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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顧盼不知道季念之和白柚說了什麽。

只知道白柚回來的時候眼神有一瞬間的恍然，像是悵然若失。

“還去圖書館嗎？”

見她情緒不對，顧盼便主動提出要不要直接回家。

白柚愣了幾秒，随即飛快地就切換出了一張笑臉：“為什麽不去？我還有好多作業沒寫呢？”

“可是你剛剛……”

“好了好了！”白柚拽着她胳膊一陣搖擺，像是在用撒嬌掩飾心虛：“剛好我有點餓，先陪我去吃點東西呗？”

說完扭頭看向一邊站着的邵愈，暗自用力地開口：“盼盼這邊我陪她就好了，你直接回去吧。”

邵愈沒應聲，只是擡眸看了一下顧盼，像是在問她的意見。

剛才那一瞬的對視此刻還在腦海中循環往複，顧盼只覺得胸腔裏的心跳此刻如同作弊般跳得有些快，于是理不直氣也壯地點頭同意了她的提議。

“我跟柚子去就好，你自己回去吧。”

邵愈這才應聲：“那好，注意安全。”

-

在路邊的甜品店看似發洩一樣地吃了整整一盒蛋糕，白柚的情緒這才明顯地恢複了過來。

恢複的第一件事就是吐槽季念之。

“你說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嘛？又不是我讓他成績下降的，他可倒好，還怪到我身上了？說什麽‘這段時間浪費了很多精力，導致成績下降’，什麽嘛！”

“還說什麽‘我接下來會專注學習，提升成績，不會再打擾你了’，他還知道打擾啊？知道還要來找我，最後成績下降能怨誰？”

越往後說白柚越氣，臉頰氣鼓鼓的。

顧盼只好一遍遍安慰她：“沒事了沒事了，季念之他本人就那個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直男嘴還笨，你擔待點，別先把自己給氣着了！”

“嘴笨他就不會不說話嗎？我……”

“好了好了！來喝飲料，順順氣。”

“……”

從甜品店出來，白柚臉徹底沒了去圖書館的興致。她有些愧疚地和顧盼道歉：“對不起啊，浪費了你幾個小時聽我念叨。”

“好朋友說什麽對不起？”她挑了挑眉毛，笑道：“反正我又不缺這幾個小時，你要是樂意，我可以陪你再多聊會兒。”

“得了吧，這天都快黑了，邵愈估計很快就會給你打電話了。”

顧盼無奈地眨了眨眼：“……也是。”

-

顧盼回家時時間剛到六點。

李姨還在廚房忙碌，一樓客廳裏空無一人。

她換好了拖鞋直接上樓，轉角的第一間卧室安安靜靜，門縫裏面也沒有燈光漏出。

出去了嗎？

雖然有些疑惑，但她也沒打算問，而是徑直就回了自己的屋。

放了書包，她直接一個大字就疲憊地躺到在床上，抱着懷裏已經長大了不少的Melon，雙眼無神地看着頭頂昏黃的頂燈。

邵、愈。

治愈的愈。

很早之前就聽他說過，他的名字是他媽媽起的。

那個女人生下了他，最後卻又放棄了他。

顧盼其實能理解，畢竟身處于那樣暴力又恐懼的婚姻關系裏，換做是誰都會選擇逃離的。

可邵愈是無辜的。

偏偏就他被丢下了。

她很少聽邵愈提起過自己家人，唯一一個還在世的奶奶，現如今也是病入膏肓，只能在療養院裏待着。

或許是這樣的家庭，讓他整個人的性格都發生了質的變化。平日裏的他看上去總是溫溫和和的，沒有脾氣，泰山崩于前也能鎮定自若。

也正因為這，她從來就沒見過他主動讨要什麽。

即使顧淵和宋池魚無數次強調了，要他把顧家當成自己家，想要什麽就拿什麽。可很多個要抉擇的情況下，他還是會選擇主動退一步，一切都以她為先。

這好像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

如果他把這當成喜歡……

“叩——叩——”

房門突然被人敲響，顧盼一瞬間躍起，懷裏的Melon也受了驚，飛快地就從她身上跳開到了地面。

“誰？”

她沒有貿然開門，先輕聲問了人。

門外傳來李姨憨厚的笑聲：“是我，盼盼小姐，晚餐做好了，你看是在樓下吃還是在卧室吃。”

心頭一松，她笑着應聲：“樓下，我換個衣服就下來。”

“好。”

方方正正的餐桌前只擺了一雙碗筷，顧盼看着桌面有些怔愣，扭頭輕聲詢問李淑：“邵愈他不在嗎？”

“小愈少爺下午說有點事出門了，晚上可能趕不回來，讓你先吃。”

眉頭不自覺擰起，她怔愣地點點頭：“哦。”

晚餐用畢顧盼便直接回了卧室，坐在書桌前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把作業寫了。臨近高考，學校布置的作業都是往年的真題卷子，題型大差不差都比較接近。

