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懷孕

懷孕

長春宮裏。

“寧國公家的嫡二子雖然沒有考取功名,可也是個相貌端正,心性善良的。”

宜太後沈瓊對陸遠極為滿意,其中大半得益于他家家風——

“國公家更有家訓:四十無子,方可納妾。”

“他家人口簡單,夫人許氏也是個有傲氣,性子爽利,不會插手兒子房中事物的。”

于女子而言着實算是良配了,宜太後字字都在為自己的外甥女打算,她抓着望寧的手,語重心長,“哀家如今身體還硬朗,你若嫁過去,定是享清福的。”

等望寧真的嫁過去,誕下子嗣,在寧國公府站穩腳跟,她便也了卻一樁心願,不用再硬撐着了。

聞言,望寧只低着頭,不應答。

又感受到自己的手被越攥越緊,半晌才喃喃應了一句,“陪伴在您左右,簡簡也是享福的……”

這是什麽話?

氣得太後嗔怪了她一眼,好在還沒等到她開口,便有說客自動送送上門來,“怎麽?望寧這是瞧不上陸遠了?”

建平聽聞自家姨奶奶天一黑就進了宮,心中便明白這是對望寧滿意的很,生怕被別人搶了去,要先下手為強。

本來還想來到太後處跟姨奶奶話話家常,順便當當說客,卻不想進門便聽到了望寧略顯排斥的話語。

故而她故作生氣的接了這麽一句。

其實心中明白望寧絕不是這樣的人,再說了陸遠沒有功名,又只是嫡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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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寧是衛國大将軍的女兒,品性樣貌才情都是一等一沒得挑的,不然先帝不會有意把她指給自己弟弟。

本就是連國母都當得的人,就算瞧不上陸遠也是理所應當。

可是她弟弟姜玉煊已然逝去,真要如此比較起來,這萬裏江山之內,還有哪一個能讓望寧高嫁了去?

反正嫁誰都是低嫁,倒不如讓她姨奶奶家撿個便宜!

“我哪裏敢——”聽出建平是有意逗自己,望寧也笑着,拖長了聲音回複。

寧國公陸家和她們沈家一樣都是武将出身,只是前幾代出了個宰輔,子孫這才變成了文臣,可是在軍中的影響力依舊不容小觑。

更別提現在的寧國公夫人,可是先太皇太後最小的妹妹。

如此算下來,這陸遠也可算是建平的表叔。

當着人家表親的面,望寧自然要注意自己的說辭,“只是我的年紀,比起寧國公家的小少爺,有些大了。”

她沒有辦法講出實情,只能用年紀推脫着。

“年紀大怎麽了?”沒想到建平比她還激動,“依本宮看寧國公家喜歡的很呢!”

太後也把“國公夫人遞來的請帖”的事拿到了明面上,此時邀請她參加宴會,那是明晃晃地撮合之意,望寧看得明白,因而後背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以寧國公家在軍中的聲望,倘若她真的嫁到了國公家裏,還不知道姜衍會怎麽想,怎麽防?

不,恐怕都不會等到她嫁到寧國公府去。

“我……”面前二人的眼光過于熱切,望寧竟一時間找不出什麽話來反駁,只微微低着頭躲避二人的目光。

建平看着望寧烏黑長發下那挺翹的鼻尖,她二人也算是一同長大,建平自認對望寧很是了解,當即看清了她這副欲言又止,難言之隐的模樣。

“望寧——”她不知想到什麽,臉上瞞是心疼勸慰之色,眼中還閃過些許欣慰。

昭平一十五年,她嫁去了江南,因而對後面傳得沸沸揚揚的天生鳳命之說也只是聽過幾句流言。

可是姜衍剛剛登基時望寧自請出宮為她家弟弟祈福的情誼,她是确确實實知曉的。

加上她這次回宮談到姜玉煊時,望寧那極為不對勁的臉色,建平已然猜到了七七八八。

倒是個癡情種……

想着,建平的眼底閃過一抹苦澀,倘若她弟弟還活着,她何嘗不想自己最好的姐妹嫁給她弟弟,她何嘗不想自家弟弟占了這個天大的便宜。

她半垂着眼眸遮住眼底哀傷,片刻後又勾起了嘴角,像是寬慰望寧又像是寬慰自己,“逝者已逝。”

她拉住望寧的手掌,輕輕拍着,“咱們總得往前看。”

按照大昭律例,若無特殊情況,女子十七歲不嫁人,尚且要連累父母受到刑罰。

望寧這無名無份的,要是真鐵了心為她弟弟守一輩子身,那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盡管她在馬場邊同望寧那般說笑,可說笑歸說笑,現實歸現實。

因而這份心意她領了,但望寧這個決定她一定要勸,“哪有一輩子不嫁人的呀?”

