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請他上她家坐坐

請他上她家坐坐。

應晨書沒再對他的沒意義言語致一詞。

腳步聲從門外傳到院中,小練安聞聲向後扭頭。視線越過爸爸看到後面的男人,隧笑眯眯地跑過去,“趙叔叔。”

“練練啊,你手裏捏的什麽?”趙高啓丢了煙進去,笑臉滿面,與剛剛和應晨書說話的模樣判若兩人。

練安:“給君熹姐姐捏的人像。”

“喲,你不給我捏一個?咱倆認識多久了,白疼了。”他一臉心寒。

“我給你捏,馬上馬上。”

應晨書的目光越過女兒,也落在了後面的人身上。

君熹朝他微微颔首招呼,就低頭喝了口茶。

他路過,伸手招呼她進屋。

在第一次來時的會客廳中,男人臨窗而立,君熹站在他身後半步的距離,眼神落在他流暢的下颌線上。

忽然,他偏頭看來。

君熹愣了下,随即慌亂低頭。

應晨書眼神也微微閃了下,随即不動聲色地問:“我聽說,房子找好了?”

“……”以為氣氛很凝重,結果他開口問這種微不足道的事,君熹唇角一抽,“您又問蘇文軒?我是時候給他一筆封口費了。”

他淡笑:“你用我的錢堵別人的嘴,合适嗎?”

“誰讓你老是打探別人的私事。”

應晨書收斂了下随意的臉色,“抱歉,可能我擔心過多了,總覺得你一個人在外不安全。我是問了他了。”

他似乎從不躲避任何問題,坦坦蕩蕩地承認,道歉。君熹在他歉意與關心交融的話語裏一陣不自在,低語:“我的房子挺好的。”

“我聽說挺遠的,那麽遠你方便嗎?”

“有司機呢,我怕什麽。”

“回頭你不在這工作了,又怎麽辦?”

“到時候再說吧,我也許那會兒換個好點的房子了,也許賺了錢了,發橫財了我直接買房。”

“……”

男人輕嘆:“但願。”

“……”

君熹驀然失笑,他這願意附和別人的性子,有時候還真是……不太好,她還挺想和他再“争執”下去的。

他看着窗外的趙高啓和練安,又将視線上眺落到高處,那是梨樹的位置。

院中有些梨樹已經快到開花的時候了,幾處枝頭已經冒出了花苞。

距離第一次來已經幾個月。

和他熟悉了一些,所以他會關心她。

君熹告訴自己,只是如此。他為人就是這樣,換作是誰他都會關心,所以也不用太感動。

趙高啓坐在石桌邊上,将小練安圈在臂彎中,一大一小不知道說什麽,小朋友滿臉笑容,聊得挺開心的。

這笑容驅使着事情大概會順着既定軌道滑行下去,即使好像每個人心底深處都不是很情願。君熹在心中輕嘆口氣,默默祈願,希望所有事情都有個好結果。

晚上,家裏只剩下父女倆二人的時候,應晨書難得下廚給小孩兒做飯,阿姨在一側打下手。

小練安進廚房找應晨書,“爸爸,君熹姐姐說她明天晚上才來給我上課,那我明天在這還是去文軒哥哥那兒啊?”

應晨書關小了爐火,屈膝半跪在小女孩兒面前,“你想在這,還是想去市區?”

小朋友滿臉純真:“這兒離君熹姐姐近的話,就在這呗,我怕她教完我下課回家太晚啦。”

應晨書伸手捧着她的臉,“她讓你喊她阿姨,怎麽你一直喊姐姐?”

“她後來說算了,說我們也不會在一起太久,不用講究那麽多。”小姑娘語氣有點失落。

應晨書點點頭:“可能也是,人生沒有不散的筵席。也許練練後面去學校上課了,你君熹姐姐就不用兩頭跑來教你了。”

小姑娘嗫嚅唇瓣,聲音委屈:“爸爸,你不帶我了嗎?”

應晨書馬上揉了揉她的小臉蛋:“爸爸只是擔心,你跟着我有危險,如果跟着你高啓叔叔,他們家足夠護你周全。等爸爸事情處理好了,身邊沒有危險了,再接你回來。”

“你會嗎?”她眼神閃閃怯怯的,有點不安。

應晨書其實無法保證,他認真地看着孩子:“爸爸不想騙你,這事是有幾成風險。但是不去做,你父親永遠不會回來,他是為了爸爸進去的,我的兄弟是為了我進去的。”

她一雙眼眶一下子便被水花泡滿,抱住他受傷的手說:“那如果要你去換他,爸爸也不會同意的吧。”

“對,”應晨書把她抱入懷,“所以你要保守秘密,不能寫信告訴他,說你跟着高啓叔叔了,說爸爸在做什麽。只要練練保密,爸爸保證,他很快就會回來看你。”

“那你要是不回來了怎麽辦?”她哭起來,在他肩窩哼,“嗚嗚,爸爸他也不會同意的,不會的。”

“練練同意就行,你肯定是最了解爸爸的。”他松開她,低頭,拿手背輕輕揩拭掉她臉上的淚痕,“你知道,這事不解決,我們一輩子都不會開心,是不是?練練不開心,爸爸也不會安好地度過這一生。我們每個人有各自的目标,練練是負責好好長大,無論跟着誰,這是你父親的心願,是爸爸的心願,是高啓叔叔的心願;而爸爸的目标,是讓一切回到正軌,我的兄弟,你父親,你,我們所有人,都回到正軌,練安肯定也想看爸爸回到原來的路上的,是不是?”

