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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等待邵愈的時間裏，顧盼意外地接到了來自白柚的電話。

“十月底有空嗎顧小姐？”

語氣是獨有的調皮與閑散，顧盼不免嘴角帶上笑意：“怎麽？想請我吃飯？如果是那樣的話我當然有空，畢竟白大畫家的情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白柚自從畢業後便專心在家畫漫畫，前期收入雖然不高，但勉強能養活自己。

直到近兩年，因為一本無限流漫畫爆火，她有了龐大的漫畫迷群體，甚至有時候出門都還會被認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能和她一起聚餐的機會就顯得格外稀缺了。

前兩個月也是考慮到這個因素，所以即便是回國了，兩個人也更多是在手機上煲電話粥，就算偶爾出門，也盡量找隐私性比較好的地方。

聽筒對面的女人聞言輕笑一聲，似乎是被她逗笑。

“不是吃飯。”她柔聲解釋：“是……請你給我做伴娘。”女人的語氣又軟又輕，仿佛是有些不好意思。

顧盼的瞳孔聞言瞬間變亮，原本因為冷風吹白的臉色也變得紅潤了不少。但緊跟着，她就有些奇怪地詢問：“可我不記得你和季念之之前就領證了嗎？”

“是，但之前只領了證沒有辦婚禮。”白柚輕聲和她解釋：“我就是想着，等你回國了再辦，這樣的話你也可以參加。”

話語落地，顧盼的眸光一下子就暗淡了不少。

白柚見她沉默不語，選擇了輕聲開口，語氣沒了少年時期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沉靜與柔和：“之前我們約好了一起結婚、一起辦婚禮、一起養大小孩，但後面你突然出國，我一直聯系不到你。直到近幾年，才從叔叔阿姨那裏打聽到了有關你的消息。其實直到今天，我都不了解你當初毅然決然選擇離開的原因，但……”

說到這，她突然停頓了幾秒，随即輕笑着繼續說：

“無論是哪種原因，我都會一直支持你。”

“而我永遠，都想要和你分享人生裏最重要的事情。”

馬路上人聲和車聲交疊在一起，嘈雜無比的環境也壓不住耳畔女人溫和又柔軟的嗓音。

仿佛是獨自行走在漆黑的夜，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明亮又溫暖的光，顧盼一時有些呆滞，不知該如何應對。

“诶呀！怎麽說着說着就開始煽情了！”鼓勵的話說完沒多久，白柚擔心給她壓力，倉皇無措地出聲掩飾，但語調裏掩飾不住的哭腔卻還是通過手機聽筒清晰地傳了出來，像是一把不致命的軟刀子，慢慢紮進了顧盼的心裏。

“盼盼……”

“柚子，對不起。”

愧疚的情緒像是海水一樣一瞬間從四面八方湧了上來，顧盼的眼眶不自覺就變得通紅，她昂起脖子，試圖止住那即将留下的眼淚。

“诶呀你怎麽也哭了呀！”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白柚連忙出聲阻止，即便自己在電話那邊也是克制得鼻頭通紅：“我從來就沒怪過你盼盼。”

“我只是、只是有一點點難過罷了。”

她努力地用一種高興的語氣來說，但顧盼的眼淚還是緊跟着地落了下來。

四五點的太陽沿着高樓邊緣緩緩落下，一如往常車水馬龍的繁華街邊，只有一個流着淚的女人獨自坐在臺階邊緣。

直到黃昏到達的前一秒，流淚許久的女人才終于從恍惚的意識中回神，發現了眼前剛剛到達的熟悉身影。

“……盼盼？”

邵愈似乎怎麽也沒有想到迎接他的會是一張哭紅了眼的臉龐，他皺着眉頭蹲下身子仔細看她，語氣溫柔又認真，連自己無意識叫出了小名也沒有察覺。

“你怎麽了？”他輕聲詢問她，下意識便以為是自己的原因：“是因為我來得太晚了嗎？”

顧盼搖了搖頭，眨巴着眼睛試圖止住眼淚。

“那是身體不舒服嗎？”邵愈繼續詢問。

顧盼聞言繼續搖頭，她想要解釋，但卻似乎因為情緒波動有些大，一時之間上不來氣，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了。

“不、不是，我、我……”

“沒關系盼盼。”邵愈見她如此，趕忙攔住她，柔聲細語地勸慰她：“不用着急開口，我們先把呼吸順一順。”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自然不能去餐廳吃飯了，邵愈便幹脆帶着她扭頭往家的方向開。