“大不了,你先嫁過去兩三年,他不合你的心意了,你再合離好不好……”

“公主——”

望寧擔心她當着自家姨母的面又說出什麽驚世駭俗之言,連忙出聲打斷,“你來的正是時候,我忽然間想到我做了面,你也吃一碗!”

眼看着就要到太後沈瓊的壽辰了,望寧自幼是個孝順的,往年每到這一天都會親手給太後擀一碗長壽面。

只是她到底是千金之身,平日裏在廚房翻弄也都是做些簡單的吃食點心,一年到頭正兒八經下廚的日子恐怕也就只有這一回。

因此每逢太後壽辰,望寧總要提前幾天開始練習擀面條,然後到處請人幫她嘗口味。

建平知道她是想岔開話題,當着望寧姨母的面,很多閨蜜間的悄悄話她也沒有辦法講出口。

便想着抽空偷偷再勸望寧一次,“本宮這都要歇息了,現在吃你這碗面,晚上怕是要睡不着的。”

她擺擺手,“本宮還有事,你自己慢慢品嘗吧!”

她既說了要走,望寧便也沒有攔她,今日是先太皇太後的忌日。

先帝去世之後,宮中便在沒有祭奠過這位太皇太後,可到底是建平的親奶奶。

想來她是極為難過的。

這面是為了練習給太後做長壽面而做成的,望寧自然也不可能給太後吃。

事實上,這面她本來就是給旁人準備的。

推開偏殿的門的時候,就見這個“旁人”果然在房間內等她。

目光灼灼,嘴角輕微勾起,骨節分明的手指翻動着她那日被逼着寫下的日程。

“那日阿姐可沒寫,去下過什麽棋……”

語調雖是慢條斯理的,莫名讓人感覺着壓抑。

烏金黑袍緩步靠近,狹長冷冽的眼睛掃過她溫順的眉眼、小巧的下巴和那挺得筆直的薄背。

一直都是這樣,就算面上裝的再怎麽乖順,人骨子裏的冷傲反意還是藏也藏不住。

任他怎麽磨也磨不掉,姜衍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眼底閃過一絲怒意。

他伸手掐住了這人的下巴,“阿姐……”

狠狠擡起,讓望寧宛如揚脖的天鵝,被迫将自己最為脆弱的地方暴露出來。

“不應該跟孤解釋一下嗎?”

望寧的下巴處很快就泛出了一圈細細嫩嫩的紅,也沾染到了眼睛上,“……我是為了給姨母準備生辰禮物。”

這個事情她是寫在了日程表上的。

她出宮那幾日為了與衛東接頭,才在棋亭與人下棋,一連三局擺着她沈家軍的标識。

最後才和衛東确認了身份。

原想着全身而退的,可是沒想到在圍觀者裏碰到個棋癡,非拉着她下一局。

望寧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更是因為姜衍定下的門禁時間快要到了,這才用盡全力,将對方殺了個片甲不留。

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這棋癡竟是中國公家的嫡次子……

“我真的不認識他!”

面上一片鎮定,望寧的手卻攥得愈發的緊。那日她和衛東接頭時,那位寧國公家的二公子可是全程都在的。

寧國公的先祖又是武将出身,這位二公子難保不會認出她沈家的軍标……

有第三個人知道,就會有第四個人知道。

望寧與姜衍對視,這幾年這人的皇位越坐越穩,姨母生辰是她最後的機會了,絕對不能出任何一點差錯。

“近些時日帝都中流傳起了參軍戲,我跟姨母講起時,姨母也起了甚為濃厚的興趣。”

她一字一句不似說謊,“她的壽辰又快要到了,我便想着找出全帝都最好的參軍戲戲班,到時向陛下求個恩典,求他們能夠進宮給姨母表演。”

“那時陛下您遠在江南,我又怕旁人知曉,走漏了風聲讓姨母失去期待,這才支開水芸水華一人出了宮。”

