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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哪怕謝嘉懿已經把路線熟記于心,但并不代表這段路就變得好走,依舊坑坑窪窪,依舊被小石子硌着腳底板,走路堪比上刑一樣。
單純來講,一葉村這邊的風景很好,說不上依山傍水世外桃源,可總歸是城市裏見不到的景色,空氣清新,鳥兒也叫的十分歡快。然而謝嘉懿根本沒心思欣賞沿途的風景,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體能上,只想快點熬過這段慘痛的路程。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走過一道彎路,謝嘉懿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休息。
他簡單擦擦腦門上的汗,下意識的環顧四周,卻偶然瞥見身後的彎路那裏閃過一個人影。
路邊的樹木遮擋住了他的視線,那個人影動作又快,謝嘉懿竟一時無法斷定自己是真的看到一個人,還是過度勞累後大腦産生的錯覺。
“出來!”謝嘉懿試着喊了一聲,“躲什麽,我已經看見你了!”
他回身撿起一根小臂粗長的木棍。
如果是村裏的人還好說,要是遇到了那個隐藏着的兇手……
謝嘉懿揮舞木棍試了試手感,覺得自己雖然不至于坐以待斃,但要真跟人家打起來,好像也沒什麽勝算。
運動、打架,這些和體能有關的項目他都不擅長。
可好在命運還是眷顧他的,被他吼了之後,樹後慢悠悠走出一個人,謝嘉懿定睛一看,原來是段瑾瑜。
“你怎麽跟來了?”謝嘉懿問道。
段瑾瑜不太好意思的微低着頭,“現在山上不安全,我看你一個人過來,就想着、想着跟你一起,一旦有事的話也好有個照應。”
平心而論,謝嘉懿并不喜歡段瑾瑜的性格,不過從見面到現在,對方對他示好的态度都過于明顯,除了話多一點倒也沒什麽讓人讨厭的地方,現在又因為擔心而跟着他。
謝嘉懿想了想,終究還是把“滾蛋”兩個字咽了回去,“山上可能有兇手,你不害怕嗎?”
“怕啊。”段瑾瑜立刻道,“他都殺了兩個人,這麽兇殘的人肯定不會心慈手軟的,我怕得要死。不過……哥,你別嫌我煩,我是真的擔心你,咱倆都是外面來的,本來就該互幫互助,這樣順利回家的希望才能大一點。”
他這番話倒也沒什麽問題,無論從身份還是立場來看,謝嘉懿和他都能稱得上是利益共同體。
謝嘉懿:“你跟着我可以,我也不會再攆你走,不過話說在前面,我不喜歡話太多的人,聽着煩。”
段瑾瑜立刻保證道:“哥,你放心,我一定會管好自己的嘴巴!”
眼看體力恢複的差不多了,謝嘉懿繼續往上走,段瑾瑜則不緊不慢的跟着他的身邊,不過走了一會兒謝嘉懿就注意到了,段瑾瑜走的四平八穩氣息都不帶亂的,他本來可以走的更快,現在這樣完全是為了等自己。
謝嘉懿:“我打算去墳地看看,你可以先過去,不用等我。”
段瑾瑜:“沒事,反正我也不着急,哥,你身體不好嗎,我感覺你氣息好亂,平時的體育課……”
說到這兒,他突然想起對方說過不喜歡話多的人,于是立刻閉上了嘴巴。
——嘁,還算你懂事。
兩個人誰也沒再說話,就這樣默默的又走過一段彎路,謝嘉懿毫不意外的停下來休息。
夕陽西下,染紅了整片天際,段瑾瑜站在路邊注視了一會兒,又回頭看看休息中的謝嘉懿,斟酌道:“哥,要不我拉着你走吧。”
言下之意,如果再以這個速度走下去,他們沒準要在山上過夜。
謝嘉懿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沒再拒絕段瑾瑜的好意。
于是二人手拉着手,段瑾瑜在前,謝嘉懿在後。
手心相貼的地方傳來不可忽視的溫熱感,謝嘉懿的注意力又轉移到了段瑾瑜的手上。
與自己的相比,段瑾瑜的手要更大一點,握起來也更有力量感,拉着自己用力時小臂上微微凸顯的青筋也很有男人的味道。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劉海留的有點長,已經快蓋住了眼睛,再加上那副碩大的黑框眼鏡,給人的感覺除了呆還是呆,看着就很好欺負的樣子。
真是可惜了……
謝嘉懿感慨道。
其實段瑾瑜長得很好,如果能摘掉眼鏡把額頭露出來,肯定是個十分帥氣的大男孩,根據謝嘉懿多年的經驗來看,就算他性格如此,單憑長相也能收獲一些人的好感。
畢竟人類是視覺動物,對美貌總會有些格外的優待。
被人拉着果然比自己上山要省力,謝嘉懿比預計時間更早到了一葉村的墳地。
他簡單告知段瑾瑜自己前來的意圖,對方非常聰明,立刻和他分頭行動,兩個人從不同的方向開始對這片墳地進行檢查。
只可惜這次檢查并沒有謝嘉懿想要的結果,兩人累的滿頭大汗,可除了趙陽和趙棟死時留在地上的一灘幹涸的血跡,他們沒有任何的發現。
謝嘉懿開始納悶。
如果趙陽的死是因為他碰巧在這裏遇到了兇手,可趙棟呢?他可是明确表明自己拒絕巡山活動,他的內心應當是害怕的,所以肯定會下意識避開趙陽死的位置、也就是這片墳地。然而結果卻是他也死在了這裏,和發現趙陽屍體的地方都不到一百米。
這也就說明兇手是有目的性的,就是想讓人死在墳地裏,或者說讓人在墳地裏發現他們的屍體。
謝嘉懿環視這片墳地。
在夕陽的照映下,墓碑上的眼睛紅的仿佛要滴出血,正默默的注視着他。
——難道是我猜錯了?不應該吧。
“哥!”就在謝嘉懿開始反思自己時,段瑾瑜一聲叫喊打斷了他的思路,“你快來看!”
