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冬夜漸暖

第25章 冬夜漸暖

見倪霓掉進蛋糕裏, 變成了奶油人兒,圍觀衆人發出哄聲大笑。

“我操,緯爺, 你搞什麽呢?”

“居然連女人都不敢親。”

“明明早就十八了, 連農歷生日都過完了。”

“咱們緯爺的初吻是想留給誰呢。”

伍明緯笑了笑, 淡淡回應:“當然是留給老子的妞。”

言外之意是, 今晚主動為他來這兒的倪霓不是他的妞。

“你們玩吧,忽然想起來有件事,有點着急。”下一句,伍明緯很突兀的在一片熱鬧裏說。

“诶?幹嘛?怎麽了?”壽星公忽然說要離開,大家面面相觑, 納悶是誰不小心惹他了。

他怎麽能忽然說不高興, 就不高興了,還是在切蛋糕的這種關鍵時候。

知不知道今天為了給他攢生日宴,他們都把錢包裏的錢都花光了。

深思熟慮以後, 他們覺得會不會是剛才衆人一起起哄他親倪霓,惹他不高興了。

有眼力見的都知道他跟倪霓只是玩玩。

伍明緯走到适才自己落座過的位置, 撿起靳淙專門為溫琰轉交的那雙毛線手套,回頭招呼江沉:“江沉, 走。”

江沉正在打牌,沒想到又中途被闊少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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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裏?”江沉贏得手氣正順, 不想走,不爽的應, “你自己去。老子正打牌呢。”

“我要你開車。”伍明緯喝過酒,不能開車, 而且今天他才滿十八歲不久,之前去交通局換在國外考的駕照沒換到, 那天交警用交通局的系統當了,要他下周再去換。他嫌煩,就再也沒去。

反正有江沉給他當司機。

“到底去哪裏?”江沉手裏捏着撲克牌,一臉戀戀不舍的問。

江沉知道他準沒什麽重要的事,他總在大家都開心的場合忽然就頹了。

因為他小時候受過刺激。長大後真的很難高興。

他跟這個包廂裏的任何同齡人都不一樣。

“走不走?”伍明緯點了根煙,吸了一口,娴熟的噴出長煙圈,眼神脅迫式的看向江沉。

江沉大他兩歲,但是天天卻被他管着,倒成了他的跟班跟司機了。

沒辦法,誰讓人家緯爺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呢。

江沉只好把自己放在牌桌上的錢收了,笑着對一群哥們說:“兄弟們,對不起,我們家公子爺叫我走,我只能走了,今晚一不留神贏太多了,不好意思。下次你們再找我報仇。要怪就怪我們家公子爺哈,別怪我,你們知道,他一不高興,這外面的天都要變。”

“操,伍明緯,什麽事那麽着急啊?”

“這才十點,不是說打通宵嗎?”

“江沉,別走。你贏他媽那麽多,怎麽好意思走。”

伍明緯不理這些人,自己含着煙出了包廂,去了露天停車場。

江沉的車停在那裏。

江沉對酒精過敏,不管什麽場合,從不喝酒,所以伍明緯不管去什麽局,都會帶上他,說的是帶他玩,其實是把他這個表哥當生活助理使。

江沉從後面疾步跟上來,問伍明緯:“去哪兒?”

“去conquer卡丁車俱樂部。”伍明緯神情靜靜的回答。

“去幹嘛?大半夜的你不會想開卡丁車吧。它在西五環,我們現在在市中心,來回要五六個小時,還不算上中間堵車。中段那裏有個必經的夜市攤,晚上特別堵。”

