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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今天注定忙碌。

村民們四散回家後，立刻開始着手準備晚上的守靈儀式。謝嘉懿和段瑾瑜坐在院子裏看二叔二嬸忙前忙後，以幫忙的機會也加入了準備活動中，這才知道，原來所謂的守靈儀式就是各家各戶準備好祭祀用的貢品，在午夜十二點擺放在院子中，同時點起一柱清香，以示先祖享用。

與此同時每家每戶還要準備一個白紙糊的燈籠，上面要用紅色顏料畫上一只眼睛，讓先祖能夠看清回家的路。

而在守靈夜當晚，村民們都不得外出，只有村長才能夠離開村子獨自上山祭祀，至于具體內容是什麽，除了村長以外沒有人知道。

夜色漸濃，謝嘉懿看了一眼時間，現在距離守靈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院子裏已經擺放好了需要的東西，只等午夜的到來。

“哥，你說那個兇手今晚還會出來殺人嗎？”

謝嘉懿搖搖頭，“不好說。”

主要是到目前為止，他們仍然不知道兇手的意圖是什麽，不像是無差別殺人，至于是尋仇還是別的什麽，根本沒有半點線索。

眼看時間越來越近，謝嘉懿隐隐有股煩躁感，不過與之相反的，今夜的村民無法外出，也正是他們出去找線索的好時機。

“段瑾瑜，我問你，假如讓你現在單獨外出，你怕不怕？”

段瑾瑜驚恐的瞪大眼睛，“怎麽不怕，這儀式看起來就很古怪，還有那個神秘的兇手，我都快怕死了。”

謝嘉懿：“……”

——弟弟你膽子這麽小是不行的啊！

不過細想想也對，面對未知，害怕才是正常人的反應。他還是習慣以自己的角度來看事情，忽略了正常人的反應，這是個很嚴重的錯誤，是不應該出現的。

謝嘉懿暗暗檢讨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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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可不能再這麽大意了，否則會讓別人看出問題的。

就在他思考以自己的體力要怎麽堅持後半夜時，段瑾瑜糾結道：“哥，你是不是想去找線索？我這個人腦袋不聰明嘴巴也笨，但我分得清什麽是正事。咱倆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要找線索我肯定會幫忙的。”

謝嘉懿心說你倒是挺有覺悟，既然如此，送上門來的勞動力幹嘛不用呢。

他這樣那樣的和段瑾瑜說了一番，“怎麽樣？”

段瑾瑜覺得自己倒是沒什麽問題，“哥，你體力行嗎？”

謝嘉懿：“應該沒問題……的吧……”

語氣中就透露着一股不自信。

果然，段瑾瑜歪着腦袋懷疑的看着他，“真的？”

“真的。”謝嘉懿想了想，又補充道：“好歹是個成年人，就算體力不如你，耐力也比你這個剛成年的小屁孩要強。”

于是，分頭行動一事就此定下。

二人假裝入睡，熄滅了屋裏的燈，然後默默的等到了十二點。

雖然之前謝嘉懿覺得二叔對村裏的規矩有點自己的想法，但現在人心惶惶的情況下，三柱清香就可以換暫時安心，還是很劃算的。所以這次他乖乖按照村長的吩咐，鐘表指針剛剛轉到12的位置上，便依照着規矩，出去上香祭拜，嘴裏振振有詞的念叨着什麽，最後還虔誠的磕了頭。

完成這一系列的操作根本用不了太長時間，等他和二嬸回屋裏睡下，時間才過零點三十。

謝嘉懿和段瑾瑜輕手輕腳的溜出了屋子。

除了天上的月亮，就只有門外挂着的紙燈籠為他們照亮。謝嘉懿貓着腰跑到大門前，剛要伸手開門卻被段瑾瑜拉住，他指了指門闩和門軸的位置，示意謝嘉懿去看。

謝嘉懿看後才發現，這大門應該有不少年頭了，段瑾瑜指出的位置已經生了鏽。以前他沒有注意過這點，現在還好段瑾瑜拉住了他，否則的話，無論他動作多輕，開門時都會發出很大的聲響，勢必要驚動屋裏的老兩口。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今天的行動就功虧一篑了。

謝嘉懿摸摸心口，不得不豎起大拇指示意他幹的漂亮。

段瑾瑜憨憨的笑了笑，推了推滑到鼻翼處的眼鏡，然後指向旁邊的院牆。

不能走門，那他們只能選擇翻牆。

一葉村各家各戶的院牆都差不多高度，估計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左右。謝嘉懿估算一番，覺得自己這種體能廢，要想翻上去估計得來個沖刺助跑，順利的話可能一次翻過，不順利沒準來個狗吃屎。

但好在現在他們是兩個人，他可以先讓段瑾瑜把自己托上去，等自己騎上牆頭再去拉他。

謝嘉懿腦內演練了一次又一次，覺得自己真是個平平無奇的小天才，居然能想到這種安靜且可行的辦法，剛要招呼段瑾瑜，回頭卻發現對方早就後退了一段距離，停下腳步後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

