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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雨簾倒映在他發紅的眼眸中,亦如他心底翻湧的情緒,薄容手指收緊,手裏的資料幾乎要被他捏碎。
舒璃神經大條地沒有注意到,可她身後等着的顧晴明卻眼尖地瞧見了凹下去的紙頁,面露疑惑地看着二人。
見他一言不發,舒璃尴尬地撓了撓頭,自顧自地說:“資料送到了那我走了,英語課能來的話還是盡量來吧,雖然我猜想你可能很忙。”咬了咬唇,同他道別。
走到顧晴明身邊,背後才傳來薄容的聲音,依舊淡漠如水,卻又分明多了一絲緊繃:“等等。”
沒來得及轉身,腦袋便被一件西裝外套給蓋住。
再回頭,那裏已經沒有薄容的身影了。
外套上還殘留着他的溫度,熏得耳尖有些發熱,舒璃捏緊了西裝的衣角,對顧晴明道:“我們走吧。”
顧晴明的那幫朋友以為他要把妹很識趣地早就走了,于是兩人便不緊不慢地往學校方向折返,迎面的風吹過來浸着冷意。
舒璃又是一個噴嚏。
“什麽資料需要你淋着雨送來?”顧晴明忍不住嘆氣。
“啊,今天英語課的資料,我想着反正也沒什麽事就給送來了,哪知道會下雨。”舒璃緊了緊衣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只不過濕頭發吹了風還是冷得厲害。
顧晴明盯着前面的紅燈,終于道出了心底的疑惑:“英語課?我看他是從薄氏大廈出來的……”
見紅燈轉為綠燈,舒璃一面解釋一面往前走:“他的情況有點特殊,別看他西裝革履的其實跟我們一樣是大一新生,只不過誰讓他是薄雲的兒子,肯定不可能有空閑時間享受正常的大學生活。”
“薄雲的兒子……?”顧晴明愣了愣,總算明白過來,龇着牙笑道,“我就說嘛,給一個西裝革履的人送英語資料,怎麽想怎麽違和。”
二人說說笑笑到了岔路口,舒璃伸手探了探,發現雨已經變小了:“今天謝謝你了,對面就是N大,我們就在這裏分別吧。”
她扭過頭來看他,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一輛車飛快地朝這邊開來,拐彎時車輪一滑,眼看着就要和舒璃撞上。
顧晴明眼疾手快地把她往自己跟前一撈,灰撲撲的面包車與舒璃擦身而過,刺眼的車燈在夜色中格外顯眼,将路面照出股蒼白的味道。
舒璃驚魂未定地想要從他懷裏出來,卻發現顧晴明把她攥得緊緊的,讓人動彈不能,她忍不住吃痛叫道:“顧晴明?”
路燈下,他的面容半明半暗,唇角再沒了溫潤的笑,緊緊地繃着,連血色都一并褪去,他像是在懼怕着什麽,盯着她不安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顫聲道:“我送你。”
“不用了,我過個馬路就到了。”舒璃擺擺手就要走,被顧晴明給拽住,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拽着自己的那只手正在輕輕地顫抖。
“我說我送你!”向來溫言細語的顧晴明忽然揚聲吼了一句,不僅吓了舒璃一跳,也吓得旁邊來往的人都朝他看去。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他趕緊擡手捂額,懊惱地道歉:“對不起,我只是有點擔心你。”
畢竟方才她險些被那輛車給撞了......
他想着便覺後怕,垂在一旁的手又開始不自覺地抖起來。
雨水被紅燈照出猩紅的色澤,擡眸看去,竟像是下起了一場血雨。這樣的雨夜,這樣似曾相識的場景,都讓他的心裏如暴風雨前奏般地感覺到不安。
固執地送舒璃回女生宿舍,一路上他什麽都沒解釋,害得舒璃只能惴惴不安地打量他的神色,總覺得自己好像不小心惹了他生氣,卻又不明白原因。
直到二人停在宿舍樓下,顧晴明才找回自己失去的理智,抱歉地扯出一抹略顯蒼白的笑:“剛才是我不好,你不要多想。我只是一時心急擔心天黑路滑你被不長眼的車給撞到,就自作主張地送你回來了,你別生我氣。”
他緊張地看着她,在瞧見女生綻開一抹不介意的笑容後,才松一口氣,臉上又挂了笑,輕聲說一句:“那我走了,晚安。”
“晚安。”舒璃用西裝把腦袋捂嚴實,沖他擺了擺手。
顧晴明轉過身,和回寝室的幾個女生擦肩而過。
有人眼尖地認出了顧晴明,驚呼一聲,晃着身旁陳婧的胳膊激動地說:“啊啊啊啊!剛才那個是我男神顧晴明啊!”
