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自父皇駕崩之後,卿昱已經好幾年沒有感受到這種恐懼了。
這種心裏對自己默念一千遍一萬遍,“父皇是愛我的”,“父皇只是恨鐵不成鋼”,“父皇不是故意的”,“父皇也很痛苦”,但是仍舊抑制不住想要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恐懼。
母後去世的時候他還小,不記得有沒有恐懼;太後針對他的時候他也還小,也不記得有沒有恐懼。但被父皇親自教導養育這十幾年,恐懼是時時刻刻存在的。
前幾年還好,父皇對還是小孩的他較為寬容。他自幼聰慧,啓蒙也比較快,得了父皇不少誇贊。
雖然也曾因調皮或是沒完成學業受過罰,但那些受罰比起之後,已經可以忽略不計。
那時候的他是幸福的。這種幸福的感覺,現在已經快記不清了。但這種感覺的确存在,是長久以來支撐他不要恨父皇的理由。
在大概七歲的時候,父皇的身體突然惡化,重病一場。病愈之後,父皇就顯得很急躁,對他的要求也越來越嚴苛,動手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父皇是從戰場厮殺過的。父皇的的氣勢很可怕,就像是要殺人一樣;父皇的手勁很大,每次都跟骨頭要被打散一樣;父皇有時候控制不住脾氣,手上有什麽就用什麽打。
不過父皇在控制得住脾氣的時候,還是比較注意分寸,所以大部分挨打之後他只是皮外傷,只是很疼,不會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他只是渾身青紫而已,藥酒揉一揉就散了;
他只是皮外輕傷而已,第二天就結疤了,用特制的藥膏擦一擦,傷疤痊愈後連紅痕都不會留下;
他只是被罵被吼而已,這都是他沒用,是他活該,是他不能達到父皇的要求。
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從習武到兵法的運用,從練字到治國的道理,從自己喜怒不形于色,到從對弈、閑聊中都必須占據主導地位。父皇好似想将一切都一股腦塞給他,并且讓他瞬間學會。他從疲于應對,到培養出如同食草動物一般的直覺,能分辨父皇每一次情緒轉變的征兆,能瞬間察覺對方的危險性,能做出最适合的求饒姿态,減輕對方對自己的傷害。以免父皇的憤怒累積到控制不住脾氣的地步。
別打了……好疼……
別罵了……好難過……
對不起,是我沒用,是我沒有達到父皇的要求,父皇別生氣了,我會努力……我一定會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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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求求你……
“啪!”
一聲清脆的擊掌聲将卿昱從夢魇中喚醒,他的視線重新聚焦,看輕眼前的人是自己未來的皇後,而不是那個已經沉睡地底的父皇。
卿昱先是松了一口氣,然後心裏更驚恐了。
這個女人很危險,和父皇一樣危險。
明明他已經十七歲了,而且武藝在父皇的高壓之下也算是不俗,面前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怎麽看也不會給他造成危險。但他相信救了自己十幾年的直覺。
這十幾年,他唯一相信的就只有自己了。
畢竟他的一切,都是他的父皇給的。他身邊的人,都是父皇的。他若是對身邊人訴苦,很快他的父皇就會知道。之後結果,他已經體會過了。
現在面對白萌,卿昱豎起了自己曾經在父皇高壓教育下的僞裝,将直覺發揮極限。明明亭子外面有很多下人,他只要吼一嗓子,那些遠遠離開将這單獨相處空間讓給他們的下人們就會飛速的趕過來。
可他知道,不能叫,不能喊,只能乖乖聽話。
白萌道:“棋下完了,可否需要民女陪陛下看看風景?”
白萌指向池塘。
雖然現在下人們沒有注意到皇帝的異樣,但伺候的人都是人精,難免不會注意到。還是面對着池塘,空無一人,只要皇帝不出聲,就不會有人發現。
白萌手中捏着一顆白子笑得開心。
卿昱看着白萌的笑容,一言不發的起身陪她走到欄杆處,看着池塘波光粼粼的水面。
“你……不是白萌,不可能是白萌。”卿昱壓低聲音道。
随着這句話他說出口時也覺得匪夷所思,但……白萌不可能和父皇一樣,擁有在戰場上血海屍山闖蕩過來的血煞之氣。他對這種氣勢太敏感了,敏感到現在晚上偶爾還會做噩夢。
白萌笑意盈盈的看着卿昱,卿昱忍不住抖了一下。這一次發抖的幅度,若是旁邊有其他人在,都能看得真切。
卿昱感覺白萌更加可怕了,就像是一頭老虎,而自己則是一只可憐兮兮的兔子。明知道對方一口就能吞了自己,卻腿軟得連逃跑的心思都生不起來。
就像是面對父皇的責打一樣。
卿昱帶着的淡漠木然的面具上的裂痕越來越大,額頭上開始沁出細汗,臉頰微微泛紅,心髒跳得快要從喉嚨蹿出來似的,瞳孔也漸漸失去了焦距。他耳邊好似又響起了父皇的聲音……責罵聲,腳步聲,摔砸東西的聲音……近了……近了……父皇要來了……又要挨打了……
“停!”
卿昱感覺一雙柔若無骨的手覆在了自己手背上,他瞬間回神,低頭一看,自己握着亭子欄杆的手已經綻起了青筋。擡起頭,他看到了白萌關切的眼神。
只一個眼神,他心中的警報的鐘聲突然停止了。
“我的确不是白萌。但以後我就是白萌了。”白萌覆在卿昱手背上的手輕輕握緊,另一只手放在卿昱眼前,手掌一翻,跟變戲法似的,手心出現了一個錦囊。
一個繡工精致,但略顯陳舊的錦囊。
卿昱從未見過這個錦囊,但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個錦囊。
在他千百次被夢魇折磨的時候,只有握着和這個繡工圖案相似的錦囊,才能入睡。
“她放不下你,不願輪回,苦苦哀求,所以我來了。”白萌的聲音極盡溫柔纏綿,“我來此世唯一的目的,就是愛着你,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卿昱看着白萌,用的直覺判斷,白萌沒有危險性。他又用從父皇那裏學到的觀察能力判斷,白萌沒有說謊。
可是……
“便真是如此,你又能如何保護我?”卿昱重新恢複了淡漠的神情。
白萌将錦囊塞卿昱懷裏,又跟變戲法似的翻出一顆白子在手心,輕輕一捏,然後張開手掌。玉石做的白子,跟沙子似的,被風一吹,就飄走了。
不,不是就像沙子似的。棋子的确變成了沙子。
卿昱腿一軟,差點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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