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chapter 57

第57章 chapter 57

chapter 57

船艙廚房, 周遠夏正在竈臺邊忙碌着。

船上有不少外國人,考慮到他們的飲食習慣,來的時候帶了不少面粉。

周遠夏正好用這些面粉親自做起了面條。

雖說距離上一次做面已經隔了多年, 好在當年陳觀野教的比較仔細, 她還記得做法。

陳觀野全程坐在外面的飯桌前,安靜的等待着。

一個小時後,周遠夏端着做好的面條給他。

陳觀野看着清湯面條沒立馬動筷。

周遠夏以為是他嫌清淡, 解釋道:“以前你都是無辣不歡的, 但你做過肝髒手術應該知道,不能吃辣, 所以我只放了醬油和肉末。”

陳觀野笑了笑,似是不介意, 低頭夾了一筷子吃了起來。

周遠夏還有點緊張, “味道怎麽樣?”

“和以前一樣。”

“那就好。”

陳觀野吃了兩口停了下來,“只是一碗面條就把我打發了?”

“……”

這次他幫了那麽大的忙, 她當然知道是不夠的。

只是, 一時沒想好他還會需要什麽。

結果, 沒等她開口, 陳觀野就率先問道:“沒有甜品配嗎?”

“我去找點水果。”

周遠夏起身出去翻找。

她剛走, 陳觀野立馬走到了水池邊, 一口鮮血猛然吐了出來。

看着水池裏的血他怔愣了一下,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臉上有瞬間的慌亂,然後迅速打開水龍頭用水沖掉了。

“怎麽了?”周遠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顯然對他去水池邊有點疑惑。

陳觀野用指腹抹掉嘴角的血痕, 然後轉過身去把手藏到背後,故作輕松說道:“洗個手再吃比較有儀式感。”

“……”

周遠夏有點奇怪, 但也沒多想。

“船上只剩蘋果了,要吃嗎?”

“可以。”

陳觀野重新坐回原位。

周遠夏試探地問,“只是這些夠了嗎?”

“嗯。”

陳觀野慢條斯理地吃完了面條。

不用去攔漁民,晚上他們反正也無事可做。

兩個人就去甲板上看海。

夜裏的海面如同深藍色的絲絨,頭頂璀璨的銀河,美不勝收。

忽然,耳畔傳來不和諧的噠噠聲。

周遠夏起身往下面看去,借着船上的燈光,看到無數的小魚正從海面跳出來。

周遠夏深感奇怪,“這些魚怎麽了?”

陳觀野走到她身邊,“你看前面。”

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這些魚所跳躍的方向綿延成一條無盡的延長線,海面上淺藍色的綠藻散發出一個個發光點,一閃一閃布滿整片海。

随着海浪的湧動,這些光點也跟着湧了起來。

一片片熒光色的浪花層層疊疊,朝着前方湧動。

這是海上花。

周遠夏聽過無數次,卻從未見過。

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夜裏有幸見到這樣的場面。

“我爸曾說,這是幸福的海浪,見過海上花的人一生都能獲得幸福。”周遠夏高興地用手機拍下這樣壯觀的景色,然後扭頭對陳觀野說道。

陳觀野被她感染,也跟着輕笑起來。

所以……

“夏夏,你會幸福的。”

“嗯,你也會。”

海上花出現沒多久就已經消失了。

能看到這樣的奇觀,周遠夏高興地睡不着。

坐回躺椅上都還在回味着剛才看到的景象。

不過,想起陳觀野想要的誠意,她還是忍不住問道:“你還有什麽想要的嗎?”

“?”

“為了表達我的誠意。”

“……”

陳觀野本來想說沒了,但沉默片刻,又說道:“近來在船上入睡有些困難。”

“我那有安神的藥。”

“效果應該不如你。”

“?”

