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畫
畫
離開超市,太陽不知何時已經轉了過來,熾熱的陽光灑滿大地,幹燥的空氣裏熱意蒸騰。
周妄兩只手拎了所有的東西,一旁的小姑娘一手一個甜筒,一個自己吃,一個舉到了周妄的面前。
“怎麽了,還在吃醋呢?”
虞嬈笑着舔了一口草莓味的冰淇淋,那酸酸甜甜的味道融化在舌尖,瞬間趕走了這磨人的暑氣。
周妄淺嘗了一口面前抹茶的甜筒,眉頭幾乎擰在了一起,那微苦的口感和微妙的顏色,像極了他這一刻的心情。
“好了,給你吃這個。”虞嬈将左右手的甜筒換了位置,将那甜蜜輕蹭在了他的唇上:“冰淇淋第二個半價,人家也只是想拼單而已,你怎麽這麽敏感啊。”
周妄舔了舔嘴唇,偏頭看着虞嬈,目光幽深複雜。
張開嘴将那染着她豔紅唇色的冰淇淋全部含進了嘴裏,濃郁的草莓甜香席卷口腔,他不自覺的松開了眉宇。
他讨厭她被人觊觎。
就算他們會結束,但在那之前的每一天,她都該屬于他,徹徹底底的屬于他。
回到家裏,周妄進了廚房裏糖水,虞嬈則上樓擺弄起了那些新買回的畫具。
琳琅滿目的各種顏色,大大小小的不同筆刷,她随意的拆了幾個,握住了那觸感陌生的畫筆。
她之前沒有學過畫畫,雖然有些感興趣,但卻實在沒有這樣的時間,英語、法語、德語,奧數、經濟、禮儀和馬術,這些已經足夠為她填充一份漂亮履歷,至于更多的,她也實在是分身乏術。
擺好畫架,放好畫板,虞嬈坐在閣樓上那扇小窗前,望向了窗外。
她很喜歡從這個角度看外面的世界,足夠高,可以看到很多風景,卻又不會像在高層窗戶眺望一樣,将那些平凡的人事物壓得那樣渺小而不可見。
這扇窗不是正方形,頂端微妙的弧度,讓這個世界都驟然溫柔了起來。
陽光明媚,斜射在不遠處的廢棄教堂上,暗紅色建築頂端的十字架折射着有些微微刺眼的光,而一旁的陰影裏,停駐着幾只潔白的鴿子。
它們在那光與暗的交接之處安靜的注視着腳下的芸芸衆生,偶爾張開翅膀,啄弄幾下,伴随着不知何處傳來的汽車鳴笛聲,它們驟然起飛,墜入那湛藍的天空裏。
虞嬈托着腮,握着筆的手有些随意的在畫板上揮動,描摹着剛剛看到的景象。
過于藍的天空隐約有些發了黑,那磚紅色的建築因為比例失調,顯得有些不倫不類,而那些潔白的小鴿子被她畫得過于憨态可掬,胖成了一個個小白球,那黑黑的小眼珠幾乎成了不小心被染上去的髒雜。
“在幹什麽?”
周妄踩着那吱吱嘎嘎的樓梯上來,端着洗好的水果走向了窗邊。
他出聲,虞嬈恍然回神,收了手,将筆放在一邊,看着自己的作品,隐約露出了些難色。
見他過來,她忙不疊的伸手擋住了那張醜得可憐的畫。
“嬈嬈,你這畫個畫怎麽還畫到鼻子上了?”
周妄喂了一顆葡萄給她,擡手輕輕的擦拭着她粘着藍色顏料的鼻尖,眼中笑意漸濃。
“有嗎?”聞言,虞嬈忙伸手去擦,一時竟忘記了剛剛被自己擋住的那幅畫。
周妄擡眼望過去,不由得失笑。
“不許看!”虞嬈回過神來,忙伸手去遮他的眼睛,卻被男人抱了一個滿懷。
他攬着她的腰坐在那畫凳上,看着面前不甚和諧的畫,将她往腿上提了一提,讓她坐了下來。
虞嬈坐在他的腿上,抱着他的脖子,自暴自棄的将頭埋進了周妄的頸窩,“我第一次畫,就算是很醜,也值得體諒,對不對?”
“不對。”周妄應聲,下巴輕蹭了蹭她的臉頰,“這幅畫分明很美。”
“很美?”虞嬈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他這分明就是在睜眼說瞎話,雖然她知道抽象藝術,但抽象藝術好像也不是這麽個抽法吧!
“它只是還沒有畫完。”周妄偏頭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我幫你畫完,好不好?”
“好啊!”虞嬈欣然應聲。
周妄挑眉,聲音微啞:“那你是不是要給我一點酬勞?”
虞嬈懂事的剝了一顆葡萄喂給他:“你想要什麽酬勞,這個夠不夠?”
“不夠。”周妄輕輕摩挲着她纖細的腰身,俯耳在小姑娘幼嫩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虞嬈霎時紅了臉。
“你……你……流氓!”她起身想跑,卻被男人緊緊壓在了懷裏:“你不是問過我會不會畫畫嗎?現在就不想親自驗證一下嗎?”
