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chapter 37

第37章 chapter 37

chapter 37

周遠夏在這一刻呼吸都靜止了。

彷佛瞬間回到了過去, 他的下巴在她頭頂的位置,整個人都被他緊緊環抱住。

曾經如此依賴和喜歡的親密舉止,現在卻如同針紮般讓人難受。

這距離讓她的不适感到達了頂峰。

剛才位置的影子已經不見了。

但她也不敢動分毫。

腳步聲圍着他們附近轉了一圈。

但并沒有走遠。

周遠夏只能強行把注意力從身後挪到外面, 聽着假山外的動靜。

來人像是小聲地商量了一會兒, 緊接着她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把這海獅抓出來。”

然後,便是海獅痛苦的哀嚎聲。

每一聲都讓周遠夏的心随之一顫。

“我知道你在這裏。”尼克拉揚聲道,“既然敢來, 又何必要躲?”

周遠夏聽着海獅的叫聲拳頭捏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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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是沒有輕易出去。

“還不打算出來嗎?那我就把這只海獅殺了。”

“……”

海獅的求救聲突然變的尖銳起來。

那是被宰割前聲嘶力竭地求救信號。

這聲音如刀, 一刀刀刺在周遠夏的耳朵裏,她脊背挺直, 無聲地看向陳觀野。

他忽然松手,就像是不管她做什麽決定, 他都會支持她一樣。

周遠夏走了出去, 一眼便看到了快要被割喉的海獅,他被兩個人抱住頭尾, 拼死的掙紮着。

“放開那海獅。”周遠夏開口。

尼克拉看到她, 并不意外, 眼底甚至有些失落, “周遠夏, 你不該來這裏。我們認識那麽多年了, 一起也救助過不少動物, 你只要懷疑什麽,你就一定會去搞清楚。你如果今晚不來,我本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周遠夏看向他,語氣裏更多的是生氣, “尼克拉,你為什麽要這樣?”

“還能為什麽, 當然是錢啊。” 尼克拉苦笑,“你應該知道救助是一條很難的路,要堅持根本不可能。”

“你已經擁有全球捐贈了,還不夠嗎?”

尼克拉頓了頓,忽然毫無征兆地笑了起來,“夠?怎麽可能會夠?你知道每年養這些動物要花費多少錢嗎?”

陳觀野不知何時也走了出來,站在周遠夏身邊,冷聲開口,“不過又拿着缺錢的幌子給自己虐待動物找理由罷了。”

尼克拉像是瞬間被戳到痛處,尖利地反駁,“虐待?我救了他們的命,給他們提供了家,這怎麽叫虐待?”

周遠夏看向海獅,指了指它受傷的前爪,“你發在網上的,可不是現在這樣。”

尼克拉在原地來回踱步,壓根沒接周遠夏的話茬,而是突然問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我女兒死了,你知道嗎?”

周遠夏一怔,“什麽時候的事?”

“去年。”

“……”

當年他們剛認識的時候,尼克拉的妻子就因為他全球救助選擇了離婚,當時他們一邊救援,他一邊還要學着喂奶帶娃,是整個隊裏最辛苦的人。

但他每天都是開心的。

他說,女兒是他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但現在……

尼克拉扭頭看向海獅,“你根本不懂,我把我的大半生都奉獻給了海洋,給了這些生命,可我女兒沒錢治療的時候,誰又能來救她?她在學校被人欺負的時候,我還在海洋上忙于救援別的生命,我救了別人的孩子,誰來救我的孩子?就是這該死的救助,讓我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一切,既然它們的命是我給的,那為我賺錢就是它們的義務。”

周遠夏沒有被他的話牽着走,而是捕捉到了關鍵信息和他的訴求,直接問道,“所以,你雇傭約瑟南幫你去捕殺鯨魚?”