江沉在警校裏上大二了,要開始實習了,南市的片區劃分情況他都在了解,對各個片區的形勢都很熟悉,他可不想被分到破轄區去,吃力不讨好。

“我想找岑珍要一個東西。”伍明緯忽然就覺得這事非做不可。

“要什麽東西?她好像跟你沒關系吧。”江沉記得岑珍這個女生根本沒入自家公子爺的眼。

“上路再說。”伍明緯偏要大晚上的跑半個城去找岑珍。

江沉沒有選擇餘地,只能對公子哥選擇服從。

路上,要十二點了,伍明緯的手機姍姍來遲的進來一條陌生信息。

【伍明緯,生日快樂,以後我都會與君同行。^_^。】

伍明緯沒有存那個號碼。

但他知道信息是誰發來的。

她發的這條信息,還有她送的禮物讓伍明緯的這個十八歲農歷生日過得特別有意義。

伍明緯在這個生日收到的最多的祝福都類似于祝他所到之處,遍地陽光。

唯有一個人說,不管他去哪裏,她都會與他同行。

後來,進入社會的伍明緯做了緝毒警,去了很多沒有陽光的黑暗又可怕的地方。

走了那麽遠,一回頭,卻發現那個溫軟的小姑娘信守諾言,一直都鼓起勇氣在他身後陪着他。

冬夜夜色濃郁,坐在瑪莎拉蒂越野車的副駕上,伍明緯蹙眉,盯着溫琰發來的短信許久,遲疑了很久,他要不要給她回複。

想了很久,他還是沒回複,就那麽一直拿着手機在發愣。

*

萊萬特舉步維艱,像螞蟻爬一樣,終于通過那個人聲鼎沸的夜市街,到了郊外的卡丁車俱樂部。

俱樂部的場地早就關門了,一片黑燈瞎火的。

給小公子爺開車開得心情巨不好的江沉問:“這麽晚了,奔這兒來到底是要幹嘛呢?”

伍明緯給岑珍打電話。

岑珍正在俱樂部的宿舍裏跟室友玩手游。

游戲界面框忽然被彈,她生氣的罵:“誰啊,誰他媽這時候打電話來?”

見到是有錢二世祖,岑珍立刻嗲兮兮的接起來,“緯爺,怎麽啦?想我啦?”

“到俱樂部大門口來,把上次我給你的那個戒指帶上。”少年懶倦的聲音傳來,口吻是命令式的冷酷。

“什麽戒指啊?”岑珍裝不記得了。

“銀蛇。”伍明緯輕吐二字。

“你不是都已經給我了嗎?”岑珍納悶,大晚上他跑到這荒郊野外的俱樂部來幹嘛,這裏什麽都沒有,堪稱荒無人煙。

岑珍在這裏上班,要不是為了拿工資,她才不呆這裏。

“我現在想要回來了。”伍明緯不容岑珍拒絕的口氣。

“哎呀,緯爺你怎麽這麽小氣,到底什麽意思呀,讓人家猜不到。你這樣的有錢少爺,還稀罕一個小玩意啊。”岑珍不想歸還。

“別廢話,五分鐘之後拿出來,老子幫你去城裏找一個像樣的工作。五分鐘後,拿不出來,老子讓你明天打包行李回老家。”公子爺蠻橫的脅迫。

岑珍心裏一沉,只能打開自己的衣櫃,把那枚銀蛇戒指找出來。

岑珍那日在起霧臺球室被他打發了這個小玩意兒,問了旁人好幾次,想把這玩意兒拿去換錢,沒人敢出價,因為挺貴的。

岑珍正想着等她放假了,拿去市區的高奢典當行碰碰運氣。

沒想到今晚伍明緯專門來找她要回去。

想搭上伍明緯的那幫女生私底下都聊過他這個人,他陰晴不定,脾氣怪得不得了,高興的時候能把女生寵得心花怒放,忽然生氣,板起臉來,能把女生分分鐘吓哭。

岑珍忖了忖,只好說:“嗯。來了。”

岑珍披外套下樓,瞧見一輛深藍色瑪莎Levante停在關門的俱樂部大門口。

少年坐在副駕駛座上抽煙,如霜雪般清冷的手腕伸出來,手裏夾着燃燒的煙卷,在有一搭沒一搭的往唇邊送抽着。

側臉線條被暗淡的夜映照裏迷離撲朔。

岑珍即使大他兩歲,只看他一眼,依然會為他怦然心動。他太迷人了。

岑珍難以想象将來長大後的他會是什麽模樣。

岑珍邁步,來到車邊,攤開手心,把戒指還給他。

“怎麽了?這是前女友送的禮物?她問你要了?”岑珍特別不高興。

“不是。”伍明緯回答。

江沉坐在他旁邊,笑吟吟的圓場,“小姐姐,麻煩你了,我小表弟脾氣就是有點怪。”

