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33章

都督府前長史之女, 阮慧君。

從前喊他蔣伯伯的姑娘,後來随着阮家衰敗下落成迷,有人說她被賣去了青樓, 有人說她早就死在阮鴻籌問斬當天, 也有人說她被貴人搭救,如今就住在某個宅院裏,相婦教子。

蔣伯淵再未見過她。

他不知為何會在傅英辭臉上看到阮慧君的影子,只是看着這個年輕人戾氣橫生的模樣,難免生出幾分讨厭, 就算模樣像, 脾氣可比阮慧君差遠了。

要知道當初在潞州,阮慧君可是無數小郎君争相讨好的姑娘。,

她生的好看,溫婉賢淑, 自幼跟随阮鴻籌讀四書五經,經史典籍,養了副雅致清淡的性子,到哪都有成群的目光追随。

她本該有好的歸宿,如果阮家沒有出事, 阮鴻籌不死, 她可能會嫁給那個人。

蔣伯淵如是想着,覺得甚是可惜, 嘆了聲, 将目光從傅英辭臉上挪開。

沈萩察覺出他的異樣, 待他安頓兩人在蔣家住下後, 她拉着傅英辭的手沉聲說道:“晚點你不要過去了,我自己問便好。”

傅英辭不肯:“他為老不尊的, 你自己去我定不放心。”

沈萩:....

“那你不許說話,只在旁邊聽,不然我不答應。”

傅英辭猶豫了少頃,見她神色嚴肅,不得不點頭同意。

蔣伯淵有三個兒子,如今都已成家分戶,只他留在潞州駐守。他夫人去的早,他也沒再續弦,便守着老宅自己個兒了卻殘生。

他見沈萩還算禮貌,便壓下對傅英辭的火氣,暫且将兩人讓進書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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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書房簡陋,只兵書居多,傅英辭進門後掃了一圈,便頗為嫌棄地坐下,本想開口譏嘲幾句,但對上沈萩的眼神,又生生咽了回去。

沈萩徑直詢問起陳年舊事,倒是讓蔣伯淵吃了一驚,他那位老搭檔,原都督府長史阮鴻籌,死了這麽多年,早就沒人問津了。

且不說沈從山與阮鴻籌沒甚交集,便是有,也不該讓一個姑娘家過來問詢,如是想着,蔣伯淵的目光挪到傅英辭身上,看着他的臉,忍不住又想起阮慧君來。

“我知我們夫妻二人唐突,但事情關乎我夫君彈劾趙刺史一案,陛下雖已着刑部啓動查案程序,可有些事刑部官員不便探查。我夫郎彈劾并非空穴來風,若不是牽扯過深,我們也不會貿然叨擾,還請蔣伯伯諒解。

趙刺史為官如何,在潞州沒人比您更清楚,我夫郎所書是否屬實,蔣伯伯應當有自己的判斷。若您相信我們夫妻二人,還請您看在我父親還要我們誠心誠意的份上,将自己所知盡全貌告訴我們。”

她言辭懇切,又有種不容置喙的決絕。

蔣伯淵思量少頃,問道:“為何要彈劾趙赫,他的資歷并不比你爹淺,換句話說,若他上折子與陛下陳情,陛下是會給他面子大事化小的。”

言外之意便是此事很容易竹籃打水。

“那是後話,我們只問前程。”

蔣伯淵笑:“你這氣度的确有你父親當年的風采。”

沈從山比他小十幾歲,兩人算得上忘年交,沈從山肝膽豪氣,眼前這個小姑娘雖不像他那般粗魯,可神采鎮定,形容端莊,一言一行不卑不亢。

他哈哈大笑,便将當年種種原數告知,末了,感嘆:“當年案子查的又快又狠,除了趙赫還有京中望族參合其中,故而刑部很快定下結論,判了阮家斬刑。”

傅英辭:“京中望族,是誰?”

