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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顧盼不是沒想過和邵愈複合的可能。
畢竟不管是在過去的七年,還是在剛回國的時候,她都十分認定自己對于邵愈的感情。
是結束不了的愛。
可複合這個詞,卻從來不是嘴唇上下一碰就能實現的目标。她不清楚邵愈對自己的感情,同時也不能保證,這一次的自己已經擁有了能繼續和他走下去的能力。
否則即使是複合了,一切也還會如過去一樣,走到完全相同的結局裏。
顧盼的思慮并沒有表露出來。
最起碼身邊的邵愈沒有察覺,即便是聽到了她的話後,他也只是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溫熱的掌心透過皮膚傳來,仿佛是無聲的安撫。
“可你會擁有我全部的未來。”
他低聲說。
顧盼聽見他的話,驚訝的情緒凝結在眼眶裏。
一時間,她不知道該怎樣去回答他。畢竟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存在于兩個人之間的問題都沒有得到解決。
她不清楚也不知道,這段摻雜着秘密的戀情還能維持多久。她只是祈禱,祈禱上天可以再給她一點時間。
她一定……
一定可以處理好的。
考慮到邵愈下午還要上班,顧盼便沒讓他去遠的地方,兩個人在醫院附近找了一家茶餐廳吃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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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要不要出去玩?”邵愈随口問起,表情自然,語氣裏卻是不可避免的緊張。
顧盼想到他的工作,眉頭皺了皺:“那你休息怎麽辦?”畢竟醫生的工作向來忙碌,她希望他能多休息一些。
“可以調班。”他輕笑一聲:“缺點就是假期結束後的幾天會很忙。”
顧盼了然地點了點頭:“這樣啊……”
“不過你想好去哪裏玩了嗎?”她緊随其後發問,末了又輕聲解釋道:“畢竟葵市這些年變化太大了,我可能沒有你了解。”
邵愈沉思一秒,商量道:“我聽人說,這個季節很适合爬山,你覺得怎麽樣?”
“爬山?”顧盼表情微怔,遲疑了幾秒後轉為笑顏:“可以啊,剛好鍛煉一下身體。”
“那我這幾天就把該訂的訂了。”邵愈的語氣溫柔至極,細致講解的樣子仿佛已經規劃許久:“到時候第一天先去鎮上逛逛,第二天再去爬山。”
“好。”
話音落下沒多久,顧盼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愣了會,随即自然接起電話,表情看着沒什麽變化,語氣也和往日裏沒什麽區別。
可邵愈似乎對此格外關注,尤其在聽見手機振動的聲音後,下意識地便擡起了頭看向她。
“……朋友嗎?”
見她很快挂斷,邵愈随意問起,表情看着很是自然。
“不是,我媽。”
顧盼直接了當地回答,眉頭也随着電話的挂斷而高高蹙起。正因此,她忽略了對面人在聽見她的回答後驟然變輕松的眼神。
“哦,不過……阿姨怎麽突然打電話過來了?”邵愈放松的情緒并沒有持續很久,很快就又緊張了起來。
顧盼見他擔心,連忙安撫道:“沒什麽事啦,就是讓我今天晚上過去吃飯……”
“你晚上忙嗎?”她突然停下,擡眸看向他:“如果不忙的話,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啊?”女人輕輕抿着嘴角,語氣聽起來似乎有些緊張。
“和你一起?”邵愈語調顫動,眼尾輕輕擡起。
他有想過在朋友圈公開自己和顧盼戀愛的事情,但考慮着兩個人畢竟才複合,關系并沒有很穩定。外加以前戀愛的時候,顧盼就不是很喜歡公開戀愛這件事,所以邵愈便也沒有主動提過。
只有今天是個例外。
滿足一下他想要炫耀的私心。
“嗯。”顧盼果斷地點了點頭,見他神色不對又輕聲補充:“當然,如果你很忙的話……”
“不忙。”話還沒說完,邵愈就急忙應了聲:“畢竟我也挺久沒去阿姨那邊了。”
顧盼聞言愣了一秒,對于邵愈突然變着急的态度有些吃驚,但很快嘴角就控制不住地揚了起來。
“哦——”她輕笑着點點頭,看向男人時一雙明亮的眼眸卻仿佛知曉人心的精靈,洋溢着彩色的光。
傍晚,一向安靜的別墅裏傳來了陣陣嬉笑聲。
雖然宋池魚在手機裏跟她說的是直接去吃晚飯,但顧盼想着有段時間沒見他們了,幹脆直接帶着Melon早早就趕了過去,到門口的時候也才不過三點。
“所以你最近住在邵愈那邊?”
