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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第12章

惡鬼從沒見過有人能哭成這樣。

人在失控時表情是最難看的，惡鬼見慣了那些人眼淚鼻涕融在一起，張大着口，哭喊着不要殺他的樣子，但瞿棠哭起來卻是漂亮的。

仿佛一只嬌小的小獸無家可歸，蜷縮成一團，對外界的黑暗瑟瑟發抖，臉蛋上都是淚水，但并不醜，反而讓人生起憐惜之情。

眼前這張臉是惡鬼平生最恨，偏偏他又下不了狠手，猛地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手碰到青色獠牙面具，他身形一頓。

醜陋的面具在月光下發着冷氣。

惡鬼思緒走神，壓着瞿棠的兩個仆人手上力道微微放松。

瞿棠平時看着膽小無比，卻在此刻力道格外的大，上半身兀地擡起，額頭撞在惡鬼的面具上，惡鬼猝不及防，往後踉跄了好幾下，手指摸着面具，摸到濕潤的紅色血液，一擡頭，果然看到瞿棠細皮嫩肉的額頭上紅了一大塊。

瞿棠淚眼花花，也知道這不是哭的時候，手将兩個奴仆甩開，一溜煙跑了。

惡鬼停留在原地，沒有追，而是看向窗外的月亮。

——他的能力越來越強，甚至可以化成半個實體了。

惡鬼低笑幾聲，朝旁邊站着的兩個奴仆招了招手，又将面具取下，露出藏在面具下青澀的臉龐。

看起來莫約十八、九歲的樣子，那是一張極具有少年感的面孔 ，隐隐約約染上了一層邪氣，惡鬼低聲道：“快逃吧。”

*

瞿棠在走廊上一邊狂奔，一邊高聲喊道：“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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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燈已經熄滅，系統忍不住提醒道：【前面是牆。】

“哦哦哦。”瞿棠剎車，左轉，想到什麽，嘿嘿一笑，得意洋洋地和系統說道：“原來那只惡鬼也是個大笨蛋，竟然能在同一個坑裏掉兩次，好蠢哦。”

系統：【你跑步看點路，不要又——】

話音未落，瞿棠一頭撞在了牆上。

瞿棠臉一紅：“是這裏太暗了。”

瞿棠這話不假，走廊裏的所有燈都熄滅了，此刻傍晚，哪怕窗簾沒拉也看不到一點月光，瞿棠摸着黑，在面前摩挲了好半天，才認出這不是牆，而是一扇門。

白天管家帶他去監獄的時候走過這條路，然而瞿棠去的時候情緒還沒穩定，回來的時候又被吓怕了，壓根沒注意，更別說現在還那麽黑，他都不知道自己路過了幾個房間。

這間房和他的房子一層，估計就是管家的房間？

瞿棠試探着伸出手，在門前徘徊者，糾結要不要敲。

萬一這不是管家的門呢，打開門等待他的就是惡鬼怎麽辦。

瞿棠回過頭，前方和後方皆陰森森的，未知讓人産生恐懼，瞿棠咽了口口水，手放在門上，眼一閉，小聲喊道：“管家？”

他還是沒有勇氣敲門，宛如一只小刺猬一般，全身的刺豎起，警惕地看着這扇門，不敢動，又不敢離開。

門開了。

“小少爺有事？”

來人卻不是管家，而是君長央。

是自己人就好，瞿棠面上一喜，跟抓救命稻草一樣抓住君長央：“太好了，有人就好，剛剛我房間裏進了那只惡鬼，吓死我了。”

君長央面色不善地掰開瞿棠的手：“管家不在這裏。”

“我知道。”瞿棠不解地望着君長央，忽然恍然大悟，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拖累你的，等我找到管家就離開。”

君長央冷酷無情道：“你敲錯了，管家不在這兒。”

他就知道不應該開門的。

要不是聽到門外有動靜，藏都不會藏腳步聲，大大咧咧得站在門外，嘴裏還嘟囔着管家管家，跟笨似得，一聽就知道是誰，否則他才懶得開門。

結果開了門，嘴裏念叨的還是管家。

他臉又黑了三分，幾乎都要融進黑夜裏了。

瞿棠莫名其妙地看着君長央拉下的臉，委屈的要死。

他都說了不會拖累君長央，等找到管家就走，怎麽還要發火啊。

這男人的脾氣好壞哦，飄忽不定。

瞿棠哼唧一聲，也不開心了：“嫌棄我就說呗，我找管家去。”

然而一回頭，看到無邊無際的黑夜，內心害怕無比，還要強裝鎮定地往前踏了一步。

咚。

不知道是哪裏傳來的擊打牆壁的聲音，瞿棠剛伸出的腳又立刻收了回來，轉身可憐兮兮地看着君長央：“如果遇到惡鬼你就把我抛棄，但現在可不可以讓我跟着你啊。”

君長央收回放在身後敲門的手，低低嗯了一聲，又道：“不會抛棄你的。”

“什麽？”瞿棠注意力都在突然出現的聲音上，沒聽清。

君長央放慢速度，竟能從語氣裏聽出一絲溫柔來：“我不會抛棄你，你也別去找管家了，這裏黑漆烏黑的，他要有心早找你了。”