蔣伯淵瞥他一眼,顯然不想搭理。

沈萩的想法逐漸明朗,根據蔣伯淵所說,她心中的猜測越發顯現:“可是崔家?”

蔣伯淵點頭:“正是東宮那位的生母,崔皇後母族崔家。”

...

這個時節,白日裏熱燥,夜裏卻有些反涼。

沈萩見傅英辭站在楹窗前一動不動,便扯了外衣,走到跟恰給他披上,他身量高,她需得墊起腳來,想着蔣伯淵的話,她動了動唇,傅英辭轉過身。

修長的手指擡起來,覆在她唇上,輕輕一揉,眸光晦暗。

“那日是太子所為。”

心照不宣,從前不問,現下卻不得不問。

沈萩嗯了聲,神色如常:“怕你弄不死他,反氣死自己,不合算。“

傅英辭身體一僵,随即嗤了聲:“娘子還真是體貼。”

沈萩:“為人婦者,以夫為天,自然要體貼備至。”

“小萩,我聽你的。”

沈萩愣了瞬,問:“聽我什麽?”

“趙赫一案落定,我回京争儲君之位。”

沈萩忽而笑起來,傅英辭挑起眼尾,不解:“你笑什麽?”

“我笑我夫君,為我紅顏一怒,真真是英俊極了。”

玩笑歸玩笑,沈萩卻是知道傅英辭緣何下定決心的,從隐隐證據來看,當年阮家獲罪,是趙赫和崔家聯手陷害。阮家倒臺,趙赫升職,崔家支系取代阮家成為與潞州緊密聯系所在,崔家勢力進一步擴張。

崔趙兩家各取所需,唯一受到摧殘的只是阮家而已。

上位者放任此行徑,無非也是為了私心,霍竭治的私心。

阮家出事,趙赫又瞞着崔家将阮慧君藏在青樓內,用來取悅讨好霍竭治,以此達到某種默契。

霍竭治為了阮慧君,自然也會對趙赫縱容默許。

阮慧君産子,也是趙赫操辦的,瞞天過海,将傅英辭養在樓裏六年,六年,崔家對傅英辭的存在毫無所知。

霍竭治愛屋及烏,喜歡阮慧君的美貌才情,也喜歡他和她的兒子。

只是名不正言不順,阮慧君畢竟是罪臣之女,要想接回傅英辭,他總要徐徐圖之。傅英辭繼承了阮慧君的俊美,霍竭治的聰慧,或許還有一絲絲陰戾,他身上的每一點都讓霍竭治心滿意足。

他甚至已經開始謀劃接傅英辭回京,可他沒想到的是,正是因為他動了私心,着刑部近臣着手翻查阮家舊案,使得崔家起了疑心,繼而通過蛛絲馬跡查到了阮慧君和傅英辭的住處。

崔皇後一氣之下瞞着霍竭治離京,打的是探親的借口,去了青樓将阮慧君殘忍殺害,虧得阮慧君提前藏起了傅英辭,這才叫他躲過一劫。

“靖安侯府為何會那般湊巧,救下你的?”

“不是湊巧,是有人送信,托他救的。”傅英辭面上露出痛苦之色,每每回憶起當年之事,都令他無法掙脫,就像看到母親死前的慘狀,他覺得每一刀都像是割在自己身上。

“趙赫?”

傅英辭深深吸了口氣,點頭。

沈萩想,也只能是趙赫了,他在潞州,最是能知曉樓裏情況的人,何況他受霍竭治托付照顧阮慧君母子,若她們出事,他必然也會受到牽連。只是他畢竟官輕,比不得崔家的盤根錯節,所以他既想搭手,又怕被崔家報複,只得将事情轉托出去。

“趙赫怎麽讓侯爺相信的?”

“母親曾多次寫過一個人的名字,這幾日我反複回想,終于記起他是誰了。”

“是你母親的青梅竹馬?”

