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罵上司了
罵上司了
從另一輛車前灰溜溜地回到雷恩斯這裏,紀娴玉默不作聲地開門,規規矩矩地鑽進車廂,還垂眉順眼地道歉了。
雷恩斯始終保持着上位者的姿态,神情寡淡:“下不為例。”
這四個字落入耳中,紀娴玉面上賠笑,內心be like爹了個巴子。
要不是不知道這位先生中文水平,紀娴玉真的很想在他面前放肆地說一口中華國粹。
仔細想想,他剛才無意間飙出的一句中文,口音好像不要太好。
紀娴玉打起百分警惕,攥緊手裏的塑料袋,正準備開口,對方先行問她:“什麽東西?”
他雙腿交疊,單手扶着面龐,另一手随意搭在膝上,側臉垂下眼簾,視線的瞥落,意有所指。
紀娴玉也跟着看了眼塑料袋,掀開展示:“一些零食,想讓你嘗嘗。”
有超市買的,也有她親手做的。
據傳聞,拉斐爾先生愛屋及烏,因為喜歡上一個中國女孩,很是熱衷于學習中文和中華文化。
反正車上閑着也是閑着,紀娴玉順勢掏出幾個做介紹。
她不清楚拉斐爾的口味偏好,在拿不準喜好的前提,買的做的全是自己喜歡的。
大學時常吃的澱粉腸、還有糖葫蘆,她自己做的燒麥,以及七七八八超市小零食。
她剛拿出一個,雷恩斯卻皺眉,摁下開窗鍵。風嘩嘩地竄進來,對上雷恩斯有些不快的表情,紀娴玉才意識到——
嗯,好像味道有點兒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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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娴玉:“……抱歉,我沒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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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被一通電話通知到現在,紀娴玉并不知道拉斐爾要将自己帶到哪裏,他甚至連車牌號都沒告知,未免也太為難她了。
直到轎車緩緩駛向一處緊鄰懷南湖灣的別墅區,紀娴玉心中頓然警笛大作。
是大別野欸!
掏出手機查看地圖,‘南時泰苑’是最近的,也是這裏唯一的別墅區,紀娴玉戳開詳情,看到那總價8000萬-2億的數字,呼吸差點兒要停滞。
她住的loft公寓,還是入圈爆紅後,出于多方考慮咬咬牙才買下來的,剛出社會能全憑自身買套小公寓,紀娴玉已經心滿意足了。
可是在與雷恩斯的對比後,她忽然覺得好酸,這種看上去本性就惡劣的渣男,居然可以降生在羅馬,除非他願意騰窩給她。
“下車了。”
雷恩斯淡聲提醒,将紀娴玉的思緒拉回,避免被看到內容,她眼疾手快扣緊手機,乖巧地應好,跟着他一同下車。
雷恩斯有着不顧人死活的個性,腿長邁步快,紀娴玉是小跑跟上去的。
這次紀娴玉沒多在意他,而是抓緊一切機會,好好地觀賞這絕美的別墅。
這棟別墅造價很高,據百度搜索到的,即便是有錢,也不一定能購置到。
所以他應該不會分給她,一半也不會。
紀娴玉小小地長籲口氣。不着急,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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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石板小路越過圓形拱門,直到進入那棟住宅,還有清潔阿姨做善後。
古風古韻的裝潢風格,灰白色調幹淨利落,被仿古門窗分割的庭院,依稀能看見黑夜下的郁郁蔥蔥。
紀娴玉坐在沙發上,有些拘謹。定睛看那紋理精致的茶幾,不說大件的,恐怕這裏的一個茶杯,她都賠不起。
在衣帽間褪去外套松卸領帶,雷恩斯整理袖口往外走,瞥見沙發上那顆安分的腦瓜:“你在等什麽?”
紀娴玉扭頭望向他,挽起的一截小臂、外露的脖頸,讓她大腦裏浮現了些許畫面,即使那夜燈光不明顯,她也依稀記得,拉斐爾襯衫下緊實健碩的身材。
他雙眼微深,明示得很徹底:“上樓。”
紀娴玉頓了頓,起身問:“我們不吃晚飯嗎?”
“我有些餓,下午都沒吃飯。”紀娴玉撫摸自己的小腹,嘆口氣,“我以為您會為我準備,害我期待了很久。”
雷恩斯眉頭輕挑,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你為什麽會這麽以為?”
紀娴玉剛要說,雷恩斯率先列舉:“因為我慷慨大方?”
這都能被你自賣自誇上,是法國分部的賣瓜王婆吧。紀娴玉皮笑肉不笑:“是的。”
“很抱歉,在來之前,我已經吃過晚飯了。”雷恩斯淡道,“我并沒有時間和情人共進晚餐。”
紀娴玉:“……”
拳頭硬了。
“我明白了,先生。”紀娴玉深吸一口氣,忽然覺得自己買了一堆零食真是太正确了,“那我可以吃完這些,再和你做你有時間做的事情嗎?”