“你哄我睡覺吧。”

“……”

周遠夏哪會這個。

唱歌她不行。

講故事陳觀野也不是小孩子。

想了想,她只能說:“我給你數星星吧……一顆星星,兩顆星星,三顆星星……”

今夜的星星似乎有點少,周遠夏數完面前的一圈就發現沒了。

她扭頭,陳觀野已經靠在躺椅上睡着了。

她已經太多年沒有這樣好好看過他了。

清冷的輪廓依舊帥氣,月色光華下眉目間胧着一層淡淡的沉郁。

不知是因為夜晚的緣故,還是最近太累,周遠夏總覺得他的臉似乎有些過于蒼白了。

即便在睡夢中,他的眉頭也緊皺着。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把他的眉頭撫平,忽然想到了什麽,又縮回了手。

周遠夏重新靠回自己的躺椅上。

海風拂面,銀河漫天,這夜可真漫長啊……

*

法雷他群島終于承受不住內外的壓力,在兩天後宣布中止捕殺,繼續保持原樣。

周遠夏一行人也因此放下心來,重新回岸,并和陳觀野一起去見了那些盜獵者。

法雷他群島重新開放。

此時,被推到風口浪尖的Frist集團也召開了記者發布會,Jona作為集團CEO極力否認與盜獵者之間的關系。

周遠夏猜到他會這麽做,特地選在當天公開了他們的罪行。

其中包括她和Jona的談話,以及盜獵者們的供詞。

盜獵者頭目親自承認從十多年前起,他就和JONA聯手開始了盜獵行動。

當初,也正是靠着他們買賣這些違禁生物積攢了財富,才有了Frist集團的擴張。

十年前,就是因為周遠夏的父母發現了他的秘密,從中作梗,所以他們只能把整艘船的人全部殺死。

後來,被全世界的環保者盯着不好行動,他們只能改為地下。

表面扶持各種機構,實際也是通過這些機構了解想要捕殺的生物所在的情況,便于他們更好的行動。

而且,為了不引起懷疑,他們是在全球範圍內進行捕殺,每次捕殺數量有限,所以多年來一直沒有被人發現。

這一次,要不是因為周遠夏接二連三破壞了他們原本的操作模式,他們也不會扶持法雷他群島的這次捕殺。

可最後,竟還是栽了……

JONA雖然始終不承認,但盜獵者為了自保,提供了他們合作的所有證據,jona以及所有相關人員還是被警方帶走進行調查。

至此,逍遙了十餘年的海豚灣盜獵集團終于全部落網。

周遠夏一回國就去往了墓地。

那裏不僅有父母,還有當年在船上的叔叔阿姨們。

作為唯一茍活下來的人,之前她一直不敢回來見他們。

如今,她終于可以來看看他們了。

周遠夏把花放在他們的遺像前,來之前明明想了很多話,但看着他們,此時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千言萬語,早已在這漫長的時光中說完了。

十餘年的努力,她總算是沒有辜負他們。

他們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

從墓園離開,周遠夏就打算回家休息幾天。

剛到門口,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裏。

“賀商?”

周遠夏輕聲喚他。

賀商正在看手機,聽到她的聲音,當即把手機收了起來,沖她溫柔一笑,“回來了?”

“嗯。”

“恭喜你,終于抓到了那些盜獵者。”賀商的眉眼裏是真心的祝願。

周遠夏有些日子沒見到他了。

精致柔和的五官和以前沒什麽變化,笑起來的時候,就連空氣都覺得是溫暖的。

“謝謝。”周遠夏說道。

畢竟兩人已經分手了,賀商斟酌了半天用詞,才開口問道:“你有空嗎?許久沒見了,一起吃個飯吧?”

數月不見,彼此也已經恢複到冷靜的狀态。

周遠夏想了想,“好啊。”

兩人去了以前常去的那家火鍋店。

賀商總是會貼心的幫她弄好蘸料,然後點上她喜歡吃的菜品,一個個往裏下。

升騰的熱氣間,他們彷佛回到過去。

賀商看了一眼白霧後的人,對她說道:“我和她分手了。”

周遠夏夾筷子的手一頓。

“其實,我也是個不會戀愛的人。”賀商像是想到了什麽,也不管周遠夏是否回答,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你是我的初戀,所以我也不知道正常人的戀愛該是什麽樣的。我們兩都是太過冷靜的人,所以我才找了她。我知道現在說對不起已經沒用了。但我還是要鄭重地和你說一句,對不起。”