“是,我母親呓語時喚過他的名字,教我練字時也寫過他的名字,他是司伯侯之子,戰死西疆的少年将軍徐巍。”

靖安侯府與司伯侯府關系匪淺,難怪趙赫會托付靖安侯傅鴻儒搭救阮慧君母子。

“靖安侯父子為保護我被他們殺死,還被栽上山匪劫殺。臨死前靖安侯為了我的生計,從真正的傅英辭身上解了為嘉淑祈福的帶子,叫我帶上回京。”

“那你為何沒有回去?”

“我不想回去。”

沈萩記得他在外流浪乞讨了四年,才被靖安侯府的人找到。

“後來為什麽又想了呢?”

“我聽人說到老侯爺,說他病了,後繼無人,唯一的孫子找不到,孫女還是個心智不全的,我覺得我該回去,替真正的傅英辭盡孝。”

“所以你是故意叫侯府的人發現了你的蹤跡?”

傅英辭點頭:“當年侯爺怕我被發現,便拖着殘軀将他親骨肉焚了,如此我才能回京。”

沈萩深受觸動,想着崔皇後的瘋狂行徑,難免聯想到霍行,他們母子二人,卻是一樣狠辣偏執,仿佛所有人的性命都不足為重,只有他們的富貴才最該珍惜。

崔皇後的死,恐怕是霍竭治所為,他想讓皇後死的悄無聲息,簡直輕而易舉。

何況,他也不只是為了阮慧君報仇,于他而言,本身就為了削弱崔家勢力。

皇室中人,心又狠又硬。

不如就篡位吧。

她越想越激動,怕被傅英辭瞧出端倪,只得掐着手心克制着狂亂的念頭,但有些東西起了,便如夏日洪水,縱情湧蕩無法停止。

她從未有過的沖動,在逼近真相的時候愈發不可收拾。

....

霍行來到潞州的消息剛傳到沈萩耳中,她便有些坐立難安,連傅三都瞧出她不對勁兒來。

傅三刷了馬,撸着袖子看向已經來回踱步數次的少夫人,納悶問道:“少夫人,你消食還是鍛煉,走的我眼暈。”

沈萩站定:“暈嗎?”

傅三憨憨點頭:“你換個地方走吧,去世子爺跟前走最有用,你別為難我了。”

沈萩笑,看了眼被刷的锃光瓦亮的馬匹,上前摸了摸它的馬鬃,小聲嘀咕:“我也怕把他逼急了,可...哎,怎麽辦才好呢。”

傅三歪着脖子,問:“少夫人怎麽不跟世子爺商量,他腦子靈的很。”

沈萩擺手:“不能商量,眼下他比我還難。”

沈萩對着馬說了半晌的話,忽然臉上一喜,自言自語道:“我想到了。”

傅三:“想到什麽了?”

沈萩朝傅三使了個笑臉,誇道:“傅三,你刷的馬真俊,我出門去了,世子若是回來,便告訴他我傍晚歸,不用擔心。”

果然,傅英辭從外頭回來,沒見着沈萩,又聽傅三說要等着,遂沒用膳等到金烏西沉,沈萩興致勃勃地進門,看到他,走上前抱了抱,模樣很是得意。

傅英辭喜歡看到她歡喜的樣子,她高興,他也高興。

“去哪了?”他夾了箸魚肉,沈萩沒吃。

“我這幾日起疹子,不能吃魚肉。”

沈萩只挑青菜,吃了幾口回道:“我去了茶館,戲樓還有邸報印抄處。”

傅英辭一頓:“去那種地方作甚。”

“做大事。”沈萩笑的神秘兮兮,“太子來到潞州,自然要與我們作對的,你和哥哥手底下的人暗中保護,他動不了手。但他也不會就此罷休,我覺得他是要聯合趙赫,形成反擊。”

傅英辭:“所以你是去挑撥離間去了。”

沈萩笑:“都被你猜到了。”

