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298，

我被巨靈神擄走了。嫦娥仙子為保護我，一路緊追。

巨靈神沒有回礶州城，而是往南海方向走了一刻鐘。他個子高腿又長，就這一刻鐘，已經是跨越了無數山川。

最後，巨靈神将我放在一座百丈高無名小山山腰上。我雙腳落地，正前方有一座遮蔽在山林中的廟宇。林中傳來各種野獸的怪叫，聲聲不絕于耳。巨靈神示意我進廟。

我原先是不怕的。但是現在看到掩藏在野樹後面的廟宇——這其實是客氣的說法，其實就是一個小土廟的規格，偏有金碧輝煌的牆頭，整個就是一個大寫的“忽悠子”——我忽然就怕了。總覺得自己中了陷阱。這小土廟于現在的我，就像《西游記》裏唐僧眼前的小雷音寺，鬼知道進去後看到的是什麽。

這時候，嫦娥趕了上來。仙子降下祥雲，落到我身邊。她擰緊眉頭看小土廟，露出幾分嫌惡。她轉眼看向我，換了神情，一臉歉意地對我說道：“事已至此，只能硬着頭皮上了。你別怕，我已經沿途做了記號。但凡我們有個萬一，不會叫我們白死的。”

我：“……”那不還是死了嗎？TAT

299，

嫦娥仙子這話純粹用來安慰自己的。昊天玉帝現在再落魄，也不是嫦娥和她的朋友圈能夠對抗的。

除非她那還未登記離婚的“前夫”後羿出山。不過可能性不大，他們當年分居鬧得極大，流傳了幾千年人們都沒有遺忘：男方認識了個受虐待的有夫之婦，絆在別人家的婚姻裏脫不開身。女方一怒之下吞了仙丹飛天移民去了月宮，跟老公say了拜拜。總之，都是殘忍的封建剝削制度的錯。在這樣惡劣的大環境下，再美滿的婚姻都會變成一地雞毛。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回家的路，帶老婆孩子回去。

300，

嫦娥領着我走進小土廟。小土廟外面看規格一般，內裏大有乾坤。沒有泥胎神像，整個就是一座待客的大殿，鑲金砌玉、富麗堂皇。宮殿正位上端坐着昊天玉帝。兩旁有金甲神侍護衛。王母娘娘不在，大概是怕被我認出來，丢了面子。

正座之下，兩邊各有一個席位。嫦娥向我看了一眼，示意我跟她學，向玉帝行禮。

玉帝昊天十分親和，見我們行禮，連忙叫平身，不必拘禮。還讓我們分在兩邊席位上坐下。沒一會兒就有七個仙女端上美酒佳肴。這七位仙女身穿赤橙黃綠青藍紫不同顏色宮裝，個個模樣嬌俏。放下食物後她們一起退到宮殿中央。我以為七位仙女會直接退出去，結果是将端菜的盤子反手一收，然後就地表演了起來。吹拉彈唱舞蹈，七個人表演出了春節聯歡晚會的熱鬧。我欣賞了一下，發現七個仙女總會時不時瞄上嫦娥一眼。她們眼神忐忑，像極了小學生的我站在辦公室門口，排隊等着進去背誦過關。再看嫦娥，板着臉，微微皺眉，像極了聽我背誦的語文老師。

這不會是玉帝的七個女兒技能等級考核現場吧？那也不用叫我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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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完畢，七位仙女齊齊緊張地往嫦娥望去，又迅速地低下頭。嫦娥沒說話，只輕輕地嘆了口氣。頗為矜持的七個小姑娘頓時繃不住了，再顧不上上面老爹什麽表情，一個跟着一個哭了起來，紛紛捂臉跑了出去。

玉帝：“……”

我：“……”所以，真的是在技能等級考核？

嫦娥起身，想要追出去。她回頭看了我一眼，不放心，又坐了回去。

301，

歌舞完畢，昊天才将話題扯到正題上。他再三觀望我的英俊面容，而後竟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一個小金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哪裏值得統禦天界的玉帝giegie嘆氣的，只能靜靜地仰望着神王高大的身姿，不做聲。

昊天又長長地嘆了口氣。見我始終不做聲，昊天終于停了嘆氣聲。他直接開口，主動将話題帶出來：“你可是西昆侖度厄真人座下大弟子李靖？”

我連忙放下筷子，點點頭，起身向玉帝行了一個簡單的禮：“正是小道。”

昊天又是重重地嘆了口氣：“你可知道，朕為何知道你的姓名與出身？”

我略作思索，恍然大悟：“陛下是天庭之主，乃是大能者，推算過去未來不在話下。”

昊天略微一愣，臉上微微一笑：“此言倒也不假。”而後，他向我解釋了起來：“但我知道你，不是我推演出來的。有件事，這世上的人，知之甚少。迄今為止，只有老祖鴻鈞與我曉得。便是老祖的至親弟子都不十分清楚。”