尼克拉被她問得愣住了,許久,才說道:“我只是幫人忙而已。”

“幫忙?”周遠夏被氣笑了,“幫忙謀殺是嗎?還是你要騙我,說你捕殺他們送到水族館只是為了救他們?”

陳觀野輕拍了一下周遠夏的肩膀,“還沒看出來嗎,這水族館已經不是他的了。”

“?”

尼克拉意外地看向陳觀野,的确沒想到他能發現這個。

但既然都被戳穿,他也沒什麽好隐瞞的。

“不錯,我女兒死後,我就把水族館賣掉了。我也不過是這水族館名義上的館長而已。”

周遠夏:“所以,你在幫海豚灣盜獵者是嗎?”

所有環保人,沒有不認識海豚灣的。

尼克拉也是如此。

他沉默地看了看周遠夏。

等于是默認了。

周遠夏情緒激動起來,“你們的目标是鯨魚?”

“是,但也不局限。”尼克拉嘆氣道,“但鯨魚是最好賣的。”

救助的人卻幫盜獵者。

這簡直周遠夏這輩子聽過最大的笑話了。

“尼克拉,你在助纣為虐!”

尼克拉搖了搖頭,“錯了,有買賣就有殺害。與其說他們盜獵,不如說是因為有人要吃,所以他們選擇了供貨而已。”

周遠夏無法認同他的觀點,卻也無法反駁。

尼克拉滿不在意,繼續說道:“人類這個肮髒的群體,不管外在有多好,內裏都是邪惡的。區區魚類而已,你以為如果不是全世界禁止,恐怕人肉也一樣能上餐桌。”

“……”

周遠夏對他的耐心已經耗盡,“我想跟你老板談談。”

“談不了了。”尼克拉無奈攤手,“石油洩漏發生的時候,我們就徹底斷聯了。他們已經放棄了我。”

“……”

周遠夏想起約瑟南的話,還想再問他點什麽,尼克拉卻提前開口,“如果你想找到他們,我勸你還是放棄吧。他們全世界不知道找過多少我這樣的機構,我也不過是他們無數合作方之一而已。”

“不可能。”周遠夏語氣堅決。

尼克拉嘆氣,提起了褲腿,上面貫穿小腿的位置明顯有一道縫合的傷疤。

“這就是不聽話的代價。”

“……”

“他們的心,黑得超乎你的想象。”

她當然知道那群人有多可怕。

屠殺整艘船的那一夜,她親眼看着他們殺死每一個人又丢下海。

什麽心黑。

他們根本沒有心。

“我一定會抓到他們的。”周遠夏一字一句說道。

尼克拉眼看勸不動,悠悠嘆了口氣,“周遠夏,你還是一如既往……天真啊。人要活得現實一點,我跟你說這些,是因為我們這麽多年的交情,我希望你能死得瞑目些。你不會以為,你們還能離開這裏吧?”

話音剛落,他身後站着的人,掏出了槍。

“對不起了。”尼克拉悲傷地看向兩人,說完,尼克拉退到後面。

身邊的打手們扣動扳機,陳觀野在第一時間護住周遠夏,槍響的同時,把她拽回了剛才的假山後面。

陳觀野沖着黑暗中狠狠踢了一腳,吱呀一聲,一道小門開了,他對她說道:“剛才我發現這裏有個門,應該是通往其他區域的。你從這裏出去,我掩護你。”

“不行,一起走。”周遠夏沒有半路抛下隊友的習慣,即便這個人是她不想看到的前男友。

子彈發出的聲音此起彼伏,陳觀野微微一怔,明明是生死關頭的緊張時刻,他的眉眼裏卻浸出笑意,“夏夏,是你非要拉着我的。”

周遠夏一臉莫名。

下一刻,陳觀野直接牽住她的手,“走吧。”

子彈擦着假山飛了出去,陳觀野往後閃躲,随後從後腰以極快的速度掏出了一把槍,對準了不遠處的玻璃。

砰地一聲。

玻璃應聲而碎。

周遠夏心頭大驚,就連打手都愣住了。

“你不會要這麽沖出去吧?”周遠夏急道。

陳觀野面對着她的緊張,神色依舊淡然,“沒有準備,你覺得我會由着你來冒險?”

