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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夏如栀剛剛洗漱完走到門口就聽到了房間裏傳出了不尋常的聲音，慌忙就推門進去……

牆燈昏暗的光線下，她看到路之遙趴在床沿上好像正在不停地抽動着肩膀，她一沖過去，就發現他在吐，不斷地幹嘔着，喉嚨口發出古怪的咯啦咯啦聲，嘔得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她趕緊放下東西上前輕拍起他的背，希望他能吐得順暢些，這動作，因為之前就任他的看護時就經常做過，所以輕車熟路。

嘔了一陣，終于吐出了一些清水，過瘾了，也沒勁兒了，身體完全無力地側倒在床沿上，翻轉過來的半張臉，在冷色的光線下顯現越發驚人的慘白。

夏如栀又起身小心地幫他扶回床上，再取來紙巾仔細地擦幹淨他的嘴角，然後俯身問他：“渴嗎？要喝水嗎？”

可是路之遙并沒回答她，自顧自閉着眼睛辛苦地喘息。

如果是平時的他，早就在第一時間微笑着回應她了，但他現在卻一句話也回不出來，想來也知道一定是真的難受到不行了……

就這樣看着他，突然之間，好想抱他。

過了好一會兒，路之遙似乎是有些緩過來了，睜開眼睛跟她輕聲地拜托：“……麻煩你，能幫我……拿一下我的手機嗎？”

夏如栀沿着他的手指向床頭櫃上看過去，這才明白之前為什麽會打碎杯子了，趕緊起身把手機拿過來遞到他手裏。

“……謝謝。”他又虛弱地咳了兩聲後才接過來。

她看着他按動了一號鍵，撥通後聽了一會兒又放下來，然後又開始緩慢地按動一串較長的號碼，似乎沒力氣，在某一個按鍵上反反複複地壓了好幾次，蒼白的臉上眉結越打越緊，她忍不住：“……我來幫你吧？”

她向他伸出手，看見他似乎猶豫了一下，表情好像有些難堪，卻又只好妥協，将手機放進她手心，再次說了一聲謝謝後，就跟她報出了一串號碼。

手機接通了，她又遞還給他，然後退身避嫌。

一邊走，一邊就聽到他虛弱的聲音在說：“麻煩，請林芊珏接電話。”

她的心，就重重地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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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繼續走到門口，剛握住門把，又聽到背後傳來掀被子的聲音，她驚住，迅速轉身，看到路之遙果然要從床上爬起來，她慌了，快步奔回去：“路之遙你想幹什麽？”

他連站都站不穩，卻偏偏還想要起床往外走，“我……我得出去……一趟……”他一邊說，一邊就把搖得跟一片快要被風吹落的柳葉兒似的身體往外挪，還真夠好看的了！夏如栀騰地一下火了，一時間沖動地扯了他一把：“路之遙你別這個樣子好不好？”

他微微的怔了一下，被她這一扯，他站在原地又開始虛弱地喘氣了。

他呼出來的氣息都仍是不正常的溫熱，他是不是真的不要命了啊，而且現在還是大半夜哎，他現在到底搞不搞得清楚這是什麽狀況？她咬着唇這樣懊惱萬分地想着，可她又能拿他怎麽辦呢，而且……要說起來，她夏如栀算是他誰啊？她又是憑什麽在這裏這樣地攔着他？

“對不起，不好意思……”他虛弱地向她道着歉。

她擡頭看他，發現他又在開始微笑了。他現在意識是清醒的是嗎，所以又能擺出這樣虛僞的笑來了，可這樣，我是要恭喜他嗎？接着她又聽到他說：“夏如栀，我是真的有急事得出去一下，沒關系，我現在好多了，沒問題的。”

是啊……沒關系，好多了，沒問題……路之遙，你行的，可是，我……

現在這個畫面，就像兩個任性的小孩在幹架似的，拼盡全力，卻早已忘記了之前幹架的理由是什麽。是的，沒有理由。她只是一個白癡。而路之遙，則是個比她更大更大的白癡。

夏如栀被自己的無能為力徹底打敗了。她垂了一下頭，複又擡起來說：“那好吧，如果你是想去找林芊珏的話，我可以幫你。”

不等他回答，她緊接着又說：“不過，這得等明天天亮之後才行，現在太晚了，而且我也很累，我們都需要休息。”說完，她就異常勇敢地擡起頭直視着他。

他沒再動了，隔很久，忽然輕悠悠地說：“她的手機打不通，傭人也不幫忙轉接我的電話，我找不到她，我擔心她會擔心我。”他說完，就再度閉了閉眼睛用力地皺了一下眉，似乎是哪個疼痛點又清晰了上來。

“那麽，我們明天一早就去找她，好嗎？”她像安慰一個孩子一樣溫柔地安慰他。

他沒回答，但是身子已經發軟，也算是已經默許夏如栀将他扶回床上躺着的動作了。

他是實在沒力氣了，自知勉強，只好投降。

“好好睡一覺，明天才有體力。”夏如栀一邊幫他掖好被角一邊這樣跟他說。

他又睜開眼看了看她，終于勉強一笑：“謝謝你，夏如栀。”

