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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敏感
◎握住他的手◎
通往出租房的公交半小時一輛,他們得去對面坐車,過馬路時丁玉下意識牽住李墨安的手,直到抵達站臺才松開。
他對了下班車抵達時間,結果只需要等五分鐘。剛準備開口,卻發現少年怔怔盯着被他抓過的手看。
“怎麽了?”
後知後覺方才做了什麽,丁玉不好意思笑笑:“老毛病又犯,小時候養成的壞習慣。”
還沒從青年幹燥溫熱手心回神,李墨安收手用食指慢慢感受殘留的溫度:“沒有哦哥哥,過馬路就是要小心。”
聽聞,丁玉沉默站在角落。猜不到哪句話觸動他,李墨安坐在木椅上,伸手勾住青年垂在身側的小手指。
“哥哥——”
聽不出哪裏的口音有別樣纏綿,丁玉看着明顯比旁人都要白幾度的安墨沒吭聲。夏天的氣溫太高,令他都不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他的中指被李墨安不輕不重從底按壓到頂端,又在指甲上慢慢繞圈,像是種無聲安慰。
兩人對視間,李墨安從丁玉眼底看出些許茫然,心下不由得有些洩氣:他沒有懂自己什麽意思。不過轉念一想,猜測丁玉或許都沒經歷過人事。
李家在後代十六歲時,便給他們安排成人前需要懂的知識,可李墨安不同,就算想跟他學知識的人如過江之鯉,他毫無興趣的模樣讓家長不免有些擔心。
就算将人放在他床上,李墨安能毫不猶豫抄起球棒擊碎床頭燈,吓得人捂住臉倉惶逃離。實在沒辦法了,李家将小兒子送往國內,說不定能喜歡上內斂含蓄的同胞。
沒想到,還真讓李墨安在第一周便找到了。
就算丁玉一臉迷茫看着自己不斷輕蹭他的手指,李墨安也想知道為什麽一個人會有這麽反差這麽大的面孔。他忘不了那晚轟動整個酒吧的妖精,也被現在他身上的幹淨與懵懂吸引。
在他見到的人裏,沒有人會将這兩種氣質完美糅合,再放在美好到想把他弄哭的臉上。
開往城市邊緣的公交姍姍來遲,丁玉這才抽手慌忙上車。
公交緩緩駛離,李墨安看向因奔跑呼吸有些紊亂的丁玉,視線被他眼底泛起水光吸引。
“我以為哥哥不會讓我跟過去了。”少年聲音掩不住落寞,擡手間森林上空的冷香快要将丁玉吞噬。
——好香。
心底騰起莫名其妙的委屈,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麽會對少年身上的氣息感到熟悉。這樣也太像變态,丁玉擡手抹去眼底濕潤。
李墨安卻知道為什麽,不過這樣的人有肌膚饑渴症的話,會不會很容易被別有用心的人拐走?
別有用心人之一的家夥心思開始活絡,準備進行下步計劃。
窗外熟悉景象漸漸遠離,等路邊各式各樣的小吃攤一多,筒子樓也快到了。
公交報站聲淹沒在熙熙攘攘的車鳴中,李墨安跟在青年身後下車,目光粗略在周圍一掃便對這裏有了底。
丁玉偏味控,害怕孤獨,還很容易哭。
分析到最後時李墨安頓住,為了證實第一個猜想,他故意落後半步讓行人從他身邊經過,等與丁玉相隔幾人後才提高聲音呼喚:“哥哥!”
