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chapter 47

第47章 chapter 47

chapter 47

賀商的話是周遠夏始料未及的。

她一直以為都答應結婚了, 已經是最堅定的選擇了。

為什麽他還會擔心這些？

沉默之中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賀商的父母大包小包提着東西來找他們。

周遠夏愣了一下，急忙挂上笑臉去迎接。

兩個老人家看到他們都在還挺意外，畢竟往前這還是周遠夏的睡覺時間。

即便兩人此時都已經換了笑容, 身為父母還是察覺到了兩人之間氣氛的不和諧。

賀商媽媽瞥了眼賀商, 一邊把包裏的東西往外拿，一邊跟周遠夏說道：“遠夏你很久沒回來，肯定想念家鄉菜了吧。這些都是我特地給你做的, 夠你吃至少一個禮拜, 我給你放冰箱，吃完了再跟我說……”

周遠夏無法拒絕阿姨的好意。

自從大學時期去過他們家一次以後, 賀商媽媽就記住了她的喜好，只要她回來就總會給她做很多好吃的。

她把她當做親女兒一樣對待。

周遠夏迅速把桌子上的東西收起來, 笑着去幫阿姨裝東西, 走進廚房，阿姨就一直旁敲側擊兩人的情況, 周遠夏也只是說沒問題。

阿姨看到她做了一半的早餐, 順手就拿過來繼續弄着, “……夫妻嘛難免都是會吵架鬧別扭的, 多商量多溝通, 都能解決。你們經常不在一起, 趁着回來就多聊聊, 沒什麽過不去的。”

“嗯。”

周遠夏應了下來。

換位思考一下，或許的确是自己疏忽了他的感受了吧。

陳觀野的出現讓他有了極強的危機感，因為害怕她會選擇陳觀野，所以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監視自己。

這一次, 因為賀商父母的突然出現，他們的談話無疾而終。

她雖能理解, 但以往賀商都會主動來找她緩和關系，這次他不僅沒來，之後幾天，不知是出于愧疚，還是無法面對她，賀商都說自己加班，一直留在公司裏。

這是他們交往多年來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

他的拒絕溝通讓她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她甚至悲哀的意識到，她知道如何能哄陳觀野開心，卻并不知道要怎麽對賀商做。

他們也不能一直冷戰下去。

正好這天，她收到了他們婚前的體檢報告。

周遠夏看了一眼結果，兩人的身體狀況目前都很健康。

只是在血型那一欄，她忽然發現，賀商是O型血。

但她一直都是A型。

周遠夏下意識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但也沒多想。

她特地炖了點湯，打算給他送過去當晚上的宵夜，到時候趁機會緩和下兩人的關系。

只是，她剛到律所樓下，就看到他的車子開出去了。

他不是要加班嗎？

周遠夏來不及通知他，跟着他的車開了出去。

這不是回家的方向。

周遠夏有些奇怪，随後，他的車子在附近一個寫字樓停下。

周遠夏沒地方可以停了，就只能停到了他們的街對面。

等了一會兒，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孩走了出來，她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一上車兩人就旁若無人的接吻。

周遠夏本來想打電話跟他說一聲的，正好扭頭看到了這一幕，一瞬間愣在原地。

賀商……出軌了？

熱吻完之後，賀商開車帶着她離開，車上的兩人有說有笑，簡直就是一對幸福甜蜜的小情侶。

周遠夏雙手冰涼的握住方向盤，迅速回神，一路尾随在他們身後。

這麽多年了，他連吻自己的臉頰都做不到，卻可以這樣與別人熱吻。

所以，其實他厭惡的是她，是嗎？

那他為何要對自己這麽好？

周遠夏茫然不解，一路上腦海裏想過無數種他為什麽會出軌的理由。

可沒有一個理由是能說服自己的。

賀商帶着女孩去了電影院。

那是他們過去經常一起去的那家。

距離電影開場還有一個小時，賀商帶她在樓下逛了商場，女孩買了衣服，款式都是周遠夏平時會穿的那種。

周遠夏不喜歡跟蹤，但此時此刻，她無法控制自己一路跟了過去。

他們吃的是她跟賀商經常去的那家火鍋店，現在還算人少，她挑了一個可以看到他們的死角位置，一坐下老板就認出她來了。

老板緊張地坐到了她的對面，兩人視線相交，像是心照不宣地瞬間懂了對方一樣。

周遠夏問：“經常來？”

“嗯，一個禮拜一次。”

“多久了？”

“有3個多月了。”