他笑得如此疲态盡顯還不如不笑呢，她在心裏這樣哀傷地想，可是自己的臉上卻又跟着他同樣勉強地浮上了這樣一縷疲态盡顯的微笑。

真是辛苦啊，路之遙。但這，竟然似乎是我們第一次相同的共同點呢，這虛僞的，疲态盡顯的，辛苦的微笑。

他終于還是睡了，盡管睡得不算安穩，但到底是不折騰了。

夏如栀擡腕看了看表，居然都超過十二點了，想了想，還是把兩張椅子拼了拼，随便歪在那裏睡了一夜。

而這一夜，注定是不平靜的。

林芊珏被關在房間裏，又一次發病，因為被關着，所以沒有人知道她的現狀，窗玻璃上被月光反射着的那個模糊的剪影，顯得焦躁、不安、神經質，偶爾的停頓伴随着之後突然爆發出來的顫抖的尖叫，很小聲的哭泣聲顯得不是很真實，像是從遙遠的地獄之府飄上來的，細細碎碎的，太過柔弱的樣子所以不足以令人信服。

傭人被林偉達下了命令不許給她開門，房間內所有的藥物以及具有傷害性的物件早已及時抄沒，意思是，除非她是撞牆，否則她不可能再次自殺成功。

父親照舊去風花雪月，女兒被軟禁在房間內，只求她不死就好。

林芊珏捧着一顆長發披散的頭癱坐在地上無聲地哭……

如果當年，她沒有去開那個車門就好了，那麽……也許現在……她也不需要這樣地活。

第二天。

夏日的陽光大剌剌地從敞開的窗口射進來，夏如栀睜開眼睛，第一眼是往路之遙躺着的床上瞄過去。

他終于是沉睡着的，眉眼沒有糾結，面部表情也是放松的，雖然臉色蒼白，但仍比昨晚的情況來得好多了。她小心翼翼地拿手背去他額頭試了一下他的體溫，嗯，好像是退了許多，她剛這樣想着，還沒來得及收回手，路之遙就醒了。

他剛動了一下眼皮，她就吓到心都快要跳出來，急急忙忙地收手退身。

“……嗯……”他似乎還有些茫，睜着一片困沌的眼睛看她，隔很久才說：“夏如栀？”

“是。”她應着，努力地按捺自己砰砰亂跳的心。

他淺淺展開一抹隐含抱歉的笑：“不好意思，讓你受累了。”

她沒回應，其實是在仔細看他的臉色。

他撐起身要起床。

她立刻就跟着動了動想要上去扶他，嘴裏略顯着急地問他：“怎麽了？”

“……嗯，”他低着頭，非常小聲地回答：“我上一下洗手間。”

她的臉迅速紅起來，手也馬上就讪讪地收回，一時間閉了嘴。

還好路之遙一點也沒有在意到她的不自在，他顧自起身，雖然動作慢了點，但看起來還算自如，搖啊搖啊晃啊晃的總算平安無事地一個人走進了洗手間。

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心裏就在想，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昨天晚上她曾經答應他要幫他一起去找林芊珏的事？……啊，真希望他不記得，這樣他就可以再多休息一會兒了，就算燒退了些，他的身體看起來還是很虛弱的樣子，其實唐峥鵬昨天說的一句話還挺對的，他的确是不該同意他那麽早回去上班的。

可是上完洗手間回來，路之遙又開始要換病號服。

夏如栀一下子又慌了，起身站在他背後結結巴巴地問他：“路之遙……你，你又要幹嘛啊？”

可路之遙還是管自己默默地換着，動作很慢地脫下了上衣，露出了一副清秀的背部，美麗的一對蝴蝶骨微微隆起，随着他手臂的動作滑動出一抹奇妙的行動線條，直溜溜的一條背脊，因為瘦的緣故，椎關節就像珠子一樣一顆接着一顆，直到腰部那裏漸漸消褪，化成一個深深的凹陷……美得不可方物，即使只是一個後背……等到要脫褲子的時候，他卻突然停住，然後就轉過頭來，用不确定的語氣虛弱地笑着問夏如栀：“你确定，還要看嗎？”

夏如栀一口氣瞬間被堵住，臉立刻就爆紅了起來，她超快地轉過身，一邊大口大口地喘息，一邊就有些氣急敗壞地喊說：“路之遙，在沒有經過醫生允許之前你不能離開醫院！”

靜默……

她沒法轉身看着他。她又聽到他換褲子的聲音，悉悉窣窣的，然後有皮帶搭扣發出的輕微的金屬撞擊聲，她閉着眼，用耳朵聽，越聽，心裏的某種湧動就越強烈。

不知過了多久，路之遙終于再次開口：“好了，可以了，夏如栀。”

她睜開眼睛轉過身來，看見他已經整裝待發，雖然臉色難看但是眼神卻是異常的堅定，她想她應該是再沒有任何能力可以阻止他了，于是她咬了咬牙幹脆說：“那好吧，我說話算話，答應幫你就一定幫你，不過，你等我先打一個電話好不好？”

路之遙愣了一下，看着她的那道眼神就顯得有些猶疑而迷茫。

于是她又接着解釋：“你看，我們最好有一輛車，天氣很熱，打車不方便，你現在還不能開車，而我也不會開車，所以我們需要的是一輛配備司機的車。”

路之遙還是看着她，卻突然間……輕輕笑了起來。

再一次為上一章裏的時間更正聲明一下：

由于忘了芊珏的戲份，致使上一章時間進行過快，（應該是到了這一章的後半部份才過到第二天的，囧啊~~）所以特此修正一下，但願沒有造成大家的困擾~~

寶貝們要繼續冒泡支持果子哦，其實果子今天心情老郁悶了呢~~~诶，你們的鼓勵和支持才會讓某果活過來喲~~

稍後繼續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