又看一眼走在前面的舒璃,方才分明瞧見這兩人湊在一起說了什麽,忍不住聯想起來。
“欸,你們說舒璃和顧晴明是什麽關系啊?”
孤男寡女,夜色撩人,還體貼地送到了女生宿舍樓下,不是兩情相悅就是正在追求,難不成還學人家雷鋒做好事?
幾個女生望着那抹背影,心裏都不由得冒出點酸泡泡來。
自從上次剪衣服事件後,陳婧和舒璃便沒再說過一句話,期間她從男朋友那兒聽說何傑被踢出了薄氏,還連累了給他走後門的叔叔,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麽黴運。畢竟之前上頭對這種開後門的事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怎麽到了他這兒就嚴打了呢?
腦中浮現出何傑那張油膩膩的醜臉,陳婧厭惡地皺了皺眉,也難怪舒璃不肯跟他交往,有顧晴明那等盛世美顏的追求者,誰還看得上何傑這種跳梁小醜?
心裏有點煩躁,以至于回308的路上一句話都沒說。進了寝室瞧見舒璃和孫曉梅親密地湊在一起聊天,心裏的漩渦越來越深。
明明她之前也想方設法巴結過孫曉梅,可別人壓根兒就不屑和自己交朋友,現在卻跟舒璃玩在一塊兒,這不是打她的臉嗎?
這份不爽終于在打聽到舒璃兼職書吧的地點後找到了宣洩口。
帶了幾個同樣讨厭舒璃的人過去,瞧見對方微微蹙起的眉心後,陳婧心底湧起難以言喻的快感。
“穿着三萬塊的風衣,還來這種地方兼職?”同行的幾個女生中,有一人開口挖苦道,“也不知道那件風衣是怎麽得來的呢。”
書吧很安靜,因此有人說話整個店都聽得一清二楚。
有人經不住好奇地朝舒璃看去,瞧見一個白淨的女生後忍不住搖頭嘆息,現在的社會怎麽了?有點姿色的女生都仗着年輕貌美用身體交換物質,簡直是道德淪喪!
幾個女生就站着,也不坐下,在書架旁走來走去,不時抽出一本書翻兩頁然後随手甩在一邊,好增加舒璃的工作量。
這點小心思舒璃怎麽看不出來?但畢竟是光顧的客人,以她的身份去呵斥是不可能的,只能冷眼看着她們搗完亂後又坐在免費座位上竊竊私語。
真不知道陳婧哪兒來那麽厚的臉皮,把她騙去介紹男朋友不說,之後又剪了她的衣服,還在背後說她訛錢,現在居然編起了她那件風衣價值三萬的蹩腳謊言。可笑的是,陳婧身邊居然還有一群擁護者,被她騙得團團轉,對她的那些謊言深信不疑。
攤手,她還能說些什麽呢?
原以為陳婧她們鬧一次就罷了,哪知道對方像是對她的行蹤了如指掌般,每次到了她書吧兼職的時間,那幫人就雷打不動地出現在店裏。
書被她們弄得亂七八糟,還影響其他客人安靜閱讀,甚至下雨天還專門踩了滿腳的泥巴進來。
書吧的老板有點扛不住,深思熟慮一番後把舒璃叫到辦公室裏,語重心長地說:“小舒,你也知道我做點生意不容易,書吧可經不起你們這麽折騰,最近客人都變少了……”
舒璃低頭道歉:“對不起李總,我會把這件事處理好的。”
“這都幾個星期了,我還有多少時間耗在這件事上面?”老板捏捏眉頭,大手一揮,狠心做了決定,“以後你就別再來了。”
一扇小小的門,隔絕不了屋外看好戲的竊笑。
陳婧幾人見她被老板叫了進去,笑得更加放肆。
這時又從外面走進來一個青年,随意套了件藍色短外套,兜帽是白色絨毛,看上去很溫暖。
他在店裏掃視了一圈,并沒有發現舒璃的身影,有些疑惑地在書架邊随意翻閱着,身後便傳來幾個女生聊天談笑的聲音——
“我看這下舒璃要被炒鱿魚了,活該!”
“讓那個送她三萬塊風衣的金主再拿錢出來養她呗,反正現在的中年暴發戶腦子蠢,舒璃把他服侍好了,要什麽沒有?只是可憐顧晴明了,追一個爛.貨。”
正是最放肆的年紀,便格外的口無遮攔,說出來的話也極其惡毒。
薄容拿着書站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轉身朝她們走去,與此同時辦公室的門開了。
一臉沮喪的舒璃便聽見有人疾言厲色地說:“舒璃的風衣,是我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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