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 06

第6章 chapter 06

chapter 06

空氣突然的吸入,讓周遠夏忍不住一陣咳嗽。

隔了一會兒模糊的視線才開始變得清晰。

她扭頭就看到了身側的陳觀野,還以為剛才的是幻覺,沒想到竟是真的。

陳觀野拽着她一只手拖到了沖浪板前,“你先上去。”

她摸到腰間的繩子解開了,剛才圍住她的那幾人也不見蹤影。

但船還在。

她當即就想要朝着摩托艇游過去,陳觀野一把拽住了她,“你跑什麽?”

“我得去攔住船!”周遠夏急道。

“用不着你去。”陳觀野扶住手裏的沖浪板,推到她面前,不悅開口。

周遠夏這才意識到什麽,環顧四周,不知何時周圍竟然多了好多艘快艇。

看着快艇上穿着制服的警察,周遠夏都驚訝不已。

他們來的竟然這麽快?

警察已經把這艘船徹底圍住。

今天這群盜獵者是不可能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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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兩邊舉槍對峙着,局勢比剛才還要緊張。

沒有人注意到此時海裏的兩人。

陳觀野不耐煩地再次開口,“快點。”

說着,他伸出手想要推她上浪板,周遠夏本能的避開了他的手。

“我自己可以。”

她深吸一口氣,雙臂用力爬到了板子上。

陳觀野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幽火,但也沒說什麽,緊跟着她上了板。

海浪晃動,周遠夏因為腿上的傷,受力不均,不由得跟着一晃,眼看着就要跌回海裏,後腰卻被一雙手穩穩拖住。

“別動。”

陳觀野提醒道。

與他掌心相觸的瞬間,周遠夏的後背繃緊僵直。

那熟悉又辛辣的氣息将她完全籠罩,像是被人從身後抱住一般。

她甚至覺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曾經他們有多親密,此時此刻,拉近的距離就讓她有多難受。

看樣子他是打算先帶她回岸邊。

瞄了一眼摩托艇,要不是此時被警察征用了,她還真寧可自己騎回去。

當年分手後,她再也沒有上過沖浪板。

腦海裏的技巧生疏了,可身體的記憶還在。

周遠夏側頭說道,“我在後面,你來引導。”

說完,她以最快的速度和陳觀野交換了身位,并在離他最遠的位置屈膝做好了随時可以走的姿勢。

陳觀野用眼角的餘光瞥了她一眼,沒說什麽,帶着她乘浪離開。

黃昏的海早就不能沖浪,但陳觀野的技術極好,即便很小的浪花,也能成為他抵達目的地的助力。

可是,也同時伴随着極大的風險。

她的心髒劇烈跳動着,根本不敢有絲毫的分心。

這浪如同前面的人。

危險又未知,盡快遠離才是上策。

他們抵達岸邊的時候,救援隊的人想不到也來了。

看着在按岸邊做好一切準備的人們,周遠夏的這顆心才算是稍微放了下來。

莉莉見她回來,急忙沖了過去,“周,你沒事吧?不對……你受傷了?”

周遠遠剛想說還好。

話到了嘴邊,突然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都跟着失控倒地。

昏倒之前,她只看到陳觀野單手扶着沖浪板站在岸邊。

殘陽如血,籠罩在他身上,什麽也看不清,只映出一個黑色的輪廓,遮擋住了最後的太陽。

她不喜歡這片模糊,下意識的想撥開他,可手剛擡起來,眼前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到了……

*

黑暗中周遠夏彷佛回到了十年前。

十六歲的她,剛因為父母的離世寄養在叔叔家。

曾經和善友好的親戚,如今被迫收養她這個拖油瓶,只剩下刻薄與尖酸。

寄人籬下的生活并不好過。

叔母剛給了她這個月的生活費,還沒走出小區,不出意外就被表哥給搶走了。

她清楚的知道,就算回去告訴叔母,他們也不相信“老實乖巧”的表哥會搶她的錢。

甚至還會反怪她撒謊作妖。

開學以來,她從沒吃過一頓飽飯。

她已經不敢想接下來的一個月,她要如何度過。

她的人生墜入地獄,根本不打算活。

所以,在那天,她去了海邊。

她想去天堂找她的父母。

她坐在沙灘處一艘破爛的小船裏,一直從下午坐到天黑,坐到熱鬧的海灘上只剩她一人。

然後,她确定周圍沒有人,這才朝着海面走了進去。

冬夜的海水冷得刺骨,她一邊哆嗦着一邊往裏走。

走到身體已經逐漸适應這份溫度,走到水快要淹沒到頭……

就在她打算徹底沉入水中的時候,身後忽然感知到有湖水湧動,她下意識地避開了。

誰知這一避,腳底一滑,直接墜入水中。

她隐約聽到有人怒喊,“你躲什麽!”

下一刻,一股大力忽然将她從水裏拽了出來。

周遠夏被吓了一跳,面前有一個少年拽着她的脖子把她往外提。

周遠夏掙紮着把他推開。

準備再次沉下去,又被少年給提了起來。

“你幹什麽?”周遠夏不滿地沖他吼。

少年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比這海水還涼,“應該是我問你吧?”

她怎麽這麽倒黴,連自/殺都那麽難。

周遠夏不想理他,打算游遠一點死。

可是,少年根本沒有給她游走的機會,她剛轉身,就被少年給拽了回來。

少年輕笑,這一次不再把她拉出海面,而是拽着她索性往下沉。

黑暗中什麽都看不清,只有少年鐵鉗一樣的雙手,拽着她。

那一刻,她忽然慌了。

這個人是不能把她救下,就打算和她一起死不成?

