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chapter 04
第4章 chapter 04
chapter 04
納尼塔海岸,即便是清晨,空氣裏也殘留着烈日留下的餘溫。
周遠夏站在游艇的甲板外等待着,身體都被這餘溫燒灼得發熱。
昨日陳觀野的一句話,把她反問的啞口無言。
她的确雇不起他,所以回去後,她都打算再想別的辦法了。
沒想到,今天一大早又通知她來游艇。
她剛準備敲艙門,門就從裏面打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墨西哥人,他讓周遠夏直接去樓上的日光甲板。
看到對方臉上的紋身,明顯就是當地幫派的人最喜歡紋的樣式,周遠夏心裏大概有了猜測,但又不敢确定,只能快步走上去。
一出扶梯,周遠夏就看到甲板上兩個人正跪在日頭下曬着。
那臉都被打的變了形,要不是衣服沒變,她都差點沒認出來,他們就是逃跑的那兩個美國佬。
他們的身後,還站着幾個同樣臉上有紋身的當地人。
看來莉莉說的沒錯,陳觀野在這的資源人脈的确很廣。
才一夜,就給了她想要的結果。
不過,環顧一圈,這裏卻沒有陳觀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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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對幫派有所耳聞,畢竟沒有真正接觸過,這種情況下她還是保持警惕站到了扶梯口,沒繼續往裏走。
四周安寧,僅有海浪聲有規律的拍打在岸邊。
不一會兒,艙內傳來了腳步聲。
陳觀野穿着一套寬松的黑色家居服,優哉游哉地走了出來。
像是剛睡醒,整個人都帶着一股倦意。
陳觀野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又用眼神瞥了一眼甲板,冷淡開口,“不是有話要問?站這做什麽?”
周遠夏微怔,這才朝着美國佬走了過去,開門見山道:“你們是在哪裏偷的海獺?”
其中一人不耐煩道:“又是你。不都說了嘛,它撞上來的,就這附近。”
周遠夏:“這一片海域都不是海獺的活動範圍。”
“你又不是警察,警察都沒管那麽多,這個跟你有什麽關系啊?”美國佬面對着周遠夏,一點好脾氣都沒有。
身後傳來開酒瓶的聲音。
美國佬看了看陳觀野,像是瞬間受到了驚吓,立馬端正态度說,“……我們就是在海灘撿的。”
“哪個海灘?”周遠夏問。
“……巴亞樂。”
巴亞樂距離納尼塔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眼下正是海獺的繁殖季,那邊的水溫和環境極其不利于它們繁殖,從沒有海獺會去那邊,所以,他們壓根就沒考慮過那。
周遠夏還是不太相信,“那邊根本沒有海獺。”
“……”
陳觀野手裏提着一瓶酒走了出來,坐在了他們的對面。
明明他什麽也沒說,美國佬卻已經開始抖了,瑟縮着趕緊解釋,“有!有的!”
另一個也急忙找補,“那天晚上,我們兩看到有幾艘船像是把一群海獺給趕到了固定的地方,他們抓了一些就走了。而這個是從他們船上掉出來的,正好被沖到了岸邊,我們趁着它不注意就偷了回來。”
周遠夏神色凝重,“那是什麽船?”
“應該就是普通的打撈船,天太黑了,我們啥也看不清。而且他們看上去很專業,雖然船多,但速度特別快。”
周遠夏追問:“後來呢?”
