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事過情遷（八）

事過情遷（八）

次日一早，霍揚等人啓程回京。

慕容夫人代慕容家送了許多禮物，但最後霍揚只收了茶葉，說：“家中父母親喜歡喝茶，這次便借花獻佛了。”

慕容夫人笑笑，“軍爺出門在外也不忘行孝，家中二老一定倍感欣慰。”

其實最主要還是拿去“賄賂”霍英德的，好讓自己有點底氣。

但既然慕容夫人這樣想自己，給她留個好印象也是不錯的。

霍揚有些心虛地笑笑，便再次向慕容夫人告退，然後翻身上馬到鎮口與霍伏彙合，一同回京。

等到了京城，霍揚前腳剛踏進霍府，後腳就被老早就等着的霍英德給喊去書房。

那時霍夫人在場，她剛站起來要好好看看霍揚，卻沒想話都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霍英德就要把人給喊走了。

霍夫人怒目圓睜，看着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閑地喝茶的霍英德氣勢洶洶地說：“去什麽去，剛進家門也不讓歇一口氣，有這樣折騰自家兒子的嗎？你到底是不是雄兒的父親啊！”

到了客堂的霍揚聽了這句話，想笑又不敢笑。

而霍英德聽了則拉長一張老臉，說：“婦人之仁，我與雄兒談的都是正經事，你懂什麽？”

“不懂我就不能說了？那你茶也別喝了！”霍夫人搶過茶，又伸手揮退端着燕窩粥走過來的下人，“把粥送回去，反正君子遠庖廚，想來也不可能會煮粥。”

霍英德啞口無言，又聽在旁看戲的霍揚得了還賣乖地對霍夫人說“娘親，我不怕累”，頓時又氣又笑，說：“好好好，你不怕累可以，但我也不舍得累着自家兒子。你盡管好好休息，有什麽急事，我們等事情都辦完了我們再談。”

聞言霍揚心下一噔，知道父親是在說慕容盼的事，頓時收起吊兒郎當的态度，正色對霍英德道：“孩兒失言，還請父親移步書房，與孩兒一談。”

霍英德施施然道：“但我承擔不起你娘親的怪罪。”

得了便宜還賣乖其實是霍府自古的遺傳吧。

霍揚腹诽着，面上卻恭敬地對霍夫人說事态緊急，不容怠慢。

霍夫人便對霍英德說讓下人準備一下糕點，等他們談完了一同吃。

“那便勞煩夫人了。”霍英德笑道，成功得到了霍夫人一記眼刀。

霍揚在旁看着，心裏覺得暖洋洋的，而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感慨。

原因無他，因為在眼下的這一切事發生之前，她曾經羨慕于父親娘親之間的相處方式而一度幻想過自己未來的良人。

像哥哥那般叱咤沙場的威武将軍，或滿腹經綸為人正直又風趣幽默的文官，或勤勞樸實善良聰慧的平民。

夫妻二人或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或甜蜜無間，形影不離。

可當時任她怎麽想，也是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的心上人，會是一個有時候高傲自大能把自己氣個半死，有時候善解人意能讓自己心軟得一塌糊塗的茶商小姐。

怎麽辦，這才離開了三天而已，自己卻想慕容盼想得比起上次的別離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一想到慕容盼，霍揚就停不下來，一副神游太外的模樣。

霍英德與她說了兩句話，見她沒回應，心知她是在想事，便重重地哼了一聲，說：“不過出去了幾趟，你就玩心重得現在都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聽了這話的霍揚回過神來，連聲告罪。

霍英德擺了擺手，示意這茬過去了，然後說起了正事，道：“聽霍伏所說，那茶商已經什麽都知道了？”

霍揚抿着唇點頭。

而此刻霍英德已經過了最為憤怒的時候，故而沒有再對霍揚發火，而是道：“這事裏邊有多少個不應該你自己心裏應該有數，我也不多說了。這次讓你過來，只是讓你表個态，說說你心裏是想着如何處理這事的吧。”

霍揚點頭稱是，然後“啪嗒”一聲雙膝着地，說：“慕容姑娘是信得過的人，孩兒懇請父親相信孩兒的判斷。”

