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害怕得到了之後再失去

害怕得到了之後再失去

“今天要辛苦大家了。”周非對着同事們道，他們公司大多數情況是不加班的，但是遇到有些單子比較急的時候，還是需要臨時加個班。

“經理，只要加班費到位，我們就不辛苦。”林冉笑嘻嘻道。

周非笑，“三倍加班費已經準備好了。”

“耶。”大家心滿意足，泡了杯咖啡繼續奮鬥，只要錢到位，我可以幹到廢。

周非要求員工們加班，他自己自然也是一樣，等他從電腦前挪開視線的時候，窗外的月亮已經高懸在天邊。

眼睛因為盯久了電腦屏幕而有些酸澀，周非揉了揉眉心，站起身來。收拾好東西走出辦公室，卻看見同事們對着他擠眉弄眼，周非有些疑惑地低頭看一眼自己的衣服，沒什麽問題啊，“怎麽了？”

“經理。”林冉嘻嘻笑道，“外面有個帥哥在等你。”

同事們都一臉八卦，只有坐在角落裏巋然不動的武程一臉已經看破一切的淡然。

他們經理和那個許總，果然不對勁！說起來他第一次見到他們經理和那個許總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經理的嘴巴分明就是被咬破的，壓根不是什麽打架吧？武程終于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直男的世界觀受到了動搖。

周非，……

周非頂着同事們八卦的目光推開待客室的門，果然是許人典，他還挺悠閑，坐在那裏喝着同事泡的咖啡，旁邊還擺放着一堆同事們貢獻的小零食。

周非一只手還搭在門把手上，“你怎麽來了？”

“來接你啊。”許人典起身，自然而然地摟過周非的肩膀，“你們這裏環境不錯嘛。”

周非眼睛裏閃過一點笑意，“你要是想跳槽過來，我歡迎。”

“行啊。”許人典無所謂道，“過來給你當貼身助理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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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非聽出他的重點是在貼身兩個字，“我可請不起你。”

周非和許人典一起走出待客室，同事們紛紛躲在自己的桌子後面交換眼神，竊竊私語。雖然沒有露面，聲音也不大，但是存在感十足。

周非假裝沒有聽見，許人典倒是十分開心地朝周非的同事們揮了揮手，“再見，謝謝你們的零食。”

“不客氣不客氣。”同事們的笑聲更大了。

兩人并肩走出公司大門，許人典十分自然地牽起了周非的手，周非的腳步頓了頓，“後面還有人呢。”

“有人怎麽了？”許人典笑了一聲，得寸進尺地牽着周非的手揣進了自己兜裏，“反正你的同事們也不會相信我們關系純潔了。”

周非竟然也沒把手抽出來，而是任由他牽着繼續向前走，“其實我讀書的時候，每次看見別的同學有爸媽來接，都覺得挺羨慕的。”

看見別的同學一出校門，就有等待的人，會拉着他們的手噓寒問暖，說些家常話，周非每每看見，都覺得很羨慕。

可是他從來沒有向父母要求過來接他，因為他知道因為爸爸的病，爸媽已經非常辛苦了。

周非不向父母要求任何，為了幫爸爸攢醫藥費，他甚至瞞着爸媽去打一些零工。

周非從小就很懂事，乖巧，但是到最後，他還是失去了一切。

“今天謝謝你，來接我。”周非目光落在前方道。

許人典輕輕笑起來，“周非，你真的很容易心軟啊。”

周非別開視線，許人典這人，難得同他說幾句真心話。

“周非。”許人典緊緊握着周非的手，同他十指相扣，“以後只要我在，我每天都來接你下班。”

“不用了。”周非有點赧然，“我又不是小時候了。”

“要想回到從前是不能。”許人典含着笑，“但是要想彌補過去的缺憾，我很樂意陪你一起。”

周非側過臉來看他一眼，許人典的眼睛明亮，含着笑意，但并非往常那種有些輕佻的，漫不經心的笑意，而是真誠明亮。周非被這目光輕輕燙了一下似的，垂下眼睫，“謝謝你。”