等到地下停車場的時候，顧盼的情緒終于穩定了下來，只是臉上的表情仍然有些悲傷難過。

邵愈便也沒忙着追問，任憑她回了卧室裏待着。自己則在網上買了些食材，趁着她休息的時間把晚餐給準備了。

一切弄好了之後，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副卧門口，敲了敲開着的房門。

“盼盼？”他小聲呼喊。

女人背着身子卧在被窩裏，聽見耳邊傳來的聲響緩慢地動了一下，随即慢吞吞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像是剛睡醒，表情有些許的迷茫：“嗯？”

“晚餐好了。”

邵愈柔聲說。

“……哦好。”愣了幾秒後顧盼才低聲應下：“我、我馬上就出來。”

“嗯。”邵愈點點頭，出門的時候不忘幫她把門帶上。

換好衣服後，顧盼随便收拾了一下淩亂的頭發，看着鏡子裏紅腫的雙眼，只覺得萬分無奈。

邵愈準備的晚餐很豐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她哭了的原因。

雖然，他并不知道讓顧盼感到難過的是自己還是別人。

用餐的間隙，邵愈依舊沒有主動詢問，而顧盼也沒有主動開口說什麽，于是兩個人十分安靜地用完了晚餐。

直到用餐結束，或許是注意到顧盼眨眼睛的次數有點頻繁，邵愈皺起眉頭，主動詢問她：“眼睛難受？”

“嗯。”她也沒想掩飾什麽，輕輕點頭應下。

畢竟眼下的一層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流淚的時候擦拭的動作太大，現在感覺刺疼刺疼的。

邵愈繼續問：“是眼睛疼還是眼周疼？”

“眼周，好像破皮了。”顧盼輕聲說，但不知為何，莫名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邵愈問完就去了儲物間，不過幾秒，便拿着一管藥膏回來了。

顧盼認出那是塗抹眼周的藥膏。可奇怪的是，他并不打算讓她自己塗。

“我可以自己來的。”她輕聲辯解，試圖從他手裏拿過藥膏。

邵愈卻并沒有同意，他低聲解釋，仿佛是很認真地在為她着想：“這個藥膏塗量需要控制，你自己塗不好控制。”

畢竟眼前人才是醫生，顧盼一時也不好再去争論。

“……哦。”她讪讪地應下聲，随即便果斷地坐到沙發上任由面前人操作了。

“閉眼。”

男人低聲說，顧盼雖然疑惑但也還是照做了。

漆黑的視野裏，她的下巴被人擡起。

或許是因為閉眼視覺被剝奪之後，觸覺和聽覺就會變得無比敏銳，此刻男人溫熱的指腹讓她有些無所适從。更別提眼前男人淺淺的呼吸氣息，幾乎就在她的眼前流動。

顧盼莫名覺得身子有點癢。

不自在與緊張的情緒一同漫了上來。

“別亂動。”

邵愈低聲說。

眼周泛疼的地方漸漸被清涼無比的藥膏一點點給塗抹完全，顧盼聽話地控制好身子不再亂動。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到眼前人放下了擡着下巴的手指，連塗抹的動作也停下了，似乎是弄好了。

沒有等邵愈開口，她便自然而然地睜開了眼睛。

“好了……”

詢問的話語還沒說完就瞬間卡殼，她驚訝地發現邵愈的臉龐此時離自己只有幾厘米的距離。

只差一點。

眼前的人似乎也沒想到她會突然睜眼。柔和的眼神一瞬間就變得慌亂了起來，仿佛是做壞事被人發現了一樣。

下意識地，他想要起身逃開這令人感到尴尬的場景。

然而下一秒，他的身子就像被凍住一樣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呼吸被人奪走，女人雙手在他挪動身子的瞬間環了上來，散亂的長發帶着清香無意識地落在他的臉龐上，像是無意識的勾引。

顧盼覺得自己大抵是昨夜的酒還未醒。

不然怎麽會做出那麽大膽的舉動。

她當然察覺了邵愈的想法，也當然看到了他下意識的慌亂無措，她大可就把這當成一次意外，然後兩個人繼續故作自然地相處。

可她不想。

和白柚的聊天怎麽可能對她沒有觸動？

她不想在這樣遮遮掩掩地過下去了。

她非常、非常想要和眼前的這個人在一起。

所以她做了他想做的事，她抱着他的脖子親吻他，在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坐到他的腰上，像是過去很多次親密一樣，貼着他的身子告訴他自己有多喜愛他。

他應該能察覺吧。

顧盼這樣想。

可如果沒有呢？

沒有給她思考的機會，邵愈回過神後急切的動作就明顯地告訴了她沒有如果。

紗簾因為晚風輕輕拂動，遙遠的月亮終于把自己的月光傾瀉到了他的身上。

明亮的光斑随着陣陣晚風上下浮動，一會落到沙發上，一會又落到鏡子上，最後，落到柔軟的床鋪上。

他終于擁有了月亮。

雖然但是我還是要說一句，還沒徹底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