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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段瑾瑜慢慢握緊了拳頭,“哥,好像真出事了,我們得小心點。”
謝嘉懿累的說不出話,只好加重了一點手上的力度,以此作為回應、表示自己知道了。
二人繼續往前走,血腥味兒越來越濃,他們被這股味道包裹其中,也分不清味道究竟是哪個方向傳來的。
就這樣,他們又在附近走了十多分鐘,最後借着微薄的光亮,看到前方不遠處的樹下好像坐着一個人。
“喂!!!”段瑾瑜小心翼翼的問道,“前面是誰?”
他覺得如果那人是趙成材和趙成峰中任何一人,都會做出回應。然而這句話喊出去仿佛石沉大海,那個人影動也不動,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沒有絲毫的變化。
謝嘉懿喘勻了這口氣,擡手擦擦腦門上的虛汗,“走吧,過去看看。”
血腥味似乎就是這裏發出來的,段瑾瑜在前面帶路,二人輕手輕腳的走到旁邊時,發現坐在那裏的人是趙成材。
他的額頭上畫着一只血紅的眼睛,整個人都陷入了昏迷,身上有傷且氣息微弱,不過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
但與他相隔幾米遠的趙成峰就沒這麽好運了。
他安靜的死在了那裏,與趙棟趙陽相似,他的肚子上畫着一只眼睛,而且自手腕處,雙手被整整齊齊的砍了下來,就放在他的腦袋旁邊。
死前一刻,趙成峰似乎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雙目用力圓睜,現如今死不瞑目的望着天空,也不知道是想向別人傳達什麽。
“醒醒。”段瑾瑜蹲下去拍趙成材的臉,手勁有點大,已經拍出了紅印子,可趙成材仍舊昏迷,對臉上的疼痛沒有絲毫的感知。
“哥,咱們現在怎麽辦啊?是把他背下山還是先去喊人?”
段瑾瑜沒什麽主意,想問問謝嘉懿怎麽處理眼前的事,誰知他剛一回頭就見謝嘉懿蹲在了趙成峰的屍體旁邊,甚至還拿起了一只斷手,“哥、哥……你……”
“有什麽好怕的。”謝嘉懿甚至還用那只斷手朝他揮了揮,“人死了就是一灘等待腐敗的爛肉,不能說不能動,更不會像活人一樣的害你。”
——雖然覺得惡心,但是不能在臭弟弟面前丢了面子。此時不裝,更待何時!
段瑾瑜面露難色,喉結滾了滾,沒敢上前但也沒吓的逃跑。
謝嘉懿滿不在乎的笑了笑,“其實跟我接觸多了,你就會發現我和正常人不太一樣,我有時會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法設身處地的去理解其他人的喜怒哀樂,你問我為什麽僞裝,或許這就是原因吧,僞裝成正常人,不被人讨厭,能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說完,他又問道:“你說我這模樣是不是挺讨厭的。”
段瑾瑜沉默片刻,卻意料之外的搖了搖頭,“我覺得每個人都有選擇适合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別人眼中的好與壞終究只是別人的看法,你自己的感覺才是最重要的。”
謝嘉懿一怔。
段瑾瑜似乎沒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呆呆的站起身走到他旁邊,強忍着不去看趙成峰的屍體,“哥,我覺得咱倆還是先下山找人吧,兇手估計還沒走遠,咱倆要是分開的話,也太危險了。”
“好,這次聽你的。”謝嘉懿對他的态度又好了一點,“但在此之前,我得好好看看他的屍體。”
趙陽死的時候他混在人群中,趙棟死的時候他甚至沒在旁邊,謝嘉懿覺得如果自己再錯過這次,以後就沒這麽好的機會了。
“那、那好吧。”段瑾瑜沒有拒絕他的提議,估摸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他只好站的稍遠一些,暫時充當一個觀察者,這也是為了觀察四周以免兇手再次出現。
謝嘉懿看了兩眼死不瞑目的趙成峰,再次感慨自己為什麽不是學醫的,大好的線索放在眼前卻無從下手,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于是他把目光轉移到了兩只斷手上。
手機在山上沒信號,或者說自從進入一葉村就幾乎沒接收過信號,可這并不影響其他功能的使用,比如手電筒。
謝嘉懿打開手電筒,兩只手在它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慘白沒有血色。雖然沒什麽醫學常識,但他也能看出橫截面出十分齊整,估計是用斧頭或者刀一類的一次砍下,手法相當純熟。