“下次再送我東西,如果忽然又想要回去,就別送了。”岑珍噘嘴,一臉失落,他今天的生日會也沒請她去,不請她都算了,還這麽晚了,故意跑來找她還東西。

她比他大,拉下臉來,追逐他一場,也就只得了這個戒指。

現在,他忽然還想要回去。

岑珍越想越覺得委屈,她好奇他這樣的男生以後長大了,到底什麽樣的女人能拿得住他。

他不羁,傲慢,散漫,任性,自大,甚至冷漠,将這些綜合在一起,就是不可一世,偏偏投胎投得好,不僅有絕美的皮囊,還有顯赫的家世。

他有本錢一輩子不可一世。

岑珍想,以後他會像普通男人一樣結婚嗎,會生子嗎。

肯定不會,因為他是伍明緯。

“放心,沒下次了。”伍明緯淡漠回應,接過那戒指,跟江沉說,“我們伍家不是有個娛樂公司嗎?最近在選練習生,你給岑珍報個名,就說是我介紹的。”

岑珍立刻欣然喊道:“真的?真的幫我報名?謝謝緯爺,超級謝謝!”

其實,岑珍接近他,一是為了垂涎他的美色,二是為了在娛樂圈出道。

伍家什麽生意都做,也做一些娛樂傳媒。

“祝築夢成功。”眸光禮貌的投向岑珍,伍明緯給了岑珍一句真誠的祝福。

“嗯,我一定會努力的。”岑珍笑得閃出了眼淚花。

在這一瞬間,她感受到了少年的真誠,她舞到他身邊去,都還沒來得及說她的目的。

因為他根本不正眼看她。

但是其實他早就識出了她的目的。

岑珍歸還了那個銀蛇戒指,卻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夢想。

岑珍這個晚上才知道,其實,伍明緯是一個體貼的會成人之美的人。

*

別過岑珍,江沉開車,照原路返回。

此時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伍明緯的農歷生日過完了。

陪他強撐着睡意打來回的江沉不悅的問:“那戒指怎麽了,有什麽特殊意思?給了別人還要回來。這不像你會做的事。無端端介紹一個人去當練習生,姑父知道了又要罵你。”

江沉瞧出,伍明緯是用這個善舉安撫岑珍,不然要岑珍還東西說不過去。

捏着那枚銀戒指,伍明緯慢吞吞的回答:“本來覺得毫無意義,現在有意義了。”

“有啥意義?你他媽小小年紀能別搞這麽深沉麽。天天都老氣橫秋的,老子看了特別煩。”江沉深深的吐槽。

這個晚上,江沉熬夜開車往返市區跟西五環,腰都開疼了,也沒搞明白伍明緯為何要刻不容緩的找岑珍要回這個蛇形銀戒指。

多年之後,當伍明緯去終年熱夏的中緬邊境上當緝毒警,将一雙根本用不上的毛線手套一直帶在身邊,

跟他一起并肩作戰的江沉看清楚為他織毛線手套的人為他織了什麽圖案,才明白到,在伍明緯十八歲生日的晚上,不止伍明緯的戒指,甚至伍明緯的人生,都因為這個織手套的人産生了特別的意義。

從這個晚上起,伍明緯的心裏不可或缺的住進了一個人。

這個人的名字叫溫琰。

*

時間很快來到高三上學期末。

大家都在埋頭學習,溫琰的成績提高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靳淙這個學霸轉來朝勵,平時她跟靳淙在一起,沾染了學霸身上的靈氣,高三下學期,念理科的她的成績排進了全校前五十名。