虞嬈望向他,一雙潋滟的杏眼濕漉漉的,像一只無辜的小鹿,更加讓人恨不得拆吞入腹。
周妄單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輕輕拿起了畫筆,那樣的手感說起來有些陌生,可握住筆的那一瞬,好像許多東西又都成了本能。
周妄蘸取着虞嬈沒有用完的顏色,大膽的在那畫布上勾勒了起來,那樣放肆而狂蕩的線條,讓原本就并不和諧的畫面變得越發的詭異。
他的筆尖落在畫布上,時而仿佛利刃,兇猛得恨不得劃破這單薄的畫布,時而又仿佛情人的溫唇,輕柔的愛撫着這莫名的畫面。
虞嬈枕在他的肩膀上一動不動,安靜的看着他的動作,看着他又是蜻蜓點水般的一筆,她忽然目光一亮。
虞嬈深吸了一口氣,壓住了那近乎本能的驚乎。
周妄,他真的是一個天才。
忽然,周妄頓住了動作,看着虞嬈:“最後這一筆,你親自來落款吧。”
“落款?寫名字嗎?”虞嬈看向他,乖巧的接過了筆。
“我來教你。”周妄扶着她的手,輕輕的将那豔紅的最後一筆落在了那片空白裏。
那抹紅,似乎與那一切都格格不入,卻又好像就該融入其中。
虞嬈有些恍惚的任他将筆拿走扔在了水桶裏,染着雜色的水跡落在老舊的木質地板上,逐漸滲進了縫隙裏。
她起身走到了畫板背後,認認真真的欣賞起了這一副畫。
波濤洶湧的海浪席卷過天際,矗立在呼嘯風雨中的燈塔遙遠而神秘,白鯨隐沒在層層疊疊的浪花裏,還有那一抹跳出汪洋的紅色錦鯉。
這到底是怎樣一副引人心顫的畫啊!
“嬈嬈,喜歡嗎?”
周妄調整了畫板,從背後擁住她,貼着她的臉頰,與她一起欣賞着這一副被倒置的畫。
虞嬈有些發怔,震驚于他神乎奇技的筆法,更驚訝于他這絕無僅有的巧思。
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才能想到将整個世界倒置呢?
半晌,她的小手覆上了男人環在腰間的大掌,握住了他的指尖:“當然喜歡,這幅畫被你改得很完美。”
“那我們把它挂起來吧,紀念一下你的第一次作畫。”周妄提議道。
虞嬈輕輕點頭:“那我們把它挂在哪裏?”
“床頭吧,正好你以後作畫的時候也能看到。”說着,周妄放開了她,下樓去拿工具。
虞嬈伸手,輕輕觸摸着那還沒有幹透的紅色,望着自己的指尖,有些出神。
美麗的倒影,殘酷的真實,縱然那鏡花水月再好,她也不該沉溺。
周妄的動作很快,輕輕松松的将膨脹螺絲釘在了牆面上,害怕不夠穩,他又刻意多釘了一顆。
熟練的将那副畫放進玻璃框,他伸手就要将畫挂在牆上。
“等一下。”虞嬈叫住了他。
周妄退後了半步,上下打量着這一副生機盎然的畫,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來:“怎麽了,挂歪了嗎?”
“還是按照原來的方向放吧,畢竟那才是我的水平,你畫得這樣好,我以後看着自卑,怕是要不敢動筆了。”虞嬈笑着湊到了他身邊。
“真的嗎?”周妄目光微沉,幽深的眸子靜靜的注視着她。
她怎麽能不喜歡這個他心甘情願為她颠倒的世界呢?
虞嬈睫毛輕顫,掩藏住那一點淡淡的心虛,踮起腳攀着他的肩膀,垂下目光,與他鼻尖相碰:“我躺在你懷裏的時候,就能看到你為我畫的畫,這樣不好嗎?”
“小騙子。”他輕笑一聲,扣着她纖細的腰身,吻上了她粉嫩水潤的唇:“那就如你所願。”
畫框被挂在了牆上,而虞嬈被他俯身壓倒在了床上。
他的手掌托在她的腦後,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
他霸道的在她的唇齒間研磨輾轉,帶這些陌生的暴戾味道,淡淡的鐵鏽味在口腔裏蔓延開,唇被他吮得有些發麻,虞嬈也不知道那被她吞咽下去的到底是誰的血。
“嬈嬈,這個角度的鯨落,美嗎?”
虞嬈聽着這一句話,呼吸驟然一頓,緊緊的攥住了他背後微濕的衣衫。
“周妄,別這樣。”
她挺起身子,閉眼壓下複雜的心緒,吻在了他的唇角。
她有些笨拙想要脫去他的T恤,而更快破碎的是她輕薄的衣裙。
“嬈嬈,別怕,我現在就為你做另外一幅畫。”周妄愛憐的看着她,眼中情緒幾乎可以将人溺斃。
他輕輕的吻在她的眼角眉梢,帶着鮮紅血跡的唇一下又一下的落在她的鎖骨上,一朵糜豔罂粟悄然盛開。
一鯨落,萬物生。
我可以沉沒在海底,但你不行。
妄哥的才華啊,啧啧,太拿得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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