“我們看到這海獺被剝了一半皮,尋思着這皮毛應該能賣不少錢,本來打算偷偷扒了它的皮去賣的,但畢竟在陳的船上,一丁點腥味他都能聞到。為了不被他發現,我們就把它丢了出來,想着用海水把它的皮蹭掉……”美國佬說着瞥了一眼周遠夏,“還沒拖多久,你們不就發現了……”
果然,她就知道這兩個美國佬有盜獵者的線索。
看來她得去巴亞樂蹲點才行了。
陳觀野站在陰影裏,看她沒有再問,沖身後的人擺了擺手。
他們當即用膠布把兩人的嘴貼上,粗暴地拖走了。
游艇裏此時只剩下兩人。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周遠夏當即表态,“今天的事謝謝。”
陳觀野坐在沙發裏并不言語,既沒有趕客,也不像有話要說的樣子。
想到昨天兩人沒有進行下去的談判,周遠夏深知一句謝謝就走了,那是不太可能的。
人情是這世上最難還清的債務。
尤其是他們之間,最好不要有這樣的牽扯。
他們并不是分手了還能做朋友的關系。
更不是能有所來回合作的關系。
“……也不能辛苦你白忙一場,或者你有什麽需求,可以跟我說,我盡可能的幫你去做,就當感謝你這次幫忙了,如何?”周遠夏誠懇問道。
陳觀野像是沒聽到一般,繼續喝着手裏的酒,不予理會。
周遠夏許久等不到回答,心裏不安到了極點。
年少時的陳觀野渾身都是刺,靠近的風都能被紮傷。
周遠夏對這些刺都有陰影。
成年後的他,雖然身上看不到了這些刺,卻更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沉郁壓抑,讓人畏懼。
沒有人會不害怕。
或者說,她更怕他提出她無法做到的要求。
船身搖晃,海浪聲比之前更起伏了。
許久,陳觀野端着手上的紅酒晃了晃,然後往前指着玻璃窗,道:“不是你打碎的,修好。”
周遠夏回頭看到之前被她一槍打碎的玻璃,松了口氣。
還好,這個對她來說,很容易做到。
這些年全球支援的經歷,讓她學會了很多東西。
裝個游艇的玻璃,她還是駕輕就熟的。
只是……
這游艇是定制的,一般來說所有配件也都是專屬。
目前能買到的鋼化玻璃窗材質有限,她倒是可以先裝上一個湊合用。等他回去的時候再找廠家換。
周遠夏本想跟他說一下這個情況,但看他一副不願說話的樣子,她只能閉嘴,立馬量好尺寸,直接回鎮子裏的市場買材料。
然後,等挑選好了适合的玻璃窗,自己抗了回來就開始進行安裝。
午後的海上開始熱了起來。
周遠夏先清理玻璃穿四周的碎片,她本以為陳觀野會留她自己一個人在這安裝,沒想到他卻在她身後的房間裏看起了海。
兩人沉默地呆在同一個空間裏。
以前他們在一起時,很少有這樣安靜的時候。
陳觀野是極其讨厭安靜的人。
他喜歡一切形式的熱鬧,吵雜的街道,車的轟鳴,電視機的音樂……
只要兩人待着,他就一定會找她說話。
但現在,身後安靜的就像是沒有人在。
可偏偏他就在這裏。
她的思緒總是會不由得被他拉扯過去。
明明喜歡安靜的人是她,但最先受不了的人,卻是她。
周遠夏想找耳機戴上放段音樂,找了半天才發現沒拿着。
不一會兒,音響裏突然飄出了一段熟悉的旋律,
“……I know I'm not the only one ,Who regrets the things……”
是《Million years ago》。
那是他們分手那天,渡輪裏放的歌。
周遠夏不由得一凜,也不知道他是故意還是無意的。
透過玻璃窗,她看到坐在躺椅前看着海面的男人。
明明不想回憶起,腦海裏還是無法控制的出現八年前他們撕破臉那一夜。
同樣是在船上,也是和今天相似的位置,他坐在那裏警告她不準走。
她擦幹眼淚對他說,“陳觀野,我們這輩子都不要見面了,這世上我最不想見到的人只有你。我真的煩透你了……”
這麽多年不曾觸碰,這些話她都以為早忘記了,沒想到依舊清晰。
那一夜,她一字一句碾碎了他所有的自尊和驕傲,也碾碎了他們的未來。
此後,他們的生命裏便不再有對方的痕跡。
他應該是極其不想看見她了吧。
他這樣衆星捧月的大少爺,被人這般嫌棄。
手上的準備工作已經做完,下一步就是把玻璃裝好就行了。
但她剛把玻璃抗上就遇到了麻煩。
海面的風不時吹來,增加了玻璃窗的壓力,單獨抗倒是沒什麽,但是要打螺絲封框的話,需要有個人扶着,她一個人會有點費勁。
周遠夏瞥了眼在看海的男人……
算了,自己來吧。
可就在她用一邊肩膀扛着玻璃,另一只手準備安裝時,她的手機忽然響了。
現在的她,放下也不是,擡着也不是。
她只能換一個姿勢,用後背先撐着玻璃,然後單手去掏手機。
打開一看,是賀商打來的視頻通話。
屏幕裏那張明媚陽光的笑容正在沖着她呼叫。
而對面的陳觀野,似乎被吵到了,皺眉扭頭看了她一眼。
不知為何,她在這一瞬間有種說不上來的慌張。
她剛把手機解鎖,突然單手沒抓穩,手機從掌心裏滑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陳觀野的腳邊。
聽到動靜,他這才收回目光瞥了一眼地上。
在看到屏幕裏的名字時,眉眼不易察覺地擡了一下。
“你跟他還有聯系?”
陳觀野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
“嗯。”
周遠夏應了一聲。
末了,又補了一句,“他是我男朋友。”
陳觀野微微一怔。
“男朋友。”他一字一頓的把這三個字又念了一遍,打量着她此時的窘境,突然起身,走過去彎腰把手機撿了起來,卻不着急遞給她,而是看着屏幕上的頭像,狀似無意地又問了一句,“所以,你們睡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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