小家夥被他一通說辭說服,眨巴着淚光閃閃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最終低頭鑽入他懷中,蹭了蹭淚花。

第二天傍晚六點一到,遠京CBD還一片藍天白雲,君熹就拿起包火速跑路去趕地鐵。

其實司機說他依然每天可以來遠京接她,但是君熹覺得下班高峰期的北市開車還不如搭地鐵來得快,所以沒讓司機來,而且每天搞一個豪車來定時定點地接送她,她真的容易風評被害。

大學是一個小社會,外面是一個大社會,她現在只想安安靜靜搞錢。

高峰期的地鐵也有些寸步難行,不過謝安街不在主城區,距離她公司近了一些,所以君熹花了四十分鐘還是到了目的地。

恰是飯點,合院裏直接做好晚飯等着她去吃,吃完才開始上課。君熹第一萬次感慨這是個神仙工作。

晚上九點,短暫休息時,君熹在院子裏賞那顆已經開了幾朵的梨花樹。

應晨書回來的時候,一進入第二道院門就看到高大的梨花樹下,年輕的女孩子一手背在身後一手舉着手機拍花,皎潔月光讓她臉頰白皙的皮膚宛如那花骨朵,嬌豔可摘。

“喜歡梨花?”

君熹吓了一個激靈,馬上回頭。

入夏了,他不知什麽時候從黑色大衣換成了黑襯衣,但盡管一身從頭到尾的黑色,人站在垂花門下望着她,單手插在口袋中的模樣,還是給人一種旭暖如明燈,溫潤如碧水之感,一點都不黑暗。

她拿下手機,“我好像,經常不務正業,讓應先生白花錢了的感覺。”

他臉上泛過讓人如沐春風的淡薄淺笑,“我沒這意思,”他舉步朝她走來,“這院中的樹,我記憶裏它一直開得不錯。每年梨花開的時候,我會回來住。”

“其他時候就沒有了?”

“嗯,其他時候,只是一個普通的院子。”

君熹知道這只是他資産中的冰山一角,故已經不再為這樣的說辭驚訝,“應先生也很喜歡梨花。”

他輕輕點頭:“梨花和梅花,都不錯。”

君熹忽然有些不自在,覺得迎面吹來的晚風是熱的。

其實他這樣的人太過兼容下面平凡的人,她還無法适應。

“您吃飯了嗎?沒吃去吃吧,我去……給練練上課了。”

說完她就轉身,但是才轉半個身子,忽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君熹一愣,但還沒等她回頭,那手已經松開。

應晨書很自然地在松開對她襯衣的輕輕觸碰後,開口:“君熹,這幾個月辛苦你每天下班後來這裏給練安上課,我和趙高啓商量過了,現在已經五月份,距離暑假不遠,入學不是很合适,索性下學期九月一號開始再上。”

君熹原地站好:“她……練練同意了嗎?”

“嗯。謝謝你,君熹。”應晨書溫潤的眸光落在她瞳孔中,“我總覺得,不知如何開口哄騙她這些事。”

“那您要……要盡力做到啊,”君熹驀然提了一口氣道,“那不然那個不仁不義騙小孩兒的不就是我嗎?因為是我所以你無所謂?”

他失笑,臉色有股極致的善意:“我沒有,但是……”他輕籲口氣,“總而言之,謝謝你。”

“那既然她九月份就要上學校了,您還給我那筆錢……不介意的話,我到時候再算清楚退給您,我最近實在是分身乏術沒時間去銀行。”

“錢你拿着,是我的感謝費。”

君熹語氣格外的雲淡風輕:“應先生明知道,我不需要。”

應晨書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去和她立刻争執出個勝負,而是不動聲色換了話題:“你工作怎麽樣?”

“挺好的,雖然不對口但是也沒什麽難度。”

“那就好。房子呢?昨晚住了一天,還行嗎?”

“也挺好。”

“哪天請我去坐坐。”

“……”

君熹像被人拿刀在面前比畫,吓得忘記眨眼。

應晨書挑眉:“怎麽?”

“我……”她努力措辭找借口,“我那兒,容納不了您這樣的大佛。”

“不是挺好的嗎?”

“那跟你的四合院也比不了啊。”君熹很着急。

應晨書:“我當年在瑚洲基層工作的時候,住得很簡陋的。你要是比我那會兒的宿舍還差,那……”

“……”她眼神閃爍,“怎麽樣?”

“你說呢?”

“……”君熹立刻掰手指給他算,“押一付三,合同一年,還交了不少服務費,好幾百的中介費,又充了好幾百的水費,現在搬家全部打水漂。你以為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是我辛苦和你拉扯賺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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