周遠夏淡淡道,“其實,就算沒有陳觀野,我們之間的問題早晚也會出現的。一味的妥協和忍讓,終究不是良性健康的關系。”

“我知道。”賀商苦笑了一下,“算下來,我是比陳觀野更早認識你的。你本來的性子……我想我比他更熟悉才對。”

周遠夏意外。

賀商看着氤氲霧氣裏的女人,眉眼漂亮溫婉,像過去一樣讓人難以挪開視線。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新生軍訓剛開始。

站在第一排的位置,每個人都被折磨得東倒西歪的時候,她依舊如棵青松一樣站在那裏。

不怎麽說話,也不怎麽笑。

好像把自己單獨隔絕起來。

大多時候,他只能看到帽子下一節白皙的下巴。

從小到大生活裏都被一群人圍繞着的賀商,不太能理解她這樣的人。

所以,很是好奇為什麽她這麽不願意和別人接觸。

後來,她因為中暑暈倒了,是他第一個發現并把她背去醫務室的。

摘下帽子的時候,他才算看清她的樣子。

她的頭上和眼角都有淤青,像是被人打了所致。

漂亮的臉蛋上因為這些傷口而更顯脆弱。

賀商很想問是誰打的,但想到她那副不願意與人接近的樣子,他還是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之後,他開始注意她。

可惜因為不在一個班,兩人的交集很少。

直到一次去辦公室送作業,他看到她被請了家長,那個她叫做叔母的女人,不論青紅皂白進來就開始罵她。

她的頭仰着,似乎并不服氣,斷斷續續他只聽到她說,“是他們先欺負我的。”

“那為什麽不欺負別人就欺負你?你就不能想想自己的問題?”

賀商永遠都無法忘記她當時的樣子。

她倔強的仰起頭,對他們說了一句對不起。

但她的眼睛裏沒有絲毫歉意,裏面非常冰冷。

一丁點溫度都沒有。

那不該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會有的眼神。

後來,他看到她趁着那幫欺負她的人不在,把垃圾全倒進了他們的書包裏。

也看到她把抓來的小蛇毛毛蟲丢進他們的書包。

還看到她故意撞翻他們的飯菜……

明明她越反擊,他們欺負的就越兇。

可她依舊不肯放棄。

只要被欺負,她就一定會反擊回來。

他的身邊從來看到的都是善意,是她,讓他發現原來這些每天對他笑着的人背後,原來也有着如此惡毒的一面。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這些人欺負她,只是因為那一次軍訓,他抱她去了醫務室。

他們都覺得是她綠茶,故意裝暈騙他去的。

所以,想盡辦法找她的麻煩。

那一次,賀商的人生觀發生了巨大的颠覆。

他從未想過,他的好心會害了她。

為了彌補自己的愧疚,他只能找機會主動去接近她。

但又怕自己太近會再次牽連到她,所以始終保持着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可這個時候,她的身邊出現了另一個人——陳觀野。

那是一個和他完全不同的男人。

他桀骜,狂放,無所顧忌。

明明是所有人眼中的壞學生,最不該靠近的那一類人,可她卻總是和他在一起。

他肆無忌憚地向全世界宣布她是他喜歡的人。

不允許任何人的觊觎和靠近。

每一次,賀商想要靠近的時候,她卻已經提前朝着陳觀野跑了過去。

在那個牽手都會害羞的年紀,他一次次看着他們在教室,在巷子,在廣場接吻擁抱……那樣的沖擊,幾乎成了他的夢魇。

導致後來即便兩人在一起,他都始終無法跨過這道陰影。

後來,陳觀野終于離開了。

他可以明目張膽追求她了。

他甚至卑劣地發現自己,為了能追到她在有意識的模仿陳觀野。

模仿他侵占到她生活裏的樣子,模仿他對她的占有欲……

即便她或許真的不喜歡自己,只要她跟他在一起,他彷佛就取得了勝利一樣。

所以,她就算在他身邊,他也不敢相信她是真的愛自己。

或者,也只是一些和陳觀野相似的影子。

更何況,他一次次的求婚被拒,他就知道,她還沒放下。

沒關系,他可以等。

但他沒想到,陳觀野會回來。

如果沒有那些微博,不知道她對陳觀野過去真實的情感,沒有那些對比,或許他會逐漸讓自己相信這份愛,可是,因為有了對比,所以更加難以相信和接受。

他從小就是在所有人的愛護中長大的,在面對陳觀野這樣的掠奪者,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掠奪和應對。他一方面自信自己不會輸給他,一方面又懷疑自己無法完全占據周遠夏的心,肯定會輸給他……

這些交織的情緒幾乎把他逼瘋。

游輪上那一次跳舞的時候,其實他是不希望她去的,但是他不忍心她為難。

可是,他的不忍心換來的是什麽呢?

