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見風使舵（十七）

見風使舵（十七）

一路順風順水，又陸續在幾個小鎮上歇息過後，霍揚一行三人終于到了泯州。

泯州靠海，水産是當地最大的銷物。而它的氣候與土壤又适合栽培茶樹，采摘出來的茶葉泡出來滋味甘醇，香氣也持久。

早年便被文人墨客多加褒獎，甚至還被挑選作為貢茶送進宮中，故而茶便成了泯州的第二銷物。

慕容盼此次前來，就是沖着茶園來的。

先前說過，張堂是個耐不住寂寥的人。他見慕容盼被人請進茶園，只讓他跟霍揚在外等着，便忍不住對霍揚說：“小姐看茶的本領好着呢，只看茶葉顏色、形狀、重量，小姐就能知道那茶在哪裏産的跟時間。”

霍揚道：“這都是練來的本領。”

張堂瞪了她一眼，“那你練練看。”

霍揚：“……”

沒事我練這技巧幹嘛。

張堂見自己好心跟她說話解悶，對方還要“擡杠”，又想到這樣“不識擡舉”的人跟自家小姐那麽親近，心裏的酸水就咕嚕咕嚕地直冒泡，也不想再開口了。

霍揚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好沒話找話說：“小姐為什麽不自己種茶？”

“哼，你以為茶這麽容易種嗎？”雖然心裏想着才不跟她說話，但是涉及茶，張堂覺得這是一個讓對方體會到自己知識淺薄的機會，說不定一個羞愧下不會再糾纏小姐，便也就解釋給她聽了，“自古便言‘名山出名茶’，要找到合适茶樹的生長環境，再栽種出那麽多不同的茶，就算小姐再厲害也吃不消。”

霍揚恍悟，“原來如此。”

“哼哼。”知道自己有多無知了吧。

“多謝張大哥指點。”

“……”

指點你個頭哦！

張堂氣得想翻白眼，但眼角瞥見慕容盼被茶農送回來，便不再理會霍揚，改而換上一臉笑容熱情地迎過來，“小姐回來了？情況怎麽樣？”

慕容盼面上盡是滿意的微笑，與他點了點頭，叫他去與其中一個茶農簽訂協議。

訂好單子後，一行三人便去了附近的客棧住了下來。

張堂打聽到接下來幾天泯州會有當地的一個民俗活動，便叫慕容盼留下來玩幾天。

慕容盼喜靜不喜鬧，但想到張堂多年來一直陪伴自己左右未嘗有過游玩的機會，便也就答應了下來。

張堂熟悉慕容盼的想法，知道她是為了自己才答應留下心中不由感動不已。

慕容盼見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去，張堂趁機連忙半炫耀半挑釁地沖身後的霍揚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內心毫無波動的霍揚：“……”

泯州的稀奇東西也多，一條街逛下來，平時不喜歡玩樂的慕容盼竟有些意猶未盡。

張堂最會看她臉色，而且近期越發有意讨好，見她還想玩，便說了附近有一家口碑不錯的面館，可以到那裏用過餐，休息一下，晚上再接着玩。

慕容盼欣然應允，霍揚卻有些意興闌珊，與她打了招呼便回了客棧。

說來也是有些奇怪，霍揚沒走時，張堂嫌她礙事。

但霍揚一走，真正如願與慕容盼獨處了，張堂又不知道能說些什麽好。

到最後，也只是像平常相處那樣，買了他感興趣的，買了慕容盼想嘗嘗的，然後又看了會風景，便回了客棧。

回去的路上，張堂小心翼翼地偷偷看着身側的慕容盼。

清秀，美麗，可愛。

想來第一次看到她時，張堂就忍不住對她有了好感，而在接觸過後，發現慕容盼還聰慧溫柔，會聽別人意見，也有自己的考量，于是張堂徹底活絡了心思，心想自己未來的妻子一定要是慕容盼這樣的人。

但相處時間越長，張堂心中對她的愛慕卻沉澱了下去，就像他對霍揚說過的，哪怕不能得到慕容盼的芳心，只要能護着她，他也心滿意足了。

可事情的發展出乎他的意料。

小姐竟然與霍揚在一起了。

雖然兩個人都沒說過，但是張堂覺得，一男一女都躺一起了，這不是在一起是什麽？

可這怎麽行呢！

霍揚他是當兵的，說不定什麽時候死在戰場上了。而且他的家中已經有了賢妻，難不成要委屈慕容盼，去到他家中做小不成？！

而且最為重要的是，霍揚這人不夠沉穩，不懂慕容盼的喜好，而且也不夠專情，人在外面忍不了多久就跑去青樓找姑娘，而且也不識好歹，只是救了小姐幾回，竟然就對小姐上下其手，最後把人給吃幹淨抹嘴了！

……

這也怪不得張堂，畢竟在他看來慕容盼是個極為正經，做事從不出格的人，既然兩人在一起了，那一定是男方霍揚先挑的事。

想到這裏，張堂就恨不得沖到客棧裏把霍揚大卸八塊，卻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不希望霍揚與慕容盼在一起，只是因為前者在他看來不是個好歸宿而已。

到了客棧，慕容盼與他道了好夢，便到雅間裏去睡了。

但思緒萬千的張堂卻有些睡不着，叫了一壺酒便坐在前堂一口一口地喝着。

到了半夜三更時，他敲開了霍揚的房門，一雙眼睛不對焦點地看着她，道：“起來，喝酒。”

霍揚捂住鼻子，“不喝。”

“喝！”張堂瞪大眼，一手提起一壺酒，一手掄起從竈房摸來的菜刀。

“……”霍揚吞了吞口水，回到桌邊提起茶壺，說，“你喝你手上的，我喝我手上的。”

“好好好，一人一壺。”張堂樂了，“誰先喝倒了誰是小狗！”

“……”覺得自己喝再多白開水也倒不下去的霍揚默默給對方點了蠟燭。

最後先倒下的人果然是張堂。

張堂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抱着桌腿說：“你他娘的怎麽能這樣對小姐！”

霍揚小聲哔哔：“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對我先動手的是你家小姐。”

張堂又抹了一把淚，“你他娘的要是敢負了我家小姐，我拼命也要殺了你！”

霍揚大聲哔哔：“你家小姐不欺負我我就阿彌陀佛了。”

“還有霍雄！他個負心漢，我也要殺了他！”

聞言霍揚一激靈，連忙蹲下 | 身，“霍雄負誰的心？”

張堂哼哼了兩聲，似乎要睡過去。

霍揚連忙左右開弓拍他的臉，見他瞪着眼睛看自己，才停下手，問：“霍雄到底負誰的心了？”

“你他娘的……”張堂開口又是一句粗話，“酒量真好。”

“……”

咚，張堂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