“本紀元再不過兩百年就要降下大劫。為應此劫，天地已經共同孕育出神器‘封神榜’。這封神榜現在就在朕手上，你李靖正是榜上人。”

我聞言一驚，急切又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敢問陛下，這榜是個好榜，還是壞榜？”

昊天哈哈笑道：“別人名字在上面不好說。于你李靖這封神榜是絕對的好榜。豈止是你，便是你未來的三個兒子都是榜上有名。按照天意，你與你三個兒子，本是能借助此神器成就金身，肉身成聖的！”

我和嫦娥雙雙瞳孔劇震。我呼吸急促道：“我竟能成聖！此話當真？”

“原本，是該你成聖的。”昊天猛然斂住笑意，轉而微微皺眉。他替我無比惋惜道：“可惜天意弄人啊……”

我瞪大了眼，大有誰敢阻我成聖路，我就要跟對方不死不休的氣概。我忙不疊地問玉帝：“這天定的事，也能黃了？”

昊天伸手，示意我稍安勿躁。他叫我飲下一杯酒，冷靜冷靜。然後，他才緩緩說道：“原本天道降下旨意，要我主持天庭，更要諸位聖人簽下封神榜副榜，而後順應封神大劫，令封神榜上人入天庭任職。你李靖一家福澤深厚，正得此次大劫氣運眷顧，不必受舍棄肉身之苦，亦可脫胎換骨，做聖人。日後更是德配道釋兩家香火，掌天庭百萬雄師。”

我激動地猛然握緊雙拳，而後又緩緩松開。我苦惱地皺起臉，忐忑地問道：“這件事……是不是出了差錯，已經不能成了？”

昊天再次嘆氣，哀戚道：“天意無常。而今諸位聖人都出了意外，招惹了一位天外狂魔。這天外狂魔嗜血兇殘，乃是盤古開天辟地以來，未曾遇見的大恐怖。倘若讓他降臨這方世界，必然是屠戮萬靈，又一番腥風血雨。不瞞你二人，此時諸位聖人正随同老祖鴻鈞奮戰于混沌海，與天外狂魔做搏殺。諸位聖人是拼死也要守護這方天地的安危啊。”說到感動的地方，昊天忍不住哭了。驚覺自己失态，昊天大帝連忙用袖子擦拭掉眼淚。他繼續說道：“此戰十分兇險，容不得半點差錯。諸位聖人少說一二千年，是趕不回來了。眼看着封神大劫就在眼前，這封神榜副榜卻是做不成了。”

我：“……”

系統：……

302，

天外狂魔？

嗜血兇殘？

屠戮萬靈？

你爸背殼長草！！！

303，

我猛地撲到桌上，痛哭錘桌，錯失百億：“蒼天不公，蒼天不公啊！我李家滿門聖人，光耀門楣的大好良機，竟就這樣沒了！”

昊天坐在上首，搖頭嘆息，也為我感到十分的不值。

嫦娥坐在我對面，猶豫了一下。她不能理解地說道：“現在，重要的不應該是趕緊組織人手，去襄助諸位聖人，消滅那天外狂魔嗎？”

我哭聲一頓。玉帝也是停住了嘆息聲，頗有幾分目瞪口呆地望向嫦娥。

嫦娥款款起身，繼續請示坐在上首的神帝：“陛下藏身人間，可是為此事做籌謀？進展如何？小仙柔弱不修戰力，卻可舍了這一分顏面，将夫君後羿請出來。他別的本事沒有，彎弓射箭是一絕。無論仙神，無人及他一半。”

我露出兩只眼睛在臂彎外面，悄悄往上座看。玉帝面色十分尴尬。本來就沒有什麽“天外狂魔”，玉帝哪裏需要嫦娥把後羿叫出山？自從後羿一箭一個金烏，射掉妖庭之主九個兒子，歷代“天帝”都對這個人間極品有着極深沉的心理陰影。不是沒有小道消息稱，當年王母娘娘賜仙丹，就是為了把嫦娥糊弄到天上，變相做人質，威脅後羿這個不安定分子，讓他老實點。至于這個消息靠不靠譜，就不知道了。反正至此以後，後羿銷聲匿跡了。

玉帝昊天唯恐嫦娥真的去把“天帝公敵”後羿叫上場，愣怔之後連忙擡手，出聲制止：“此事不着急。老祖與衆位聖人自有定奪。我等實力微弱，貿然支援，反而礙事。”

嫦娥挑挑眉，不大認同的樣子。不過她沒有堅持，而是安靜地坐了回去。

我抹了兩把臉，往玉帝那邊看過去，十分善解人意地給他遞了個梯子：“陛下，我父子四人成聖一事，真的沒有轉機嗎？”