他是個什麽瘋子?

周遠夏掙紮着拼命往上游,幾乎是用盡了全部力氣,才又重新爬回到了岸邊。

而少年也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

“你有病啊?剛才那樣我們倆都會死的!”周遠夏忍不住罵了一句。

少年用手随意地擦了把臉,語氣很是嚣張,“現在不是沒死?”

“?”

“我是陳觀野。”

“??”

“我剛才救了你,你必須報答我。”

“???”

周遠夏都沒反應過來他這是什麽霸道又不講理的腦回路,就被他連拖帶拽的拉離了海灘。

兩個人帶着一身濕,來到了附近的一家面館。

燈光下,她這才第一次看清楚少年的樣子。

板寸,冷白皮,耳垂上一個黑色耳釘,看上去叛逆又英俊,是那種很多女生都會喜歡的類型。

一雙桃花眼裏本該是溫柔的底色,在他臉上卻只有桀骜。像是海底的等指海葵,漂亮又極其危險。

是她最害怕靠近的一類人。

老板顯然跟他認識,看到兩人這狼狽的樣子,急忙拿了兩塊幹毛巾過來,“這麽冷的天,怎麽濕成這樣,快擦擦。”

周遠夏接過毛巾,聽着老板溫柔的關心,不知為何突然就有些想哭。

少年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老板,兩碗面。”

周遠夏橫豎走不開,出路被他擋得死死的,無奈,只能把褲兜掏開,坦白道:“我沒錢。”

“那就先欠着。”

“……”

周遠夏從未見過這麽不講理的人。

要不是他非把她拽走,她現在都死了,她沒找他算賬就好了,還要報答?

但也許是跟他較上了勁,想死的心在那一刻忽然就沒了。

他讓她不舒服,她也不想讓他高興。

周遠夏惡劣的想,總做好人太累了。

反正他們又不認識,以後他們也不可能會見面的,那就讓他長長記性,以後別多管閑事好了。

然後,她把老板叫了過來,“請再給我加兩碗面。”

“……”

*

周遠夏感覺自己明明夢裏吃了好多面,可還是被胃裏的饑餓感給叫醒了。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有一瞬的茫然,忽然不記得自己是在十年前的那個面館,還是在十年後的墨西哥。

直到莉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周,你終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

周遠夏很快回過神來,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醫院的病床上,還沒等她說話,莉莉就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你也太莽了,要不是那個中國船主趕過去足夠快,你就被這幫盜獵者沉海了你知道嗎?”

莉莉說着,特地指了指她的大腿,那裏已經被紗布給包了起來,“還好子彈沒穿過你身體,就是皮外傷,不然你這腿都廢了。”

周遠夏想起警方包圍的船,緊張問道,“怎麽樣了?”

“你說那個中國船主嗎?哇,他可真的太帥了!”

“?”

“你不知道他沖浪過去的時候,是帶着槍的。那個船上沖你開槍的人,被他一槍打廢了手,然後跳進海裏跟那幾個要你死的盜獵者打了起來,那些人都懵了,根本打不過。”

“……”

周遠夏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對,“你不是報警去了嗎?怎麽會看到的?”

“這就巧了,他們那艘游艇上因為打架鬥毆,早就有人報了警,警察本來是去抓他們的,順便就一起幫我們去抓盜獵者了。我當時就在他們的快艇上,跟在船主後面一起去找你的。”

周遠夏不是太相信巧合。

但陳觀野也不可能知道盜獵者什麽時候出現。

想不通的問題,她也不糾結,“那些盜獵者呢?”

“你放心,他們現在全部都被抓了,而且也承認的确是偷殺海獺的人,現在都被關警局裏審訊去了。”

周遠夏心裏的大石,在這一刻終于放了下來。

能這麽快的抓到這批盜獵者,是驚喜,也是意外。

不過,比起抓到盜獵者,莉莉更關心的還是陳觀野。

“對了周,你知道這個中國船主是誰嗎?”

“嗯?”

“我那天聽到他們說,他就是全球最有名最神秘的那個沖浪冠軍,陳觀野。他創下的世界紀錄,到現在都沒人打破。不僅是七冠王,也是聯合國海洋保護形象大使呢。”

周遠夏愣住了,她以為他放棄了沖浪。

沒想到,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說實話,這次他救了你一命,你得好好謝謝人家。”

莉莉話音剛落,陳觀野就推着一個輪椅進來了。

周遠夏看着輪椅上的男人有些眼熟,之前好像在游艇上見過。

莉莉湊到她耳邊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你看,他朋友就是船上打架的,被打的可慘了,這會也正好住院呢。”

“……”

他們在她的隔壁床住下。

從始至終,陳觀野連個眼神都沒遞過來。

周遠夏掃過陳觀野的背影。

高瘦挺拔。

一身黑色運動裝,修身又休閑,憑添了幾分少年氣。

他從來都是有恩必讨,有仇必報的人。

不想有交集,就一定要做到,不要有虧欠。

兩人始終沒有誰主動先開口搭話。

倒是莉莉自然地和他們聊了起來。

不一會兒,床上的人說在房間裏待不住,莉莉就自告奮勇推着輪椅帶他出去了。

房間裏只剩下兩人。

周遠夏還記得他将她從水裏拽出來的樣子,沉吟許久,主動開口道:“謝謝你。”

陳觀野聽到她的聲音,這才扭頭看了她一眼,“謝什麽?”

“海裏救我,還有……警察。”周遠夏誠懇道。

沉默許久,陳觀野忽然笑了,“只是口頭感謝?”

“?”

“周遠夏,等價交換,一直都是我的行事準則,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我在做慈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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