而且……
他把斷手調整了角度,用手電筒去照射他的指甲縫,發現裏面除了泥土外,還有一點紅色的東西,“你過來幫我打個光。”
段瑾瑜看着都快吓哭了,但也沒有拒絕他的要求,來到他的身邊接過手機,只瞥了一眼斷手,臉上立刻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
他的表情謝嘉懿盡收眼底。
也對,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人對死亡有一種天生的恐懼,害怕是非常正常的,不像自己,天生做不了正常人,只能通過僞裝才能混入正常人的世界中。
謝嘉懿收回自己的小心思,在地上找到一根極細的草杆,然後把它插到斷手的指甲縫中,一點點的把裏面的東西清理出來。
看他清理出來的東西段瑾瑜差點惡心吐了,但還是體貼的從兜裏拿出一張紙巾,好讓謝嘉懿把那點東西放在上面,同時白色作為背景色,也更便于觀察。
謝嘉懿将紙巾托在左手手心,然後耐心的試圖用草杆把那一點點東西分撥開。
直到天邊泛起了曙光,謝嘉懿才分撥完畢。
在趙成峰的指甲縫中,大部分都是泥土和細微的草屑,除此之外就是謝嘉懿觀察到的那幾條發紅的東西。
他對着光仔細看了看,“你說,這東西像不像是撓下來的肉。”為了便于理解,他又補充道:“兇手襲擊了趙成峰,趙成峰在反抗過程中将兇手抓傷,人在打鬥的時候接觸最多的位置是胳膊,所以大概率兇手現在胳膊上有傷。”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簡單了,在排除了三十年前那個小孩的嫌疑後,他就一直認為兇手藏在村子裏,現在知道兇手胳膊上有傷,只要想個辦法檢查一下就能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
段瑾瑜:“那這兇手是不是太厲害了?在場的除了趙成峰還有趙成材,趙成材常年幹活身體那麽好,趙成峰看着弱一點但好歹是個手腳健全的成年人,兇手一個打兩個,然後一死一傷,這真的是人類能做到的事情嗎?”
謝嘉懿:“……”
好像也有道理。
段瑾瑜:“除非兇手不止一個人。”
謝嘉懿:“但這說不通,兇手如果有兩個以上的話,完全可以把趙成材也幹掉,否則他醒過來就可以指認兇手,這對兇手而言并沒有好處。”
這個問題段瑾瑜也回答不了,事實上他們完全不理解為什麽會留下趙成材這個活口,除非是兇手正要動手時發現他倆趕了過來,怕立刻暴露身份才饒了趙成材一命。
要真是這樣的話,沒準兇手仍舊潛伏在他們周圍,只等他們下山去找人的功夫,再回來給趙成材致命一擊。
“趙成材不能留在這裏。”謝嘉懿說道,“我們得帶着他一起下山,不然再回來的時候,他可能就要變成一個死人了。”
段瑾瑜也同意他的觀點。
趙成材現在昏迷不醒,想要帶下山只能由人背着。謝嘉懿的體力連自己走山路都困難,背人更不用想,所以這件事只能由段瑾瑜來做。
謝嘉懿幫忙把趙成材扶到段瑾瑜的背上,這次依舊是段瑾瑜在前面走,他在後面跟着。
長久以來的習慣讓謝嘉懿下意識的觀察起了段瑾瑜,就見他雖然背上背着一個人,可除了腳步重了一點之外沒有任何的不适,看着不累也不喘,身體好到讓他這個小弱雞直冒酸水。
“你平時健身?”謝嘉懿問道,“還是有什麽其他的鍛煉方法?”
段瑾瑜把趙成材往上托了托,氣息平穩的回答,“我喜歡跑步,每天下了晚自習都會去操場上跑圈,每天一萬米,哥,你也要開始鍛煉身體了嗎?我真的推薦你跑步,當你跑起來的時候你會放空大腦,仿佛一切的煩惱都不存在了。”
“哦……”
謝嘉懿模棱兩可的應了一聲。
一萬米?開玩笑,男生體測一千米他都跑的要死要活,一萬米簡直直接要了他的老命。
即便之前給自己立目标說要好好上體育課好好鍛煉身體,但也得循序漸進,一萬米是不可能的,打死他都不可能。
謝嘉懿不再說話,段瑾瑜以為他是累了,所以非常自覺的閉上了嘴巴,雖然他也不理解為什麽說話也會消耗體力。
沿着下山的路,二人先回到了原本的等候地點。
看到趙成材的模樣後,有不少小孩當場吓哭,謝嘉懿走了大半夜的山路,身心俱疲,也沒力氣裝人設扮演知心大哥哥,幹脆閉緊嘴巴保持沉默。但好在大家和他都不熟,這個時候又都處在慌亂中,也沒人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他讓段瑾瑜放下趙成材,讓這些半大孩子先回去、把這件事告訴大人順便再讓他們弄三個板車上來運人。
一個留給趙成材,一個留給趙成峰,一個留給他自己。
謝嘉懿一屁股坐在地上,虛汗順着臉頰往下流。
他真的一步都走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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