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晉江首發

晉江首發

刀劍厮殺似是停止了,暗衛正收刀打算報之馬車中的人。

忽然馬車簾被小弧度掀開,從裏面露出一張雪白的小臉,姣若新雨後的玉蘭。

“齊妟受傷了,你們快來看看。”

江桃裏杏眸中含着晶瑩的淚,輕眨便順着潔白的小臉往下滑落。

她抓着車簾的手抑制不住地顫抖着,似是被吓得不輕,此刻顯得格外無助。

主子在馬車在中如何受傷?

暗衛們想到這幾日,兩人一直同吃同住,心中有疑惑卻并未表現出來。

“我下來,你們進去看看他吧,他流了好多血。”

江桃裏從馬車上跳下來,側身将位置讓給他們查看,待到他們上前去看時,再悄然地往後撤。

有人進去查看,果然看見裏面的人倒在案前,連深色的衣襟都被血浸濕了。

此次随行并未有帶大夫,暗衛便想着驅車入城,但轉身想要去尋江桃裏時,身後早已經沒有了她的蹤跡。

“糟,姑娘跑了。”十三突然恍然地說着。

早已經趁着濃霧,将自己藏匿在其中的江桃裏,正頭也不回地往前面跑。

寬大的裙擺被刮破了她也顧不上,唯一的念頭便是跑快點,再跑快點。

她這次将他砸成這般模樣,倘若他醒來定然會暴怒,而被抓回去的下場,恐怕會落得如同地牢中那些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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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死,也不想被他豢養在牢籠中。

霧氣籠罩着結成了水珠染在羽睫上,她輕輕一眨便洇濕了下睫。

不知跑了多久,或許早已經出了那片竹林。

江桃裏依舊一刻也不敢停,手中緊緊攥着那塊黃冊,仿佛是最後的保命符。

她堅信只要不被他們抓回去,就能徹底逃走。

齊妟本就是臨危受命地回去,在路上耽擱不得,現在他又受了傷,更加耽擱不得。

只要她再次跑遠一點,事後尋個隐蔽的村子躲着,一時半是尋不到她的。

等過了這段時間,她再重新想辦法換個身份。

江桃裏拼命地朝着前跑去,但霧氣太大了連路都無法看清,腳下絆到枯藤,整個人就順着坡往下滾落。

她悶哼一聲,好不容易撐着一塊石頭勉強支起身,忽然聽見了動靜。

她瞬間警惕地閉住呼吸。

身如鬼魅的暗衛,手持着尚在滴血的長劍,從她方才跑的方向行去,一身的煞氣。

江桃裏睜大着雙眸,僵着身子一點也不敢動。

暗衛沒有主子的吩咐,是不會輕易離開的,所以這些人是齊妟派出來的。

他想要殺她。

果然他就是瘋子,說不定哪日情緒不穩定就要她死,就如同方才在馬車中所言的那般。

他要她陪葬。

所以她不能被他抓住。

江桃裏捂着自己的唇,眼中的光并未滅,反而越燒越旺,更加堅信得快些離開他的身邊。

林中的霧氣甚大,稍隔得遠很難發現她的藏身之地。

她心跳如雷地藏在石下,等到那些暗衛并無再折回來的跡象,才拖着劇痛的身子,往另外一個地方走去。

渡口不能去了,說不定他早就讓人在那裏,守株待兔等着她。

霧氣散去,一輛馬車停在竹林中,不少的人跪在外面。

馬車周圍的簾子全都被拉下,無人知裏面是如何情形。

裏面并未點燈,一片昏暗。

氈墊上隐約坐着人,在黑暗中窺不見其神情,骨節修長的手提着染血的石硯,正垂吊在一旁。

聞齊妟半阖着眼,精致的下颌微揚,頭已經被包紮過了,還隐約傳來一陣陣的痛,可疼的位置卻不是頭。

憶起方才江桃裏毫不猶豫拿着硯砸他的模樣,像極了驚慌失措的小獸,又無辜又可憐,卻是存了要他死的決心。

她想真的砸死他。

他猛地将眼閉上,胸膛的呼吸逐漸急促,緊緊地握着手中的硯,青筋暴起像是在醞釀一場狂風暴雨。

她竟然一絲猶豫都沒有。

瞬間聞齊妟睜開了眼,眸沉如墨,冷笑着滿是戾氣,将手中的硯砸在地上。

外面的人聽見‘嘭’的一聲巨響,裏面的人終于開口講話了。

“找,是死是活都得給我找回來!”語氣森然,吐字如冰珠。

可一連搜尋了幾日都沒有找到人,渡口沒有人,但凡能出盛京的地方都派了人。

誰也沒有找到江桃裏,她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聖人不知從何處得知了,聞齊妟遇刺受傷的消息,一連派人送了不少的催促信。

他硬生生拖到第三日,才面無表情地命人趕回去。

已經三日了,一點消息都沒有,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最好是活着。

他掌中捏着一塊碧玉如泉的手镯,手臂青筋虬盤,可見力道之大,卻還是克制着并未将其捏碎。

他要捏碎的是玉镯子的主人。

長平少将軍在外面遇刺受傷的事,很快就傳到開了。

如今的盛京,每個渡口都被金甲衛守着,府中太保借機上書彈劾其濫用職權。

結果不到第二日,府中太保因濫職斂私財锒铛入獄,前去抓人的正是長平少将軍本人。

一時之間,朝中不少原本蠢蠢欲動的人,瞬間都瞧出來了。

長平少将軍如今正因抓不到刺客,而在氣頭上。

誰在這個時候惹一條瘋狗,是極其容易被反咬,更何況聖人對他從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寂靜無雲,上空盤旋着幾只隼,校場中寒箭帶着破竹之勢,穿透了十米外的木樁靶。

雄隼受驚鳴叫,原本寂靜的校場變得格外的詭谲肅殺。

“爺。”侍衛觀他情緒已經穩定不少,呈着銅盆上前。

聞齊妟将手中的弓弩扔給一旁的人,拿起幹淨的娟帕,慢條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汗。

“還沒有找到人嗎?”