許人典彎了彎唇角，望着周非，“你過去的缺憾是什麽？”

“讓我猜猜。”許人典自顧自往下說道，“一定是沒有早戀。”

“什麽啊。”周非失笑，給了他一胳膊肘，許人典順勢挽過他的手，“這個缺憾我倒是現在就能滿足你。”

“許人典。”周非這次卻沒有回避這個問題，而是停下腳步望着他，“你真的喜歡我嗎？你喜歡我什麽？”

“我不知道。”許人典直視着他的眼睛，“你離開的這半年裏，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他不懂得愛，從小就沒有人教過他應該如何去愛。

他最開始認識周非，是為了和虞景程作對，去撬他的牆角。他軟硬兼施，以重利引誘，以前程威脅，周非絲毫不為所動，周非越是不為所動，他越想和周非較勁。

較着勁較着勁，也不知道怎的，兩人的關系便暧昧起來。

周非總是戴着一副金絲眼鏡，從鏡片裏透出來的眼神冷冷的，像個機器人似的一板一眼，即使是跟他親熱的時候也總是淡淡的，唯有最情動的時候才露出一點別樣的神情來。

許人典便忍不住總想去逗他，他想看周非露出點不一樣的模樣來，惱也好，笑也好，總歸和平日不一樣的。

他也是過了很久之後才想明白，他不是想看周非露出點不一樣的表情，他是想要周非不一樣的情緒，是因為他。

不知不覺間，他走近周非的世界，他看到周非的過往，他透過周非那雙冷冷淡淡的眼睛，看見他的心軟，他的執着，他小心翼翼的真心，他看見周非的寂寞，他的孤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越陷越深，而他自己還沒有發覺。

“我喜歡你的眼睛，很漂亮。我喜歡你惱我罵我的樣子，也喜歡你對我笑的模樣。”

“周非，我想要你。我想要你的眼睛裏只看見我一個人，想要你的心裏從今往後只裝着我一個。”許人典定定道。

“許人典。”周非的眼睛裏倒映着他的身影，“其實我也不懂怎樣去愛。”

“我沒有安全感，我覺得愛會流逝，會消失。”周非的眼睛仍是淡淡的，但淡淡裏面卻又夾雜了一些其他的情緒，“所以面對喜歡的時候，我寧願選擇默默守候，而不敢勇敢争取，因為我害怕得到了之後再失去。”

兩人目光相接，身後輕輕吹過一陣清風拂過臉頰。

周非靜靜地看着許人典的眼睛，許人典卻沒有說話，周非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既是為許人典的沉默，也為他自己的軟弱。

“算了。”周非轉過頭，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忽然和許人典說起這些。

“周非。”許人典拉住他的手腕，慢慢笑出來，“原來你怕這個。”

“你怕我是一時興起，怕我不是真心。”周非沒有轉過身來，許人典只望見他的背影，許人典拽着人轉過來，“周非，你也喜歡我吧？”

要是不喜歡，又怎麽會有這些擔憂害怕？

周非的手腕被許人典緊緊抓着，想逃避也逃避不得，周非擡起眼睛，沒有閃躲地直視着許人典的眼睛，“是，我也喜歡你。”

周非檢視自己的內心，他如果真的對許人典完全無意，也絕不可能和許人典糾纏這麽久。

他的确也有些喜歡許人典，或許不止一些。

“周非。”許人典眼睛裏漾開笑意，把人攬進懷裏。

“許人典。”周非吐息在他耳邊，聲音輕柔低啞，如情人的低喃，“你想清楚了嗎？和我在一起。如果有一天，你背叛我……”

“會怎麽樣？”許人典笑着回望他的眼睛。

周非的手指在某個地方輕輕一點，眼裏含笑，語氣輕柔，“我會閹了你。”

許人典哈哈笑起來，拉着周非的衣領，把人拉過來，用力吻了上去，“好，我是你的，它也是你的，你想怎麽處置，都可以。”

周非閉上眼睛，摟住他的脖子，兩人在這寂靜的街道中接了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