還沒等謝嘉懿說什麽，就見段瑾瑜突然開始助跑，等距離牆面一步之遙時腳下用力一蹬，緊接着整個人騰空而起，而後腰腹發力在半空調整了姿勢，左手撐了一下牆頭，整個人以一種非常絲滑的姿勢飛了出去，且十分安靜的落地。

“哥，你快過來。”隔着薄薄的一堵院牆，二人四目相對，段瑾瑜非常興奮的小聲招呼他。

謝嘉懿：“……”

——秀什麽秀，身體好了不起啊！不就是一堵院牆嗎，也不高啊，自己雖然翻起來吃力點，但總不至于翻不出去吧。

心裏生出一股莫名的勝負感，謝嘉懿站在原地做了幾次深呼吸，然後沒所謂的向外揮手，示意段瑾瑜走遠點，不要妨礙自己翻牆。

他學着段瑾瑜的樣子後退一點距離，然後用上了所有能用的力氣開始助跑，甚至落腳點都和段瑾瑜的一模一樣。

只可惜身體素質明晃晃的擺在那裏，謝嘉懿騰空了，但根本無法動用不存在的核心力量對自己的身體進行調整，最後以一個非常勉強的姿勢滾過了院牆。

眼看自己就要橫着摔到地上，謝嘉懿已經生無可戀的閉上了眼睛，可沒想到一條胳膊攬住了他的腰、順着這股力量轉了小半圈、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态抱住了即将摔倒的他。

鼻腔內充斥着一股十分清爽的味道，謝嘉懿被段瑾瑜抱在懷裏，臉上莫名的滾燙。

人家是飛出來的，自己是滾出來的，真是太特麽的丢人了！

“哥，你沒事吧？”

好在周圍光線暗淡，謝嘉懿輕輕拍拍段瑾瑜的後腰示意他放開自己，裝的像個沒事人似的，有條不紊的開始整理衣服，“嗯，沒事，剛才腳滑了。”

說完這話，他用眼角餘光偷偷觀察段瑾瑜的反應，只見對方長長松了一口氣，“吓死我了，我就說嘛，哥你這麽厲害，怎麽會牆都翻不過來。”

謝嘉懿：“……”

——真是謝謝你，感覺相當的被內涵到！

現在他們已經完成了第一步，接下來就要分頭行動。

謝嘉懿徑自往谷場方向走去。

趙陽和趙棟死的時候，他不是第一個發現現場的人，村民們把他們兩個運回來後，雙方家長又日夜守在旁邊，這就導致謝嘉懿根本沒機會像檢查趙成峰那樣、好好檢查他們的屍體。

村長說明天要把屍體火化，那今晚就是最後的機會，況且村裏的規矩對誰都不例外，所以現在谷場裏應該只有三具冷冰冰的屍體。

白色的燈籠挂在每家門外，蠟燭的光映照出一只只血紅色眼睛顯得分外詭異。可謝嘉懿卻視而不見，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牆邊拐角這種犄角旮旯的位置。

剛才翻牆給他留下的陰影實在是太大了，現在沒有段瑾瑜給他保駕護航，他必須得自力更生。沖刺跳躍不可取，那就只能找點磚頭來墊腳了。

謝嘉懿一路走一路撿，活像個采蘑菇的小姑娘，等到了谷場外，已經收獲頗豐。

他把一半扔進谷場，剩下的在牆邊疊了一個近似圓錐形的墊腳，等到順利翻進去，他十分潇灑的拍拍手上的土，心裏給機智的自己點了贊。

谷場裏黑漆漆一片，在慘淡月光的照映下，只能隐約看見正中間并排放着三個板車，上面蓋着白布，白布下面便是趙成峰三人的屍體。

謝嘉懿走到近處，拿出已經化身為手電筒的手機，挨個掀開了蓋着他們的白布。

趙成峰的屍體已經檢查過，不用再看，重點是趙棟和趙陽的。二者相比較而言，趙陽的屍體已經稱得上完美，不像趙棟，臉都被砸爛了，血肉模糊的連五官都分辨不清。

謝嘉懿借着手電筒的光亮，把兩具屍體從頭到腳的檢查一遍，并且第無數次的懊悔自己為什麽不是個學醫的。

他看不出他們的死因，檢查完畢後一無所獲。

屍體已經散發出了腐臭味，謝嘉懿拿着手機坐在上風口休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們，猛然間他想起一件事，立刻從地上爬起，再次走回到屍體旁邊。

他記得在檢查趙成峰的屍體時發現指甲裏有過撓人的痕跡，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趙棟和趙陽是不是也有？

謝嘉懿把手機卡在輪子與車板的縫隙中，權當是個固定光源，然後蹲下來，認認真真的檢查起了他們二人的指甲縫。

果不其然，裏面有着和趙成峰同樣的痕跡。