“?”

話音落下,一支訓練有素的黑衣隊伍突然從房頂躍下,沖進了場館裏把在場的人圍住。

那些打手們看到特警出現頓時慌了陣腳,尼克拉更是瘋狂地指揮他們開槍開槍。

為了不被抓捕,這群人不要命地開槍掃射。

陳觀野不管外面戰況,拉着周遠夏直接沿着小門往裏走。

四周漆黑,外面的槍林彈雨依舊清晰的如在耳畔。

周遠夏的心髒砰砰直跳,兩人卻都沒有說話。

黑暗中只有走路發出的摩擦聲。

那隐隐飄來的氣息熟悉卻又讓人安心。

即便理智不想所有事情都和陳觀野牽扯到一起,但此時此刻,她也依舊如同回到過去時光。

他牽着她走過黑暗,讓她在最兵荒馬亂的時候感到安心。

很快,他們就從這小門裏走了出來。

這裏接通的是隔壁企鵝區。

明明這區域裏溫度比其他地方還低,周遠夏卻依舊覺得渾身發熱。

熱意始終降不下來。

陳觀野一刻也沒停下,帶着她往外走。

還沒走幾步,周遠夏就看到了警方的人。

這次行動帶隊的隊長看到陳觀野,高興地跑了過來,“陳,你沒事吧?”

“沒事。”陳觀野把槍還給了他,顯然他們這是早就商量好的。

周遠夏有些意外。

他是怎麽知道的?

她本來想問,但隊長直接笑着看向周遠夏問道:“167這個是你的號碼吧?”

周遠夏點了點頭。

隊長看了看陳觀野,“白天你找我的時候,畢竟沒什麽把握,所以我也就只敢派一小隊人跟着你,巧了,就在10分鐘前,我們也接到了周打來的電話。大概就是從你們翻去救海獅起……好在我們的人比較激靈,當時就定位到她和你在同一個地方,你們的談話我們都錄音了,我擔心他們會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直接調派全部精銳過來了。”

“這尼克拉我們找了他很多回,平時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太平灣的人大多都很喜歡他,所以之前我們都沒把他逼太急,甚至也相信了他。沒想到……竟然是他和盜獵者勾結……你這次還真是多虧你們了。放心,我們一定會深入調查清楚的。”

周遠夏感激地笑了笑,卻沒有警方那麽樂觀。

這幫盜獵者太狡猾了,他們的線索豈是那麽容易就落下的。

但好在知道了他們大概會合作的方向,對周遠夏來說,這一趟也就沒算白來。

警方這邊準備收隊回去了。

陳觀野卻單獨朝着尼克拉走了過去,表示想和他談談。

警察給了他們兩單獨交談的時間。

尼克拉面無表情,像是認命一般,看到陳觀野過來,這個時候也沒有怪周遠夏,只是好言勸了一句,“她如果真要查,你還是勸勸她吧。有些人,她惹不起的。”

陳觀野倨傲地揚了揚下巴,“我在,沒有人動得了她。”

“……”

尼克拉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面前的男人,也不過二十左右的年紀。

可當他說剛才那句話的時候,那眉眼所散發出來的霸氣與自信,卻是他從未見過的。

那種無所畏懼,并不是來因為他的狂妄自大,而是一種沉甸甸的,類似于可以為她兜住一切後果的自信底氣。

“我知道你找我想說什麽。”半晌,他主動開口道。

“當初她許願的牌子還是我買的,我看着她非常認真地寫下了自己的願望。”

陳觀野看向他,等待他說出結果。

尼克拉瞥了一眼遠處朝着水族館裏跑進去,想要救治海獅的周遠夏,一字一句道:

“她寫,周遠夏要和陳觀野永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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