不過是陳觀野的咄咄相逼罷了。

直到分手他才明白,愛情本就該是自私的。

他明明嫉妒的發瘋,卻還要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這又是何必呢?

如今她真的走了。

他才意識到,從答應和他在一起,她就沒有變過。

她一直在給他機會。

可沒能把握住的人,卻是他。

就像高中時期,他本是最先認識她的人,也有足夠多的機會來到她的身邊。

但他的退縮和懷疑,終究讓他失去了一切……

“鍋裏沒什麽菜了,我關火了啊。”周遠夏的話把賀商從飄遠的思緒裏拉了回來。

他微微一怔,忽地問了一句,“你跟陳觀野怎麽樣了?”

“我們只是同事。”

“那……我還能追你嗎?”

周遠夏搖了搖頭,“賀商,你該擁有新的生活。我也是。”

說着,她站了起來,“時間不早,我要回家了。今天謝謝你的晚餐。”

“那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周遠夏腳步一頓,“賀商,每個黑夜都會迎來不一樣的明天。”

賀商一怔。

這是他們曾經一起看過的電影裏的一句話。

這正是男女主人公分手時的對白。

兩個曾經相愛的主人公,因為愛情被磨平,只剩下争吵,最終選擇了分手。

臨別時,女主角說的就是這句話。

不一樣的明天代表着不一樣的開始。

所以,她的回答是——不能。

她今天來跟他吃的,是一頓散夥飯。

“遠夏。”賀商站了起來叫住她。

周遠夏沒有回頭,而是背對着他揮了揮手,打斷了他未說出口的那些話,“再見。賀商。”

以後我們,再也不見了……

回去的路上,周遠夏有種如釋重負的輕松。

到底他們都帶給了彼此傷害,不見面,他才能做回那個陽光溫柔的賀商。

這是對這段感情畫上句號最圓滿的方式。

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能夠這樣和平的告別,周遠夏已經無憾了。

難得心情不錯,看到路邊盛開的太陽花,她本想拍個照,拿出手機才發現沒電了。

等她回到家沖了電,重新打開的時候才看到陳觀野在吃飯的時候給她發了信息,上面有一個地址。

是老何面館的。

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忽然怎麽想吃面了?

現在已經晚上9點,她給他發了信息,對方沒回。

隔壁屋也沒什麽動靜。

周遠夏怕他還在那裏等,急忙趕了過去。

到那的時候,面館已經關門了。

她再給他撥過去,聽筒那邊就成了忙音。

周遠夏發信息給他解釋了一下,問他有什麽事,但一直沒有收到回複。

回到家以後,周遠夏看到隔壁一直黑着,看樣子陳觀野并沒有回來。

不過,他本身就忙,不回來也是正常的。

估計有什麽緊要的事情去做了吧。

周遠夏也沒多想。

但之後幾天,陳觀野也依舊沒有動靜。

信息沒回,家也沒回。

群裏有正事找他,他也沒回。

好像忽然之間就人間蒸發一樣。

這樣持續了一周。

周遠夏怎麽都覺得不對勁兒了。

他可以因為鬧情緒不理她,但他絕對不是會毫無征兆玩失蹤的人。

她重新去了老何面館。

老板說他來過,但坐了一會兒就急急忙忙地走了,去哪裏誰也不知道。

周遠夏覺得他這急忙走掉就很奇怪。

她還記得上次見面的時候,是詹律來接的他。

兩人是好友,或許他能知道點什麽。

她剛回家一個個找人詢問詹律的聯系方式,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推開門,詹律已經站在了門口,一臉焦慮的說道:

“糟了,陳觀野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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