她說話條理清晰,不疾不徐。

“只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我雖有心問了許多人,拿到了帝都幾個不錯戲班的名單。”

“也只能一個一個親自去聽,去比較。因而耗費了幾日,又想着要給姨母一個驚喜,所以整日花心思的瞞着她,頗為心力交瘁。”

“所以當真正選到合心的戲班時,實在不免有些喜不自勝,一時得意忘形進了附近的棋亭下了幾局。”

窗外只有呼呼寒風聲,姜衍聽着她好似沒有一絲造假的話語一言不發,唇角未勾地與望寧對視。

“哦——”半晌,他才好似恍然大悟,“所以阿姐才會用一招燕子雙飛破了那陸二公子的棋局啊!”

語調似乎別有深意,笑非笑的,也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聖上明鑒。”望寧低順着眉眼叩首,“臣之所言,一字一句皆為屬實,臣與陸遠着實萍水相逢,之所以未将此事寫進日辰簿中上報,實在是因為這區區小事,臣當時想不起來了。”

陸遠?

人人都叫他陸二公子。

怎得偏生她叫人家陸遠?

“好生親切啊!”姜衍眉峰微挑,說出來的話莫名有些酸意,“阿姐與他當真是萍水相逢嗎?”

他聽着倒像是有舊情的老相識。

說着話還微微彎着身子逼近望寧,再開口時,氣息已經盡到能夠全數打在望寧的臉上。

“阿姐何時有了開心時便下棋的癖好?”他眉眼間盡是冷意,吐出來的字如刀似劍,偏偏語調裏還要帶着一股子親昵,“還要一口氣連下四局……”

“阿姐已經這般喜愛下棋了,孤這個做弟弟的卻還絲毫不知道……”他眼眸微微垂了下來,似乎是真的在自責一般,“當真是失職的很。”

望寧心頭一驚,眼睛瞪得微圓,短短幾個時辰,他竟連自己那日下了幾局棋都已經查到了嗎?

“故而今日,阿姐給孤一個機會吧!”他出一盒黑白棋子,“想孤了解了解阿姐的棋藝。”

如此說着,卻将那指甲蓋般大小,光滑圓潤的棋子放在了望寧的床頭。

相處的時間久了,望寧幾乎在那棋子落在床頭的瞬間就領會到這人龌龊到不能與外人言的心思。

“我們之間的約定已經完成了!”

一千二百五十一次,早就完成了。

她猛然往後退了一步,眉宇間似有震驚,不敢置信。

卻被人狠狠鉗制住了手腕,往前帶進了一個堅硬不容拒絕的懷抱裏。

“阿姐的眼光向來是高,寧國公家是大昭最頂級的權貴!”

帝王言語似刀,冷嘲熱諷,将她整個人打橫抱起,死死禁锢着朝着那輕紗帷幔走去,“小輩裏的陸巡是狀元,陸慈是侯夫人。”

“寧國公有兵權在手,更是在軍中埋了幾代血脈,現在的國公夫人是先太皇太後最小的妹妹,建平長公主的姨奶奶。”

望寧被摔進錦被當中,“何等尊貴,何等榮耀!”少年帝王陰沉着一張臉,與她目光對視。

他冷笑一聲,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撩撥着望寧胸前的系帶。

昔日裏裝起來的溫和面皮,慢條斯理全然被撕破,俯身上前,言語間皆是狂傲惡劣。

“不若阿姐現在放聲大叫幾句,去求求他們,看看他們誰敢阻攔孤?”

他捏起一枚泛着寒光的橢圓棋子,似笑非笑,“阿姐向來聰慧,幼年時便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只是這些年卻愚鈍了些,忘記與自己一同下棋的人。

竟也看不出——”

帝王将黑色旗子抵在食指指尖與她的下巴中間,冰涼迫人,“你與孤之間的約定,向來是孤說停才能停的。”

她怎會未曾看出端倪?

殺母之仇,他怕是折辱她一輩子都不會放過。

可她不能把一輩子都埋在這裏!

望寧的睫毛微微顫抖着,再開口時語調已經有了輕微的澀意,“姜衍——”

這是她這三年來,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她紅了眼圈,眼中似有哀求之色,“不能這麽對我。”

“起碼不能這麽對我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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