已經第五日了,不少人出去找,竟然連一點影子都沒有尋到。

頭頂似又在隐約作痛,聞齊妟沉着眸,扯着嘴角冷笑,一瞬間周身迸裂寒意。

想起江桃裏,他猛地扔了手中的娟帕,水珠從盆中晃蕩出來。

最好是藏好些,千萬不要被他找到了。

“回爺,尋到了。”侍衛悄然地擡眸,看着一身寒意的人。

果然話音一落,那冷如冬日寒冰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壓迫得他不得不伏甸下身子。

“似乎是暈在了山腳下,今日被迦南寺下來的僧人撞見了,就帶回去了。”

聞齊妟聞言手一頓,片刻勾起殷紅的唇,諷笑道:“倒是命大。”

侍衛不敢接此話,垂着首不開言。

一只雄隼突然落在他的肩上。

他頭微偏,伸手撫上它身上光滑的羽毛,輕聲道:“再随意落在我的肩上……拔了你的羽翼。”

“撤了渡口的人,從今日開始,我頭疼得日夜難眠,聽說迦南寺最靈,故而慕名去小住幾日。”

他漫不經心地說完,闊步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禪房室內香霧袅繞,四周牆面挂着面容慈悲的阿難菩薩,角落停放着一缸睡蓮。

熾碎的光透過蓮花窗折射在上面,隐約透着蘊蘊的法相。

秋寒端着托盤推開了房門,床上的人已經還沒有醒。

逃出去不過十日不到,竟然又回來了。

當時江桃失蹤,她們暗自派了不少的人出去尋,一點消息都沒有。

誰料僧人下山竟無意間找到了,然後認出來将她背了回來。

不知是悲還是喜。

秋寒一時之間思緒複雜,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昏迷的江桃裏,輕嘆了一口氣,然後緩緩朝着裏面走去。

或許是碰撞到了上面擺放的玉瓶,她剛将托盤放在一旁,床上的人倏地睜開了眼眸。

江桃裏醒來入目的便是灰白床幔,下意識以為自己又被抓了回去,猛地坐起來想要往外面爬。

“太子妃?”

見她神色惶惶,似受了什麽刺激,驚慌失措的朝着外面爬去。

秋寒吓一跳,回神後趕緊去攔人。

“放開我,我不要回去。”江桃裏察覺自己被觸碰到後,反應異常劇烈,拼命掙紮着。

但她一連幾日都在外面逃命,幾乎都沒有停息過,早已經精疲力盡了,掙紮了幾下就癱軟在了床上。

秋寒用力将人按下。

江桃裏失力地倒在床上,雙眸空洞地看着不遠處的佛像,不停地呢喃着。

“我不要回去,不要……”

在她的眼前浮起的,是那日地牢見到的畫面。

恐懼讓她頭皮一陣發麻,空泛着雙眸中瞬間蓄了如珠般的淚,順着着蒼白的臉不斷往下滑落。

秋寒從未見過江桃裏這樣的模樣,心中隐約有些猜想。

恐怕那日的失蹤,真是她的策謀。

長平少将軍前幾日去了一趟衢州,才剛回來不久,緊接着太子妃也回來了。

她将江桃裏放在床上,跪坐在窗邊将湊過去溫聲安撫道:“小姐,別怕,沒有人來抓你了,我是秋寒。”

秋寒……

江桃裏眼前所見的血腥緩緩褪去,似是聽進去了。

她似茫然地轉了轉眸,偏頭看見身旁的人,是秋寒的模樣。

“這裏是什麽地方?”她幹啞着嗓子一眼不眨地盯着秋寒看着。

秋寒見她冷靜下來松了一口氣,道:“回太子妃,這裏是迦南寺,前幾日你……失蹤了。”

“今日悟善小師父下山化緣參因果,在路上見你躺在水坑中,将你認出來了,然後便把你帶了回來。”

說完後秋寒小心翼翼地擡眸,瞄了一眼床上的纖弱女子。

沒有想到少将軍絲毫憐香惜玉都沒有,竟把人折磨成這般。

“我都消失幾日了,還能是太子妃嗎?”她垂着眸,緩緩地說着無關緊要的事。

秋寒接着道:“太子妃且放心,此事無人知曉,大家只當你在閉關禮佛。”

太子妃失蹤這件事,并未洩露出去,只有負責禪院的悟善知曉。

江桃裏雙眸空洞地盯着床幔看着,捏着被衾的手指泛白,嘴角扯了扯露出苦笑來。

這幾日就像是一場噩夢,她逃出去又被抓回來,好不容易再次又逃了。

這才幾日,兜兜轉轉竟然又回到了迦南寺。

回到迦南寺就意味,還會被齊妟攥在掌心折磨。

她為了逃離,早已經将人徹底得罪了,他恐怕難以善了自己。

越是這般想着,她眼中的悲戚壓抑不住了,忽然轉身将臉埋在枕中。

秋寒欲要上前寬慰,便聽見江桃裏嗡嗡的聲音傳來。

“秋寒,你先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嗳。”秋寒垂首欠身退了出去。

剛出去就看見玉竹走了過來。

秋寒上前道:“玉竹姐姐,太子妃受了驚吓,如今正需要安靜一會兒,等下再來罷。”

玉竹聞言望了望緊閉的房門,轉過頭,微微颔首,同秋寒一道離去。

等桃桃恢複太子妃身份回去,過幾章哥哥就出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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