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回到現實

回到現實

“诶呦！醒了，遲遲，怎麽樣？哪不舒服，跟媽說啊！”

容遲愣愣地看着女人焦急的面孔，嘴唇動了動，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句：“媽？”

容母應了，瞧着容遲這樣又覺得不對，連忙叫道：“诶，老公啊！你看遲遲是不是哪不對啊，怎麽呆呆的？”

“我……這，我也不知道啊！”容父一拍腦門，“忘了，我去叫醫生啊！遲遲別怕，讓你媽媽陪着你，你姐姐出去買飯了，一會兒就回來，爸爸去給你叫醫生啊！”

“等一下！”容遲抿了抿幹裂的唇，費力坐起來打量着四周，視線又落回容父容母身上，“爸媽？怎麽在這啊？”

“嘿！”容母擡手就想給容遲一巴掌，但想他剛醒，最後也只能悻悻放下了手，“你小子，還不樂意看見我們啊？你在學校暈倒了，送醫務室，醫務室說了句不像低血糖，叫送醫院來看看，怕有什麽事兒，結果到醫院一通檢查醫生又說是低血糖，那老多錢，可心疼死我了！錢不能白花啊，你可得給我趕緊好！”

容遲就看着他倆，也不說話，連眼睛都不敢多眨。

容父看了半晌，還是有些不放心：“要不我還是叫醫生來看看吧。”

容遲趕緊搖搖頭：“不用了爸，姐姐呢？她快回來了嗎？”

“晚晚啊，晚晚……诶，回來了。”

容晚放下手裏的午飯，道：“呦，你小子可算是醒了？遲遲啊，我早跟你說了你不能一天到晚在屋裏貓着，這下好了吧？一個低血糖都能睡這麽久才醒。”

容遲吸了吸鼻子，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來，問：“姐你買的什麽啊？好香。”

“餓了？那先墊一口，有什麽想吃的等晚上再說。”

“嗯！”容遲問，“媽，家裏是不是就小井在呢？咱們今天能回去嗎？我想小井了。”

“行，醫生說吊完葡萄糖就沒事了，吃完飯歇歇，給你辦出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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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似乎格外的快，吃飽喝足就能回家，見他心愛的小狗狗。

容遲心情頗好地揉了揉狗頭，道：“小井，最近過得怎麽樣啊？我跟你講哦，我遇見了一個和你特別像的人！可惜不能讓你見見。”

小井嗷嗚了幾聲，用頭蹭蹭容遲，好像是在回應。

“他真的和你特別像！小井，你說是不是你也跑去陪我了？好了，你還是我最喜歡的狗狗，好不好？”

“遲遲，別玩兒了！來吃飯了，叫你姐姐過來啊！”

容晚道：“我哪用他叫？爸，是我叫他才對吧？”

“行，別管誰叫誰，過來吃飯就行。遲遲把小井也帶過來啊！你媽媽給它買了好吃的，今天也給他改善夥食。”

容遲輕笑着應下，并沒顯示出任何異樣來，說說笑笑，好像只是最平常不過的一天。

直到晚上抱着小井躺在床上的時候，容遲才撸着小井的腦袋道：“小井，我要不在，保護家人的重任就落到你一個小狗狗身上了，但小井是超棒的小狗，能保護好爸爸媽媽和姐姐對不對？”

小井腦袋蹭着容遲，似乎有些不舍。

“好啦，不要不高興嘛……雖然見到你們很開心，但是真實的你們還在等着我回去，那個和你很像的人還在等着我救诶。小井保護好家，我肯定能回去見你們的，好不好？”

容遲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最後摸了摸狗頭，把臉埋進毛毛裏，悶悶的聲音從裏面傳來：“拜拜小井，記得幫我和他們也說再見哦。”

下一秒，天旋地轉，容遲緩緩睜開眼，還是那片熟悉的黑霧。

容遲連忙扶起李二百搖晃了幾下：“哈兄？”

李二百沒什麽反應，也不知是那黑霧盯得他更緊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李二百身上有些發燙，臉上卻是淺淡的笑意。

這要命的東西，居然還是把人拖進美夢裏慢慢吞噬。

容遲嘆了聲，下意識用額頭抵上李二百，像那種試人是不是在發燒的姿勢。

誰知這一貼容遲突然眼前一黑，似乎閃過一些零碎的畫面。

容遲心下一驚，連忙坐直身子，又什麽都沒有了。

容遲猶豫了下，閉上眼微微俯身，保持剛才那個姿勢，似乎又是那種很困的感覺，朦胧間，似乎連周遭的環境都變了。

容遲睜開眼，只覺得這院子有些眼熟，左右看了半晌才發覺——這不是李二百在京城的家嘛！

只是遠比他見過的要有生氣許多。

“二百是想把小鳥放回樹上嗎？”