聽到少年呼聲後丁玉茫然回頭,看到遠遠落在後面的李墨安後慌了臉色。
還沒等李墨安得意,下一秒注意到周圍人故意往丁玉身邊靠。他五官瞬間冷下,率先撥開擠在身邊人群,力度大到有人謾罵。
不敢與這麽多雙眼睛同時對視,等他住李墨安手腕時,丁玉才憋住快要流出的淚。
證實丁玉對特定氣味的人有肌膚饑渴症,但這兩者一般來說不會重合,除非是有人故意為之。
聯想資料一年的空缺,他認為是掩蓋丁玉信息人做的手腳,盡管這人很能藏,可李墨安最擅長揪出陰溝裏的老鼠。
穿過僅容兩輛轎車并肩通過的小巷,這才抵達丁玉住處。從未見識到會将被子晾在走廊欄杆上,饒是李墨安也掩不住心中好奇,探頭打量貼滿小廣告的樓道口。
住處跟學校一樣層高,也只是勉強比一二樓少些花花綠綠小廣告的區別。等丁玉掏出鑰匙開門,下午四五點的陽光剛好落在房間靠窗的床邊。
他沒有多餘的拖鞋,只能遞給李墨安之前贈送的軟底繡花布鞋,這個尺碼對丁玉來說偏大,穿在李墨安腳上兜不住半個腳跟。
“家裏只有水和——呃,過期了。”丁玉關上冰箱,準備倒水時又發愁:這裏連湯亞都沒來過,他也不曾想會帶人進門,所有東西都是獨一份。
甚至比丁玉自己都清楚接下來要解釋什麽,李墨安背過手貼近丁玉耳垂,冷木香混合呼吸輕飄飄落在那顆令人憐愛的小痣上:“哥哥是不是只有帶過我回家呀?”
出人意料的,他沒第一時間等到丁玉回複,而是看着那顆小痣周圍的白雪逐漸被桃色取代。
“哥哥。”
兩人之間的氣息纏綿,丁玉偏頭對上那雙冰藍色眼睛,此刻的瞳孔深處見不到一絲光。察覺面前青年桃花眼又泛起水光,李墨安歪頭疑惑思考,他這又是因為什麽哭?
走街串巷的小攤小販孜孜不倦吆喝着,在外人聽起來很平常的動靜,對丁玉來說卻是從黑暗中遠遠飄來般朦胧。
感官盡數被面前少年掠奪,森林獨有神秘氣息鋪天蓋地向丁玉壓來,就在那顆小痣快要落入虎口,敲門聲劃破了兩人之間已經變得不對勁的氣氛。
大夢初醒般,丁玉眼中的水光與迷離盡數散去,只剩夢醒般不可置信和膽怯。
敲門聲還在繼續,不急不緩的節奏成了丁玉耳中的索命曲。
“不開門嗎?”
差點得到甜頭的李墨安哪能這麽善罷甘休,手以不容忽視的力度按住丁玉的腰,沒等他有下一步動作,鑰匙入孔的聲音吓得丁玉滿身冷汗,掙紮躲開李墨安的手臂猛地開門。
“呀,小丁你在家呀!”被突然打開的房門吓了一跳,女人拍拍胸脯故作驚訝:“哎呀哎呀,你真的吓死我了。”
勉強分辨出面前人是這一層管理員,丁玉捂住頭暈眼花的腦袋:“你怎麽又在開我家門。”
聽他這麽說女人臉上有些挂不住:“哎呦呦你說你這個小帥哥,這不是天氣預報公布有雨,我——”
她剩下的話被站在丁玉身後的少年生生吓回。
從未在筒子樓裏見過這張臉,管理員剛擡手準備開口詢問,卻對上李墨安指間亮得反光的尖銳,以及還有嘴角勾起的詭異弧度。第六感暗示的恐懼令管理員賠笑轉身下樓,步伐淩亂到差點摔在樓梯口。
等到女管理的腳步聲消失在樓道,他瞬間關上門再加反鎖,丁玉才找到些許安全感靠在櫃邊,無奈對餐桌邊的少年笑笑:“抱歉,我有點不舒服。”
或許時隔幾年再次見到雲修然的緣故,他開始對周圍一切疑神疑鬼,生怕那條瘋狗就藏在暗處伺機發動攻擊。
只要閉眼便能感覺掐住脖子的手還沒有離開,一點點收緊就是為了欣賞他瀕臨窒息時那副崩潰模樣。因為傷害他的就是心理醫生,所以在被救出後丁玉壓根無法接受心理疏導。
注意到丁玉情緒變得不對,李墨安率先退出他能感知到的範圍,并将聲音放到極緩不斷重複特定的幾個音調。這是他幾歲時在森林無意間捕捉到可以令人神經放松的頻率,應該對丁玉有些用處。
幾個呼吸起落後,他桃花眼恢複成先前清明,李墨安這才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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