臨近高考的日子越來越近,班上同學最愛讨論的莫過于考什麽大學什麽專業,熟悉溫琰的人都認為她肯定會考政法大學,繼承她父兄的衣缽。

可是溫琰心裏卻并不喜歡法學,她偷偷告訴靳淙,她想考醫學院。

以前在職高上的半年,她對護理學就展露了不少天賦,靳淙鼓勵她不照家裏的安排,考醫科大。

伍明緯的生日過去以後,送他手套的溫琰在學校禮堂裏對他公開告白失敗,溫琰好像對他死心了,再也沒有讓靳淙幫她給伍明緯送過飲料跟小禮物。

反正她不送,伍明緯也不缺人送。

靳淙很體貼,一直刻意避開跟溫琰聊伍明緯這個人。

高三下學期,伍明緯來學校的頻率并不太高,最近消息傳來,說伍明緯要考警校。

跟他那個天天跟着他的那個表哥江沉一樣,他也要上警校。

警察專業類學校有不少體能考試安排在校外跟外地,他去參加了,就很少出現在校園裏。

伍明緯家裏其實也有很多生意等着他長大後去接手,雖然他上面還有一個成熟穩重的大哥,但是財閥家的繼承人無論如何也應該讀商科,才更能成功的繼承家業吧。

學校裏不少同學在迷惑怎麽伍明緯會選擇考警校。

有一次,得知伍明緯真的在一本正經的考警校,靳淙就問了跟他關系最好的梁霆空這件事。

梁霆空回答:“伍明緯這個人,用四個字來形容,就是離經叛道,他絕對不會走別人為他規劃好的路。”

梁霆空頓了頓,又補充說:“其實他有點兒心理疾病。”

“什麽心理疾病?是吧,我也覺得。真的。”靳淙聞言,終于在某件事上跟梁霆空達成了共識。

那就是伍明緯這個人真的有病。

“他表哥江沉,你見過吧,他父母是警察,被毒販報複,弄死了,事情發生的時候,伍明緯正好在他們家度假,他親眼目睹了整個流血事件。幸好當地派出所趕去得及時,不然伍明緯也挂了。”

也許是臨畢業,有股跟好兄弟們分離的氛圍作祟;又也許是哄靳淙,想教她人情世故,梁霆空告訴了靳淙伍明緯小時候有過的不幸。

“……”

靳淙聽得目瞪口呆,面色蒼白。

靳淙以為伍明緯這種人生下來就是無憂無慮,每天想的都是吃喝玩樂呢。

財閥家的小兒子,一直被人寵得高高在上,睥睨衆生,永遠不懂人間疾苦。

“江沉後來就被他們伍家收養了,所以江沉才天天跟他一起。”

梁霆空用難受的口吻說,“弄死江沉父母的毒販到現在還沒找到,江沉當了警察,就是想找到他們,不過伍明緯現在也決定考警校,我可沒想到。估計也是想替他舅舅跟舅媽報仇。”

他倆說這件事的時候,在情侶電影院的包廂裏,梁霆空躺在床上看電影,靳淙在一旁的小桌邊握筆寫作業。

平時她都不屑于問起梁霆空他們那群富家子的事。

可是,今天她偶然問了一下,得到的真相讓她心裏産生了自己過去是不是太膚淺的懷疑。

為何要那麽輕易的下結論,覺得伍明緯跟梁霆空他們都是無憂無慮的扶不上牆的阿鬥。

靳淙壓根沒想過伍明緯有那麽痛的過去,還有那麽遠大的志向。

這些跟他的浪蕩外表差了十萬八千裏。

“做警察很辛苦的。”靳淙說,“薪水也不高。”

十八歲的她早就研究過成人世界的各種職業。

“緝毒警就更危險了,說不定連命都會丢。要不,你讓他別當了。”靳淙居然有點着急的要求梁霆空。

靳淙有一股想讓伍明緯立馬放棄這個志向的強烈念頭。

因為,要是伍明緯去做警察了,那溫琰怎麽辦呢?

靳淙心裏開始泛酸。

她真的認為,她唯一的好朋友喜歡的人畢業後不應該去從事那麽危險的職業。【看小說公衆號:玖橘推文】

溫琰很膽小,要是伍明緯真的選擇了這一條路,溫琰會為他日日夜夜的擔驚受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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