那就是陳觀野回來後？

“這女孩長得跟你特別像，開始我還認錯了以為是你。”老板說道，小心地看了看周遠夏，眼底都是同情。

周遠夏瞥了過去，所以，他是找了一個自己的翻版？

為什麽？

周遠夏很想立馬沖過去問為什麽。

但她還是克制住了。

賀商的臉上，是她少見的笑容。

今年幾次回國後，她已經很少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笑了。

這一刻，她竟有些不忍心打破他這樣的短暫快樂。

周遠夏沉默地看他們吃完了這頓飯，随後又去看了電影。

從影院出來後，賀商直接帶她去了附近的酒店。

這段時間的天氣總是一不留神就開始下雨。

周遠夏本來走在他們身後，因為下雨，兩人臨時躲到了路邊的商鋪下。

周圍的人也都紛紛跑走。

周遠夏無處可躲，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了街邊。

大雨傾盆，瞬間将她淋濕。

即便對待這段感情再冷靜，今天這樣的情況也還是傷到了她。

涼意透過衣服滲進皮膚，卻不如此時心裏的冰涼。

賀商一眼就看到了她。

那一刻，她從他的眼底看到了慌張。

随後，他撇下女孩沖了過來，“遠夏，你怎麽會在這裏？”

周遠夏沒回，而是看向女孩。

周遠夏此時站得近了，這才看清楚女孩的樣貌，的确是跟自己有幾分相似。

尤其是眉眼。

像極了十幾歲時的自己。

女孩看到賀商跑走，似乎也明白了什麽，但她沒有過來，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

也許是從發現到現在，已經過了幾個小時了，周遠夏從最初的激動，憤怒，不解，到現在的平靜，已經可以很理智的面對賀商。

賀商把外套脫了下來，想幫她擋雨。

周遠夏下意識地閃開了。

他的手尴尬地懸在空中。

有人跑來，撞到了她。

手裏的東西應聲而落，滾燙的湯汁濺到身上，讓人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周遠夏低頭，這才想起來她還提着給他炖好的湯。

現在湯全灑了，混雜着雨水被沖進了下水道。

“回家說吧。”

周遠夏轉身走了。

賀商愣了愣，沒管身後的人，跟了上去。

回到家的時候，家裏還亮着一盞夜燈，本是給他留的。

周遠夏渾身濕透，走路腳底都帶着水，賀商讓她先去換身衣服，她也像是沒聽到，直接坐到了椅子上。

賀商随後坐到她的對面。

她看着賀商，眉目清秀，明眸皓齒，無論何時他都是溫潤又讓人舒服的。

所有人眼中，他都是完美的伴侶。

溫柔，包容，專一，即便異地戀多年，也不曾背棄過他們的感情。

他們甚至要結婚了。

前幾天，因為她跟陳觀野有所牽連，他擔心她會丢下他還弄出了攝像頭竊聽器，結果，轉身，他都有了新歡？

許久，周遠夏開口道：“多久了？”

“三個月。”

兩人之間的氛圍，又一次陷入安靜。

還是周遠夏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問，“賀商，你沒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賀商擡眸，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為什麽不生氣？”

“？”

“我背叛你了，你為什麽不生氣？”賀商又問了一遍。

周遠夏茫然地看向對面，“我應該生什麽氣？”

窗外的雨忽然之間就下大了。

冰雹大顆大顆敲打在玻璃上，讓安靜的屋內都變得嘈雜起來。

“呵呵……”

一向冷靜穩定的賀商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忽然無法控制地大笑着。

緊接着，他沖周遠夏反問道：“周遠夏，我現在是出軌了！出軌！我都做了這樣的事情了，你還能平靜地和我談一談，給我機會辯解？你把我當成了什麽？”

周遠夏被他說的更茫然了，從未見他如此暴怒過，“賀商，你冷靜些。”

“我不想冷靜。”賀商斥聲反駁，“你說你會選擇我，但是你做的每一個事情都偏向了陳觀野。你有沒有想過，你根本就沒放下他。或者說，你骨子裏向往的并不是和我生活。你微博怎麽寫的，看到陳觀野和別的女孩子有說有笑，你會動手，你會生氣，你無法平靜。為什麽我就可以？我抱了別的女人，還接吻了……你竟然連一句質問都沒有？”

“……”他到底看了她微博多少的內容？

十幾歲的年紀，和二十幾歲處理事情的方式早就不同，過去那麽多年了，他為什麽還要揪着過去寫得東西跟陳觀野比？

周遠夏一時之間竟什麽都說不出來。

看到她沉默，賀商壓抑許久的憤怒更是到了頂峰，他抓起桌子上的東西毫無征兆地統統砸到了地上。

器皿碎裂的聲音在冰雹聲中夾雜着，尖銳又刺耳。

周遠夏本來想起身拉住他的，但看到他猩紅的眼角，她卻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面前的人，實在太陌生了。

“賀商。”她叫他的名字。

賀商回過頭來，發洩一般怒道：“這世上只有兩個東西能引起你的憤怒，一個是陳觀野，一個就只有海洋生物。我連監視你，你都能冷靜地和我談判，我沒找你，你甚至都沒想過找我發一下脾氣？你跟我在一起，是商務合作嘛？只要能合作下去，所以任何都能接受？”

“是，我曾經也以為你就是這樣冷情的人，對待另一半就是這樣冷淡的。可在你的微博裏，你怪陳觀野不給你及時發信息，你好好和你溝通交流……可陪在你身邊最久的人是我！”

“知道我為什麽要出軌嗎？因為從你這裏得不到的，我可以從她那得到。她會為我吃醋，會對我撒嬌，會因為我沒回信息而鬧脾氣，我至少能感覺到我對她的重要。但你不會。”