她的确是去挑撥離間的,前世霍行不惜用春黛去籠絡趙赫,正是因為趙赫手裏的拿捏着潞州以北的稅收和銀子,且部分自治,這是霍竭治給與趙赫的權力,連蔣伯淵都沒這等殊遇。

現下他又想借彈劾一事,招攬人心,沈萩斷不可能叫他如願。

當年舊事盤剝的差不多了,也該放出崔皇後之死的流言,這正是霍行一慣愛用的手段,流言猛于虎。

就算趙赫面對霍行的招攬動了心思,那麽在他聽到流言的時候,一定不敢輕易點頭,便是點了頭,也不會真心與霍行聯合。

沈萩傳出去的話,原意是這樣的,自然流言不能用皇室名字,她便借用戲曲寫了個故事,講的是小厮讨好上峰将良家女送進青樓,原配得知殺上門去,害了良家女和她兒子。上峰憐惜良家女,便因此嫉恨上原配,小厮一不做二不休,與上峰獻計将原配用毒/藥神不知鬼不覺的解決了。

旁人或許聽不出故事內涵了誰,但始作俑者趙赫明白,重活一回的霍行也該明白。

心存芥蒂的人,決計不會不計前嫌的聯手,那不是普通的仇,是殺母之仇。

沈萩和傅英辭帶着趙赫的罪證回京途中,遇到無功而返的霍行。

驿館裏,高廉和李寂在喂馬,霍行站在廊庑下,瞥到盡頭燃着燈燭的楹窗。

此時下起蒙蒙細雨,窗紙上投落出兩人交頸的影子,似乎在說親密話,也像是在看書,可看着看着竟也重疊在一起。

他捏緊了拳頭,眸光深深地凝視着那處。

高廉拍了拍肩上的雨水,走到跟前與他耳語一番。

霍行冷冷嗯了聲,吩咐道:“我沒有那麽多時間可消耗,讓他把藥量加大一倍。”

“可是...”高廉猶豫,“若藥量加大,勢必會讓症狀明顯,一旦陛下起了疑心,殿下的處境便會危險。”

霍行:“你覺得我還有心思顧慮這些嗎?”

高廉默默低頭。

等傅英辭帶着趙赫的秘密回京,面聖,等待他的會是什麽?昭告天下的身份,與他平起平坐的地位?

霍輝好容易處置了那些有競争力的皇子,他霍行又艱難地鬥倒了霍輝,臨了又出來個傅英辭,他不甘心。

他能殺他傅英辭一回,便能殺他第二回 。

沈萩穿好披風出門,绾成單髻的青絲上插了支白玉海棠,顯得整個人清新脫俗,格外秀美。

她扶着欄杆,不多時傅英辭出現在她身後,剛一站定便扭頭沖着另一側的長廊看來,與霍行對上,露出抹意味深長的笑。

霍行的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指上,忽然拎了拎唇,轉向斂了笑意的傅英辭。

目光交接的剎那,似有雷火劈開,短短一瞬,又仿佛将彼此殺了千百遍。

回京後,傅英辭單獨面聖,殿內只他與霍竭治兩人,連鄭良也被遣了出去。

霍行給鄭良使了個眼色,鄭良走到月門處與他搖了搖頭,低聲道:“什麽都聽不見,陛下和傅世子說話聲很小。”

不多時,殿下傳出摔擲東西的聲音。

接着,傅英辭推門而出,颀長清隽的身影迎風簌簌,殿內又是一陣狼藉,鄭良躬身回去,便見滿地的筆墨紙硯,摔得到處都是。

沈萩偎在傅英辭懷裏,勾着他的領口慢慢擰動,眼睫一眨,問道:“你是以進為退?”