容遲聞聲看去，只見一個笑容溫婉的紅衣女子站在樹下，她小腹微隆，一只手輕輕搭在肚子上，只能依稀看到一點側臉，卻能感覺出來是笑着的。

她身側站了一個小男孩兒，似乎是仰着頭在看樹上。

容遲越看越覺得眼熟，摩挲着下巴想了半晌，恍然道：“是哈兄的娘親啊！”

說完容遲才覺得不妥，連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但旁人卻好像根本看不到他一樣，依然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

二百，那這個小男孩兒豈不就是他小時候的哈兄？

容遲屏住呼吸仔細聽着，只見那小男孩兒似乎是點了點頭，道：“嗯，可是我不敢碰它，我怕……我還是去叫爹爹來吧。”

女人輕笑着拉住了他，道：“沒事，二百聽娘的，你輕輕的，用兩只手把小鳥捧起來，诶對，就是這樣！然後踩着梯子把他們放回去，娘在下面接着你好不好？”

李二百猶豫了下，随後堅定地搖搖頭：“不行，娘的肚子裏還有小妹妹！”

“那爹來好不好？”

男人笑着，直接從背後抱起李二百。

李二百始料未及，驚呼一聲，一般的小孩兒一般都會選擇抱住父親的脖子撒嬌，可李二百卻支棱着手，完全不敢動，不敢抱父親的脖子，還小心地托着小鳥。

男人将他舉得更高，李二百才終于将小鳥放回了窩裏。

女人笑着摸摸他的頭，說：“你看，二百就算力氣大些也沒什麽的，只要把握好力道，不會傷害任何人。”

“就是！以後二百還要跟爹一起，保護好娘親和妹妹，知不知道？”

一片歡聲笑語、其樂融融的場面，看得容遲不自覺地彎了彎嘴角。可是再美好，假的就是假的，留在這裏，才是最大的悲哀。

容遲狠了狠心，擡腳邁向那一家人。他伸出手，輕輕覆到男孩兒身上，下一秒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連風聲都停止了。

只有男孩兒愣愣轉過頭，眼中似乎閃過幾絲迷茫，卻下意識地要喊出那個名字：“容……”

容遲笑了笑，道：“對不起啊哈兄，雖然我知道你在這裏覺得很開心、很幸福，但是我不能讓你真的留在這。”

這個小李二百雖然是李二百，但心智似乎要稚嫩許多，他垂下頭，低聲道：“可是這裏，阿爹阿娘、妹妹，他們都在這裏。”

“可他們不是真實存在的。”容遲頓了下，才繼續道，“李大哥，我們要回到真實的世界去。那裏也有很多人，那裏有晏時，有…我，還有阿午。都已經長成大姑娘的阿午，她被哥哥帶大，最重要的人就是哥哥，阿午還在等你，她是你娘親給你留下的最後的禮物，是你最親近的家人了，那是真實的她在等你，你得回去。”

小李二百低低念了一句：“阿午……”

容遲道：“對，阿午。還有晏時，你不是說他是你最好的玩伴嗎？阿午那麽喜歡他，如果他們兩個真的在一起了，你作為哥哥和最好的朋友，無論哪邊，你都不能不出現的。還有，你之前不是說了要送我回家去嗎？說家裏還有人在等我，一定要送我回去才行。那你留在這，還怎麽送我回去？”

李二百吸了吸鼻子，努力擠出一絲笑來：“我知道的，我只是，有很多很多年沒有見過他們了。容遲，再給我一點時間，就一點點，我想，和他們抱一下。”

容遲沒說什麽，默默轉過身去，一步步地往前走，不知走到第幾步，再睜開眼，正對上李二百也緩緩睜開的眼睛。

兩人皆是一愣，容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和李二百還是之前那個姿勢，頓感尴尬，連忙背過身去，幹咳一聲。

李二百也有些不自在，不敢看容遲，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靜了半晌，容遲呼了口氣，強裝鎮定地想要找點兒話題，無意間一瞥，頓時就愣住了。

李二百見他神色不對，便問：“怎麽了？”

容遲微微蹙眉，道：“這團黑霧，變小了啊！”

之前他們兩人已經完全被這東西包裹住了，可現在這東西卻縮小了很多，給二人留出一塊兒空地來。

而且不知道怎麽回事，它給四周都留了一些空隙，似乎很怕碰到什麽。

李二百稍微往後退了點兒，一扭身子想看看是不是有哪裏不對，肩膀卻好像被什麽東西燙了一下，燙得他一激靈，忍不住叫了一聲。

容遲吓了一跳，忙問：“怎麽了？”

李二百一臉茫然，實在沒看出有什麽不對來，只能說一句：“剛才，好像有東西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