言下之意便是要當什麽事都沒發生了。

這放在從前，霍英德愧疚于霍揚，也就睜只眼閉只眼把這事給放了。

但據霍伏所說，恐怕那茶商女不只是自己所以為的“朋友”關系。

雖想來若是事實真如自己所猜想，怎麽也稱得上驚世駭俗，但因着對方對霍揚實在有情有義，置生死于度外，而且自己又覺得是霍揚會喜歡上女子與自己當年的決定脫不了幹系，故而霍英德內心自愧萬分，怎麽也開不出口痛罵一頓霍揚。

低頭看着霍揚哪怕下跪也挺直的身影，霍英德紅着眼眶讓她站起來。

霍揚聽出語氣有些不對勁，擡起頭來，卻聽霍英德低聲對她道：“揚兒，是父親對不起你。這兩年來讓你受了無數委屈，連個交心的朋友都沒有。”

霍揚鼻子一酸，但還是笑着道：“父親怎麽突然說起這種話來？我身體裏留着霍府的血液，自然與霍府共同進退。況且成為骁勇将軍，也并不是您一個人就能做主的事。”

霍英德道：“你哥哥向來以你為傲，還說你若是男兒身，骁勇将軍的稱號恐怕是要換個主人喊喊了。”

霍揚苦笑說：“哥哥就愛胡說，娘親以前還說我出生的時候，哥哥念叨着可惜不是個弟弟，但後來不是逢人就炫耀他有個妹妹？”

霍英德眸底帶上一點笑意，但很快又收攏了去，說：“你自己知道你畢竟不是男兒身就好。那慕容既然深得你喜歡，父親也不是不同意你與朋友來往，但凡事我們講究點到為止，你是官，她是商，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霍揚身體猛地一僵，顯然聽出了霍英德的言下之意。

原來說了這麽多，“點到為止”是父親最想要表達的話。

一為勸告，二乃警告。

見霍揚遲遲沒有回應，霍英德終于忍不住流下淚水。

但對霍揚來說，她寧願父親打罵自己，也不忍心見他一個老人家因為自己而流眼淚。

因為自從哥哥死後，經歷過大悲的父親已經不曾再因為什麽事而哭泣了。

可現如今，他卻……

霍揚視線被淚水模糊，卻還是忍着心痛上前擦拭去霍英德臉上的淚痕，道：“父親都過知命之年了，怎麽還跟我似的動不動就哭？”

“為父已經過了流血的年紀，看到兒女難過，難道還不能流流淚嗎？”

聞言，霍揚的淚水終于流了下來。

她把臉埋進霍英德的肩膀，哭着啞聲道：“父親，孩兒不孝！”

“錯的是為父，錯的是為父啊……”肩膀上的衣料被淚水給浸濕，霍英德這才知道霍揚是真心喜歡上了人家姑娘，一時心裏又痛又悔。

他抱住霍揚，卻發現自己記憶中曾經嬌小可愛的女兒已經高大得就像她的哥哥霍雄。

自己老了，女兒也長大了。

霍英德拍拍霍揚的背，道：“為父功名富貴半生，為的只是光宗耀祖，無愧于國。但你哥哥死後，我已別無他求，只願用我下半生的權貴，換我們一家平安。我會給你找個如意郎君，他沒錢沒權也不打緊，只要他對你好，願意一輩子都護着你，為父便心滿意足了。”

霍揚啞聲回道：“女兒願意一輩子侍奉您與娘親左右。”

霍英德心口一疼，知道她這是愛極了那茶商女，不願嫁做人婦，便說：“傻孩子，遇到你喜歡的人，你就會嫌棄我與你娘親煩人了。”

霍揚搖搖頭，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霍英德不忍心逼她，也就不再提這事，只輕輕拍着她的背，就像霍雄霍揚兄妹二人小時候他做的那樣。

木有人猜中，沒想到我這章這麽粗長吧！（快來誇我）

零一七的小劇場題目是慕容盼的傲嬌日常，我得好好想想，争取下一章的作收能獻上⊙v⊙

謝謝歸去刺跟結弦的營養液～

祝大家這次能夠猜中下章的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