昊天聞言不語，只低頭撫摸美須。半晌，在我渴望迫切的視線下，昊天終于松口道：“倒也不是絕不能成。你們父子畢竟是大劫氣運集中之人……原本是該由各家教主共簽封神榜副榜，以此為開端，才好将事情進行下去。而今，這一步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夠了。”

“那該如何？”我更加急切地問道。

昊天看向我：“那便越過這一道。封神榜正榜一直在我手中，那副榜不過一個幌子，不用也無妨。我現在就将它交與你。你出去後将上面的應劫之人一一找到，然後……你懂我的意思吧？”昊天尾聲拉長，意味深長地試探我。

我愣了一下。我立即聽懂了玉帝未盡之意。這是叫我把封神榜上的人，一道組特啊。我露出為難的神色：“小道只是一介金丹，恐怕……”

昊天大帝微微一笑：“你不必如此懼怕，你有天道氣運襄助。你雖只是個金丹，但你的三個兒子不是。想來你與這三個孩兒的母親尚未見面，我且與你推算一遍，她正在何處。”

我一聽，連忙爾康手阻止：“陛下，這種小事不勞煩您吶！”

昊天悲天憫人一笑：“我推演此女非是為你，而是為天下蒼生。”說罷，他伸右手，吟聲掐算起來。

304，

玉帝昊天掐了半天沒能算出來我孩子他娘是誰。這很正常，我老婆實力遠在他之上，他能算出來才是見鬼。

昊天鬧了個大紅臉，十分尴尬地将封神榜交給我。他不忘安慰我，那三個兒子是命中注定投胎到我家的，叫我順其自然就好，不用擔心。

我擔心個鬼，我巴不得只來金吒這一個。

305，

玉帝怕我難擔大任，最後不放心地指點了一下我：“成湯六百年壽數将近。鳳鳴岐山，西周将興。我推演過，兩國大争，正是封神浩劫降臨之時。你不妨借此良機，将封神榜上的人收集了。”

“實在覺得艱難，可去昆侖山下尋一煉氣士，他名申公豹，可襄助你。”臨別之際，昊天諄諄叮囑着我。我将封神榜抱在懷裏，連連應着玉帝的囑咐。

一出小土廟，嫦娥不發一語。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就帶着我往丹穴山猛沖。一路超速飚到丹穴山海岸線，仙子才将白雲落下。

我從白雲上跳到沙灘上。嫦娥也落了下來。她看着我欲言又止。我向她稽首：“仙姑有話直說。”

嫦娥直截了當地說道：“你年紀輕，不曉得‘天道好輪回’的道理。玉帝陛下與你說的那些只是好聽話。你若照實辦理了，諸多殺戒都要報應在你頭上的。”

嫦娥苦口婆心地勸說我：“即便他日你能成聖，這般因果下來，聖人都要身死道消的。”

我心有戚戚，向仙子感激：“多謝仙姑指點。其實仙姑不說，我也不敢這麽做的。我自幼就怕見血，莫說殺人，就是殺只雞我都不敢。”

系統：……

嫦娥聞言，點點頭，十分欣賞道：“我初次見你，就知道你是個秉性純良的人。否則不會帶你去見雲華玄姬的家人。你放心，封神榜一事，我絕不會向他人洩密。就是怕玉帝那裏，還會給你使絆子。日後，你行事要多加小心。”

我向嫦娥再三感謝，還問她要不要把封神榜帶走，拿給後羿，讓他幫忙看管。嫦娥擺擺手，表示不想去見後羿。看她的樣子，已經完全不信玉帝那套“天外狂魔”的說辭了。

306，

嫦娥很快離開，我則是仰頭朝山頂的鳳巢上看去。從嫦娥仙子的白雲來到渤海海域，我就覺察到，我老婆一直站在鳳巢的邊沿，極目眺望海面。此時，他更是低頭，直直地向我看來。

我沖上面招招手，然後迅速地進山，爬上鳳巢去見孔宣。

我剛到鳳巢上，就看到做護衛的鳳廿八迅速地往我臉上看過來。他眼珠子不停翻來轉去，好像在和我打什麽眼神官司。

我一開始沒有看懂，随着靠近孔宣身邊，被低沉的氣氛壓抑得吓了一跳，我若有所悟——孔宣心情不好，他在生氣。

太後告訴我，孕夫生氣是常有的事情，這是受了孕期激素的影響。雖然生氣的是懷孕的人，但是最辛苦、難過的也是他。我萬沒有因為孔宣生氣，就卻步，抛開他轉身就走的道理。

真漢子，就要勇于承受孕夫的怒火。

我走到孔宣身邊，坦然面對他的怒氣。但是他沒有發火，而是沉沉地壓抑着那股怒氣。孔宣微微歪頭，冷冷地斜瞥我，問道：“嫦娥很漂亮吧？”

中秋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