人懶洋洋的視線瞧得心跳加速，下意識挺直了腰身，梅瓣似得雙唇透着淡淡粉意：“剛剛，謝謝了。”

顧岑這麽驕傲的一個人，肯接受雲清的拒絕又反悔，又在剛剛為她解釋那一句，實在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男人從鼻子裏哼出一個“嗯”字，大提琴一般的音色散漫又矜貴：“不解釋一下？”

好不容易找來了，解釋肯定是要解釋的。

“報紙的事不是真的，答應聯姻也完全是出自我的本意。”雲清說完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忍住，指了指他手中的香煙，“還有，這個對身體不好。”

顧岑垂眸瞥了眼手中的香煙，而後熄了煙将東西随手一抛。

香煙立即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抛物線，準确無誤地落入垃圾桶內。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慵懶散漫的貴公子又成了面容冷峻、嚴肅少言的顧總，看上去一絲不茍，“走了。”

雲清趕忙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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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沈敏和阮辰枝經常聚在一起商量結婚流程，就算回了家還要繼續打電話，電話經常一打就是兩三個小時。

雲清本來還覺得聯姻沒什麽，不過是搬到顧家去住罷了。

被她們這麽一搞，下意識也開始重視起了這件事。

這天，阮辰枝拿着平板電腦讓女孩挑婚紗，“這幾套是我和沈阿姨選出來的，你看哪個比較喜歡？可以選三套，到時候教堂一套、待客一套、晚宴一套。”

雲清看着那麽多套衣服頭都大了，第一反應就是給顧岑打電話，那邊接通之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手忙腳亂剛想挂斷就聽到耳邊響起一聲低沉悅耳的：“喂。”

就像是誰在耳邊摔碎了個盤子，清脆響亮、措不及防。

雲清瞬間手足無措、磕磕巴巴：“哎，不是柒元嗎？我、我打錯電話了，挂了，拜拜。”

“雲清。”顧岑突然喊了一聲。

女孩立即安靜下來，将快要戳上屏幕的手默默收了回去，“啊？”

男人頓了頓，才開口：“明天我要去一趟紐約，大概20天才能回來，婚紗照可能沒辦法拍了。”

“哦，”女孩聞言點點頭，“那你一個人注意安全。”

說完她就覺得自己犯蠢了，顧岑出差肯定秘書助理随從一大堆，那群人當然會把他照顧的好好的。

顧岑卻沒有反駁，淡淡“嗯”了聲。

雲清覺得他可能懶得跟自己廢話，善解人意地說：“那我挂了，再見。”

那邊一片沉默，雲清眨了眨眼睛，然後挂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