她寫得很快，數學卷子一個小時就能寫完。

但是語文……

定睛看着上面的作文和閱讀，她只覺得頭都要大。

對着上面滿屏的字，嘗試着交流了半小時感情後，顧盼覺得還是沒什麽靈感，最後幹脆放棄語文，翻出英語卷子，打算睡前寫完算了。

手機此刻恰好響起，正好打斷了她好不容易湧起的學習之心。

眉心微跳，她點開屏幕，上面是梁忱發來的微信消息。

不是邵愈的。

不知為何，顧盼有一瞬甚至覺得心裏有點莫名的空。

她沒敢多想，晃了晃腦袋就點開聊天窗口。

【梁忱：你明天一整天都有空？】

【顧盼：嗯，怎麽了？】

【梁忱：那你想不想去貓咖玩，那的店長是我一個親戚，你去那邊可以免費。】

【顧盼：一整天都在那邊嗎？】

【梁忱：當然不是。】

【梁忱：你要是還有別的想去的地方，我們也可以一起去。】

顧盼看着屏幕愣了半晌，半晌無奈地嘆了口氣。

【顧盼：我作業沒做完，可以去圖書館嗎？待一天的那種？】

【梁忱：學習？】

【顧盼：嗯，快高考了，要複習。】

【梁忱：那我明天在市圖書館門口等你，九點？】

【顧盼：八點吧，去晚了就沒位置了。】

【梁忱：好。】

退出和梁忱的聊天窗口，顧盼蜷着雙腿靠在椅背上，眉頭皺得可以夾死一只蒼蠅。

為什麽都要等着快高考了往上趕呢？

她家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是挺富的，但那不代表她不在乎高考啊！

沉默半晌，她最後還是選擇點開了白柚的聊天窗口。

-

邵愈回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快到十一點。

李淑在玄關處給他留了燈，現在早就深深睡去了。

他盡量放輕了腳步，以避免打擾到任何人，但還是經不住有人正在等他。

“你回來了？”

顧盼雙臂撐着欄杆，神情有些無奈地看着樓下那人。

夜裏雪又開始下，他應該沒打傘，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層，此刻接觸到熱氣已經開始融化，水汽凝結在衣服上。

邵愈身子僵硬，愣了幾秒才輕輕昂頭：“嗯。”

“吃飯了嗎？”

她一邊沿着樓梯往下走一邊輕聲詢問。

邵愈點點頭：“吃了。”

“吃的什麽？”顧盼追問。

邵愈話語一時卡殼：“……面包。”

顧盼背着身走向廚房，聞言不禁輕嘆：“我就知道。”

拿出李姨提前準備好的晚餐，她打開微波爐開始熱飯。等了一會有點無聊，她不經意回頭，剛好就對上了邵愈在眼前放大的臉龐。

太近了。

她飛快地就往旁邊靠了一下，輕聲嘟囔。

“你走路怎麽沒聲啊？”

邵愈眼中泛着紅血絲，此時像是有些困頓，連回答問題都有些呆楞。

“吓到你了？對不起。”

“沒事。”

她擺擺手，半晌尴尬地別過身子，指尖不經意拂過耳朵，有些熱。

熱好了晚飯，顧盼一時也睡不着，幹脆就陪着他在餐桌上閑聊。

“奶奶沒事吧？”

以往邵愈每一次回來晚大多都是為了去療養院看奶奶，顧盼對這件事也挺了解，更何況他身上還有消毒水味，自然地就問了起來。

邵愈眼神愣了一瞬，随後卻上揚着嘴角說沒事。

“挺好的，她還問你了。”

“是嗎？奶奶還記得我？”顧盼聞言頓時有些興奮。

因為要高考的緣故，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去過療養院了。

“那等過段時間，我陪你一起去看她。”她笑着和邵愈商量，邵愈也跟着點點頭，面上是溫和的笑意。

此時已是深夜，四周都安靜無比，只有窗外下雪會造成一點聲響。

因為客廳裏沒有人，顧盼便幹脆把Melon抱了下來。她雙手環抱着它，偶爾小聲地逗弄兩句，嘴角會溢出輕輕的笑聲。

他安靜地看着她。

她沒發覺。

“盼……”

“叮——”

沒說完的稱呼被一陣鈴聲打斷，他握着筷子的手指一瞬間僵硬，突然就有點厭惡自己并不算太差的視力了。

屏幕上是梁忱。

她點開屏幕，順便擡頭問他：“你剛才叫我了，對吧？”

他只能倉皇回頭，半晌喉嚨裏輕輕應一聲：“嗯。”

“怎麽了？”顧盼一邊回消息一邊問他。

逃避着視線，他的眸光不自然暗了暗：“你明天，要出去嗎？”

“嗯，和……”她應聲，半晌像是想到什麽突然頓了一下，改口道：“要出去一趟。”

眸光微暗，他漫不經心地提起：“是和白柚一起嗎？”

女孩表情愣了一瞬，随即面露難色。

“不是，是……梁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