謝嘉懿加快腳步走過去,就見對方手裏拎着一根棍子,地上還有被挖掘過的痕跡,而在那些挖掘痕跡之下,卻露出了一截白色的骨頭。
“哥,是、是人的骨頭嗎?”段瑾瑜害怕的抱緊棍子,聲音都在顫抖,“我就是随手掘土玩,怎麽會這麽巧的挖出了骨頭。”
謝嘉懿也覺得很巧,可現在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
他大學專業與醫學毫不相關,單憑露出的一點骨頭根本無法判斷。
從進入一葉村到現在,謝嘉懿從未聽過也從未見過山上有小型野獸出沒,雖然心裏已經信了大半,可還需要再驗證一下。
他從段瑾瑜懷裏拿過木棍,蹲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繼續開挖。
段瑾瑜臉都吓白了,“哥,要不咱們先回去吧,把這事告訴二叔他們,村裏肯定會來人處理的。”
謝嘉懿手上動作不停,覺得他真是傻到有點可愛,“你還沒看明白嗎?不要用以往的經驗套用在這裏,對這個村子而言,你的所有經驗都不适用。”
村裏死了人,包括村長在內,所有的村民居然沒有一個人想到要報警,而是以先祖顯靈為借口将這件事情壓了下來,這也就是說這個村子有專屬于自己的運行法則。
根據謝嘉懿這兩天獲得的信息,這個村子長時間處于封閉狀态,和外界的交流十分有限,所以死在這裏的大概率不會是外人。
一個村內的人,死在這裏卻沒有按照規矩埋在墳地中,這其間肯定有些不能被外人所知道的事。一旦如段瑾瑜所說将它告知村裏的人,那麽後續如何,他們就再也不能插手了。
——唉,說來說去還是得靠自己啊。
段瑾瑜見他态度堅決,也不好繼續說些反對的話,就又去不遠處找來一根木棍,學着謝嘉懿那樣蹲下來一點點的挖。
骨頭埋的并不深,發現骨頭的位置又有點偏,很少有人涉足的結果就是土質松軟,挖起來并不算費力。
二人合力将剩餘的骨頭挖了出來,直到挖出頭骨的那一刻,謝嘉懿終于可以斷定埋在這裏的就是一個和自己一樣的人類。
但是……
謝嘉懿自己檢查了一下這副骸骨的大小,雖然他對醫學一竅不通,但僅憑肉眼可見的,這副骸骨從頭到腳也就140厘米左右,和大部分普通人對比來看,死者如果不是侏儒,大概率就是個還未完全發育的小孩。
小孩為什麽會單獨埋在這裏?難道是村子裏有什麽規矩、小孩不能進祖墳?
一個問題還未解決就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問題,謝嘉懿有點頭大。
“哥……”旁邊的段瑾瑜看着那副白骨都快吓哭了,“要不咱們先回去吧,等明天再來。”
天色漸暗,再過一會兒就要徹底黑天了,段瑾瑜很顯然不想在山上和白骨一起過夜。
“山上還有兇手呢,哥你想啊,他三十來歲正是身強體壯的年紀,對這裏的環境又熟悉,咱們晚上待着這裏真的不安全。而且這副骨頭好詭異啊,恐怖片裏必備的小孩啊,他晚上不會變成鬼吧。”
兇手?
謝嘉懿一怔。
他之前暫時先把兇手定為了三十年失蹤的那個小孩,覺得他是蓄意報複或是什麽別的原因,可現在再看這副骨頭,好像是有哪裏判斷錯了。
謝嘉懿:“你記不記得三十年前那件事發生時,小孩多大?”
段瑾瑜呆呆的想了想,“沒記錯的話是七歲吧,被村民投喂了三年,然後失蹤了。”
謝嘉懿的目光再次回到骸骨上。
七歲的小孩,失蹤時是十歲,這副骸骨的身高大概一米四,正好能和這個年紀的孩子對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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