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阿維和糖
阿維和糖
道爾和奧克斯走後,阿維還一直看着他們的背影,牧遙拍拍他:“怎麽啦?”
阿維說:“我沒想到,巴巴裏安居然還有人的夢想是當警察。”
的确,別說是他,牧遙也沒有想過。畢竟巴巴裏安的聲名在外……但是,只要仔細想想就知道,這其實是一種刻板印象,每個人都是獨特的,所以即使是在巴巴裏安,也會有各種各樣不同的人。
牧遙就想起自己上輩子扶貧的時候,當時有很多人覺得窮山惡水出刁民啊,或者是人窮是因為人懶,只要不懶一定不會窮啊之類的。但他真正深入地方之後,發現很多窮人并不懶,也不刁,可是他們就是很窮。有的是因為交通不便,有的是因為當地教育落後,還有的是因為那塊地方就是不适合農業和工業發展,種也種不出什麽,想要建廠子,連快平整的土地都很難找到。
這些還都是表面上的,更加深層的是信息的差異,觀念的差異……他記得當時曾經有個公司想要幫助當地的果農,由公司把水果拉到外頭賣掉,唯一的問題是果農需要先把水果交給公司。公司願意和他們簽合同,證明自己不是騙子。
滿打滿算下來,如果能全賣掉的話,果農們可以多拿好幾萬塊錢,這對于一個農村家庭來講已經很多了,可是果農們卻都拒絕了。如果是以前,牧遙可能會覺得這些果農膽子太小,可是當時他卻深深地感受到:這不是因為他們膽子小,而是因為他們擁有的太少了,這一批果子全都賣掉,就是接下來一年的生活費,把一年的生活費押在別人身上,這種決定誰敢做?
現在的巴巴裏安人也是這樣,可能外人會覺得巴巴裏安人野蠻,可是牧遙在瑞爾鎮生活到現在,卻認識了淳樸可愛的一群人。
他看向阿維,阿維顯然和他是一樣的想法,只不過更加務實一點。
阿維說:“道爾如果真的想要當警察的話,可以閱讀《星際警察須知》這本書……商人們應該能找到,可以讓他們下次帶來。”
——白木鎮的商人們是很願意接這種“定制服務”的,能多賺不少錢呢。要是把價格那一欄都撕掉,更可以坐地起價。只要帶的保镖夠強,巴巴裏安人又不懂外面的物價,說不定真能訛一筆錢。
牧遙展開腦洞,心想如果以後自己要做買賣,絕對不能讓那些奸商賺走差價!
然後就聽見阿維說:“可是,他現在這樣是不行的。”
“只憑一腔熱血就想當好警察是做不到的……巴巴裏安需要一所警察學校……”
牧遙:“……”
牧遙發現他真的是在認真思考這件事的!趕緊往他嘴裏塞了顆糖:“別想那麽多了,巴巴裏安現在才多少人啊,警察學校根本開不起來。我看,以後每個鎮子裏能有個治安官都算不錯。”
阿維嘴裏冷不丁地一甜,他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呆愣愣的看着牧遙。
牧遙:“???”
牧遙已經在扭頭往後院走了:“今天不上體育課,讓幼崽們休息一天吧,我去後院除草……阿維?”
阿維這才跟上:“我,我也去除草。”
——他的嘴巴裏有一顆軟糖,任何一家糖店裏都沒有這樣的味道,香香甜甜卻并不膩,只覺有一股植物的清香。阿維忍不住問:“這是什麽糖?”
一聽到“糖”字,跟着跑來後院拔草的幼崽們就精神了。
“噓!沒有糖,沒有糖了,阿維亂講的!”牧遙小聲對阿維說:“是用蜜林星的蜜露熬得呀,我還在裏面加了幾片薄荷葉子,薄荷是在栅欄外面找到的。幼崽們每天只能吃一顆糖,我和他們說不夠吃的,很快就沒有了。”
這明顯是在哄孩子了。
……他之前在部隊的時候,有個新兵家裏挺窮的,有次聚會喝酒之後就述苦說:“從小連個糖塊都吃不上,有次路過糖果店,我爸去買了半斤散糖,結果回到家全都分給弟弟妹妹們了,輪到我就說沒有了。後來才發現明明還有,就是哄我,不想給我吃!”
阿維記得當時老兵們就安慰他說,現在他已經成年啦,能自己賺錢啦,別說那種便宜的散糖,就算是和黃金等價的熔漿糖,也可以随便吃啊!
新兵就哈哈大笑,說:“不行不行,還要存錢養活一家人呢。”
阿維當時在想什麽呢?