雷恩斯是頭一回聽見紀娴玉說出這樣夾槍帶棒的話,但這種程度,并不足以讓他愠怒,他勉強可以作為某種情調。
他揚了揚手,不鹹不淡道:“三十分鐘吃完,三十分鐘洗澡,我會在二樓等你。”
紀娴玉手指抵着唇邊,劃出彎彎的假笑唇角,用中文說:“感激不盡。”
雷恩斯唇角微掀,饒有興致地斂眉。
等他走後,紀娴玉拎着袋子到餐廳解決。
除了燒麥就沒有主食了,夜裏吃這些不太健康還油膩,但紀娴玉眼下顧及不了太多。
在來之前,她還用小本本簡單地寫了替身流程,在她的認知裏,即使是無法公開的地下戀情人,也理應享有吃飯、談天說地的權利。
看來她還是太年輕太自以為是了,居然真會這樣認為,哦不對,她不該自我反省,應該指責拉斐爾這個渣男。
一盒六個燒麥,她将每個燒麥都當做拉斐爾的頭,狠狠撕咬下面皮、咀嚼糯米。
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點開置頂列表裏的向蕾,長按語音發洩自己的不滿。
“我跟你說向蕾,我這次真的碰到了非常龜毛的上司,簡直就是吃肉不吐骨頭的萬惡資本家,剝削我否定我,甚至連一口飯都不給我吃!這是人嗎?還說他自己忙沒空,讓我自己處理,拜托,我也非常忙的好吧……”
說到這裏,紀娴玉還不忘再掏出小本本,一一列舉自己接下來的行程。明天她要飾演一個鏡頭長達五分鐘的婢女,下周五還要試網劇女二的戲,gg也在待拍行列,最近學生都放暑假了,她還能找一份家教工作。
紀娴玉越想越覺得自己真是太會安排了,輕哼一聲,剛準備續一杯溫水,擡頭就撞見面色平靜的男人。
投入工作前,雷恩斯習慣喝咖啡,碰巧二樓的咖啡豆用完,他就下樓了。
——不曾想,居然會再次見到,如此口齒伶俐的紀娴玉。
雖然大概內容,他聽得并不清晰,但從紀娴玉的面部表情與語速,結合剛才的事,他無法勉強自己不對號入座。
在過去對中國女孩的印象裏,他可從未見識過紀娴玉這款類型。
“先生,你要喝咖啡嗎?”
紀娴玉抹抹唇上的油漬,機靈地意識到雷恩斯是為何下來,率先站立問候。
她冷汗都吓出一身了。
雷恩斯摁着馬克杯,微微一笑:“看來你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可以和我說說為什麽嗎?”他遞給她馬克杯,擺出願聞其詳的模樣,如沐春風。
紀娴玉捧着馬克杯,指甲在紋理上摳呀摳,努力鎮定:“很難與您描述,畢竟——”
“窮人的世界您大概是不會懂的。”
不會有打工人不辱罵上司,即使是自己求來的職位。
雷恩斯作無奈狀:“我并不是沒有共情能力,娴玉。”
靠,真賤啊。紀娴玉倒咖啡豆的手,險些沒打偏,胸口像是堆了一團棉花,堵得她難受,她花了好大的精力,才好不容易把一杯咖啡沖泡好,遞給雷恩斯。
雷恩斯接過咖啡杯,不以為意:“如果你不願說,我不會強迫你,娴玉。”
紀娴玉點頭,唉聲嘆氣地接話:“謝謝你拉斐爾先生,我是很有準則的,不快的情緒,我是不會帶到工作中。”
雷恩斯又笑了下,颔首掃了眼桌面,目光停留在糖葫蘆:“吃完了嗎?”
紀娴玉解釋:“吃飽了,但是我需要收拾一下,有些還沒吃完。”
“糖葫蘆,以及包子,我吃過。”雷恩斯破天荒地聊到這方面,冷不丁地贊美道,“味道不錯。”
他依稀記得,這其中有些應該是紀娴玉親自做的,但具體是什麽,他并不清楚,也沒往心裏去。
即便得到的是冷冷淡淡的回應,那股刻在骨子裏的分享美食欲望,紀娴玉還是按捺不住:“我做的不是包子,是燒麥,糯米香菇餡兒的,外皮會更薄,口味爽口嫩滑。”
紀娴玉不知道自己描述得清不清楚,因此特地拿起那盒沒吃完的燒麥,用筷子撩開內陷,努力地表達。
還有一個完全沒碰過的,她眨眼問:“您要嘗嘗嗎?”
不可否認,聞着的确很香,但雷恩斯并沒有品嘗剩飯的習慣,拒絕得很快:“不需要。”
紀娴玉‘哦’了一聲,兀自再吃一個,吃得臉頰一鼓一鼓。
雷恩斯本想轉身離開,腳步稍頓,鬼使神差地說:“明天的早中晚飯,廚房可以借給你發揮,娴玉。”
這恐怕是他最大的讓步了。紀娴玉不難聽出他降貴纡尊的意味,但恕她難以從命。
放下燒麥盒子,紀娴玉趕忙收拾了下,然後跟上雷恩斯的步伐,一步兩步上臺階:“拉斐爾先生,抱歉,我明天有事——”
直到抵達二樓,雷恩斯才從紀娴玉語無倫次颠三倒四的口中,得知她原來真是個徹徹底底的大忙人。
咖啡杯放在桌面,雷恩斯轉身,居高臨下地看她。
面前人猝不及防的止步,紀娴玉險些沒與他撞個滿懷。
當然,撞還是撞上了些。
抵着男人的腳尖,紀娴玉手無足措地雙臂護胸,面臨男人沒什麽表情的臉龐,雙唇抿成線。
“你需要提前進入工作,我的時間,你必須盡量彌補。”雷恩斯輕撫她的腦袋,溫和而揶揄地向她說,熱風拂過她耳畔。
紀娴玉還未反應過來,他粗暴而簡單的手法,立即讓她體會到如待獵物的野豹,那不容分說的追逐。
靜置的咖啡杯未滿,杯口卻一陣陣的外溢,直到水面稀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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