傅英辭捉住她的手放在唇邊,眸色幽幽:“他那種人,逆着來反而更易起波瀾。”

他混賬了數年,也知道霍竭治那笑臉背後的心思,仗着虧欠和無所畏懼,他故意與霍竭治作對,而他越放肆,霍竭治便越欣慰,認為那是他傳給傅英辭的脾性,他的兒子,理所當然有他的傳承。

剛回侯府那年,霍竭治便單獨找過他了。

四年不見,六歲的孩童早已長開變了樣貌,更俊美,更挺拔,眉眼間都是阮慧君的影子。

霍竭治一眼便認出來了。

“我跟父兄說過了。”沈萩壓低了嗓音。

傅英辭嗯了聲,沈萩勾着他脖頸反問,“你就不問我說了什麽?”

“造反,謀逆,奪權篡位,總不濟就這些吧。”

“你願意嗎?”

“我不願意你便不做嗎?”

沈萩:“當然要做,事已至此,回頭就是死,我不想死,也不想讓沈家和靖安侯府去死,那麽只能叫壞人去死了。”

傅英辭摸她的臉,掐了把:“你說得對,該死的是他們。”

趙赫的事拖延了兩個月才了結,在傅英辭與霍竭治的對峙中,霍竭治終于答應了他的條件,用趙赫之死重翻阮家舊案,洗雪了清白,傅英辭從靖安侯府除名,入皇室玉牒那日,霍行還送去了賀禮。

霍竭治贊他胸襟,拍着他肩膀叫他多讓護傅英辭,不,是已經改回原名的霍湛。

“父皇放心,兒臣定會兄友弟恭。”

傅英辭瞟他一眼,桀骜不馴慣了,此刻也懶得與之虛與委蛇。

霍竭治看向他,咳了聲:“阿湛已經成婚,你也該考慮自己的大事了,朕瞧着戶部侍郎的女兒還算清秀端莊,你可見過?”

霍行:“兒臣全憑父皇做主。”

霍竭治道:“好,過兩日辦場賞花宴,便讓阿湛和他娘子過來幫你掌掌眼,若是覺得戶部侍郎家女娘合适,朕便為你們賜婚,東宮也不好長久沒有女主子,你定下來,也不枉你母後操持一場。”

提到崔皇後,霍行的臉色霎時變了。

霍竭治身子不舒坦,便也沒瞧見他的難看,只擺了擺手,叫他們兄弟二人先行離開,自己躺在榻上,喝了盞參湯才緩和些。

.....

“你知道我跟阿沈的事。”霍行叫住打算闊步離開的人,慵懶卻又挑釁地開口,“她曾為我不顧性命。”

傅英辭停了腳步,轉過身來露出抹笑:“是麽,那我回去可要好生說說她。”

霍行挑眉:“說她什麽?”

“做人不要犯傻,救了不該救的,便是招惹了中山狼,吃人不吐骨頭的。”

霍行:....

傅英辭不是個息事寧人的主,見狀背起手來,一本正經道:“太子殿下瞧着腿腳健全,怎麽還能叫一個姑娘家為了自己豁出性命?您也不像是腆着臉等人救的模樣啊,就算人家姑娘非要救你,難道你的命是命,她的命不是命嗎?她要救你,你便非要不可嗎?

太子殿下以為的深情,在我看來,不過是沉浸于她為你付出,你格外享受的感覺罷了。

若你有半分良心,也不該拿這種事來炫耀,有何可炫耀的,拿人姑娘的命來換自己的,啧啧,說出去臉都不要了。”

霍行的眸色倏然轉暗,手指捏的咯嘣作響。

“你以為自己能護得了她?”

“我可沒這麽說過。”傅英辭輕嗤,“小萩說要保護我的,我那老丈人和大舅哥也這麽說的,我就想做個吃軟飯的廢物,不成?”

他擁有許多卻又渾不在意的模樣激怒了霍行。

“傅英辭,你便不怕靖安侯府跟着你遭殃?”

赤/裸/裸的威脅,充滿了警示的意味。

傅英辭挑起眼尾,冷了聲調:“你當真以為自己的太子之位,便能安穩到登基一日?”

西南風卷起落花,揚起一團撞向霍行,在與袍子交接的剎那,碎了滿地的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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