瞿棠笑了笑，跟在君長央進了屋：“他那是有事，他還說了會喊阿笑陪我睡覺呢，也不知道阿笑找不到我會不會擔心。”

“阿笑？”

“哦就是昨天晚上在我床上的那個！”

“哦。”君長央将房間裏的小燈打開，照亮了屋子，“那早上那個是誰。”

瞿棠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你說的是阿哭嗎？”

“是吧。”君長央勸道，“無線游戲副本什麽事都可能發生，我勸你不要和別人亂結合。”

知道君長央誤會了，瞿棠臉瞬間漲的通紅，耳朵熱的快要冒煙了：“我沒有！我只是夜晚害怕而已，找個人在旁邊守着。”

君長央随意地點了點頭，看起來就是随口問的，瞿棠也覺得自己反應有點太大，手拍了拍臉蛋努力降溫，看到君長央走到床前，拍了拍床上：“困的話可以上來睡，我守着你。”

他床上被褥整潔，顯然君長央沒有在上面睡過。

占了別人的床，瞿棠有點不好意思：“你要不要上來一起睡？”

他的臉還有點粉紅，在暖黃色的燈光之下顯得格外安靜乖巧，嘴唇飽滿嫣紅，雪膚紅唇，在配合上他說的話，簡直就像是一種邀請。

君長央忽然問道：“成年了嗎？”

瞿棠愣愣地回複：“當然成年了！”

“這裏壞人很多。”君長央捏了捏瞿棠的臉，揉搓了下指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隐忍些什麽，“下次說這種話注意一下場合吧。我一般不睡覺，在旁邊看着你就好。”

說着，将椅子搬到床旁，熟練地坐了上去，回頭看了一眼瞿棠，輕聲道：“睡吧，我守着你。”

瞿棠這才意識到君長央先前的話是什麽意思，臉瞬間爆紅，連忙用被子蓋住臉，悶熱的緣故，臉上的熱氣反而驅散不掉，愈發紅潤。

他小心地将被子掀開一個小角，從縫隙裏偷看君長央。

君長央半張臉在火光之中，半張臉被黑夜籠罩，安安靜靜地閉上眼，原先看起來冷酷無情的臉龐被燭火柔光柔化了幾分，纖長濃密的睫毛看起來安靜無比，讓瞿棠的警惕心一下降低了不少。

驀地，君長央問道：“在看什麽？”

瞿棠臉漲得通紅，确定君長央的确沒有睜開眼，這也能發現嗎，瞿棠支支吾吾地翻了個身：“我才沒有看你呢。”

此地無銀三百兩。

君長央輕笑了下，嘴角微微擡起，随即又好似不可思議地停頓下來，緩緩放下。

他已經有多久沒笑過了？

*

朦胧之中，瞿棠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小少爺？你在哪兒？”

“小少爺？”

瞿棠迷迷糊糊地起身，下床時不小心差點要撞到旁邊的椅子，好在君長央眼疾手快，将人叼回了床上：“走路看路。”

瞿棠徹底清醒，聽外面的這個聲音有些耳熟，沉吟片刻終于想起來自己到底忘了什麽，兩手一拍：“是阿笑！”

瞬間忘記旁邊的君長央，瞿棠立刻将房門打開，回應道：“阿笑！我在這兒！”

做完這些，才反應過來這是君長央的房間，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來：“就是管家讓阿笑陪我的，估計是發現我不在房間，特地出來找我的。”

君長央眼皮一番：“哦”

也、也對，君長央一看就是沒辦法才接手了他這個燙手山芋，估計對他的事都不感興趣，瞿棠讪讪地閉上嘴，強調道：“等阿笑過來我就離開，絕對不會再多叨擾你一秒鐘！”

阿笑聽到聲音，很快跑到這個房間，額頭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看到瞿棠後馬上換成爽朗的笑容，握着瞿棠的手，将人從上到下檢查一番後，感慨道：“吓死我了，我還以為小少爺不想見我，才——”

阿笑注意到站在瞿棠身後的男人。

那是一個極具有危險性的男人，對上這雙眼時，阿笑就有一種找到同類的感覺。

他認得這個人，是管家今早從監獄裏提出去的人。

但，怎麽會在這裏？

大晚上的，小少爺怎麽會在他房間？

一想到小少爺三分鐘熱度，阿笑心裏生出恐慌情緒來，他緊緊盯着君長央，将小少爺拉到身邊，苦惱得低着頭，微笑也不如同先前那樣燦爛了。

阿笑小聲問道：“小少爺怎麽和他在一起？”

“我——我害怕，所以找君長央陪着我。”

瞿棠身上的睡衣皺巴巴的，阿笑再看向君長央的床，被單也一樣淩亂。

阿笑自責道：“都是我的錯，我沒能及時過來。”

“不過還好找到小少爺了，我陪小少爺回去吧。”

“不需要。”君長央插嘴，見瞿棠也看了過來，別過臉，耳廓微微泛紅，也不知道是不是火光照樣的緣故，“折騰，就在這裏睡吧。”

“小少爺認床。”阿笑對君長央可沒有那麽好的耐心，不耐煩道，“再說，你一個階下囚，這是你說話的地方嗎？”

君長央也不理睬阿笑，幹脆看向瞿棠，問道：“你選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