明明是窮苦家庭辛酸的往事,可是在他聽來,卻有種古怪的酸澀。
……他好像就沒有被人“哄”過。
小時候發生過投毒事件之後,他每天的飲食就都被控制起來了。
可是,每天都是一個味道的營養劑,即使是他也會膩的,當那時候母親就會溫柔的和他講道理,他知道母親說的是對的,但也會想:如果不是講道理,而是哄哄他就好了。
沒想到小時候沒有吃過的糖現在吃到了。
牧遙看他挺愛吃自制軟糖的樣子,還很高興,又偷偷地給他一顆:“不要用力嚼啊,牙齒會被黏掉的。”
——也沒想到小時候沒有被哄過的,現在居然有人哄了。
牧遙就看到阿維突然火力全開,拼命拔草,好像他一個人就能把整個院子裏的雜草除光一樣。
……
瑞爾鎮警察道爾,和苦主奧克斯,苦主巴爾,以及吃瓜群衆羅伊組成了一個調查小組。
期間,巴爾多次表示拒絕,并且聲稱:“沒有一個警察是需要受害者和自己一起調查的!警察們出警都和同事在一起!”
道爾就忍不住反駁:“那是外面,外面的警察都有很多同事,但我沒有!”
巴爾高傲的仰着頭:“那你就不是警察!”
——天才木匠巴爾大爺總是這樣驕傲,如果換個人作出他這樣的情态,一定會很氣人。可是巴爾不同,巴爾的身高實在是個短板,所以他的高傲昂頭……其實看起來跟仰視差不多。
誰會讨厭一個拼命仰視自己的人呢?
道爾就不生氣,他只是很誠懇的表示,自己也許真的不是個好警察,所以他至今也沒有找到志同道合的同伴。現在去抓小偷還要帶着幫手——是的,他會喊上奧克斯和巴爾,不僅因為這兩人是苦主,還因為他們都很強……
道爾說:“我的原始種只是中級魔獸。”
——他怕打不過小偷。
人家都實誠成這樣,巴爾也就沒辦法再挑刺兒了,他只好嫌棄地看着自己的皮鞋——漂亮的小白皮鞋早都灰撲撲,巴巴裏安路不好,到處都是塵土。
他只希望道爾的鼻子夠給力,能早點找到這個小偷。
其實即使是犬科獸人,也不一定都有個好鼻子。
而道爾的嗅覺就很優秀了,據他所說,他從小就喜歡到處亂聞,當時他還不在瑞爾鎮呢,他和他媽住在更往南邊的南海鎮,南海鎮再往東跑個五六天,就到海邊了。
巴爾嗤笑:“離大海那麽遠,還敢叫南海鎮。”
道爾說:“因為海邊是被海爬子獸人占據的,我們不敢靠近。”
一群沒去過海邊的真·土包子就閉嘴聽他講了。
當時,道爾的媽媽養了一只老母雞,老母雞每天都會下蛋,道爾的媽媽就拿着蛋去集市上賣,一個月下來總能攢下一筆小錢,可以買獸皮,買針線之類的。老母雞對于道爾母子而言至關重要,可是就這樣的老母雞,突然有一天就不下蛋了!
一開始道爾的媽媽以為老母雞太老了,下不出蛋了。但那老母雞明明還很精神,道爾蹲守了好幾天,才發現是有個偷蛋的賊,在他和他媽媽不在家的時候偷偷把蛋拿走了。
這個賊很聰明,沒有留下任何的線索,可是最後他還是被道爾抓到了!因為道爾順着雞蛋的氣味尋過去了!
“真的嗎?我不信,”巴爾習慣性杠杠有詞:“蛋都被偷走了,你怎麽知道蛋是什麽味道?”
道爾就解釋說:“當然知道啊,雞蛋都是從雞屁-股裏面出來的,所以只要聞一聞雞屁-股……”
這次他還沒說完,後面三人就紛紛做出嘔吐的怪聲。道爾停下了腳步。
他面前是一條小河,他是從巴爾的斧頭那裏,一路嗅着跟過來的。
可是……
“怎麽啦?”奧克斯戳戳道爾:“生氣啦?別這樣嘛,你都說到雞屁-股了,我們當然會覺得有點惡心啊……”
“不是,”道爾愣愣的說:“味道不見了。”
“——味道,味道到這裏就消失了。小偷肯定游過了河,河水把鐵木的味道清洗幹淨了。”
巴爾:“啊?!”
四人頓時猶如無頭蒼蠅,又不死心地到處走了一番,河邊此時也有瑞爾鎮的人在取水,還有人在捉魚——這肯定是跟牧遙學噠!
也有人住在河邊,那是水獺三兄弟。水獺三兄弟是今年年初才來瑞爾鎮的,據說是因為他們原本居住的那條河幹枯了,只好搬來瑞爾鎮。
道爾一邊走,一邊問,但人人都說沒見過什麽小偷,就連一直住在上游的水獺三兄弟也沒見過,因為他們晚上都在睡覺,如果那小偷是晚上來的,他們就不會察覺到。
這可怎麽辦呢?
道爾沒注意了,奧克斯和巴爾也很是茫然,此時,全程沒有說過話的羅伊卻舉起了手。
羅伊弱弱的,堅定的說:“為,為什麽不去問問,牧,牧遙呢?”
“牧、牧遙可聰明啦,他一定什麽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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