寒暄的話說了一會,宋池魚終究還是控制不住問了出來。
摸着貓咪皮毛的手指瞬間僵住,顧盼愣了一瞬,随即便沒有隐瞞地點點頭應了聲。
“嗯。”
“因為我和邵愈在一起了。”
沒等宋池魚接受她幹脆的應答,顧盼就緊随其後向她展示了另一份驚喜。
可對面的人似乎沒有反應過來,在她開口之後便一直沒有說話。
說不緊張是假的。
顧盼無意識攥緊了手心,薄薄的眼皮也因着面前人的沉默慢慢耷拉了下去。
“挺好的。”沉默并沒有持續很久,宋池魚語氣輕松地給了回答。
顧盼卻是震驚地昂起了頭。
“你前段時間剛回國的時候,不是在家裏住過一段時間嗎?那個時候我就看出來你跟邵愈的關系非比尋常。”
宋池魚輕聲絮叨,語氣柔和又安穩。
“表面上看起來好像很冷淡,但平常無論你說什麽、做什麽都會無意識地看向邵愈那邊。”
“那時候我就想,原來我們家小姑娘單身了那麽長時間,是因為早就心有所屬了。”
被人發現了隐匿的秘密,顧盼不免有些不好意思,眼眸閃爍地垂下了腦袋。半晌,卻還是控制不了內心的憂慮,擡頭望向母親溫柔的眼裏:“那媽媽……”
“你是覺得媽媽會反對嗎?”宋池魚輕笑着反問她,不再年輕的臉龐上是柔軟輕松的笑意。
“也不是那麽說。”顧盼果斷否認:“只是我總感覺,爸爸不是很喜歡邵愈。”
“不喜歡還會讓他每個周末到家裏玩?”宋池魚低聲說:“你爸他這人向來心口不一,你又不是不知道?”
擔憂的情緒就此消失不少,但那一句“心口不一”還是多少扯起了顧盼的一些回憶。
她擡眸看向面前這個自己從小便依賴至今的女人,薄如蟬翼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湧動的情意在心腔裏肆意流動。
“媽。”
“嗯?”
顧盼突然伸手抱住她,宋池魚怔愣了一秒,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回抱住她,手掌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像是過去很多年一樣。
“對不起。”
她輕聲說。
“我不該一聲不吭就出國的。”
七年前的顧盼太過年輕,還沒有學會怎樣去解決人生裏的問題,遇到事情只能像縮頭烏龜一樣躲在自己厚厚的殼子裏。
直到回國後,她才慢慢意識到,其實不一定非要一個人去扛着事情,總有愛你的人,會願意陪着你去解決這些數不清的問題。
邵愈是,父母也是。
“盼盼。”安靜地抱了會兒她,宋池魚才慢慢開口:“爸爸媽媽從來就沒有怨過你。無論是出國也好,戀愛也好,媽媽都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你要過得開心。”
她伸手輕輕地別開顧盼額角的碎發,水汽浸潤的眼眶裏瞳孔明亮,像是過去很多年一樣仔細觀察着她的臉龐:“我知道,盼盼長大了,會有自己的想法和選擇。可媽媽想要告訴你,無論你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我和爸爸都會支持你。”
“所以,不要一個人去承擔,好嗎?”
顧盼咬着唇角試圖壓下眼淚,濕意卻還是在不知不覺間湧上了眼角。
她下意識地歪了腦袋,像是小貓依戀主人一樣不自覺地蹭了蹭,淚水終究還是不受控制地沿着臉頰滑落了下來。
“我生病了媽媽。”
“我控制不了脾氣……”
她癟着嘴巴,像極了幼時受到委屈找大人哭訴的模樣。
宋池魚溫柔地看着她,眼眸裏蓄滿了心疼的眼淚。
她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呢?
她是她的小孩,是她漫長生命裏的無價之寶。
“沒關系的盼盼,生病了我們就去治病……”
她輕拍着她的後背,再度把她擁進懷裏,試圖把身上的溫暖全部傳達給她。
小小的身子被兩個女人圈在懷裏,Melon作為一只貓咪,并不能理解人類之間的言語交流,但它依舊沒有掙紮離開,反倒是動作小心地扒拉了下顧盼的手指,像是人類一般的安撫。
邵愈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母女兩人抱頭痛哭的場景。他沉默地站在門邊,不知道自己是該退還是該進。
直到宋池魚接了個電話離開,他才邁着步子慢慢走到了顧盼的旁邊。
哭得有些厲害,她的鼻頭和眼圈都紅了起來,抽泣的時候,還隐隐有些泛疼。
像是感知到了一樣,邵愈從阿姨那邊拿來放涼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敷在她臉上泛紅的地方,溫熱的指腹不經意擦過,激起了一陣麻栗。
“你就不想問我什麽嗎?”
聲音被毛巾壓住,顧盼的語調還帶着哭過的沙啞。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眼前人的動作似乎在她問話的瞬間停頓了一秒。
沉默的氛圍無端蔓延,也不知過了多久,顧盼才聽見了邵愈僵硬的回答:“沒關系的。”
顧盼不懂他的回答,愣了一瞬:“什麽?”
“叔叔阿姨那邊,我會去想辦法的。”邵愈像是誤會了什麽,語氣越來越低:“你不要為了我和他們争執,如果他們真得不喜歡……”
“你不會以為,我是因為爸媽不讓我和你在一起才哭的吧?”顧盼一時想笑,但眼角一動,就牽扯了附近的皮膚,喚起陣陣痛感。
顧盼握住他的手腕把毛巾拿開,語氣柔和:“想什麽呢?我媽她沒有反對我們在一起。”
“我哭……是因為別的事情。”
話語卡殼了幾秒,顧盼最後還是決定先不要告訴他事情真相。
見邵愈愣住,她順勢勾起嘴角,伸手捧起他兩側的臉頰,亮晶晶的眼眸專注地看着他。
“況且就算爸媽反對又怎麽樣……”
“我喜歡你,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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