周遠夏自小便沒有任性的資本，所以，她的成長軌跡裏，冷靜的處理一切已經成為她對待一切事物的處理方法。

他們這樣相處了那麽多年。

就因為一個早就廢棄的微博，她怎麽也沒想到，會把賀商逼到這樣的程度。

周遠夏只能一字一句道，“我跟陳觀野什麽都沒有。”

但顯然賀商已經不信了，“上次你不是問我為什麽不能和你接吻，我現在告訴你，因為我惡心，我一想到曾經你和陳觀野那樣接吻，我就下不了口！”

“……”

一陣強風終于還是把窗戶給吹開了。

涼風攜裹着雨水突然撞進屋子裏，桌面上原本擺放的東西被吹了一地，和那些被砸碎的器皿落到了一起。

雨水濕了她的背。

賀商看到了，還是走過去把窗戶給關上。回頭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飄到腳邊的體檢報告。

像是意識到什麽一樣，他直接問她，“你知道了？”

“我應該知道什麽？”

賀商冷笑，“陳觀野急救的時候，醫生不是告訴過你了嘛，他捐過肝。”

“？”

賀商深吸一口氣，言語之間已然換了一個人，冰冷又刻薄，“你何必再裝。”

“？”

“你其實早就猜到了吧？當年捐肝的人是他，不是我。”

賀商看着手裏的體檢報告，聲音有些遙遠，“當時你是術後忽然出現排異反應，大出血，醫院血庫沒血了，我是O型血，我不能給你捐肝但可以給你獻血，所以，你醒來的時候看到的人是我。我只是卑鄙的換來你的感動和你在一起罷了。”

周遠夏安靜了很久，一直等着賀商發洩完，她才開口問道：“所以，你以為我是為了報恩才跟你在一起的？”

“不然呢？”賀商坐回原位，“所有人都說，你是因為感激才和我在一起，但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夠了。但我現在才發現，身在，心不在有什麽用。”

周遠夏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她曾經以為沒有什麽問題是溝通解決不了的，此時此刻才意識到，溝通也不一定解決。

她眼中的賀商應該始終那個溫潤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是那個能情緒穩定又快樂的少年。

所以，看着賀商現在這麽歇斯底裏，學會跟蹤人監視人利用人……他在一點點丢失自己美好的東西，變成一個她完全陌生的樣子。

尤其今天發生捉奸這種戲碼，她應該生氣的，可是這樣的時候，她卻不是生氣。

而是心疼。

“當初，我答應和你在一起，不是因為捐肝。”周遠夏對他說道，“我父母死後，我一直生活在一個不健康的家庭環境裏，所以我非常渴望有一個完整的家。是因為你說，你想讓我過上幸福的生活。是因為在你家的時候，我感受到了家庭的溫暖，是因為你擁有的美好快樂的人生是我夢想中的樣子，是因為……我以為你能給我一段正常的人生……但是如今，不正常的人成了你。”

好的愛情不該是這樣的。

損耗傷害，終究無法長久。

她不想毀了賀商。

可賀商似乎曲解了她的意思，站起來問道，“所以，你現在要去找陳觀野了是嗎？”

“……”周遠夏瞬間心灰意冷，覺得沒有必要再談了。

此時的賀商早已沒有平日裏該有的清醒和冷靜，她起身想要走，賀商一把抓住了她。

他把她按在牆角，她只掙了一下，就放棄了。

他的手緊緊地禁锢着她。

周遠夏已經猜到了他想做什麽，索性放棄了反抗。

但她的放棄卻讓他更加憤怒。

賀商把她拽到沙發上直接按倒，他俯身想要親過來，周遠夏就這樣看着他。

可是，在靠近她的時候，他卻還是停下了。

周遠夏看到他閃爍的目光忽然就笑了。

原來，他的心結一直都是陳觀野。

從他們在一起他就無法碰她。

從開始到現在，他都不曾真的相信過她吧？

陳觀野的确是她心裏一段拔不掉的往事，但是她可以選擇把這個往事埋藏起來，不去提及。

她沒法否認，陳觀野會牽動她，她也不想看到他出事。

但如果她一開始就因為陳觀野出現而動搖，她根本就不會答應結婚。

她本以為婚姻，已經算是最好的承諾了。

或許真的如會長說的那樣，異地戀美化了愛情，真正生活在一起，才是一地雞毛。

她真的一點都不了解賀商。

所有人都說陳觀野是瘋子，但賀商，其實才是真正的偏執狂啊。

周遠夏嘆氣道，“賀商，放不下陳觀野的人，是你，不是我。”

賀商恍遭雷擊，愣在原地。

“剛才我看到你和她接吻，其實，那才是你應該有的樣子。而不是我們現在這樣。”

賀商在這一刻，似乎終于明白了什麽，整個人頹敗下去，像一株枯萎的向日葵。

冰雹聲減小，只剩下呼嘯而過的風聲。

兩人就這樣僵持着，沉默許久，周遠夏推開他重新站了起來，對他說道：“賀商，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